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小人路过-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美球们眼睛滚圆,掉下的下巴只怕浆糊也粘不回去。
「啊!!——」只见柴洛槿突然站起来一蹦三尺,环苑大跑一圈熊抱丫鬟和嬷嬷,丫鬟们和嬷嬷都抹着眼角泪水道,「小主你终于在十局中赢了一回,呜呜……可叫奴才们担心……」
柴洛槿嘿嘿阴笑,逼近那哆嗦着的小太监道,「本小主赢一局算十局,本小主输九局算零局,小强你有意见没有?」
「没,没有……」哆嗦,紧紧攥住前襟,摆出防狼姿势。
「那便给本小主脱!一局一件,十件!」柴洛槿一脚踏上去就开始给小强扯衣服,却突然听见许多东西排队掉在地下之声。
门口十几粒毛球,下面各掉落一个暖手炉。
「妹、妹妹……」还是辈分最高的于昭仪反应快,出声提点了一句。
柴洛槿松开手,见身后一众人跪了下去道,「奴婢奴才参见各位小主、主子,问小主、主子安!」
柴洛槿一瞬即反应过来,拍手笑道,「各位姐姐,妹妹新入宫柴氏,不懂规矩,望姐姐们谅见……」
美人们转瞬也回过神来,都大方笑了与她扯上话头,柴洛槿应付得隔夜馊饭都险些吐出来。
十几人团团坐在毓秀宫前殿,和乐融融的样儿,都各表着服侍皇上的荣宠尽心之意,这边萧婕妤方背完几句酸词儿,那边于昭仪拍手道这一阕尽表忠心的词儿真真好,我们后宫中人就该为皇上分忧延后、何其天赐福气……
轮到最后诸人都转头看着柴洛槿,柴洛槿一口茶噎住,吭吭道,「啊,是啊是啊,这个子嗣延续么,就是咱们天职,咳……呃,我们要深挖坑,广积粮,多播种,才能好收割……冬天,我们埋下一颗种子,春天,就能收获无数个龙小子……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放浪才能怀得上,唔!」身后嬷嬷一口酥塞住她口,不住咳嗽哆嗦。
在座的美人们再一次滚圆眼睛,半晌无语。
最后于昭仪起身道叨扰妹妹多时,望妹妹身体安康姐姐先行回去云云,而后一屋子燕雀钗环纷纷走了,没一人脸色正常。
柴洛槿送了几步,觉得今日吓着众美人了,又想到郑显小王八羔子艳福不浅,啧啧回头,看见教养嬷嬷青黑的脸。
一份厚如砖头的册子甩在桌上,「小主今日又偷懒,允了嬷嬷要背下来的,现在开始背吧……」
柴洛槿咽一下口水,望着嬷嬷的青黑面皮,厚着脸拿起那砖头背,「嫔御制。皇后之下有夫人四位——封贵、淑、德、贤妃,品阶比正一品;有九嫔——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位比正二品;有二十七世妇——婕妤九人,位比正三品;美人九人,位比正四品; 才人九人,位比正五品……」
背不到一页纸,柴洛槿便开始摸着肚子大呼心脏疼。
几个丫鬟正咯咯笑她心脏长在肚里,突然满殿静寂无声,而后呼啦啦跪倒一片,山呼吾皇万岁万岁……
门口站着一人,宽袍广袖,面容倾世,此刻目含威严,看着前面又好像看着柴洛槿。
柴洛槿在桌边翘个二郎腿,歪嘴笑着看他走近。
郑显虽不介意她跪不跪,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还是皱了眉头。
突然她一个扑通跪下来扑到他脚边,大呼,「(小王八羔子)万岁万岁很多岁——」
「……都起来。」郑显撇嘴,挪挪挪,挪坐桌边,看着外面摇曳的秋海棠用拇指搓食指、食指搓中指。
丫鬟妈子都退到殿外,皇上每日大约此时都会来坐会儿。初时她们还挺好一奇,后来发现皇帝只坐在那儿,搓完左手指搓右手指,眼睛望着殿外,咳嗽两声问小主一句可习惯,就挪挪挪又挪出去了。
柴洛槿知道若是她不起话头,他的龙舌头就砸吧不出东西来,索性使坏不说话,促狭地看他搓手指。
郑显轻吁口气,咳嗽一句问道,「大略还习惯吧。」
柴洛槿笑着坐在他对面,眼睛都快没了,支颐道,「每日都这么问,不怕哪天上朝第一句,不是众卿平身,倒说成了『跪得还习惯吗』?」
郑显笑了,笑颜漫若春风,与殿外海棠相映。
柴洛槿闪了会儿神,叹口气,美人啊……手里翻着那本《嫔御制》,忽然不怀好意促狭道,「咳咳,嫔御序——月初一到初九是八十一御妻每九人共享一夜,初十到十二是二十七世妇每九人共享一夜,十三是九嫔,十四是四夫人,十五、十六由皇后独享,十七是四夫人,十八是九嫔,十九到二十一是二十七世妇每九人共享一夜,二十二到三十则是八十一御妻每九人共享一夜……啧啧,皇上果然龙马精神、天纵奇才,可以一夜御九女啊……勤勉不懈、国之大幸……」
郑显脸红得跟个煮熟的虾米一般,又怒又急道,「序是如此排的,朕临幸否是朕说了算……朕常宿乾元殿,不大临幸妃嫔……」
柴洛槿一副恍然神情,「无妨无妨,臣女也觉得一夜九次郎忒勉强皇上,即便是天子亦是人,皇上大可不必羞怯于此……」翻译就是,你不行哦……
郑显有如一口水呛在喉咙,一张脸憋得风生水起,「柴洛槿!」
「到!」柴洛槿应得爽朗,笑得快活。
郑显面上气鼓鼓的,心里却如喝蜜,难道他是喜欢和她吵嘴么。
柴洛槿凑近去看那双潋滟的美丽眸子,嗟叹怎么她就不生这么一双桃花眼儿,笑容渐渐抹平,认真道,「我很谢谢,你每天来这儿坐一趟,什么也不做,无非就是示宠,叫内廷和敬事房的太监知道我很宝贝,那样他们就不会欺负我,是吧……」
郑显不说话,眨眼把脸撇开,她凑得太近了。
柴洛槿偏头追着他脸又道,「我看过一个故事,一只小狐狸对它恋慕的人道,你每天未时来的话,我午时开始就会觉得幸福(你每天四点来的话,我三点钟开始就会觉得幸福)……」
郑显脑子一轰,脸上热辣辣地都浮着几个字,恋慕、幸福,她说幸福……于是他缓缓转过脸来,看着凑近的柴洛槿,那张鬼精精的脸此刻认真而诚挚地看着他,把他心跳拉得更剧……「可惜,」痞子柴洛槿摇头,「你每天守时守刻来,我怎么就不觉着幸福呢……」不无可惜不无可惜。
郑显脸一暗,起身,往外。
柴洛槿笑得滚到了地上,躺在冰凉的拼贴大理石板上,正好能望见殿外的天空,流云写意,展翅恣意的天空。
郑显在石阶上呆立了会儿,回头看看目光怔忡远眺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六十、好日子

起床推开窗,将放不放的朝阳娇羞可爱,柴洛槿难得起早。
毓秀宫后有个水殿,水晶造就,晶莹华丽,通透反射着光芒,柴洛槿解下衣服准备走入水殿沐浴,不防备郑显负手方步威严的踏进她寝殿,一怔见她全身没几寸衣服,又威严地走出去,虽然脸都红到脖子了。
柴洛槿撇嘴笑,真可爱。
踩进仙鹤寿兽浴池,脚触到池底的磨脚珍珠,颗颗硕大滚圆,池面没撒花瓣,只有宽阔荡漾的水波,水温正好。
她展开双臂搁在池边,仰首望着天花板上的藻井彩画,上面灵兽腾云,千百年来在无边的雾霭中纠缠追索着,在这深宫中静默。
这几天做了些什么?宫里的女人日升日落都围着一个男人转,她百无聊赖叫人做了几副牌九和麻将,几个住得近的妃嫔不屑于玩这个,她只好威胁来来往往的小太监和宫女陪她玩,一来二去把内廷的太监们都混熟了,但是对于她想问的问题,一与他们提到必然都是支支吾吾三缄其口。
摔手把水面拍出一道道痕,饶是散漫如柴洛槿也点点心焦起来。
许久后走出水殿,候了半晌的更衣侍女给柴洛槿整好衣,一层层扣好抚平,插钗戴步摇,眉心贴上花钿,等柴洛槿步出寝殿来到前殿,已是好一派国色风华。
站在门边的小强挪过来嗡声道,「小主,方才皇上在外面等了许久没等到小主出来,便离开了,圣谕等会儿再来。」
柴洛槿唔了一声,慢慢踩到殿前石阶上,扬声不无邪气地笑道,「快立冬了,玩儿点什么呢……呵呵。」
小强与一众侍从打了个哆嗦。
大信皇帝脑子里要长毛了。
早晨去找她,她在沐浴,洗了一两个时辰,不知她搓了几层皮,遂先回御书房看折,等会儿再寻她;等他批完几本折,又与兵部几位侍郎和火器营翼长、健锐营翼长、前锋参领、护军参领商议完北凉镇兵之事,再去她毓秀宫居然空不见人,最后在尚膳监外回廊远望到这无赖,竟然在摇骰子一赔十赌牌九,袖子撸得像个地痞,一堆小太监敬佩的脑袋拱得她跟个神似的,忍无可忍又怕扰了她,这家伙脾气大会生气,遂又走到宣化殿小憩了会儿,等她玩好了再惹她罢;歇息片刻,又唤来礼部尚书、銮仪使与散秩大臣,再商议一遍不日的封禅大典,细细把全部流程再过一次,封禅后还要加封各个侯伯子爵,所需不赀,定夺完毕再去寻她时,郑显简直黑脸背过气去,她把玉林苑闹了个鸡飞蛋打人畜不宁。
玉林苑秋风落叶间,林木萧萧、芳草萋萋,本来是散步怡情的御苑。
柴洛槿突发奇想,要在这广袤大地上种鸡,秋天将过,她偏想看树上结出鸡大腿来的丰收场景。
于是她毓秀宫的太监宫女,还有赌牌九输了她钱的内廷太监们,在柴洛槿承诺绝对不会被皇上责罚后,从皇城外收了一百多只大黄母鸡回来,咯咯大哦扑扑闹腾得好不欢快,在柴总指挥的英明领导下,把大黄母鸡们挂到玉林苑的几十株银杏、梧桐和枫树枝丫上,一时间树树母鸡开,参天巨木上结出一串一串的老母鸡,还扑腾咯哒地煞是可乐,老母鸡们伸着脖子在各自枝丫间挣扎闹腾,飞下来又被抓上去,有十几只鸡在窘境中发挥出了急才,在树上吧嗒生下蛋来,这下好,玉林苑里闹得更乱。
柴洛槿搬个小板凳坐在下面像孩子般傻呵呵乐,扬起灿烂的恶魔脑袋瓜,与身后侍从指点道,「好丰收啊……」
不知道几时,有人瞧见了站在一颗树后,正温柔望着柴洛槿笑脸的皇上,马上鸡也不闹了,人也不跳了,玉林苑风止云住,几排人齐齐拜倒呼告、腿脚哆嗦。
柴洛槿坐在小板凳上不挪窝,回头灿烂地笑望郑显,然后趴到地上喊一句,「很多岁——」
郑显不作声,慢慢踱步过去,看了看她的作案现场,道,「起来收拾收拾,不罚。」拉起柴洛槿走了。
风在耳边柔柔刮过,柴洛槿盯住牵着自己走的那只大手,手指修长漂亮,好像通透着光亮。
走了许久,他手心都起了微微一层潮,穿过外西路再往西停在一间荒僻宫门前。郑显回头看她,俊逸斜飞的剑眉下,一双琥珀琉璃般光彩的眼眸,闪烁着小鹿的不安与兴奋。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郑显认真道,如吟的声音在静远宫前的荒地上盘旋。
柴洛槿有些错愕,不过没有挣开他。
温柔地牵着心尖上的女孩进了那宫墙,眼前是何其熟悉与陌生的一切,掩埋着他的孤独童年。
一个人,断不敢来这里,但是有她在身边,就莫名有了力量,他想一字一句告诉她,他的过往与现在。
踩着青苔与枯草,路过一座秋千,上面枝枝蔓蔓缠着许多枯藤,他摸着秋千道,「很小的时候荡过,荡得高可以看见宫墙外,依然是另一道宫墙……后来就不再荡了。」
他回头看看柴洛槿,那杏眼弯弯地看着他,像是鼓励与抚慰,于是他轻轻拉着她往里走。
「这方石桌小凳子,娘亲常抱我在这儿看天,太阳暖融融,她会一边亲我的眼睛一边笑我是个奶娃娃……」郑显抚着石桌,抹开时光的褶皱。
柴洛槿笑着听,恍惚看见那扑面而来的泛黄岁月,嫩嫩的胆怯奶娃娃,在细碎风中,仰首望着偶尔飞过的鸟影。
又走到一堵墙前,偏头看着,「娘亲……在这堵墙后与人说话,声音轻软,远望她说话时挺快乐……那时以为是娘喜欢的人。」
郑显兀自转了一圈,眼中已泛红,忽然发现柴洛槿被他落在了后面,忙赶步过来紧紧拉好,又牵她进了一间院子。
「这儿……就住在这里,没有丫鬟,都要自己操持,吃睡说话,念几句书……」
「这床,有些不平,硬得硌人……睡在娘亲臂弯里……她被鸩酒赐死时,颠倒跑回床上,不再记得我,不记得其他人,勉力挣开眼,嘴里只喊一句郑留……喊到咽气……到底她还是只爱我爹……后来,我就一直一个人了。」
眼圈尽红,但是他想憋,又有什么憋不住的。
柴洛槿站在一旁,本想说几句恶笑话转移气氛,回味过来小羔子不是没有痛觉的宫小草,于是搔头看着,心疼他憋得红通的眼睛。
郑显的脸忽被一双手抚住,柴洛槿晶亮的脸近在眼前,他表情一凛努力把眼圈红色憋回去,柴洛槿笑得更邪了,「你个奶娃娃,动不动就眼儿飙水,姐姐可是打都打不哭的……你连奶娃娃都不够,你是水晶娃……」突然她慢慢凑近,柔软的唇亲在他眼角,那双无限俊俏的眼便忽然水光亮出,泛出几点隐约湿意。
柴洛槿叹口气,抱紧他拍拍,顺手在天子身上摸几把水豆腐,嘴里不忘揩油道,「以后跟着姐姐,就不是一个人了,好吧……」
郑显笑出声,突然从床边站起来,俯视柴洛槿。
柴洛槿悲哀地仰视这个高大男,嗫嚅地把刚才要罩他的那句话收回去,对手指道,「臣女也是,咳,关切……」
郑显眼里闪亮,灼灼如花盯着她,挪,又挪,再挪,把她抱进怀里,「还有地方,带你去。」
又是一阵好走,柴洛槿无语地看他又拐回乾元殿,小王八怎么不先来这里再去冷宫呢,突然又拐弯往后走,屈曲弯弯绕了一会儿,停在一扇垂花门前,柴洛槿突遭雷劈。
这里她当然识得,这扇门后是一间灵堂,睡了个绝世美男,穿过灵堂后门,是让她觉得恶寒的一间华丽寝殿。
郑显牵她迈进去,亮如白昼的室内,鹤灯长明,水晶棺里的人睡得美。
「他便是我爹,佑王郑留。我娘爱他,那个皇帝也爱他……」
柴洛槿再次看到这张面孔,抑不住嗟叹,他长得比郑显还俊得多……突然她趴在棺边,看着郑留枕边物瞠目。
「那个便是乾坤易了,当时抢它回来,不想竟是个无用东西……于是放在他枕边做伴,皇帝,也是为了他才去夺此物,才会丧命于昔……」
怎么会……怎么会……
柴洛槿眼珠滚得溜圆,金属质地,黑青色哑光的合金,边上的齿槽是嵌合的机关,大约用来嵌套能源装置,凹陷处是一层层某种整合方式的密集电路板,板上有无数密布如蚊的芯片,柴洛槿张嘴感叹芯片上的封装电路密集程度,绝对不只是超大规模的集成,那闪亮的小片也不是用的硅片,这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东西……
柴洛槿结巴地指着乾坤易,「我……要拿出来看!」
郑显扬眉,「此棺密封,不能随意开启……这东西抢夺之时就已经坏了……就这么看看好吗?」
「啊嗯……」柴洛槿呜咽,嘟嘴趴在水晶棺上往里狠狠瞅,看到所谓的乾坤易边沿内陷的按钮后,脑子嗡然。
没看错的话,是年、月、日、时、分和坐标按钮,英文加符号啊……
『这东西一定要上乾扣进下坤里才有用,并且还有些机关按钮,尤其是,必须在一个地方才能用……』
『乾坤易、易乾坤,起死人、换天地,如梦幻泡影,乾坤皆如意……』
娘的,原来是个时空机……上乾是能源,下坤是这个,某个地方大约是磁场特殊方便使用……呜哇哇……她回家的机会啊……
柴洛槿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郑显心一紧把她抱起来,「怎么了?」
只见某女人嘴唇哆嗦,眼泪滚流道,「我咒玉帝无能、王母冷淡!奶奶的……难道是真时空机……没能源也罢,还是坏的……竟是这东西,害死我多少兄弟情人……彼其娘之!!」
郑显听不大明白,只是看她嚎得好笑,打都打不哭的人为一个破烂宝贝哭得剜心剜肺。
哭了会儿,想起宫小草为这诓了她,还闹得自己祸福不明……回头看着灵堂后那扇大门,冷笑心抽,「压死你……」牙咬得咯吱。
郑显觑着她愤懑小脸,抱起她往外走,悠悠然不知往哪儿去,想起曾经的月下湖边,于是往玉林苑后面的冼微湖走。
柴洛槿眼里一亮,挣开他跳下来,张口感叹好一片宁湖。
唯一不妥的是湖边草种得多了些,把恬静高端的氛围给搅得下作了。
星子落水,明月半掩,青草摇曳,宁湖冼微。
郑显在她旁边躺下,闭目调理气息,许多话,想了很久了。
风吹,安静。
「我本不要做皇帝的……」
隔了许久张嘴,他声音微哑,「既做了,一时间就不能随便抽身。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把你锁进这窟中,本非我意。现在大信勉强安定,我更随便走不得……但是,你等我,一两年或者更短,我会在老皇帝子嗣中挑个傀儡禅位与之,之后……」他紧闭的眼睑有些颤,「天涯处处,你想如何,我都陪着你……你也,陪着我好吗?」
清风无语。
寥落无声。
郑显眼皮颤得更剧,任寒风把久无回音的心儿刮冷。
轻出口气,睁开眼,她到底还是无心么?
却惊见那天杀狗腿作死的混蛋竟远远在湖对岸拔东西,弯腰嘿咻拔得好不起劲。侧脸看去,身侧的一溜青草被连根拔得精光,秃秃的一路蜿蜒,沿湖往对岸伸去,显然是从这里一路拔过去的……
柴洛槿突然远远见郑显撑身坐起,挥手兴奋道,「皇上终于睡醒了呀——」
郑显忽然有以头抢地的冲动。
「皇帝皇帝你听不听得见我说话啊——」柴洛槿手里攥着一把东西挥手问。
郑显气结失笑,答,「嗯。」有内力的声音传得远。
「那这里听不听得见啊——」她又跑远一点,郑显嘴角微挑,又答。
就这么一路玩回来,柴洛槿擦擦额汗道,「原来皇帝的湖还没你王爷府的湖大,我在哪里喊你都听得到。」
郑显想起方才一腔真心付风听,心里堵,待再起口,柴洛槿大煞风情的两只牛眼一凑到跟前,便换了词,「不日的封禅大典,内外命妇都要随驾出去登顶祭天地,你多习些规矩,少说些奇怪话……你若乐意,是能比谁都做得好的……」他眼色躲闪,伸手抚了抚柴洛槿凌乱的额发。
柴洛槿身上鸡皮一抖,跌坐地上大咧咧道,「看心情……不然,给姐姐笑一个?」眼睛凑过来,晶亮。
郑显欲摆个架子,不知为何就笑了。
女人口角涎水就这么决了堤,晶亮眼眸瞬间猥琐,柴洛槿挣扎地抱住头,抓紧头发道,「怎么办怎么办……」
郑显撇撇嘴,板起脸道,「又如何了。」
「吾想非礼汝……」柴洛槿憋屈道。
郑显一怔,抿嘴别过脸去,一对盛蜜的酒窝在嫣红脸皮上招惹着。
柴洛槿更紧地抓紧心口,一双眼睛几乎色欲盈泪,哆嘴道,「吾……吾现在想侵犯汝……」
郑显嘴抿得更甚,咳嗽道,「咳,朕,赦卿无罪,不算……犯驾,咳。」
于是柴洛槿扑过来啃住他,几片柔唇就这么缠在了一起。
郑显颤了一会儿后,回吻过去,由浅啄及深吻,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他呼吸越来越重。
柴洛槿没见识过这么高深的功夫,突然间有些怒,不过片刻就被那缱绻挑逗的舌头撩得南北不分瘫在他怀里,全身酥麻,只有唇舌间柔软缠绵的火燎。
蓦地,抚上身的惹火大手叫她一颤,挣开怀抱跳起来。
郑显眼里的火腾腾在烧,喘息莫名地看着她,她捂住脸道,「皇上,吾决定贞洁一把,吾不要野合……」捂着脸蹭蹭往毓秀宫跑远了。
郑显哑然目送她跑了,垂首看看下身,无奈地想,朕要不要跳进湖里熄火……

六十一、封不住的禅

玉水东边,而今国号是大信,时为大信二年,勉强算得上风调雨顺,大小战事稍微歇止。
大信最高的山是璧山,璧山下有一座小山丘名曰君梧,一大一小两峰,上下遥遥相望。
而何为封禅,封禅乃帝君祭祀天地之举,为的是昭告上下,君权天授。
「封」就是天子登璧山顶筑坛祭天,「禅」则是在璧山下的小丘君梧辟基祭地,向天地宣告人间太平。
封山一座,耗资巨大,盛大奢华,若非有天赐祥瑞之兆,不可为之。
郑显登基才一年,自造玉符剖天书、皇城显龙影的祥瑞,广昭天下受命天封,封禅璧山而不畏国士儒生的诟病指责,不可谓不霸道。
虽不是易姓称帝,毕竟篡位夺疆,那边硝烟尚未完全平息就敢昭昭然承天祭祀,大气铺张,不可谓不嚣张。
此刻霸道嚣张的大信元文帝站在了金銮殿外,乾极门旁的九龙壁前,袖手静望着壁上雕的蓄势欲发、夺壁将出的九百条腾云蹈海怒龙。
长身挺拔,岿然不动。
殿外广庭上安静跪着如海的文武百官,无风,无动静。
郑显缓缓转过身来,望那无边苍天。
太史官踱步上前,垂首低声几句,郑显点头。
于是钟鼓齐鸣,旌旗飘荡,百官颂吟。
封禅仪仗已演练十数遍,从容行进滴水不漏,郑显宽袍展臂高举,喝曰承天封禅,今日起行,孤将率百官文武赴璧山祭天地云云。
百官诺诺称颂,贺天下升平,帝运万世。
郑显登龙辇,后随文武百官车驾,率扈从仪仗,本朝尚未立后,故凤辇中奉的是郑显之母,郑显亲自追封的孝允静淑皇太后的牌位,后随内外命妇车驾,封禅车乘连绵百里,千乘万骑西南行,旌旗招展遮云日。
璧山在京都西南数百里处的抚阳县,车驾绵延,大概要五、六日才到。
柴洛槿未封,无品阶之人不能随驾,但是郑显大笔一挥斥令她从正一品妃礼仪,后宫无数人恨恨咬了舌头。
此刻她在车里歪头歪脑,哈欠连天,车也走了好几日了,还没到。她摸出骰子对小强道,「玩一把,不然要睡着去。」
小强嗫嚅道,「小主,奴才那点俸银都被您连皮带毛赢光了……」
柴洛槿啐一口,从袖子里摸摸摸出一张纸来,撕开写上钱数,一人分几张,「把这个当钱使,行吧。」
于是两人嘴里叼着纸片玩得呼呼喝喝风生水起,突然柴洛槿一个激动大骂一声,纸片扑拉从掀起帘的窗子飞出去,悉数贴到了隔壁并驾车的帘上,于是窗帘子被一双素手慢慢掀起,露出一个纤滑的下巴,往上,骄傲的鼻子,端庄清锐的眼……柴洛槿知道,这后宫唯一的夫人,是悍然调北部百万雄兵入京,助郑显登基的北疆第一权将舒不换之女,风临府血君舒及越之妹——正一品贤妃舒苏兰。
柴洛槿嘴一张……又是美人啊,跟血君那个冰疙瘩还真有些像,「见过贤妃娘娘,冲撞了娘娘,请见罪。」咧嘴笑。
舒苏兰素手挑着帘子,也不怒也不恼,眼睛轻飘飘似看她似不看她,漾上一点笑道,「妹妹折煞了,你我同仪。」眼睛不挪,清亮的如月眉眼打量她,却不惹人着恼,「妹妹好灵气,不像宫墙中人。」
柴洛槿嘴角一挑,一不留神漏出了掩住的轻佻狂气,「心如亮剑,可斩无明,执空不空,何以悟空,心若无墙,天下无疆!」
舒苏兰的无缝笑容突被此句震了个片片碎,好个天下无疆,这气势可不输那龙辇中人。她敛容仔细观望过来,此女坐姿不端,笑意有邪,邪中又一片纯然,这绝不是哪个士大夫家出的闺阁之女,皇上只对外说是诚意伯之女柴氏,难道她竟是……「小财神柴洛槿?」
柴洛槿一愣,突然很陶醉地道,「啊,许久未听过这号了……怀念之。」仍笑得尽心尽力。
舒苏兰美丽的眉毛突然轻蹙,点头,「小财神美名,便是今日也无人不知……苏兰有幸共奉一君……」笑得清浅,慢慢垂下帘子。
柴洛槿看着那垂下的厚实锦帘,耸耸肩,回头继续赌骰子。
封禅车乘又过一日,终于入了抚阳县。
千乘云集璧山之下,离山底五里处建了圆丘祀坛,以五色土装饰号『封祀坛』,在山顶亦筑坛,广五丈,高九尺,四面出陛,号『登封坛』,在君梧山筑八角方坛,号『降禅坛』。
万事俱备,文武百官与内外命妇从车轿中下来,忽然起风了。柴洛槿远望到郑显从龙辇中踩着碑石走下,当下众星拱月、千人俯首,连风都向着那俱金贵万金之躯吹去,柴洛槿歪歪斜斜蹲下来,看周围一片人呼啦啦跪得好不上心,她抬起脑袋,不安分地开始四处瞟。
郑显回身,沉沉扫视这丈原之上祀坛之前伏地的千人,不知为何一眼就看见那个乱摆的小脑袋,好像这里人头千枚,只有她那一颗是活的,不禁嘴角微微笑。
柴洛槿看完较近处的低品阶武官,脖子伸出老长终于看见那个舒苏兰的哥哥,冰疙瘩血君舒及越,呀,跪着都很帅啊……然后又扭头去看文官。
文官随驾的比较多,因这大典本就是文华盛典,需要众多文则殿的学士秉笔记录,称颂万世。
百官已齐颂完了那又臭又长的裹脚长文,现在换太史官颂文。柴洛槿扭扭脖子继续打望,看见了清凉凉如一片荷叶的书君叶里和同样跪得不那么规矩的遣君楼清泉,却不知此二人现在领的是什么职位,位置极靠前。
清风悠扬,柴洛槿已换蹲为半坐,那颗皮赖脑袋冒得更高,悠哉打量近处的大约六、七品文官,一排排青葱粉嫩的修撰和编修脑袋埋得极规矩,突然有个木木的头冒了一下,柴洛槿脑里过电,有如一个大闪打过去,眼神如胶便再也挪不开。
真是眼如胶。
屏气,似乎连呼吸都怕把视线弄丢似地,如胶般粘着看。
那家伙头埋得规矩,跪了许久也不见挪动,倒不像他脾气。
朝服是六、七品的绿衣,倒是合他胃口。
一个三十几的人,跪在一群年纪轻轻的编修里头,也不怕羞,虽然他看上去是比他们还皮嫩年轻。
这会儿又只看得见脑顶和身形了,不清楚身上长褶子没生疮了没,她可是天天咒他不得好死长褶生疮……
皮贱人,算你命大,我们来日方长……柴洛槿嘴角抑不住笑,心里恨得痒痒翻翻的终于有处可发泄了,虽然见了这贱货烂种腌臜杀才汹涌起了无边怒火奔腾恨意,这当口却要先压一压,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太史官万言书终于念完,郑显唤百官和命妇起身。
然后柴洛槿见到一群不知何处来的人上前唱喝,郑显手执玉牒金册,独唤叶里、楼清泉和舒及越三人登璧山顶,去封土祭天。
其余人等山下守候。
而后至君梧丘禅地,又是跪跪拜拜颂一通万岁,柴洛槿敲肩膀扭胳膊一身疼,趁郑显下诏在山下立『登封』、『降禅』、『朝』三碑时瞪了郑显一眼,扭着身子装羊羔状,而后百官赫然目睹圣上倾天下的温柔一笑,在这庄严肃穆之时笑得好不宠溺。
众人遭天雷轰了半晌,忍不住唰唰回头,便见到了天子温柔一笑包裹中的柴洛槿,眼睛正在文则殿文官中寻找什么。突然被周围各色眼光炸到,柴洛槿也是一怔,一双眼与无数惊目斗鸡眼中。
郑显颇觉失仪,于是扬声叱令由中书令叶里与丞相楼清泉撰三碑上碑文,二人领命,众人惊觉过来,才扭头复原。
有个人却怎么也扭不回来了。
旁边同院编修扯他衣角许久他才堪堪回过些神来,却依然转脸望着那里。
如果他没有看错……他却不可能看错……
那个同院编修紧紧拉住他,额上津津冒汗,这宫修撰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