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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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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森对出现在巷子里的陌生人的描述以及关于猫与狗的信息都有可能关乎凶犯作案的方式:他似乎先会化装成一个读表员,察看地形,发觉不得不先杀死受害者的宠物,最后再向主人下手。

警方迎头遇到的难题就是是否应该公布他们的假设。

有了公众对危险信号的认知和警惕,警方可能能得到有关罪犯下一个进攻目标的预警——可是罪犯也可能在注意警方的动态,他有可能因此而改变他的作案习惯。

警察局内部对保留这个微弱的线索有很强的倾向。他们认为应该继续保密,并向东南部各州的兽医诊所和动物收养所发布特别命令,要求他们对残害宠物的事件迅速通报。

这意味着不向公众透露最有价值的警告。这是个道义上的问题,而警方对此左右为难。

他们为此向芝加哥的亚兰·布隆博士请教。布隆博士说如果凶犯在报纸上读到一个警报,他很可能改变袭击一个家庭的策略。布隆博士同时也怀疑无论有没有这个风险,罪犯都有可能改变首先袭击宠物的策略。他还告诉警方千万不要轻信离下一次作案还有二十五天的时间——下一个满月日是8月25日。

7月31日的上午,在帕森给出嫌疑人描述的三个小时以后,伯明翰、亚特兰大警方和华盛顿的克劳福德在电话会议后做出了决定:警方将向兽医诊所发布秘密通告,在案发附近地区张贴三天嫌疑人的素描画像,三天后向媒体公布线索。

这三天中格雷厄姆与警方在人行道上向利兹家附近的住户展示画像。在草图上对脸部只是一个建议性的勾画,但他们希望找到一个能改善图片的人。

格雷厄姆的草图的边沿这几天在他的手中被汗渍浸得很软了。很多时候很难取得市民的信任而让他们开门接待。晚上格雷厄姆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往痱子上抹粉,他的大脑则围着问题转个不停,仿佛它是个全息图。他想营造灵感来临之前的那种感觉,可是它却迟迟不到。

这期间,亚特兰大地区发生了五起枪击误伤,其中一人丧命,都是因为市民过于紧张,把回来晚的亲属当成了罪犯而开枪误伤。恐吓电话成倍增多,而没有用的举报塞满了警察总部的信箱。无助与恐慌像流感一样蔓延。

克劳福德在第三天的晚上从华盛顿赶回来,然后到宾馆去看了格雷厄姆,正好看见他把汗湿了的袜子脱下来。

“是不是很热?”

“明天早晨你拿张草图体验体验就知道了。”

“用不着喽,今天晚上新闻里会公布所有线索的。你走了一整天吗?”

“我总不能开车进出人家的小院吧。”

“我不觉得这张画能有什么结果。”克劳福德说。

“除此之外你还指望我做什么呢?”

“尽你的所能,是我所有对你的指望。”克劳福德站起来准备走了。“紧张的工作有时是我的麻醉剂,尤其是在我戒酒以后。对你来说也是一样,我觉得。”

格雷厄姆很恼火,可是克劳福德是对的。

格雷厄姆天生爱拖延,他自己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可以用速度弥补耽误的时间,可现在他不在学校了。

还有一件事他可以做。他已经考虑好几天了。可以继续等待,直到下一个满月前几天,绝望把他逼到这个选择上。或者他可以现在就做,趁着他还可能派上些用场。

他想找一个观点。一个很奇怪的逻辑需要和人分享,一种思维方式他需要在暖和舒适的群岛生活之后重新发现。

理智像游乐场滑车上的嵌齿轮一个个劈里啪啦地上升。格雷厄姆抓住那个最上面的念头大声说:

“我得去找莱克特。”他说话时在抓自己的肚子,却丝毫没有察觉。

07

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博士,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院长,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和格雷厄姆握了握手。

“布隆博士昨天给我打了电话,格雷厄姆先生——我是不是该称呼你格雷厄姆博士?”

“我不是博士。”

“我很高兴又听到布隆博士的消息,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请坐那把椅子吧。”

“我们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奇尔顿博士。”

“说句心里话,我有时觉得自己更像莱克特的秘书,而不是他的看管员,”奇尔顿说,“单凭他大量的邮件就够让人头疼的。我想在研究界能和他有书信往来是被当做时髦的——我曾经见到他的信被镶在框子里展示在某个大学心理学系的橱窗里——而且曾有一段时间似乎每个心理学系的博士研究生都希望能和他面谈一次。噢,很高兴和你合作,当然,还有布隆博士。”

“我需要私下里和莱克特博士见面,外人越少越好。”格雷厄姆说。“今天会谈以后我可能需要再次和他见面或者给他打电话。”

奇尔顿点点头。“我得向你重申一下纪律。首先,莱克特博士会一直待在他的屋子里。那是他惟一可以不戴束缚物的地方。他房间有一面是双层栅栏并且朝向外面的走廊。我会在那里给你放一把椅子以及隔板,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必须要求你绝对不要给他任何物品,除了没有装订钉和夹页夹的文件。不许给他装订线圈、铅笔、钢笔或圆珠笔。他有他自己的毡头笔。”

“我有可能要给他看一些能让他兴奋的材料。”格雷厄姆说。

“你可以随便给他看任何东西,只要是柔软的纸张。从滑行的食物托盘里给他资料,不要从围栏里用手递给他任何东西,也不要接受任何他可能从围栏里面递出的任何东西。他可以通过托盘送还文件。我坚持遵守这些纪律。布隆博士和克劳福德先生都向我保证你会遵照办事程序的。”

“我会的。”格雷厄姆站起身。

“我知道你很急切地想开始你的工作,格雷厄姆先生,不过我想先告诉你一些情况,你会感兴趣的。

“也许对你警告莱克特会显得多余,可他的确非常善于消除别人对他的防备。在他被带到这里来以后的一年间,他表现得非常好,而且显示出愿意在测试方面合作的态度。结果——那时还是我的前任在主持工作——对他的防备开始慢慢放松了。

“在1976年7月8日的下午,他说觉得胸口疼。在观察室他身上的束缚物被摘下来好方便他做心电图。他的两名看守一个离开屋子去吸烟,另一个背过身去只一小会儿的时间。那名护士眼明手快而且身体强壮,她奋力自救才得以保住了一只眼睛。

“你可能会觉得这很稀奇。”奇尔顿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心电图的图样,然后把它在桌子上展开。他用食指指着波状的图形。“这里,是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心律七十二。这里,他抓起护士的头发然后把她扳向自己。这里,他被看守员制伏。顺便说一句,他没有反抗,可是看守员让他的肩膀脱了臼。你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现象了吗?他的心律从来没超过八十五下,即使在他揪掉护士的舌头的时候也一样。”

奇尔顿从格雷厄姆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靠在椅子背上用手指戳着脸颊。他的手干得发亮,丝毫没有汗迹。

“你知道,当莱克特被抓获的时候我们都认为他可能会为我们提供一个研究纯粹的反社会精神变态者的绝佳的机会。”奇尔顿说。“能找到一个活着的变态者有多困难。莱克特是这么清醒,那么善于捕捉对方的思想,他在精神分析领域受到专业的培训……而且他是系列杀人的罪犯。他看起来愿意合作,而我们也相信他可以成为研究这类异常人群的窗口。我们原想我们会像博蒙特一样通过圣人马丁的开了口的胃研究消化系统。

“可事实上,我们现在并不比莱克特刚来时对他有更多的了解。你曾经和他谈过话吗?”

“没有。我只是见过他,在……我见到他大多数都是在法庭上。布隆博士给我看过他在专业期刊上发表的文章。”格雷厄姆说。

“他可是对你非常熟悉,他有很长时间都在研究你。”

“你与他有过交谈吗?”

“十二次。他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他对于那些想备案的心理测试来说太狡猾了。爱德华、法布亥,甚至布隆博士本人都尝试过。我有他们的交谈记录。他对他们来说都是个谜。当然我们不可能知道他在隐瞒什么或者他是否比他说的懂得更多。噢,被监禁以来他在《美国精神分析专刊》和《综合档案》上发表了几篇非常棒的文章。不过它们都是对不涉及他自身问题的论述。我想他是害怕如果我们能够‘解读’他,将没有人再对他感兴趣,而他就会被关进某个偏僻的角落而度过余生。”

奇尔顿停了停。他在以往的面谈中多次用眼睛的余光观察被访者,他以为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暗暗观察格雷厄姆而不被发觉。

“我们这里的人有一个共识,我们认为你是惟一一个对汉尼拔·莱克特有实际了解的人,格雷厄姆先生。你能告诉我关于他的一些情况吗?”

“不能。”

“我们有些职员很好奇:当你了解莱克特博士的连续谋杀案、它们的所谓的‘风格’时,你能重新构建他的幻想过程吗?而且它对你鉴别他有帮助吗?”

格雷厄姆没有回答。

“我们在那个方面非常缺少材料。在《非正常心理专刊》上有一篇文章,你愿意对此和我们的一些职员聊聊吗——不不,不必这一次——布隆博士在这方面对我要求非常明确。我们不会打搅你的。下一次吧,也许。”

奇尔顿博士已经看到很多敌意了。他现在又看到了一些。

格雷厄姆站了起来。“谢谢你,博士。现在我想去见莱克特。”

最高安防区域的钢板门在格雷厄姆身后关上了。他听到了门闩复位的声音。

格雷厄姆知道莱克特在上午的大部分时间都要睡觉。他顺着走廊望过去。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关押莱克特的囚室,但是他可以判断出房间里的灯光很暗。

格雷厄姆希望能看到睡着的莱克特,他需要时间来使自己镇定。如果他在大脑中感觉到莱克特的疯狂,他必须快速地遏制它,就像吸收溢出的水花。

为了不让自己的脚步出声,他跟在一个推车的勤务兵后面。无论多轻微的脚步声都很难逃过莱克特博士的耳朵。

格雷厄姆沿着走廊,在没到玻璃门的地方停了下来。不锈钢围栏把整个囚室的前部围了起来。在围栏的后面大概一臂左右的距离,有一幅宽大的尼龙帷帐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板,从一面墙拉到另一面墙。透过屏障格雷厄姆可以看到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都被钉牢在地板上了。桌子上堆满了平装的书籍和信件。他走到围栏旁,把手放在围栏上,又移开。

汉尼拔·莱克特博士躺在他的帆布床上睡着了。他的头枕着靠墙的一个枕头。亚历山大·杜马的《烹饪大词典》在他的胸前翻开着。

格雷厄姆在围栏前注视了不过五分钟,莱克特就睁开双眼说道:“还是在法庭上你用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润肤露。”

“我每年圣诞节都得到这个。”

“圣诞节,是的,”莱克特说,“你收到我给你的圣诞卡了吗?”

“收到了,谢谢。”

莱克特博士的圣诞卡是通过华盛顿联邦调查局犯罪调查实验室总部转交给格雷厄姆的。他收到后把卡拿到后院烧了,洗干净了手,才敢去碰莫莉。

莱克特站起来走到桌前。他个子矮小,却轻快敏捷。身上非常整洁。“你怎么不坐呢,威尔?我想那边的壁橱里应该有几把折叠椅,至少听起来它们来自于那个方向。”

“勤务兵正要给我拿一把。”

莱克特一直等格雷厄姆在走廊里坐下才自己坐下。“斯图尔特警官好吗?”

“斯图尔特很好。”斯图尔特警官在看到了莱克特的地下室以后就离开了刑警的岗位。现在他在经营一家汽车旅馆。格雷厄姆没提到这点。他肯定斯图尔特不会愿意收到莱克特的间候。

“真不幸他的情感方面的问题把他耽误了。我原以为他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警官。你出过任何情感方面的麻烦吗,威尔?”

“没有。”

“当然你不会有。”

格雷厄姆觉得莱克特的目光穿过了他的脑盖骨而直射脑颅的后部。他的注意力像一只苍蝇一样进到他的脑子里,逡巡钻营。

“我很高兴你来看我。我们有,多长时间了?三年没见了吧?我的来访者都是学术界的。平庸的临床精神分析医生或者在社会上二流大学攫取了心理学博士头衔的家伙。一群爬格子的可怜虫处心积虑地为了保住他们的终身席位而在专刊上发表文章。”

“布隆博士给我看了你在《临床精神分析》杂志上发表的关于做外科手术成瘾的文章。”

“怎么样?”

“非常有意思,即使对于一个门外汉。”

“门外汉……门外汉——门外汉,有趣的称呼。”莱克特说。“有这么多有学识的人出没。有这么多的专家每年领取国家的津贴。而你却说自己是个门外汉。可是是你把我抓获的呀,威尔,不是吗?你知道是怎么抓到我的吗?”

“我肯定你已经读过案情记录了,都在那上面。”

“不,那上面没有。你知道你是怎么抓到我的吗,威尔?”

“都在案情记录里面。现在说它有什么意义呢?”

“对我当然没有什么意义了,威尔。”

“我想让你帮助我,莱克特博士。”

“我预见到了。”

“是关于亚特兰大和伯明翰的。”

“好。”

“我想你已经看到相关报道了。”

“我看到报道了,可我不能把他们剪下来,他们是不会让我有剪刀的,当然不会。有时候他们还威胁我要拿走我的书。我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有任何精神变态的倾向。”他笑了,露出他的洁白而细小的牙齿。“你想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他们,是不是?”

“我觉得你会有些建议。我想让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格雷厄姆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类似阻止连续谋杀这样的理由显然不会让莱克特买账的。

“你看有很多东西你现在还无法拥有,”格雷厄姆说,“研究材料,甚至教学用的电影胶片,我会就此游说院长的。”

“你是说奇尔顿,你一定在来这之前已经见过他了。面目可憎,是不是?跟我说实话。他笨手笨脚地想摸清你在想什么,就像一个新手笨拙地穿收腹健美裤,是不是?他用眼角余光偷看你,然后你给他扔出一块软骨头,去,叼走吧,是不是?你可能不会相信,他曾经想给我做一个主题理解测试。他坐在那里像一只咧嘴傻笑的柴郡猫等着MF13出来,哈哈。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学精神分析的。那是一张卡片,画着一个妇女在床上,一个男人在画的前方。他们以为我会避免一个性的解析。我笑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逢人就说我有肛塞综合征并因此逃过了牢狱一劫——不说了,太无聊。”

“我可以让你拥有美国医学学会电影胶片图书馆的进入端口。”

“我不认为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试试看。”

“我现在已经有足够多的东西看了。”

“你需要看这起案件的案卷。还有其他一个理由。”

“告诉我。”

“我认为你会好奇地想知道你是否比我在找的那个人聪明。”

“那么我是否可以推断你觉得你比我聪明,因为你抓到了我?”

“不,我知道我并不比你聪明。”

“那你为什么能抓到我?”

“因为你有一些劣势。”

“什么劣势?”

“执着,而且你思想不正常。”

“可是你看起来很健康啊,威尔。”

格雷厄姆没应声。

“你的手很粗糙,不再像一个警察的手了。你搽的剃须润肤膏闻起来像是小孩用的。它的瓶子上印着一艘船,对吗?”莱克特博士很少把他的脸摆正,他提问的时候总是把头歪向一边,好像要把好奇钻入你的脸。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莱克特说:“我不认为你能利用我的职业虚荣心劝服我。”

“我不认为我会去劝你,干不干由你。反正布隆博士已经在研究它了,而他是这个领域里最——”

“你把案卷带来了吗?”

“是的。”

“还有图片?”

“有。”

“那你把它给我吧,我考虑考虑,也许会帮你的。”

“不。”

“你常做梦吗,威尔?”

“再见,莱克特博士。”

“你还没威胁没收我的书呢?”

格雷厄姆走开了。

“那你把案卷给我吧,我会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格雷厄姆不得不把那厚厚的已经简缩了的案卷塞进托盘。莱克特把它拉过去。

“最上面是小结,你可以现在看。”格雷厄姆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独自看一会儿。给我一个小时。”

在一间阴森的客厅里格雷厄姆坐在一个磨损了的塑料面沙发里等着。勤务兵给他倒了咖啡。他没有和他们交谈。他看看屋子里面的摆设,哦,还好,在他的视野里它们还在保持静止,没有跳动。他上了两次洗手间。他已经麻木了。

看守员又一次让他进了最高安防区。

莱克特坐在桌旁,眼睛里布满了思虑。格雷厄姆知道他用了大部分时间注视照片。

“这是个很害羞的孩子,威尔。我很乐意见见他——你有没有考虑过他有部分残疾,或者他可能认为自己有残疾?”

“从镜子可知。”

“是的。你看他把房子里所有的镜子都敲碎了,可见他不只是要寻找一块合适的碎片。他把碎片塞入受害者的身体不单纯为了让他们受伤。他想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他自己——雅各比太太和……另一个叫什么?”

“利兹太太。”

“对。”

“很有趣。”格雷厄姆说。

“一点儿也不‘有趣’,你已经想到了。”

“我考虑过。”

“你来这里只不过想看看我,好找到以前的感觉,是不是?为什么你不去在自己身上嗅嗅呢?”

“我需要你的观点。”

“我现在还没有。”

“等你真有了些想法,我愿意听听。”

“我可以保留这些案卷吗?”

“我还没决定呢。”格雷厄姆说。

“为什么没有对地面的描述?我们有房子的外观,结构图,发生凶杀的房间的结构图,可是对地面的描述几乎没有。院子是什么样子?”

“很大的后院,有围栏和一些篱笆。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亲爱的威尔,如果这个清教徒觉得和月亮有特殊关系的话,在他把自己身上的作案痕迹打理干净以前,他可能会走出房间,在空旷的地方看月亮,你知道。你有没有在月光下看过血迹?它看起来黑黑的,当然,还有一层很特别的亮光。如果一个人光着身子,在外面获得那种隐私会更好些,不过我们必须替邻居们考虑,是吗?”

“你觉得院子有可能是他选择目标的一个因素?”

“是的,而且还会有更多的牺牲品,肯定的。让我留下这些案卷吧,威尔,我会研究它的。如果你得到更新的材料,我也会很高兴研究它们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只有在个别时候,我的律师打电话找我时他们才会给我一部电话。他们曾经把他的电话转到内部通话系统上,当然每个人都能听到。你愿意给我你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不。”

“你知道你是如何抓到我的吗,威尔?”

“再见,莱克特博士。你可以拨打文件上方的电话号码给我留言。”格雷厄姆起身离去。

“你知道你是怎样抓到我的吗?”

格雷厄姆已经走出了莱克特的视线,他向着钢板门加快了脚步。

“你抓到我因为我们俩很相像。”这是格雷厄姆在大门关上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除了害怕失去麻木的感觉他已经浑身麻木了。他低着头走路,不和任何人说话,仿佛觉得身体里的血像翅膀发出空洞的嗡嗡声。精神病院离外界的距离仿佛一下子变小了。它只不过是一栋楼,莱克特离外面的世界只隔五个门。他有一个怪异的想法,觉得莱克特和他一起出来了。他在院门口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周围,好让自己相信后面没有人。

在街道的另一边的一辆车里,一个人把他的长长的镜头搁在车窗缝上。弗雷迪·劳厄兹拍了一张很好的格雷厄姆在医院门口的特写,他头顶上的字: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

见报之后,《国民闲话报》把格雷厄姆的照片剪成小头像,而且只留了医院名称的后几个字:犯罪医院。

08

汉尼拔·莱克特博士躺在他的帆布床上。格雷厄姆离开以后他把监禁室的灯光调暗了。几个小时过去了。

他的脑海里先有了图案。他的双手枕在头底下,脑海里出现了枕套的皱褶,接着是他脸颊上光滑的皮肤。

然后脑海里有了气味,让他的思绪和它们周旋。有些味道是真实的,有些是臆想出来的。他们在下水道里放了次氯酸钠——精子;他们在大厅供应辣椒饭,辣得让人大汗淋漓——被汗渍弄得僵硬了的卡其布;格雷厄姆不肯告诉他家里的电话号码;苍耳和茶叶被切以后苦涩的绿绿的味道。

莱克特坐起来。他有些时候本来是可以温文尔雅的。他的思想有一种电子钟的暖暖的黄铜味。

莱克特连眨了几下眼睛,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打开灯给奇尔顿写了张便条,要求打电话给他的律师。

依照法律,莱克特有权在与律师通话期间保留隐私权而不受监听,而且他从来没有滥用过这个权利。奇尔顿永远不会允许他走出关押室去打电话,所以两个勤务兵把电话拿来了。

勤务兵们在他们的桌子上把卷成一团的电话线解开。他们当中的一个拿着钥匙,另一个举着一个梅斯催泪毒气罐。

“到牢房后面去,莱克特博士,面冲墙。如果你在听到锁打开之前转过身来或者靠近栅栏,我就朝你的脸上喷毒气。明白吗?”

“我很清楚。”莱克特说。“真的谢谢你们把电话拿过来。”他必须在尼龙帷帐后面拨电话。他通过芝加哥信息台找到了芝加哥大学心理学系亚兰·布隆博士的办公室号码。他拨通了心理学系的总机。

“我想找亚兰·布隆博士。”

“我不清楚他今天在不在,不过我帮你转过去。”

“请等一等,我本来知道他的秘书的名字,可是很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琳达·金。请稍候。”

“谢谢。”

电话铃响了八遍才有人接。

“琳达·金办公室。”

“你好,是琳达吗?”

“琳达周六不在。”

莱克特博士预想到了这一点。“也许你能帮上我的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叫鲍伯·葛瑞尔,在布雷恩的爱德华出版公司。布隆博士让我给威尔·格雷厄姆寄一本沃尔霍斯勒公司出版的《精神分析医生与法律》的书,而琳达应该给我收信人的地址和电话,可是她一直没有。”

“我只是个研究生助手,她会在周一——”

“我不得不叫联邦快递来递送这本书,现在只有五分钟了。可是我真不愿意为这事往布隆博士的家里打电话,因为是他让琳达寄地址的,那样做必然让琳达受一顿训。我知道地址就在她的罗拉代克斯卡或别的什么记事本里。帮帮忙把地址读给我听吧,我会在你婚礼上跳舞的。”

“她没有罗拉代克斯卡。”

“那你看有没有一个电话簿,页边有起首字母标签的?”

“有。”

“当一次天使吧,亲爱的,帮我找出地址,我不会再耽误你一分钟的。”

“叫什么?”

“格雷厄姆。威尔·格雷厄姆。”

“找到了。他家电话是3O5JL5…7002。”

“我还得知道他的住址。”

“没有他家里的地址。”

“上面有什么?”

“联邦调查局,10号,华盛顿特区,噢,还有,3680邮箱,玛若森,佛罗里达。”

“太好了,你真是个天使。”

“不客气。”

莱克特此刻感觉好多了。他想什么时候可以给格雷厄姆打个电话,让他惊喜一下。或者如果他表现得不那么绅士的话,莱克特也许可以请一个医疗器械商店给格雷厄姆邮一只结肠造口包,为他们过去的交往留个纪念。

09

西南方向七百英里以外,在圣路易斯的盖茨威胶片实验室的咖啡厅,弗朗西斯·多拉德正等着他点的汉堡。食品保温桌里的开胃菜被覆上了薄膜。他站在收银机旁吸着纸杯里的咖啡。

一个红头发的女士穿着实验室工作服走了进来,注视着糖果机。她朝弗朗西斯·多拉德的背影看了好几次,噘起嘴巴。终于她走上前去,叫了声:“D先生?”

多拉德转过身。他只要出了胶片暗室总是戴着护目镜。所以她决定把目光停在他的护目镜的鼻架上。

“你能和我坐下来谈谈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你能告诉我什么呢,艾琳?”

“我真的觉得很抱歉。鲍伯当时是真喝醉了,你知道,他在到处当小丑。他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坐下来吧,就一会儿,可以吗?”

“好吧。”多拉德从来不说“是”这个字,因为他的“咝”音发不准①。

'①英文中“是”为yes,而有s的地方要发“咝”的音,下文中多拉德避免单词复数即避免在单词后面加s,也是同样道理。'

他们坐下来。她在手里扯弄着一张纸巾。

“大伙在晚会上玩得都很偷快,我们很高兴你也来参加。”她说。“真的很高兴,而且有点惊讶。你知道鲍伯是个怎样的人,他什么时候都在模仿别人说话——他应该去电台当播音员。他那天学了两三种口音,而且一直在讲笑话——他可以学黑人说话,简直能以假乱真。他模仿另一个声音的时候绝对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堪。他那时候已经醉得不知道谁在场了。”

“他们都在笑,结果他们又……突然不笑了。”多拉德从来不说“停止”这个字因为它有摩擦音“咝”。

“那时候鲍伯意识到了自己干了什么。”

“可是他还继续干。”

“我知道,”她边说边快速扫了一眼他的护目镜,又把目光转回来,“我对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真的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把玩笑开到半截才意识到不妥,可又要把玩笑说完。你看到他当时脸有多红。”

“他甚至请我和他演双簧。”

“他拥抱你而且想把他的两个胳膊搭在你肩上。他想让你也把它当个笑话一笑了之,D先生。”

“我是一笑了之的,艾琳。”

“鲍伯真是难过极了。”

“我可没想让他难过,我不希望那样,请转告他,而且在公司我对他的态度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任何改变的。说真的,要是我有他那样的天赋,我也会整天说——笑话的。”多拉德总是在可能的情况下避免用名词的复数①“我们不久又会搞一次聚会的,那时他会知道我有什么感觉。”

'①因为单词的复数有摩擦音“咝”。'

“好的,D先生。你知道,别看他到处说笑话,他其实骨子里是个很严肃的人。”

“这我信,而且温柔,我猜。”多拉德的声音被他的手盖住了。在坐着的时候他总爱用食指关节抵住鼻子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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