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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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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卡的房间很小,就在三楼的屋檐下。
“还用得着我吗?”
“过会儿吧,过会儿我想跟您谈谈,白梅尔先生。弗雷德里卡的母亲怎么样?”案卷上是说“亡故”,却没有说何时亡故。
“你问她怎么样是什么意思?弗雷德里卡十二岁时她就死了。”
“我知道了。”
“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楼下那位就是弗雷德里卡的母亲?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圣诞节才结的婚。你就是那么想的对吧?丫头,我想你们警察总是在和与我们不同的一类人打交道,都已经成习惯了。她根本就不认识弗雷德里卡。”
“白梅尔先生,这房间是不是基本上还是弗雷德里卡离开时的样子?”
他内心的怒气这时已游到别处去了:
“是的。”他轻声他说,“我们就没去动它。她的东西也没什么人能穿。假如需要你可以把取暖器插上。下来之前记着将插头拔下。”
他不想见到这个房间,在平台上丢下她就走了。
史达琳手握冷冰冰的瓷质门把站了片刻。在她的脑子里装满弗雷德里卡那些事之前,她需要稍稍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行,现在的前提是,野牛比尔首先下手的是弗雷德里卡,在她身上压上重物,沉入离家很远的一条河里将其很好地隐藏起来。他藏她比藏别的凡个人要好——她是唯——个身上被加了重物的——原因是他想让后面的被先发现。他想在贝尔维迪的弗雷德里卡被发现之前,叫人们确立这么一个想法:被害者是从广泛分布的城镇中随意选取的。将人们的注意力从贝尔维迪引开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他就住在这里,或者也有可能是住在哥伦布。
他从弗雷德里卡开始是因为他妄想弄到她那张人皮。我们开始产生妄想时是不会以想象中的东西为对象的。觊觎他物是一种很实实在在的罪孽——我们有妄想总是把可摸得着的东西作为开始,以我们每天所见的东西为开始。他在自己日常生活的过程中看得到弗雷德里卡,他也能看得到弗雷德里卡日常生活的过程。
弗雷德里卡日常生活的过程又是怎样的呢?行了……
史达琳推开房门。就这儿,这个在寒冷中散发着霉味的寂静的房间。墙上还是去年的日历,永远翻在了四月份。弗雷德里卡死了已有十个月了。
角落的一只碟子里放着猫食,硬而黑。
到人家院子里去买清仓出售的旧货回来搞装饰,史达琳是老手莱。她站在房间的中央,慢慢地环顾四周,弗雷德里卡就其所有,做出的东西真还相当不错。有用印花棉布做的窗帘;从那滚边看,她是将一些沙发套;日物新用,做出了窗帘。
还有一块广告牌,上面用大头针别着一条彩带,彩带上印着亮闪闪的“BHS管乐队”的字样。墙上贴着一张演艺人麦当娜的招贴海报,另一张是黛博拉·哈里和勃隆迪。桌子上方的一个架子上,史达琳看到的一卷颜色鲜亮的自粘性墙纸,是弗雷德里卡用来糊墙壁的。墙纸糊得不怎么样,不过史达琳想,比起她自己第一次费力糊出来的还是要好。
若是在一个普通家庭里,弗雷德里卡的房间应该是充满欢乐的,而在这破败元遮蔽的房子里,只闻尖啸声;有一种绝望之声回荡其中。
弗雷德里卡没有在房间里摆放自己的照片。
史达琳在小书架上摆着的学校年刊里发现了一张、合唱俱乐部,家政俱乐部,缝纫班,管乐队,四健会——也许这些鸽子就是用来为她参加的四健会项目服务的。
弗雷德里卡的学校年刊上有一些人的签字:“致一位了不起的伙伴”,“了不起的妞儿”,“我的化学搭档”,以及“还记得家制糕饼大义卖吗?!!”
弗雷德里卡能带她的朋友们上这儿来吗?她能有那么一个好朋友会愿意冒着雨滴爬上这楼梯来吗?门旁边倒是放着把伞。
看看弗雷德里卡的这张照片,这上头她是坐在管乐队的前排。弗雷德里卡长得宽而胖,可她的制服穿在身上倒比别的人合身。她个头大,皮肤很漂亮。她那不匀称的五官凑到一起倒形成了一张讨喜的脸蛋,不过由传统标准看来她却并不迷人。
金伯莉·艾姆伯格也不是人们所谓诱人的那种,在目瞪口呆没有脑子的傻中学生眼中没有魅力;其他几位被害者也是如此。
然而,谁都会被凯瑟琳·马丁迷上的,个头大、长相好的一个年轻女子,三十岁上倒是得和肥胖作斗争了。
别忘了,他看女人跟别人看得不一样,传统标准的迷人不作数,她们只要皮肤光滑体型宽胖就行。
史达琳不知道,他是否想起女人想到的就是“皮肤”,犹如一些呆小病患者称女人为“辰”一样。
她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循着年刊上照片底下的那片说明文字抚摸,意识到自己的整个身体,意识到她所占的空间,她的体形她的脸,它们的外观,它们内在的力量,年刊上方她的那对乳房,贴着年刊的紧绷绷的肚子,年刊下方她那两条腿。她自身的经验中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呢?
史达琳在顶头墙上的大穿衣镜里看看自己,她很高兴自己和弗雷德里卡长得不一样,但是她知道,这种不一样的长相,便是她考虑事情的思想根源。它可能会怎样妨碍着她来把问题观察呢?
弗雷德里卡想给人以怎样的外观?她渴望的是什么?又到何处去寻找自己渴望之物?她试图对自己采取些什么措施?
这儿是几个规定饮食的计划,有“水果汁特种饮食”、“大米饭特种饮食”,还有一项神经兮兮的方案,说是一坐下来吃了就不能喝,喝了就不能吃。
有组织的减肥团体——野牛比尔是否专门注视这些团体以寻找大个头的女孩儿?很难查实。史达琳从案卷上得知,被害者中有两名是属于减肥团体的,成员名册也作过比较对照。堪萨斯市局的一名探警、联邦调查局传统的“胖小伙处”以及几名体重超重的警察都曾被派往被害人所在的市镇,到“苗条班”和“减肥中心”去做过调查,也曾打入“警惕肥胖”及其他名目的一些减肥机构。她不知道凯瑟琳·马丁是否也属于某个减肥团体。参加有组织的减肥,对于弗雷德里卡,钱会是个问题。
弗雷德里卡有好几期为大胖妇女办的《漂亮大女孩》杂志。在这上面人家建议她“到纽约来,在此你可以见识来自世界不同地区的新人,在此你的身材会被认为是一件珍贵的财富”,对了。要不,“你也可以旅游到意大利或德国去,在那里,第一天一过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那当然。如果你的鞋子大小,脚趾头从头那儿顶了出来,这儿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办。上帝!弗雷德里卡所需要的一切就是去见野牛比尔的面,后者认为她的身材就是一件“珍贵的财富”。
弗雷德里卡是如何设法的呢?她化了点妆,皮肤上搽了不少的东西。对你有好处,要利用那财富!史达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在为弗雷德里卡鼓劲打气,仿佛这么做还能起什么重要作用似的。
在一只“白猫头鹰”牌的雪前烟烟盒里放着她的几件蹩脚珠宝,这儿有一枚镀金的圆形别针,很可能还是她那已故母亲的东西。她曾设法把由机器织出的带网眼的什么;日手套上的手指部分剪下来,想模仿麦当娜那样戴着,却已经戴得绽了线,一丝丝地散开了。
她也听点音乐,有一台五十年代的德卡牌电唱机,唱臂上还用橡皮筋绑着把折叠小刀,为的是加重唱臂的分量。唱片是从人家院子里清仓出售时买来的旧货,是“排萧大师”桑佛吹奏的一些爱情主题。
当史达琳拉动电灯线去照衣橱时,她被弗雷德里卡橱里的衣服惊住了。她有很漂亮的服装,并不是非常多,上学穿却是绰绰有余,到相当正规的办公室上班,甚至去干须讲究衣着的商品零售经营,也够凑合的了。史达琳迅速地朝里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弗雷德里卡是自己做衣服,而且做得很不错,缝是由毛边机包合的,贴边镶得很细心。橱里边后头的一个架子上搁着几件裁剪板样,大部分属“简单型”,可也有几张“时尚型”,看上去不容易做。
她很可能是穿着他最好的衣服去找工作受面试的。她穿什么了呢?史达琳匆匆翻阅案卷,这儿写着:有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穿了一身绿色的套装。什么呀,警官,这“一身绿色的套装”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她的衣橱,弗雷德里卡苦的是手头紧——她的鞋很少——而就她那体重来说,有的那几双也给穿坏了。她的懒汉鞋都被撑成了椭圆形。她穿凉鞋时要穿除臭袜。她那跑鞋上的小圆孔也被牵拉得变了形。
弗雷德里卡可能也稍稍参加点锻炼——她有几件超大号的准备活动时穿的运动服。
运动服是由“朱诺”制造的。
凯瑟琳·马丁也有“朱诺”制造的几条肥大的便裤。
史达琳把目光从衣橱里退了出来。她在床上放脚的一头坐下,双臂交叉,紧盯着被灯光照亮的衣橱往里看。
“朱诺”是个普通的牌子,在许多出售超大号服装的地方都有卖,可它倒是提出了服装这个问题。每个城市,无论大小,至少都有一家商店是专营胖子服装的。
野牛比尔是否眼睛盯住了这些专营胖子服装的商店,选中一名顾客,然后盯上了她?
他是否身穿女性服装到经营超大号服装的商店去四下里察看?城市里,每家经营超大号服装的商店的顾客当中,既有易装癖的人,也有男扮女装的男子同性恋者。
野牛比尔试图在性别上改变自己,这一理论观点自从莱克特医生说给史达琳听之后,一直到最近才刚刚被付诸调查,那么他穿的服装情况会怎么样呢?
所有的被害人肯定都在胖子服装商店买过衣服——凯瑟琳·马丁可以穿12号,但别的人穿不下;凯瑟琳也一定上某家经营超大号服装的商店去买过肥大的“朱诺”牌汗衫。
12号的服装凯瑟琳·马丁能穿得下,她是被害人中个子最小的。第一个被害人弗雷德里卡个子最大。野牛比尔怎么会逐渐减少尺码选上凯瑟琳·马丁的呢?凯瑟琳胸脯颇丰满,可腰围并不那么大。难道他自己也掉膘了吗?他近来有没有可能参加过什么减肥小组?金怕莉·艾姆伯格大概介于两者之间,个头是大,可腰身凹陷下去不少……
史达琳是特地避免不去想金伯莉·艾姆伯格的,可此刻她一时又沉浸在那回忆之中。史达琳看到金伯莉躺在波特镇的停尸台上。野牛比尔没去管她的腿已经用热蜡除过毛了,她的指甲已经精心地涂过油了:他一看金伯莉那扁平的胸脯不够好,拿起手枪,啪一下就在上面打出一颗海星来。
房门被推开了几英寸。史达琳在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心中已经感到了有动静。一只猫进来了,一只家养的大花猫,两只眼睛一只金色一只蓝色。它蹦上床,在她身上磨蹭着。它在寻找弗雷德里卡。
孤独。孤独寂寞的胖女孩儿们,设法想去满足某个人的欲望。
警方早已取缔了异性征友俱乐部。野牛比尔会不会另有利用孤独的途径呢?贪婪之外,没有什么能比孤独更容易使我们被击倒了。
也许就是孤独,让野牛比尔得以接触弗雷德里卡,但凯瑟琳是另一码事儿。凯瑟琳并不孤独。
金伯莉是孤独的。别又开始想这个。金伯莉的尸体过了僵直期,软软的,任人摆布,在停尸台上被翻过身来好让史达琳取她的指纹。别想!不能不想!金伯莉很孤独,迫切想讨人的欢心;金怕莉有没有温顺听话地委身于什么人,只为感受一下他的心贴着她的背跳动的感觉?她不知道金伯莉有没有过胡子在她肩肿骨之间吱啦吱啦磨蹭的体验。
史达琳盯着眼睛往被灯光照亮的衣橱里看,她记起了金伯莉胖胖的后背,记起了她肩部被剥去的那两块三角形的皮。
史达琳盯着眼睛往被灯光照亮的衣橱里看,她仿佛看到了一张裁剪板样上蓝色的划粉草草几笔画着金伯莉肩部那两块三角形的轮廓。这想法游开去,打个转儿,又回来了,这次是挨着她紧紧的,使她可以一下抓住,并且是带着一阵强烈的欢乐的跳动将其抓住:它们是缝褶——他取两块三角形皮做缝褶,为的是能放宽她的腰围。操他妈的他会做缝纫活儿!野牛比尔受过培训真的会缝纫——他并不只是挑选做现成的衣服宋芽。
莱克特医生怎么说来着,“他在用真的女孩子的皮给自己做一套女孩子的衣服。”他对我说什么了?“你会缝纫吗,克拉丽丝?”妈的直截了当,我会!
史达琳将头往后仰,稍稍闭了会儿眼。解难题犹如捕猎;那原始的快乐我们是生来就有的。
她曾在客厅里看到有部电话。她开始下楼去打电话,但白梅尔太太那芦笛似的尖嗓子已经在冲着上面喊她了,喊她下来接电话。
□ 作者:托马斯·哈里斯
第53节
白梅尔太大将电话递给史达琳后,把捣蛋的幼儿抱了起来。她没有离开客厅。
“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
“我是杰里·巴勒斯,史达琳——”
“很好,杰里,听着我认为野牛比尔会缝纫。他割取那三角形皮一稍等——白梅尔太大,请您把小孩儿带到厨房去好吗?我需要在这儿通电话。谢谢。……杰里,他会缝纫。他取——”
“史达琳——”
“他从金伯莉·艾姆伯格身上取下那两块三角形皮做缝褶,做衣服用的缝褶,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他技术熟练,不只是做做穴居洞人穿的那种玩意儿。身份证部可以从'已知犯罪分子'当中去搜寻那些裁缝、制帆工、布料零售商和室内装饰工——在'显著特征'区将那些牙齿上咬线头咬出缺口来的裁缝找出来——”
“好,好,好,我这就在电脑上敲上一行通知身份证部。现在你听好了——我这儿呆会儿可能得挂电话。杰克要我把情况跟你简要他说一下。我们获得了一个名字和一个地点,看样子还不错。'人质营救小组'是来自安德鲁斯的空降兵,杰克正在用保密电话向他们作简要的布置。”
“上哪儿啊?”
“卡琉麦特市,在芝加哥边上。对象名叫詹姆,就像'Nanle'一样,'N'改成'J';姓是伽姆;又名约翰·格兰特,白种男性,三十一岁,一百九十磅,棕发碧眼,是杰克接到的从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打来的一个电话告知的。你的东西——你那份关于他如何不同于易性癖者的概述——使他们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找到了他们要找的对象。小子三年前申请易性,遭拒绝后就对一名医生动了手脚。霍普金斯找到格兰特这个化名以及他在宾州哈里斯堡的一个栖身处的地址。警察弄到了一张有他驾驶执照号码的汽油票收据,我们就从那里顺着往下摸。少年时在加州就已经有他厚厚的一大卷档案一十二岁杀了祖父母,在图莱尔精神病院关了六年。十六年前精神病院关门,州里就放他出去了。他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小子搞同性恋。在哈里斯堡与人闹过几次冲突后又销声匿迹了。”
“你刚才说到芝加哥,怎么知道是在芝加哥的呢?”
“海关提供的。他们有化名为约翰。格兰特的一些文件。海关几年前在洛杉矾截获了从苏里南海运来的一只手提箱,箱子里装的是活的'蛹'——你是那么叫的吗?——反正是昆虫,蛾子吧。收件人是约翰·格兰特,由卡琉麦特的一家企业转交,那企业叫——你注意了——叫'皮先生',是做皮货的,也许缝纫的事儿能跟这个联得起来;我马上就把缝纫这一点传往芝加哥和卡琉麦特。格兰特,或者叫伽姆的家庭住址还没有搞到——那家企业已经关门,不过我们也快有结果了。”
“有没有照片?”
“迄今为止只有萨克拉门托警察局提供的他少年时的照片,没有多大用处——他那时才十二岁,样子像只'劈浪海狸'。不管怎样,通讯室还是照样在将照片传往各地。”
“我可以去吗?”
“不行。杰克说你会问的。他们已经从芝加哥找了两名女警察和一名护士来照看马丁,假如他们能救到她的话。反正你怎么样也赶不上,史达琳。”
“要是他设置障碍呢?那样的话就可能要花——”
“不会出现任何僵持局面。他们找到他就扑上去——克劳福德已批准强攻进入。和这小子周旋有特别的麻烦,史达琳,他从前就碰到过人质的情形。那是他少年杀人的时候,他们与他在萨克拉门托搞成了僵局,他把他祖母扣作了人质——祖父已经被他杀了,不过咱们还应该说是幸运的,应该说他脑子里想的事儿很多,一个又一个的还没有转到这上头去呢。如果他看到我们来了,会就当着我们的面狠毒地把她给干了,又不费他什么东西,对不对?所以他们一找到他就——轰!——门就给轰下来了。”
房间里他妈的太热,而且还散发出幼儿身上那氨水似的味道。
巴勒斯还在说:“我们正从昆虫学杂志的征订名单上、'制刀商联合会'中、已知犯罪分子以及一切相关处寻找那两个名字——事情了结前谁也不能放过。你在调查白梅尔的熟人,对吗?”
“对。”
“司法部说,要是我们不能将他人赃俱获,这案子才叫耍弄人呢。我们需要的是;要么逮住他救出马丁,要么这住他获得一点还能分辨得清的东西——坦率他说也就是牙齿或手指之类。、不言而喻,如果他已经抛掉了马丁的尸体,我们就需要证据,能在事实面前将他和受害人联系到一块儿。我们可以用你从白梅尔那儿获得的东西,不管他……史达琳,我真的希望这事儿昨天来就好了,倒并不只是为了马丁那孩子,昆迪可方面不叫你插手这活儿了?”
“我想是吧。他们将正在等着回锅结束的别的一个什么人安插了进来——他们是那么跟我说的。”
“如果我们在芝加哥抓住了他,你在其中有很大的贡献。在昆迪可他们铁板板的,他们就那样,可这他们得看到。稍等一下。”
史达琳听到巴勒斯离开电话在大喊,接着他又回来了。
“没什么事儿——四十到五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就可以在卡琉
麦特市布署好,就看空中的风的情况而定了。芝加哥特警做替补代表,怕他们万一提前找到他。卡琉麦特光电局提供了四个可能的地址。史达琳,注意留心任何一点能供他们那儿利用的东西,以便缩小范围。一发现有关芝加哥或卡琉麦特的任何情况,迅速传给我。”
“行。”
“现在你听着——说完这个我就得走。如果这事儿成了,如果我们在卡琉麦特市抓住了他,那你明天早上八点钟就可以穿着你那亮闪闪的玛丽·简女鞋上昆迪可报到。杰克会就你的情况去找委员会的人的,枪击主教练布莱姆也会去找他们。不妨问问。”
“杰里,还有一件事儿:弗雷德里卡。白梅尔有几件'朱诺'制造的准备活动时穿的运动服,这是肥胖者穿的一个衣服牌子。不论真伪,凯瑟琳·马丁也有几件。他可能眼睛盯在经营胖子服装的商店上以便找到大个儿的受害人。我们可以在孟菲斯、艾客隆以及别的地方都问一问。”
“明白了。保持乐观。”
史达琳从俄亥俄贝尔维迪这个乱七八糟的院子往外走,这儿离芝加哥那行动地点有长长的三百八十英里。冷风扑面,令她觉得舒服。她向空中挥了一小拳,她是在为人质营救小组狠命地鼓劲加油。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她的下巴和双颊在微微地颤抖。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她发现了什么东西她究竟会怎么办?她会打电话给高度机械化的地面部队,给克利夫兰分局,给哥伦布市特警,还会给贝尔维迪警察局打电话。
救救那个年轻的女人,救救操你妈的什么马丁参议员的女儿以及还有可能遭殃的后来者——说实话,这才是要紧事儿。如果他们成了,人人都好。
万一他们没能及时赶上,万一他们找到时事情已经一团糟,上帝啊,求你让他们逮住野一逮住詹姆·伽姆或者“皮先生”或者随他们叫那是个什么该死的东西!
话这么说,离成功这么近,却只能在最后这无足轻重的事情上搭上点手,事情过了一天才搞明白,到头来还不能去参加抓人而只能远远地这么呆着,还要让学校赶出来,这一切都叫人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史达琳早就不安地察觉到,史达琳家族到如今已是几百年运气不佳了一透过时光的迷雾,她察觉到所有史达琳家族的人一直都在四处浪迹,失意,困惑。她察觉,如果能找到第一个史达琳家族的人的生活轨迹,这轨迹引开去将是一个圆。这是典型的失败者的想法,她是绝不会接受这想法的。
如果他们是因为她提供的莱克特医生的概述而逮到了他,那么这材料肯定在司法部那儿可以帮上她的忙。这事儿史达琳得稍稍考虑一下;她一生事业的希望犹如一段被截去的肢体,截是截了,却依然感觉到在强烈地抽动。
无论发生什么吧,脑子里一闪现那裁剪板样,心中的感觉几乎就跟曾经有过的任何好东西一样叫人舒服。这里有值得珍藏的东西。想起母亲和父亲,她就找到了勇气。她赢得并且一直都没有辜负克劳福德的信任。这些东西都值得她珍藏到她自己的那只“白猫头鹰”牌的雪前烟烟盒中去。
她的工作,她的任务,就是考虑弗雷德里卡以及枷姆有可能是怎样逮到她的,对野牛比尔提起刑事诉讼,所有的事实都需要。
想想弗雷德里卡,整个儿青春年华都闷在这里。她会上哪儿去寻找出路呢?她的渴望是否与野牛比尔的渴望产生了共鸣?是不是那相同的渴望把他们俩拽到一起去了?想起来真叫人不舒服,他对她的理解有可能还是根据自身的经历来的,甚至更有所加强,可他依然还是随心所欲地剥了她的皮。
史达琳在水边站着。
几乎每一个地方一大中都有个美丽的时刻,其光的一个角度或强度看上去感觉最佳。当你困在某个什么地方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时刻何时出现,就会盼望那时刻的到来。这下午三点来钟的光景大约就是费尔街后头这李金河最美丽的时刻吧。这是不是白梅尔姑娘做好梦的时刻呢?苍白的太阳照着水面,升起的水蒸气模糊了扔弃在死水那边小树丛中的旧冰箱旧炉灶的影像。东北风从逆光的方向吹来,吹得香蒲都朝向太阳。
一段白色的聚氯乙烯塑料管从白梅尔先生的工棚那儿一直伸到河里。咕嗜噜一阵响,涌出一小股血水来,玷污了残雪。白梅尔走出屋子来到阳光下。他裤子的前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拎的一只塑料食品袋里装着几块粉红色及灰色的东西。
“是乳鸽。”他见史达琳在看就解释说,“吃过乳鸽吗?”
“没有。”史达琳说着又转过身来向着河水,“我只吃过鸽子。”
“吃这个绝对不用担心会咬到铅沙弹。”
“白梅尔先生,弗雷德里卡认不认识卡琉麦特市或者芝加哥地区的什么人?”
他耸耸肩摇摇头。
“据您所知,她去没去过芝加哥?”
“据您所知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的丫头要上芝加哥我会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哥伦布我不知道。”
“她认不认识什么做缝纫的男人,裁缝或者制帆工什么的?”
“她给大家都缝衣服。她做衣服的水平跟她母亲一样好。我不知道什么男人不男人。她给店里给女士们做衣服,我不知道具体是谁。”
“谁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白梅尔先生?她常和谁泡在一起?”并不是有意要说“泡”。还好,倒并没有刺伤他的心——他实在已经厌烦了。
“她没有像二流子那样在外面泡,她老是有什么活儿要干。上帝没让她长得漂亮,却让她忙来着。”
“您认为谁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我估计是斯塔西·休伯卡,她们自小就要好。弗雷德里卡的母亲过去常说,斯塔西之所以老跟弗雷德里卡在一起,只是为了有个人可以侍候她,我不知道。”
“您知道我上哪儿可以和她取得联系吗?”
“斯塔西以前在保险公司工作,我估计现在还在。富兰克林保险公司。”
史达琳走过满地车辙的院子朝她的车子走去,她低着头,双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弗雷德里卡的猫在高高的窗户上注视着她。
□ 作者:托马斯·哈里斯
第54节
联邦调查局出的证件是你越往西去人们对它的反应就越活跃积极。史达琳的身份证也许只能让华盛顿的一名公务员厌烦地掀一下一边的眉毛,到了俄亥俄州贝尔维迪富兰克林保险代理公司斯塔西。休伯卡的老板手上,却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看得是全神贯注。他亲自把斯塔西·休伯卡从工作台上替下来,自己去接电话,还把他那问没人侵扰的小单问主动让给史达琳供她们谈话使用。
斯塔西,休伯卡长着圆圆脸,脸上有细细的茸毛,穿上高跟鞋站着有五英尺四。她剪的是翼状发型,上面喷着闪色剂,形成五彩晶莹的小珠,又模仿谢波诺①的动作,将挡着脸部的头发往盾一甩。只要史达琳一不面向着她,她就上上下下量着史达琳。
“斯塔西——我可以叫你斯塔西吗?”
“当然。”
“我想请你告诉我,斯塔西,你认为这事儿怎么可能落到弗雷德里卡,白梅尔身上的——这个人有可能在哪里一下于盯上了弗雷德里卡?”
“我都给吓昏了!叫人剥了皮,惨不惨,你见到她没有?他们说她简直像破布,像有人把气从什么东西里放出——”
“斯塔西,她有没有提到过芝加哥或者卡琉麦特市的什么人?”
卡琉麦特市。斯塔西·休伯卡头上方的那面钟令史达琳焦急不安。如果人质营救小组四十分钟能到,那他们还有十分钟就要降落了。他们搞没搞到一个确实可靠的地址呢,还是管你自己的事吧。
“芝加哥?”斯塔西说,“没有。有一次我们曾经在芝加哥参加过感恩节的游行。”
“什么时候?”
“八年级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啦?——九年前了。管乐队就去了一下,然后就回车上了。”
“去年春天她刚失踪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我还真不知道。“
“还记得你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吗?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当时你怎么想?”
“她不见的头天晚上,斯基普和我去看演出了、之后我们上透德先生家去喝酒,帕姆他们,帕姆·马拉维西吧,进来说弗雷德里卡失踪了,斯基普说,霍迪尼是没有本事让弗雷德里卡失淙的。接着他又得跟大家说霍迪尼是谁,他老是在炫耀他知道的事儿如何多,我们就没怎么去理他。我当时想她只是跟她爸来气。你看到她那个家了吗?那是不是坟坑?我是说,不论她如今在哪儿,我知道你见了那房子她脸上是元光的。换了你要不要跑掉?”
“你当时有没有想到她可能会跟什么人跑了?你脑子里有没有一下子闪现过什么人——即使是猜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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