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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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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所谓,对探员格雷厄姆也一样。格雷厄姆就坐在后面,如果在座的有人好奇的话。如果犯案的人出门让垃圾车给撞了,只要他不能再上街干坏事,我会同样高兴的。我想在座的也和我想的一样。”
克劳福德向警探们环顾了一周,他希望他们的敌意能有所消除。他希望他们不会隐瞒线索。刘易斯专员对他说:
“探员格雷厄姆以前接触过类似的案子?”
“是的,长官。”
“你能补充些什么,格雷厄姆先生,或者有些什么建议吗?”克劳福德向格雷厄姆抬了抬眉毛。
“你愿意到前面来吗?”斯普林菲尔德问。
格雷厄姆真后悔没提前和斯普林菲尔德私下里交谈一下。他不想到前面去,可他还是去了。
格雷厄姆的脸皱巴巴的,被太阳晒得黝黑,看起来真不像个联邦探员。斯普林菲尔德觉得他更像一个在家作画的艺人,因为上法庭而套上了一身西服。
在场的警探都转过身看着他。
当转过身面向所有人的时候,格雷厄姆的淡蓝色的眼睛被他的棕色的脸衬得熠熠发光。
“我只补充几点,”他说,“我们不能假定他从前是个精神病患者或者曾经有过性骚扰的案底,很有可能他没有任何前科。如果有,那更有可能是强行入室而不是轻度的性骚扰。
“他有可能在以往的不严重的侵犯案例中有过咬人的历史——比如拳击比赛或者虐待未成年人。我们从这方面突破的最大的帮助将会来自于医院的急诊室和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他们能记起的任何严重的咬伤都值得我们调查,不论被咬的是谁或者他们如何描述事件的发生过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坐在前排的那个高个子警探举起手并且同时问道: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只咬伤过妇女,对吗?”
“这只是在我们所了解到的范围内,但是他一定很频繁地咬伤过人。利兹太太有六处严重的咬伤,雅各比太太八处。这远远超过了平均数。”
“平均数是多少?”
“在性谋杀中是三个。这个人喜欢咬人。”
“咬女人。”
“在很多时候性攻击的咬伤都在伤口的中心部位有个铁青的斑块,那是用嘴嘬的痕迹。这两起案例里都没有嘬痕。这一点普林斯博士在他的验尸报告中提到了,我在太平间也查证过。没有嘬痕。罪犯有可能把咬人不仅当做性行为,也当成一种攻击的方式。”
“很牵强。”
“但是这值得一查,”格雷厄姆说,“任何一处咬伤都值得查。人们会对发生的过程隐瞒真相。被咬伤的儿童的家长为了保全面子会说是动物咬的,然后让孩子打狂犬病疫苗——大家都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我们有必要去问一问医院向谁开过狂犬病疫苗的针剂。
“我的话完了。”格雷厄姆坐下时,他的大腿肌肉由于疲乏而病态地阵跳。
“这值得问一问,我们也会问的。”警探总长斯普林菲尔德说道。“好,现在拉森尼带着公共安全队在利兹家周边调查,调查与狗有关的情况。你们会在文件中看到最新的消息和图片。想法搞清是否有人看见有陌生人和这条狗在一起。马库斯和惠特曼——在葬礼上机警点。你们安排了利兹家亲属朋友为你们盯梢了吗?很好。摄影师呢?好。把参加葬礼的人的名单还给接收检查部。他们已经搞到伯明翰的葬礼花名册了。其余的任务都在清单上。出发。”
“还有件事。”专员说。警探们又都坐回原位。“我已经听到有执行这项任务的警官把凶犯叫‘牙仙’。我不管你们私下里管他叫什么,我知道你们得给他起个外号,但是最好别让我听到任何一个警官在公开场合用‘牙仙’这个称呼。这听起来太调侃,而且你们在内部传阅的备忘录里也不许用这个称呼。
“就这些。”
克劳福德和格雷厄姆跟着斯普林菲尔德进了他的办公室。这位探长给他们冲了咖啡。克劳福德拨了总机,把给他的留言记了下来。
“你昨天到这里的时候我没找到机会和你聊聊。”斯普林菲尔德对格雷厄姆说。“这地方实在变得像他妈的疯人院。你叫威尔,是吧?他们是不是把你需要的都给你了?”
“是的,他们还算好。”
“我知道我们很寒酸。”斯普林菲尔德说。“噢,对了,我们根据花圃里的脚印画出了他走路的姿势。大多时候他是在小树林之类的地方走,所以除了鞋码以外你得不到很多别的信息,或许能算出身高。左脚脚印略深些,所以有可能他背了什么东西。这个案子工作量很大。我们几年前通过步行姿势的绘图抓到过一个入室抢劫犯,根据图形我们判断出他有帕金森综合征,普林斯博士发现的线索,但这次我们没那么幸运。”
“你有一个好的团队。”格雷厄姆说。
“他们很不错。但是这类犯罪我们平时遇到的很少,感谢上帝。告诉我,你们几个人一直在一起工作吗——你,杰克,和布隆博士——还是只在办这类案子时聚到一起?”
“只有在办这类案子时才在一起。”格雷厄姆说。
“那么是重逢啰。专员说三年前是你把莱克特搞定的。”
“我们三个都在那里协助马里兰警方,”格雷厄姆说,“是马里兰州属部队逮捕的他。”
斯普林菲尔德待人粗犷莽撞,但他并不迟钝,他能看出格雷厄姆不是很舒服。他在坐椅里转过身去拿出来几页便笺。
“你问到利兹家的狗的情况,这儿有一张相关的记录。昨天晚上这里的一个兽医给利兹的弟弟打电话说狗在他那里。利兹和他的长子在出事当天的下午带他们的狗去看兽医。它的腹部有一个创口,兽医做了处理以后就好了。起初兽医以为是枪伤,但他找不到子弹。他认为是被冰凿或锥子刺伤的。我们正在询问邻居有没有看到什么人玩弄这条狗,我们也在给临近的兽医打电话,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打伤动物的事件。”
“这条狗的脖子上有利兹家名字的标牌吗?”
“没有。”
“在伯明翰的雅各比家有狗吗?”格雷厄姆问。
“我们应该能查清楚。”斯普林菲尔德说。“等等,让我看一下。”他拨通了内线。“弗拉特中尉是我们在伯明翰的联络人……我是,弗拉特。你知道雅各比家的狗的情况吗?哦……哦……等一下。”他用手捂住听筒。“没有发现狗。他们在楼下卫生间的废物篓里发现了猫屎。他们还没找到猫。邻居正在帮着找。”
“你可以请伯明翰方面检查一下院子或者车库等任何单间屋子的后面吗?”格雷厄姆说。“如果那只猫受了伤而孩子们没能及时处理,他们也许会把猫的尸体埋起来。你知道猫的习惯。它们快死的时候会把自己藏起来,狗则会回家。你能问一下那只猫是不是有认领牌吗?”
“告诉他们如果需要沼气探测器,我们可以寄过去,”克劳福德说,“可以省去好多挖掘的工作。”
斯普林菲尔德把这些问题都告诉对方了。电话刚挂上又响了,是找克劳福德的。是吉米·普赖斯从隆巴德殡仪馆打来的。克劳福德从身边的分机上抓起话筒。
“杰克,我发现了一个残缺的指纹,可能是大拇指和手心的一部分。”
“吉米,你真是我生命的一盏灯。”
“我知道。这是个帐篷形状的弧形,不过很模糊。我回来以后才能知道我可以怎么处理这东西。是从最大的那个孩子的左眼皮上发现的。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手印。它在枪伤伤口的出血处很明显地露了出来。”
“你能从这个指纹做出身份评估吗?”
“它们只能提供一个轮廓,杰克。如果它符合完整指纹的构成条件或许还有希望。可是你知道那将像爱尔兰博彩一样渺茫。他的手心的印是在利兹太太左脚大拇指的指甲上发现的,只能作对比用。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能从中得到六个定点来帮助构图。殡仪馆的助手和我一同在现场,还有隆巴德,他是公证人。我在起居室里弄出的图片,这样成不成?”
“与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指纹的区别工作呢?”
“我留下了隆巴德和所有他可爱的助手们的指纹记录,不论他们说自己是否碰了利兹太太没有。还有主要受害者身上的所有指纹。他们现在在搓手而且唠唠叨叨呢。让我回我的工作室吧,杰克。我想在我自己的暗室里把它们搞定。谁知道这儿的水里有什么东西——乌龟吧,也许——鬼知道。
“我可以坐一个小时以后的一个航班去华盛顿,然后在今天下午早些时候把指纹记录传真给你。”
克劳福德思考了片刻。“好吧,吉米,不过一定得赶快。把传真也给亚特兰大和伯明翰的警察局和联邦局办事处发一份。”
“就这么定了。现在,有点别的需要在你的小屁股上直截了当说明的。”
克劳福德把视线滑向天花板,“又要跟我叨咕津贴给多少了,是不是?”
“对。”
“今天,老伙计,给你多少也不为多。”当克劳福德把发现指纹的消息转告他们的时候,格雷厄姆双眼望着窗外。
“老天,这真太棒了!”这是斯普林菲尔德的全部回应。格雷厄姆什么表情也没有,木然有如无期徒刑犯的脸,斯普林菲尔德想。
斯普林菲尔德一直看着格雷厄姆走到门口。
克劳福德和格雷厄姆离开斯普林菲尔德的办公室的时候,公共安全专员的新闻发布会在大厅里结束了。报业记者们向电话围过去。电视台记者则在做“剪切”,他们在摄像机前面单独站着,问他们在发布会上听到的最好的问题,然后把麦克风对着空空的空气,以便过一会把有专员的画面切进来。
克劳福德和格雷厄姆沿着台阶走下来的时候,一个小个子飞也似的跑到他们前面,很快地一转身,喀嚓拍了一张照片。他的脸从相机后面露了出来:
“威尔·格雷厄姆!”他说,“记得我吗?——弗雷迪·劳厄兹。我为《国民闲话报》报道了莱克特犯案的整个过程。我写了那本平装书。”
“我记得你。”格雷厄姆说。他和克劳福德继续下台阶。劳厄兹走在他们前头的侧边。
“他们什么时候把你叫进来的,威尔?你现在得到哪些线索了?”
“我不会跟你谈的,劳厄兹。”
“你觉得这个人和莱克特比起来怎么样?他作案——”
“劳厄兹!”格雷厄姆用很大的嗓门喊,克劳福德赶紧走到他前面防止他言语过激。“劳厄兹!你写的满篇都是谎言,《国民闲话报》整个是擦屁股纸。你躲我远点。”
克劳福德抓住格雷厄姆的胳膊。“走吧,劳厄兹。我们走,威尔。咱们吃点早饭去。这边来,威尔。”他们在前面拐角处拐了弯,走得很急。
“抱歉,杰克,我实在难以容忍那混蛋。我受伤住院的时候,他进来然后——”
“我知道。”克劳福德说。“是我把他拉走的,幸亏我那么做了。”克劳福德记得在莱克特的案子快了结的时候《国民闲话报》登出的那张照片。趁格雷厄姆熟睡的时候劳厄兹潜人格雷厄姆的病房,他掀开被单,然后把格雷厄姆的结肠开口拍了下来。报纸发刊的时候给图片做了修饰,加了一个黑方块遮住了格雷厄姆的腹股沟。图片标题是:“疯狂的警察”。
小饭馆明亮又干净。格雷厄姆的双手还在发抖,他把咖啡洒到了托盘里。
他看见克劳福德抽烟的烟雾惹得邻座的一对夫妇很不高兴。他们在有助消化的沉默中吃着饭,而他们的厌恶在烟圈里扩散升腾。
两个妇女,显然是母女俩,坐在靠门的一张桌子旁吵嘴。她们的声音很低,脸因为愤怒变得很难看。格雷厄姆的脸和脖子能感受到她们的火气。
克劳福德在抱怨他上午要去华盛顿的一个法庭提供证词。他恐怕要被这事耽搁好几天。在点燃另一枝烟的时候,他透过点烟的火光斜着看格雷厄姆的手,观察他的表情。
“亚特兰大和伯明翰可以把新得到的指纹与他们已知的性骚扰罪犯的对比。”克劳福德说。“我们也可以这么做。普赖斯以前曾经通过采集到的样本勾勒出过完整的指纹。他可以在‘发现者’上编程。有了它,自从你走后,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发现者”,联邦调查局指纹鉴别自动处理机,可以从不相关的案例数据库中调出与输入的指纹卡相同的指纹信息。
“等我们抓到他,他的指纹和牙齿就会暴露他的身份。”克劳福德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楚他可能是干什么的。我们不得不撒一张大网。现在把我带入情景,威尔。假如现在我们逮捕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嫌疑人,你走进房间看到了他,告诉我,他的什么特征会让你觉得和你想像中的罪犯相似?”
“我不知道,杰克。他长什么鬼模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可以花费很多时间去找我们构想的人。你和布隆谈过了吗?”
“昨晚电话里聊过。布隆觉得他不大可能是自杀狂,赫姆利奇也这么看。布隆只是事发当天在这里待了几个小时,不过他和赫姆利奇有全部的材料。布隆这星期忙着博士研究生的入学考试。他问你好。你知道他在芝加哥的电话号码吗?”
“我知道。”
格雷厄姆喜欢亚兰·布隆博士,他身材矮小,一双眼睛总是透着忧郁。他是一名优秀的辩论学精神分析专家,也许是最好的。他从来没对格雷厄姆表示过专业研究的兴趣,对此格雷厄姆心存感激。精神分析专家不都是这样仁慈的。
“布隆说要是我们收到‘牙仙’写给我们的东西他不会感到意外的。他可能会给我们写个便条。”克劳福德说。
“写在卧室的墙上。”
“布隆认为或者可能相信他有残疾,不过他让我不要过于重视这一点。‘我不会臆造一个稻草人然后去追踪,杰克’,这是他告诉我的,‘因为那将是毫无意义的分散精力而且会事倍功半。’他说这是他在读研究生时被培养出来的观点。”
“他是对的。”格雷厄姆说。
“你对罪犯有一些了解了,否则你不会发现指纹的。”克劳福德说。
“那是根据那堵糟墙上的证据得出的结论,杰克。别把它归功于我。听着,别对我有过高的期望,行吗?”
“噢,我们总会抓到他的。你知道我们会抓到他的,是不是?”
“我知道。不是这样就是那样。”
“什么是‘这样’?”
“我们找到被忽视的线索。”
“‘那样’呢?”
“他会一直作案,作,作,一直作到有一天晚上他弄的声响太大了,然后屋子里的男人及时开了枪。”
“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吗?”
“你觉得我可以在一间塞满人的屋子里一眼把他认出来吗?我做不到。你想的是埃兹欧·潘兹,不是我。‘牙仙’会一直干下去,直到我们变聪明了或者来了运气。”
“为什么?”
“因为作案对他来说是一种毫无掩饰的品位。”
“看,你就是对他有了解。”克劳福德说。
格雷厄姆再也没说话,直到他们走到街上的人行道上。“等到下一个满月,”他对克劳福德说,“再告诉我我对他有多少了解。”
格雷厄姆回到酒店睡了两个半小时。他在正午时醒过来,冲了个澡,然后订了一壶咖啡和一个三明治。现在应该好好研究一下伯明翰的雅各比家的案卷了。他用酒店肥皂擦了擦眼镜,然后拿着资料坐在窗前。在最初的几分钟里,外面有一点响动他都要抬起头看看:大厅里的脚步声,远处电梯的关门声。渐渐地他的脑子里只有文件了。
送饭的服务生端着托盘敲敲门,在外面等着,再敲敲然后等着,敲了半天不见动静。最后他把午饭留在门外自己签了单。
04
霍伊特·路易斯,佐治亚州电力公司的读表员,他把卡车停在胡同日的一棵大树底下,然后拿出午餐饭盒,坐舒服了准备吃饭。因为是自己装的午餐,打开饭盒再也没有惊喜了。里面不再有小纸条,不再有意外的鱼排了。
他的三明治正吃到一半时,耳边有个人的大声说话吓了他一跳。
“我想我这个月又用了一千块钱的电,是吧?”
路易斯转过头,看见车窗边帕森那张红红的脸。帕森穿着百慕大短裤,拿着一把大扫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会说我这个月用了一千块钱的电。你这回听清了吗?”
“我不知道你用了多少电,因为我还没查你的表,帕森先生。我读完你家的表,就会把数字记在这张表的这个地方。”帕森一直对他的电费账单数额之大耿耿于怀。他找过电力公司,投诉有人不查电表谎报数字。
“我用了多少我自己都有记录。”帕森说。“我会带着记录去公共服务委员会的。”
“你想和我一起读读你家的电表吗?咱们现在就去——”
“我自己会看电表。我想要不是你嫌麻烦的话,你也能读准的。”
“安静一会儿,帕森。”路易斯从卡车上下来。“你安静一会儿,真见鬼。去年你在电表上放了一块磁铁。你妻子说你住院了,所以我只不过把磁铁拿下来,什么也没说。去年冬天你在电表里面泼了糖浆,所以我才向公司汇报了。我们收赔偿金的时候你也全额付清了。
“你的电费是在你三番五次瞎鼓弄以后变高的。直到你把我的脸打青了以前,我一直告诉你:你的房子里有个东西在吃电。你请电工帮你查了吗?你没有。相反你跑到公司没完没了地抱怨我。我简直就是上了你的圈套。”路易斯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苍白。
“我会把这事搞个水落石出的。”帕森边说边沿着胡同朝着他自家的院子走去。“他们已经在监察你了,路易斯先生。我看见有人在你之前来这里查表了。”他隔着栅栏门对路易斯说。“很快你就得像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地干活了。”
路易斯气冲冲地一个急倒车把车沿着胡同往前开。他得另找个地方吃完午饭了。他觉得可惜。那棵有很大阴凉的大树下曾经是他几年来很好的用餐之地。
那棵树就在查尔斯·利兹家的正后面。
下午五点半霍伊特·路易斯开着自己的车来到九云酒吧,找他的几个锅炉制造工朋友消遣解闷。
当他给前妻打电话时他能想到的惟一一句话就是:“要是你还在给我做午饭该多好。”
“你早该想到这一点,‘机灵’先生。”说完她挂了电话。
路易斯与同公司的几个电话修理工和交通调度员玩了一把沉闷的沙狐球。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见鬼,机场的职员开始到九云来了,他们全都留着小胡子,而且都在小拇指上戴戒指。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让那些英国人迷恋上该死的标枪板。这年头你什么都不能指望。
“嘿,霍伊特,来一瓶啤酒吧。”说话的人是他的上司,比利·米克斯。“是你啊,比利。我正想找你谈谈。”
“出什么事了?”
“你记得那个经常来捣乱的混账东西帕森吗?”
“实际上,他上星期给我打过电话。”米克斯说。“他怎么了?”
“他说有人在我管的片儿提前查过表了,好像有人认为我没有按规定查电表。你不会相信我在家里编电表数字吧?”
“是的。”
“你真的不那么想,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把我列在黑名单上,我希望他明白地告诉我。”
“假使你在我的黑名单上,你以为我会不敢告诉你本人吗?”
“不会。”
“那就对了。如果任何人检查你的工作,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你的头头们在这种情况下会一直这样做的。没有人监视你的工作,霍伊特,你千万别听帕森的任何鬼话。他已经老了,而且与人为敌。上星期他给我打电话,对我说:‘恭喜你开始聪明地对付那个霍伊特·路易斯了。’对他的话我根本理都不理。”
“我真后悔咱们对他损坏表的事没有将他绳之以法。”路易斯说。“我正在胡同口的一棵树底下打算吃午饭,他蹿出来吓了我一跳。他就欠一顿好揍。”
“我在查那片地区的时候也是在那里休息,”米克斯说,“伙计,我跟你说有一次我看见利兹太太——噢,她已经死了,现在这么说真不好——不过有两三次我真的看见她穿着泳装在自家后院里晒太阳。哇噢,她的小腹的曲线很好看,那么慢慢地收下去。他们一家真惨。她是个好太太。”
“他们抓住罪犯没有?”
“还没。”
“真不公平,怎么他选中了利兹一家,而让老帕森在街的另一边逍遥自在。”路易斯说。“我告诉你,我从来不让我媳妇只穿游泳衣到院子里去转悠。她总说:‘傻比利,谁会看见呢。’我就跟她讲,你不知道什么样的一个疯流氓会蹿出来,越过栅栏,暴露他的生殖器。警察找你了吗?你看见过什么陌生人吗?”
“找过我。我觉得他们把每个在那边工作的人都找遍了,送信的,还有其他的。不过我从上星期直到今天一直在贝蒂简胡同另一侧的劳雷尔林那边查表。”路易斯撕下啤酒的商标。
“你刚才说帕森上星期找过你?”
“对。”
“那么他肯定看见有人在我之前读过电表,否则他今天不会只是编出个谎话来吓唬我。你肯定没让其他人来查,而且他看见的肯定不是我。”
“没准是东南贝尔公司来查看什么。”
“也许。”
“不过我们两家并不共用电线。”
“你觉得我该报警吗?”
“报警没有坏处。”
“对,也正好给老帕森点颜色看看,让他和法律谈谈吧。无论怎么样,等警车开到他们家,会把他的狗屎吓出来。”
05
01
格雷厄姆在下午晚些时候又来到了利兹家。他从前门进去,尽量避免去看凶手留下的一片狼藉。到目前为止他只看过文件,充满血腥的地板和一些尸体——所有的都是惨剧发生后的景象。他对他们怎样死的已经了解得相当多了,他们曾经怎样生活才是他今天的课题。
那就来一个调查。车库里有一副挺高级的滑雪板,用过很多次却保护得很好。高尔夫球杆也在,还有一辆山地车。电力工具几乎没有用过。还有成人玩具。
格雷厄姆从高尔夫球杆包里抽出一只楔形铁头球棒,长杆拉起来很费劲,他一阵咳嗽。他把包重新斜靠在墙边时球包发出一股皮革的味道。那是查尔斯·利兹的物件。
格雷厄姆“跟随”查尔斯·利兹一直走进房子。查尔斯的打猎用具在书斋里悬挂着。他的豪华版的藏书都整整齐齐地放着,斯旺尼斯瓦尼周年纪念版。爱伦的小说在书架上。维洛妮卡的游记在桌子上打开着。
在书斋的壁橱里有一枝很好的长式掷弹筒,一架尼康照相机,一个伯莱克斯摄像机和一架投影仪。
格雷厄姆,一个除了最基本的渔具、一辆旧的大众牌轿车和两瓶蒙特拉谢白葡萄酒以外,几乎一无所有的穷侦探,对这些家当产生了一种淡淡的莫名的敌意。
利兹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成功的税务律师,一个西沃尔文足球俱乐部的球迷,四肢瘦长,笑容可掬,一个被割断了喉管还站起来搏斗的丈夫。
格雷厄姆带着一种奇怪的使命感跟随查尔斯的影子走进房间。访问从他开始是为了“征得他同意”以调查他的妻子。格雷厄姆觉得是利兹太太吸引了凶犯,他对这一点非常确信,就像一只鸣叫的蛐蛐会招致红眼毒蝇致命的叮咬一样。
那就开始调查查利兹太太。
她在楼上有一间小的更衣室。格雷厄姆从血腥的卧室穿过时没有四周张望。房间是黄色的,除了梳妆桌前的镜子被打碎以外好像没有什么被破坏。一双软拖鞋丢在壁橱前面的地板上,好像利兹太太刚刚脱下来似的。她的睡衣好像被随便地扔到了架子上,壁橱里有些杂乱,仿佛女主人有很多壁橱而且不常整理。
利兹太太的日记本放在桌上一个深紫色天鹅绒的小匣子里,钥匙被粘在匣盖上,还附有警方物资科的记录清单。
格雷厄姆坐在一把细长的白色椅子上,随手翻开了日记:
02
12月23日周二妈妈的家里。孩子们还在睡着。妈妈把外面的门廊镶上了玻璃,我不喜欢。因为它把屋子的外观整个改变了。不过坐在门廊里面还是很惬意的,暖暖的,看着外面的雪。妈妈还能撑过多少圣诞节呢,为满屋子的孩子们忙里忙外?我希望还有很多。
我们从亚历山大一路开车很辛苦,到了罗利以后开始下雪了。我们不得不“爬行”。为一家大小准备好行程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在教堂山的外围,查理停车走出来。他从一根树枝上摘下来好几个冰挂给我调了一杯马提尼酒。他在很深的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到车里,头发和睫毛也粘上了雪花,我真爱他。当时爱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什么东西被刺破了,有些疼又留有温存。
我希望给他买的派克大衣能合他的身。如果他给我那个丑巴巴的宴会戒指,我就倒霉透了。那样的话我就从后面去踢麦德琳的屁股。谁让她把她的戒指炫耀给别人看,还没完没了,又弄了四个大得出奇的钻戒,颜色像脏兮兮的冰坨——可是冰挂上的冰是那么晶莹。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车里,冰在酒杯里融化可还是高出酒杯,它的断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列小小的光谱,我拿着杯子的手上有了红色和绿色的光环,我能感觉到手上光波的温热。
他问我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我双手拢着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要做爱,小傻瓜,我们能做多久就多久。”
他头后侧没有头发的部分立刻涨红了。他总是担心孩子们会听到。男人是不信耳语能有隐私的。
这页上星星点点地留下了侦探们雪茄的烟灰。
天色渐渐黑了,格雷厄姆仍旧看着日记,他读到利兹家的女儿陶丝莱克特妮,以及6月份因为利兹太太的胸部的一个肿块引起的一场虚惊。天哪,孩子们还这么小就……
又过了三页,发现肿块是个良性的肿瘤,很容易就切除了。
03
雅诺维医生今天下午把我“无罪开释”了。我们离开医院开车去了池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那里了。一直以来好像总也挤不出时问去。查理冰镇了两瓶香槟,我们喝完后就在夕阳下喂鸭子。他站在水边背对着我有好一会儿。我猜他落泪了。
苏珊说她担心我们从医院回来会给她带来另一个小弟弟。噢,终于可以回家了。
格雷厄姆听到卧室里电话铃响。留言机启动了。“你好。我是沃拉蕊·利兹,很抱歉我现在不能接听您的电话。如果您在提示音后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我们会尽快和您联系的。谢谢。”
04
格雷厄姆有点希望在提示音后面听到克劳福德的声音,可是只有拨号音。对方挂断了。
他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现在该去看一看她的风貌了。他走下楼梯来到书房。
他的衣兜里装着一卷查尔斯·利兹的“超8”摄影胶卷。在他遇害前三个星期,利兹把它交给一个小店老板冲印。他再没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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