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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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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过去,他会因为打扰了销售员的工作而向销售员道歉并且再也不去那个报亭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别人无数次的侮辱,但现在不必了。销售员可以侮辱弗朗西斯·多拉德,但他不能见到红色巨龙。这是超凡的过程。
到了午夜,他桌前的灯仍然亮着。《国民闲话报》上的文章被解了码,被多拉德剪过的《国民闲话报》散落了一地,剪报已经放人了日记本里。厚重的日记本打开着放在有关红色巨龙的油画的下面,日记本里新贴的剪报处胶水还没干。剪报下面刚刚贴了一个小塑料口袋,还是空的。
旁边的图标上写着:“他以此冒犯了我。”
可是多拉德已经离开了桌子。
他坐在地下室台阶上,清凉的空气中有略微的土地和苔藓的霉味。他的手提电灯的光照到了贮藏物上,照到了曾经挂在楼上的大镜子上,现在它靠着地下室的墙,背面已经满是尘土。灯光照到了他的箱子,里面有放炸药的盒子。
光柱在一个从高处垂下来的布上停下了,在地窖的远端有几个同样的物件。当他下去拿的时候脸碰到了蜘蛛网。他把罩布撩起来的时候飞扬的灰尘让他直打喷嚏。
他眨眨眼睛把眼泪抖落,把光柱在这辆旧的橡木轮椅上照来照去。轮椅的靠背很高,椅子又沉又结实。地窖里一共有三辆,还是1940年他的外婆在这开办幼儿园时县里送给她的。
他在地板上推轮椅的时候,轮子吱嘎地响。尽管椅子很沉,他还是轻而易举地把它搬到了楼上。他在厨房里给轮子上了些油。前面的小轮仍然响,可是后轮的轴承很好,手指轻轻一拨它们就轻快地转起来。
他心中灼热的怒火在轮子柔和的嗡嗡声中消解了许多。他一边转着轮子,一边竟也随着它们低低地哼起来。
20
01
当弗雷迪·劳厄兹中午从《国民闲话报》报社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浑身疲倦却兴致很高。他在回芝加哥的飞机上就整理好了整个报道,在撰稿室里他用了三十分钟就把版排好了。
余下的时间他通通用在写平装书上,谁的电话也不接。他是个很有计划的人,现在他已经有质量上乘的五万字底稿。
“牙仙”被捉住以后,他会写一篇危言耸听、引人入胜的导语和一篇捕捉现场的记录。刚刚完成的这些背景资料与捉拿现场的报道简直是绝配。他已经安排让《国民闲话报》的三名素质很好的记者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这样在抓到“牙仙”的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能攫取到关于“牙仙”生活的一切细节。
他的经纪人胸有成竹,能在这个项目里赚个盆满钵盈。在抓获罪犯之前和经纪人谈新闻项目,严格地讲是有违与克劳福德的协议的。所有的合同与备忘录都必须等到捕获“牙仙”以后才能发表,并且必须标明日期。
克劳福德手里攥着一个很重要的把柄——劳厄兹的威胁电话的录音。跨州传播威胁性的信息是一项可提起公诉的罪证,宪法的第一补充条款无论如何也豁免不了他。劳厄兹还知道克劳福德只消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内部收入委员会给他找很大的麻烦。
劳厄兹骨子里有诚实的基因;他对于自己的工作没有多少幻想。可是多年从业已经培养了他对于经手的项目的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疯狂。
他从钱的背后看到了一种更好的生活,而他被这种憧憬完全征服了。在他所制造的所有的灰尘的埋葬下,他昔日的渴望仍然没有泯灭。现在这些渴望受到了撩拨,又开始竭力翻腾。
他把照相和录音设备安排好以后,心满意足地开车回家,准备睡上三个小时,然后搭乘去华盛顿的航班,他要在警方设圈套的地点附近与克劳福德会面。
在地下车库他发现了一件令人讨厌的事。停在他的预留位边上的那辆黑色面包车很明显地越过了线,把车停在标有他的名字的区域里。
劳厄兹很用力地打开车门,车门撞到黑面包车的侧边,留下了一处凹痕和划痕。这样能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顾别人利益的狗东西。
正当劳厄兹锁车的时候,面包车的车门在他的身后打开了。他转身刚刚转过一半的时候,一根警棍敲中了他的头部。他抬起手,可是他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往下弯,有很大的压力压在他的脖子上,空气被阻断了。当他的胸部又可以起伏的时候,他吸入的是氯仿。
多拉德把车停在自家房子的后面,下车活动活动腰腿。在回芝加哥的一路上全是逆风,他的胳膊很累了。他抬头仔细看了看夜空。英仙座流星群马上就要来临了,他绝对不能错过。
启示录:然后它的尾巴扫过天国上第三部分的星辰,并把它们赶落到凡世。
02
他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必须看到这个场面并且记住它。多拉德打开车厢后门的锁,照例对自己的房子做了一遍检查。他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在头上罩上了一只长筒袜做面具。
他打开车厢门,与地面接上了一个缓坡。然后他把弗雷迪·劳厄兹用轮椅转出来。劳厄兹身上的衣服只剩了一条短裤,眼睛被蒙上了,嘴里还塞着东西不能讲话。虽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他并没有瘫软在椅子上,而是直挺挺地坐在橡木轮椅上,头顶着靠背。从他的脖子后面一直到脚后跟都被环氧基树脂的胶带牢牢地捆在轮椅上。
多拉德把轮椅转到房子里,停在门廊的一个拐角处,让他背朝着房间,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在接受惩罚似的。
“你是不是觉得太凉快了?要不要毯子?”
多拉德把劳厄兹嘴里和眼睛上的卫生纸拿掉。劳厄兹没有回答。他周身散发着氯仿的气味。
“我给你拿一条毛毯来。”多拉德从沙发上取过一条阿富汗毛毯,掖到他身上,一直到他的脸部,然后在他的鼻孔下按了按氨水瓶。
劳厄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墙的连接处。他咳嗽着却立刻开始说话了。
“是场事故吗?我是不是受重伤了?”
他身后的一个声音说:“不,劳厄兹先生,你现在很好。”
“我的后背疼,还有我的皮肤。我是不是被烧伤了?上帝千万别让我烧伤。”
“烧伤?烧伤。不。你只不过在这里歇一歇。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让我躺下来。听着,我要你给我的办公室打电话。老天,我现在背都要折了——把实情告诉我!”
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他的问句最后变成了尖叫。
回答从他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补偿,劳厄兹先生。”
劳厄兹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还听到淋浴的水在响。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记得自己离开了办公室,自己开车,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记不清了。他脑子的一侧在悸动,氯仿的气味让他恶心。一直被僵直地捆着,他担心自己会呕吐进而误吸导致窒息。他把嘴巴张得大大的、深深地吸气。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劳厄兹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他试着把胳膊从扶手上抬起来,他用的劲越来越大,直到手心和胳膊感受的疼痛足以把他从任何梦境中唤醒。他不是在梦里。他的思维速度加快了。
他使劲伸脖子,每次眼睛能看到胳膊几秒钟。他看到了自己是怎样被绑着的。没有保护后背的设施。这不是医院。他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
劳厄兹似乎听到了楼上有脚步声,可是那也许是他心跳的声音。
他尽力去思索,绞尽脑汁地想。冷静下来,思考,他对自己低声说,冷静思考。
多拉德走下来时楼梯吱呀直响。
他走每一步劳厄兹都感觉到他的体重。现在走到他的身后了。
劳厄兹说了几个字以后才得以把音量调节好。
“我没有看到你的脸,我认不出你,我并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国民闲话报》,我在《国民闲话报》工作,会给你赎金……一大笔赎金。五十万,一百万也许。一百万美元。”
他身后是一片沉默。沙发的弹簧吱的响了一声。那么他坐下了。
“你怎么看,劳厄兹先生?”
把疼痛和恐惧放到一边。思考。现在就开动脑筋。用全部时间思考。争取时间,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他并没有决定要杀我,他并没让我看他的脸。
“你怎么看,劳厄兹先生?”
“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劳厄兹先生?”
“不。我不想知道,相信我。”
“在你看来,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堕落的性变态、一个禽兽。这是你说的。有可能是被一个过度善良而不切合实际的法官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了。”在平常,多拉德说话时会尽量避免发“咝”的音,比如在刚才“性”这个字中。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听众,一个不可能笑话他的人,他放松了。“你现在该知道了吧,是不是?”别说谎。快点想。“是。”
“为什么你写捏造的东西呢,劳厄兹先生。为什么你说我是疯子呢?现在就回答我。”
“当一个人……做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时,他们就把他叫……”
“疯子。”
“他们就是这么称呼的,就像……莱特兄弟一样。从古到今——”
“历史。你明白我在做什么吗,劳厄兹先生?”
明白。来了,机会来了。快点转动脑筋。“不,但是我觉得我得到了一个机会让我明白,通过它我的读者们也会明白的。”
“你觉得你有优越感吗?”
“是,这的确是优越性。但我必须告诉你,告诉你句实话,我真的很害怕。当一个人害怕的时候是很难集中精力的。如果你有一个好的想法,你不必通过让我害怕来让我信服。”
“说实话,说实话。你用这个表达方式暗示你的真诚,劳厄兹先生,我很赞赏。可惜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人。我原来是人形,可是按照上帝的旨意和我的意愿,我已经转化而且进入超乎于人的境界了。你说你很害怕,那你觉得上帝现在在你身边吗,劳厄兹先生?”
“我不知道。”
“你对上帝祈祷吗?”
“有时候。我告诉你实话,我只在恐惧的时候才祈祷。”
“上帝帮助你了吗?”
“我不知道,事情过后我就不去想了,我应该想想的。”
“你应该想想的,嗯,有很多事情你本该知道的。过一会我会帮你了解。我出去一下可以吗?”
“当然。”
脚步声出了房间。橱柜的抽屉被拉出来而且被翻弄的声音,声音很大。劳厄兹从前报道过很多在厨房发生的谋杀案,因为厨房拿东西很顺手。警方的案情记录可以永久性地改变你对厨房的看法。他听到有水流的声音。
劳厄兹知道肯定已经是夜里了。克劳福德和格雷厄姆还在等他呢。他们现在肯定挂念他呢。一股深深的空落落的悲伤一时与恐惧交织在了一起。
他身后有呼吸的声音,然后一道白光从他的眼前一闪,一只手,有力而苍白,端着一杯和了蜜水的茶。劳厄兹从吸管里嘬着喝。
“我会写一篇很棒的报道,”他在喝茶的空当说,“任何你想要说的事情,你愿意怎样描述你自己都可以,也许没有关于你的描述更好,对,没有。”
“嘘——”一个手指在他的头顶敲了一下。光线变亮了。椅子被转了转。
“不,我不想看到你。”
“噢,可是你必须看到我,劳厄兹先生,你是记者啊,你来这里是为了报道。我把你转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我。你要是不睁,我就把你的眼皮钉在你的脑门上。”
一个很大的嘴巴发出的声音,响亮的劈啪声,椅子转了。劳厄兹面对着房门,他紧闭着双眼。一只手持续地拍打他的胸口,把他的眼皮往上一扒,他睁眼了。
对于坐在轮椅上的劳厄兹来说,对方穿着和服看起来非常高。一个长筒袜的面具挽到鼻头。他转过身背对着劳厄兹,然后脱掉了袍子。那结实的后背上的肌肉使鲜艳的文身一块块地突起,文身画的是一条龙尾,从他的后腰一直画到他的腿。
龙慢慢地抬起头,从侧边看着劳厄兹微笑着,露出满是血迹的獠牙。
“噢,我的老天爷。”劳厄兹说。
劳厄兹现在在房间的中间位置,能看到屏幕。多拉德在他身后,穿上了袍子并戴上了假牙。
“你现在想知道我是谁吗?”
劳厄兹试着点点头,可他的头皮被椅子上的胶带拽得生疼。“非常想知道。我不敢问。”
“看。”
第一张幻灯片是布莱克的版画,巨大的人龙,舞着翅膀,摆动着尾巴,尾尖指着披着阳光的女人。
“你现在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多拉德用很快的速度展示其他的幻灯片。
点击。雅各比太太活着时的照片。“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利兹太太活着时的照片。“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多拉德,张牙舞爪的、肌肉突出、满身文饰的龙在雅各比夫妇的床前。“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雅各比太太等待。“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雅各比太太死后。“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龙在张牙舞爪。“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利兹太太在等待,她的丈夫在身边无力地躺着。“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利兹太太死后,满身是血。“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弗雷迪·劳厄兹,从《国民闲话报》上拷贝的一张照片。“看到了吗?”
“天哪。”
“看到了吗?”
“噢,我的天哪。”这些话说出来像一个孩子的哭声。
“看到了吗?”
“求你别——”
“别什么?”
“不要让我死。”
“不要什么?你是个男人,劳厄兹先生。你是男人吗?”
“是的。”
“你暗示我有哪些地方怪异吗?”
“我发誓没有。”
“你是个女同性恋吗,劳厄兹先生?”
“不是。”
“你还要再写关于我的更多的虚假报道吗,劳厄兹先生?”
“噢,不了,我不写了。”
“你为什么写?劳厄兹先生?”
“是警察告诉我的。我写的都是他们的原话。”
“你引用威尔·格雷厄姆的原话?”
“格雷厄姆告诉我这些谎言,格雷厄姆。”
“你现在愿意公布真相了吗?报道我、我的工作、我的转世、我的艺术,劳厄兹先生。这是不是艺术?”
“是艺术。”
劳厄兹眼中的恐惧让多拉德得以轻松地交谈,他可以在任何一个摩擦音中飞翔,爆破音成了他网状的翅膀。
“你说过,我,尽管比你看到的更多,是不正常的;我,尽管能把世界推动得比你远的多,是不正常的。我比你的胆量大得多,我用我独特的印章在地里留下更深的印记,那印记甚至比你的灰尘存在的时间更长久。你的生命之于我就像青石上蛞蝓的爬痕,像我的纪念碑的碑文上留下、然后又消失的一根银色的黏液丝。”这些话多拉德曾经写进他的大日记本里,现在它们又蜂拥而至。
“我是神龙而你说我精神错乱?我的运动被狂热地追踪和记录,就像一颗1054的客星的运动一样。你了解1054的客星的情况吗?你当然不会了解。你的读者跟随你就像一个孩子的手指跟随一只蛞蝓的印迹一样,他们的理智和你的一样没有活力而且陈旧。周而复始地回到你肤浅的脑壳和像土豆一样的脸那里,就像一只蛞蝓沿着它自己的黏液的痕迹爬回窝一样。
“在我面前你就是一只阳光下的蛞蝓。在超凡面前你只是个个体,而你却有眼无珠,丝毫不知。你是胞衣中的一只蚂蚁。
“你的本性要求你把一件事做好:在我面前你该颤抖。恐惧不是你欠我的债,劳厄兹,你和你们这些蚂蚁们。你们欠我的是敬畏。”
多拉德低头站着,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顶着鼻梁。然后他离开了房间。
他没有揭开面具,劳厄兹想,他没有揭开面具,要是他回来的时候把面具摘了,我就死定了。上帝啊,我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他转动眼珠盯住门口,在房子后面传来的声音里等待着。
多拉德回来的时候仍然戴着面具。他手里拿着午餐饭盒和两个暖瓶。“这是给你回去的路上准备的。”他拿起一只暖水瓶,“冰,我们用得着的东西。我们走之前得录一段音。”
他把麦克风夹在靠近劳厄兹的脸的阿富汗毛毯上。“跟我读。”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录音。最后,多拉德说:“好了,劳厄兹先生,你做得非常好。”
“你现在放我走?”
“我会的。不过,有一种方式,我可以帮你更好地理解和并记住这一切。”他转过身去。
“我想理解。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感激你把我放了。我从今往后一定开始学着公平做事,你相信我。”
多拉德回答不了。他已经换了假牙。
录音机又被打开了。
他朝劳厄兹微笑着,一个露出棕色斑点的笑容。他用一只手按住劳厄兹的胸口,一边把身体靠近他,仿佛要亲他,他把劳厄兹的嘴唇咬了下来并吐到了地上。
21
芝加哥的黎明,空气凝重,天空昏暗低沉。
一个保安从《国民闲话报》办公楼的大厅里走出来。站在路边上。边抽烟边揉着腰。整条街上只有他一个人,四周安静得连在一个大街区以外的山顶上的红绿灯转换的声音他都听得到。
在红绿灯以北半个街区以外,保安看不到的位置。弗朗西斯·多拉德在他的车厢里蹲在劳厄兹的身边。他把毯子弄得正好遮住劳厄兹的头。
劳厄兹忍着巨痛。他看起来好像失去了知觉。可他的思维却在闪电般地飞驰。有很多事情他必须记住。眼罩横跨他的鼻子,他能看到多拉德用手指检查有外壳的塞口物。
多拉德穿上医疗护理员的白色外套,在劳厄兹的膝盖下放了一只暖水瓶,然后把劳厄兹转出面包车。他把轮子锁住并且把地梯放回车里的时候,劳厄兹可以从眼罩下面的缝隙看到保险杠的末端。
扭扭头,看他的保险杠……好了,车牌号。只有一瞥,劳厄兹牢牢地把号码刻进了记忆里。
推轮椅了。过人行横道线。到了一个拐角下了路沿。轮子底下有纸在响。多拉德把轮椅停在垃圾筒和一辆货车之间的隐蔽处。地上有些垃圾。他换了换眼罩。劳厄兹闭上了眼睛。一只氨水瓶放在了他的鼻子下面。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能听到我吗?你就要到了。”眼罩被摘除了。“眨眨眼,要是你能听到我说话。”
多拉德用拇指和食指扒开了他的眼睑,他双眼看着多拉德的脸。
“我对你说了一个小谎话,”他敲敲暖水瓶。“我并没有把你的嘴唇冰镇上。”他掀开毛毯把暖水瓶打开。
当劳厄兹闻到汽油味时,他拼命挣扎,以致前臂上的皮肤都蹭掉了,弄得结实的轮椅吱嘎作响。汽油浇得他全身冷冰冰的,油味呛住了他的喉咙并且向街道中央扩散。
“你喜欢做格雷厄姆的宠物吗,弗——雷——迪?”
轮椅被轰的一声点着了,又被猛地一下推了出去,它向《国民闲话报》报社所在的大楼冲过去,车轮子吱吱嘎嘎地响着。
劳厄兹一声尖叫把嘴里塞的东西喷了出去,保安听到声音后抬起了头。他看到一个火球在靠近,转到路面上坑洼的地方,浓烟、火花和火焰被风吹得像是火球的两个翅膀,商店橱窗反射着熊熊的火焰,仿佛橱窗也在升腾。
火球调转了方向,撞到了一辆停着的车上,在办公楼前翻了,一个轮子冲天转着,火焰从轮辐中蹿出。带着火苗的胳膊向上抬着,用烧伤的人的姿势奋力扑救着。
保安跑进大厅。他不知道火球会不会爆炸,是不是自己应该跳窗户逃生。他拉响了火警警报。还应该干什么?他从墙上拽下灭火器向外张望。火球还没爆炸。
保安小心翼翼地穿过浓烟靠近它,用灭火器在人行道上低低地喷,最后,才向劳厄兹喷了救命的泡沫。
22
01
按照日程安排,格雷厄姆离开在华盛顿的规定的住宅是早晨五点四十五分,远远早于早晨的高峰时段。
克劳福德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刮脸。
“早上好。”
“不太好,”克劳福德说,“‘牙仙’在芝加哥抓到劳厄兹了。”
“噢,不,见鬼。”
“他还没死,而且要见你。他可等不了多久。”
“我就去。”
“在机场等我吧。联航245。四十分钟以后飞。你可以赶得上回来监视,如果还继续的话。”
02
芝加哥的联邦调查员切斯特在阵雨中和他们在俄亥俄碰了面。芝加哥人早已习惯了警笛声。警车前面的车辆不情愿地给他们让出了道,切斯特在高速公路上把车开得飞快,车子呼啸而过,红色的警灯把落下的雨幕染成粉红色。
他把说话的声音提高,试图盖过警笛声。“芝加哥警察局说他在地下车库里被绑架了。我的信息都是二手的。我们今天在这里可不受欢迎。”
“有多少已经暴露了?”克劳福德问。
“所有的情况,陷阱,所有的。”
“劳厄兹看到他了吗?”
“我还没听到描述呢。芝加哥警察局发布了一个顶级内部通令,要求各地警方通力合作,追查车牌尾号是620的车辆。”
“你帮我找到布隆博士了吗?”
“我找到他妻子了,杰克。布隆博士今天把他的胆囊切除了。”
“真是时候。”克劳福德说。
切斯特到了医院门廊下一脚踩住刹车,他在座位上转过身。“杰克、威尔,你们下车之前……我听说这孽种把劳厄兹整惨了。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格雷厄姆点点头。在去芝加哥的一路上他一直试着扼住自己的念头,这念头就是希'。。'望劳厄兹在他赶到之前就咽气。
佩格烧伤治疗中心的走廊铺的是一溜儿狭长的、一尘不染的瓷砖。一个看起来又成熟又年轻的高个子医生朝格雷厄姆和克劳福德招手,把他们从围在劳厄兹病房门前的人堆里叫过来。
“劳厄兹的烧伤是致命的。”医生说。“我可级帮助他减少疼痛,而且我也会那样做。他的呼吸中夹杂了火焰,所以他的喉咙和肺都被损坏了。他有可能不再恢复知觉。对他来说这是好事。
“如果他恢复了知觉,警察局要我把空气通管摘除,以便他能回答问题。我已经同意那样做了——暂时的。
“现在他的神经末梢都被火焰麻痹了。如果他能活得够久的话,非常剧烈的疼痛会等着他。我已经和警察局讲明了,我现在和你们也讲明:我会打断任何对他的提问来帮他镇静,如果他想我这样做的话。你明白我的话吗?”
“是的。”克劳福德说。
医生冲门口的值勤警察点了点头,就把手背到他的白色大褂的后面,走了,像一只跋涉的白鹭。
克劳福德膘了一眼格雷厄姆。“你还好吧?”
“还行,我干过特种兵。”
劳厄兹的头在床上被抬高了。他的头发和耳朵都被烧掉了,失明的双眼上的压布代替了烧脱落了的眼睑。他的牙龈上满是烧伤引起的燎泡。
“弗雷迪,我是威尔·格雷厄姆。”
劳厄兹在枕头上的脖子拱了起来。
“这动作只是条件反射,他还没清醒呢。”护士说。
塑料的空气通管把他的烧焦并且膨胀了的嗓子张开,与呼吸器一致地发出咝咝声。
一名脸色苍白的警探坐在角落里,膝盖上放着一台录音机和一个记事本。直到他说话时格雷厄姆才看到他。
“劳厄兹在急诊室里,当被植入空气通管之前说出了你的名字。”
“你当时在吗?”
“我过后才到,但我有他的录音材料。在消防员救他时他给消防员一个车牌号码。然后就昏迷了,被救护车运走了。可是在急救室里给他胸口打了一针以后,他苏醒了有一分钟。一些《国民闲话报》的人随救护车到了——他们当时在现场,我有他们谈话的录音带。”
“让我听听录音。”
警探把他的录音机上绕的线解开。“我想你可能需要用耳机。”他说,尽力在脸上不露任何表情,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格雷厄姆听到说话声,担架脚轮的隆隆声。“把他放这……”然后担架碰到了转门上,干呕时的咳嗽声和失去了嘴唇的说话声。”
“‘牙番’①。”
'①弗雷迪·劳厄兹因为失去了嘴唇而咬字不清,下文同。'
“弗雷迪,你看到他了吗?他长的什么样,弗雷迪?”
“温迪?让温迪来。格雷厄路给我下的套。他事先知道。格雷厄路给我下的套。这探子在照片中把手放在我身上就像摆弄一只宠物一样。温迪?”
一个像排水管里排水的噪音。一个医生的声音:“好了,让我进来。把路让开,马上!”
录音完了。
03
格雷厄姆站在劳厄兹身旁,克劳福德听着录音。
“我们正在检查车牌。”警探说。“你能明白他说的话吗?”
“谁是温迪?”克劳福德问。
“大厅里那个拉皮条的,金发的那个女的。她一直想见到他。她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你们不让她进来?”格雷厄姆从床边插话进来,仍然背对着他们。
“不允许探视。”
“这人就要死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他妈的从早上六点差一刻就在这儿了——抱歉,护士。”
“花几分钟休息一下。”克劳福德说。“喝杯咖啡,用冷水洗洗脸。他没法说任何东西。要是他说话,我会在这里录音的。”
“好的,我去。”
警探一走,格雷厄姆就离开在床前守着的克劳福德,来到大厅,走到那女人的身边。
“温迪?”
“是我。”
“要是你真想进去的话,我带你去。”
“我想去,可是我应该整整头发。”
“没有那个必要了。”
那个警探进来以后并没有试图把她撵走。
“温迪城”的温迪握着劳厄兹烧得发黑的已经缩得像爪子一样的手,直直地望着他。他颤动了一下,在临近中午的时候。
“全都会好的,罗斯科,”她说,“我们会尽情地过上一段好日子。”
劳厄兹颤动了一下,死了。
23
芝加哥瞥察局凶杀案科组长欧斯伯恩有一张灰色的、棱角分明的脸,像一只石头做的狐狸。警察局里现在到处可以见到《国民闲话报》。这位组长的桌子上就有一份。
他并没有请克劳福德和格雷厄姆坐下来。
“你们在芝加哥没有任何与劳厄兹相关的工作关系?”
“没有,他正要去华盛顿,”克劳福德说,“他有一张机票预订单。我肯定你们已经查过了。”
“是的,我拿到了。他离开办公室大概在昨天下午一点半钟。在楼下车库里被绑架,应该是在两点十分左右。”
“车库里留下什么东西了吗?”
“他的车钥匙被踢到车底下了。车库里没有服务员——他们曾经有一道无线控制的门,可是它几次刮到了停放的汽车,所以他们就把它拆了。没有人看到当时的情况。这恐怕是今天新闻里要反复播报的高潮了。我们正在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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