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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萧妃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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腴了些,倒比以前更有神采了呢。”永璘答:“是,朕这个德妃,每时的风情皆是不一样的……”后面因出了屋便没听清。
晚上,我躺着,永璘靠在身边,一手支头看着我,一手玩弄着我的头发,两人闲述家常。谈到二哥,他微笑道:“其实朕跟你三哥早来了,只是见了你们兄妹殷殷情切,不好上去打扰而已,就在门外站了片刻。”我道:“皇上也学人家听壁角,不害臊。”他也不以为意,道:“你为兄长缝衣时那情形,真像一幅画,一则铁骨铮铮,一则款款柔情,梨花带雨,谁见了都不免要心动,愿为你针下之人呢。”“天子开这样的玩笑,没个样子。”我掩嘴嗤嗤笑,“天子亦凡人。”他语出惊人:“凡人便会有凡人之思,你笑什么?你三哥都说,剑胆琴心,至刚至柔竟也能相依相融,实是一幅感人至深的天然画卷呢。”我道:“你又抬他出来压我——皇上说句实话,到底是臣妾是知己呢还是三哥更体己?”他笑出声来,道:“又问住朕了。容朕想想。嗯——稚奴是红颜知己,子风是红尘知己,各不相同,却皆为朕所得,此乃苍天厚朕矣。”我笑:“皇上又讨巧了。”他顺手捋了我一处头发放进嘴里嚼着,道:“此次朕得了好马,必给你挑一匹脚力俊,形貌好,性情温顺的,驯养好了。日后陪朕驰骋猎场。朕也是爱打仗的,要不是拘于这一身龙袍,朕也会象四弟一样去沙场打下毕生之功业呢。”我道:“等骑兵操练好了,皇上也可以御驾亲征么。不过可得把臣妾带上,让臣妾也亲眼看看天子之威,威加海内。”他笑道:“军中忌女人,带上你朕的仗就打不成也不用打了,就等着‘三军齐解甲’吧。”我正要反驳几句,忽地心口狂跳。我忙捂着口,以免呕出。他一把拎我靠在身上,叫:“姑姑。”平姑姑推门进来,见了此景,忙取了杯子倒茶。永璘接过,我匆匆喝了几口,用手压住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逐渐平服了心跳。“怎么样?”他急问。“还好,”我道:“刚才忽然心慌得很。现在已然好了。”平姑姑道:“要不传太医先候着?”我摆摆手。“真的没事?”永璘问。我微笑:“真的没事。”他松口气,平姑姑接了杯子放好,道:“若是不舒服了再叫人吧,宁可多些麻烦,也别耽误了。”永璘点头:“姑姑说的是。”平姑姑走出去关上门。
永璘复靠好了身体,单臂搂着我,道:“你这个身子……叫朕怎么放心的下?”我伏在他胸前,听者他有力均匀的心跳,道:“这样痴心关爱的夫君——又叫臣妾怎么放的下?”逗的他扑嗤笑了,拍拍我的头,道:“你就惯会说这些巧话,逗朕开心。”我闭上眼,道:“皇上开心,臣妾也开心,那才是夫妻之道。”“是。”他附和:“两情相悦么。”伸指在我额头上拨弄着发圈。我道:“皇上的心跳——明快有力,显见得是个乾纲独断的。”他道:“朕日前尚算不上乾纲独断,就象是拔河,此刻朕还在小负呢。不过朕已渐渐要占到上风了。都说天心难测,朕看难测的是人心。这些貌似恭顺的臣子,谁没副私心?朕不怕他们有私心,只是有了私心还来瞒哄朕,还要说出一番大道理来压制朕,一个个引章据典,大言炎炎,实是可恶。朕先忍着,待有了胜算,看朕最后一击。朕平日不爱说话,他们就当朕是个不会说话的了。”我笑道:“皇上雄辩涛涛,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臣妾是甘拜下风的。”“你也不需拍朕的马屁。”他笑:“朕自己知道虽未必输给那些大臣,却在你这里是占不到上风的。你机智敏捷,朕是常常见识了呢。”我立即道:“那是皇上让着臣妾,体贴臣妾,若要较真,臣妾必不是皇上的对手。因爱而生畏而甘心退让,是君子之行,大丈夫之行。臣妾就是再狂妄,也知道这个理儿。”他点头,道:“说的不错,朕有时是甘心退让——你的退让换来朕的退让,到底棋高一着。”我笑笑,他当然看得出我是在拍他的马屁,引他开心。朝堂现在全无秩序,听得宫人说竟有大臣在朝上公然争辩喧哗,视龙座上的永璘为无物,差点互挥老拳相加。永璘居然也忍了。我都不能不佩服他的耐力。他要最后一击,方步步退让,让的越多那一击便越狠。那些人不识君心,仍当他是当年那个无知小童,认为板倒奸党不过是一时之幸,实在愚钝之极。我日夜与这个龙座上的男人枕边相伴,尚畏惧几分,他们却丝毫无敬畏之心,离死道是不远了。我爱永璘也恨这些个大臣常让他生气。故而也不去劝他,任他发泄在我这儿。聊着聊着,便口齿凝滞,他道:“睡吧。”让人进来熄了灯,搂我睡下。
17.遭斥
皇上才在上元宫睡了两晚,我早起去皇太后的慈德殿请安时便被教导要“珍重自身,劝导皇上。”不可一味的“任性放纵”,要顾及“皇家颜面。”也要“为皇嗣着念……”絮絮叨叨说了有近一个时辰。我一味应是,谢了皇太后教诲。出得殿来,心中郁郁,也不回宫,带了平姑姑,彩玲儿,如花,似玉几个人绕过流烟阁,往僻静的落霞苑而来。
坐在临水的窗前,想到刚才皇太后的话,不由得越想越气。我不怨皇太后教训,只厌那些嫔妃。永璘才来了两个晚上,她们就喋喋不休,鼓唇弄舌。我自问一向不曾薄待她们,皇上给我的赏赐,我几乎都分给了她们,在皇上面前也从未说过一言半语她们的不是。我并非刻意邀宠皇上,皇上自己爱来我这儿难道我还能拒之不纳么?何况,我也曾多次劝过皇上广施雨露于宫人,做到这般仁至义尽了,她们仍是步步紧逼,毫不打算放过我,难道真的认为我好性儿,就可以任意欺负的吗?看来我不发威一次,就要被人当病猫踩死了。想到这儿,我冷哼一声,永璘说的对,既然是绕不过的坎儿,索性别绕了。她们不是要争宠么?好,我倒要瞧瞧,在永璘心中,到底谁更受宠爱!
扔了手中的枝条,我转过身,又怔住,浏阳王永琮站在身后不远处,微皱着眉静静地看着我。我收起怒色,招呼:“浏阳王。”“娘娘。”他微一躬身,却不低头,直视着我。虽然称不上犯上,也多少有点无礼。我只好装没看见,道:“浏阳王没陪着皇上?”他答:“今儿早朝事儿不多,刚下了朝,皇上想起下午的侍讲,要臣弟帮他去南书房找几本书。”我看看他身后,小内监的确捧着书。我问:“既如此,你怎么走到这儿来啦?承庆殿不是在东边吗?”他答:“皇上不在承庆殿。因今儿心情好,起了兴致要去同辉楼看花,下午的侍讲也改在那里。从这儿穿过去近些,臣弟才走到这儿。”同辉楼的确离这儿不远。他道:“臣弟刚才见娘娘忽怒忽愁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皇兄知道娘娘来这儿么?”我心道:你管的可真多。但也不能就此拂袖而去,万一他到永璘那儿说上几句,以永璘的性子,还不定会出什么事情。我唯有耐着性子道:“我在上元宫久不出门,今天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并没什么事情。还请四殿下不要跟皇上提及此事。”他的眉皱的更紧了:“娘娘是刚从太后宫中出来吧?”我心道:说你多事你还真是多事,越问越离谱儿,正想着该怎么答他可以使他不问又不至于去告状时,听到他缓缓道:“娘娘金贵之体,更兼孕育皇子之时,不宜动气伤神,否则恐将累及社稷。倘有什么让娘娘生气,娘娘亦不妨晓之以理,甚或加之以威。皇兄目前并未立后,娘娘的身份在后宫已是第一,倘不适时弹压其志,日后怕是难以在这宫中立足了。”我看着他,他当然是在帮我,但显然并非仅在帮我,他的目光中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出来,我就算再笨,也能读的出来。可他言之凿凿,又无半分空隙可钻,我想了想,也只好道:“多谢王爷关心提点。”本来到此也就好各人收场,偏偏他又道:“娘娘性情纯顺,不善在口头上与人争论,心中如有不顺遂之事,亦不妨告知皇兄,只消皇兄但有所命,臣弟定为皇上和娘娘甘赴蹈火之境。”他就只差说:你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我帮你去打架。有心申斥他几句,他的话中又处处尊永璘为先,并无失礼之处,因此明知他别有动机,也只好装作丝毫不知,道:“多谢王爷,皇上怕是要等急了,王爷快去送书吧。我也要回宫了。”匆匆离了他,带人往回走。
似玉天真地道:“王爷倒挺关心咱们娘娘的。”平姑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带双关地道:“就只怕太关心了,反而惹出是非来。”似玉一脸未解的懵懂样子,茫然问:“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王爷不该对咱们娘娘好?”我瞪了她一眼,她吱唔了不敢再问。平姑姑道:“只怕他去告诉皇上,岂非惹来一场是非?”她当然明白这只是个答案而已,我也明白。
生了一场闲气,午睡后便身懒头重,不想动。皇上听完侍讲回来,见我懒懒地,有些奇怪,过来问:“身子不舒服?”我笑笑,道:“头有些胀胀地痛。”他沉吟,道:“老四早上说在落霞苑看见你,是不是在那儿吹了风?”一边搭上了我的脉,我笑:“皇上如今也悬壶了——不碍事儿,从没走过这些路,大约是累着了。”他目光闪动,道:“这似乎是内心郁结之象——谁又给了你气受?”我笑道:“皇上想哪儿去了,我现在这样子,谁敢给气受?”“皇太后!”他冷冷道:“你只告诉朕,是不是她?”我道:“皇太后一向慈爱的,也不多话,怎么会是她?皇上别……”“姑姑,”他不再理我,问她:“你告诉朕,今儿请安时皇太后跟德妃娘娘说了什么?”平姑姑微笑:“皇上既已猜到,又何必问奴婢呢?”我诧异地看着她。我知道她是太皇太后的人,可没想到她的立场会鲜明到这个地步。“又是她!”永璘几要大怒,我忙抱住他,压住他不让他站起来,道:“皇上,皇上,你不要发火儿,你先听臣妾说句话。”平姑姑平静笑道:“是呀,皇上,如今不比以往,皇上年纪大了,娘娘又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子,凡事还要前思后想才行,可千万别因小失大了。”永璘的怒气一点一点被他自己压了下去,坐回榻前,我刚才太急伤了力,也靠在一旁喘息。平姑姑倒上茶水,永璘接过来,喂我喝了几口,平姑姑看看窗外,似乎无意地道:“瞧这昏天黑地地,怕是待会儿要下大雨了呢。”话音刚落,一道极亮的闪电,我一抖,巨大的雷声直打下来,我猝不及防,吓得一下子抱住永璘。永璘手上的茶盏摔落在地,他反身将我搂在胸前,低低道:“别怕,别怕,朕在这儿呢。”一边轻轻拍我背安慰。雨点噼哩叭啦落下来,宫女太监忙着关窗搬东西收拾地上的碎片。我素来怕极响的声音,偏偏这雷声不住地响彻宫宇,我吓得哭出来。永璘心痛又无奈,只好让人用布塞住了我的耳朵,将我搂在怀中安慰。我又累又乏,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之间仿佛看见宫妃们恶狠狠地要掐死我,吓的又一下子醒过来,永璘大约是见我脸色不对,急叫传太医进来看脉。
陆天放放下了我的手,微皱着眉,道:“娘娘着了气恼,又受了惊,脉象很不好。”永璘一肚子气正无可出,见他慢悠悠地说话,不由火道:“你只说怎么办?谁同你泡蘑菇呢。”我劝道:“皇上别发火。”一边对陆天放道:“我也觉得身上不大对劲儿,你有什么法子。”“娘娘的兄长给的丸药可在?”他问。我道:“在是在,可是他说过一月只能吃一丸,这个月我已经吃过了。”“无妨,”他道:“臣看过方子,不碍事的,娘娘只管用。”平姑姑取来药匣,我拿了一丸吞下去。“娘娘平日思虑过多,以致身子一直不大康健,所谓劳心者伤神……”平姑姑忍不住笑斥:“你只说怎么办吧,这当儿还背什么药书?”说的永璘也是破怒为笑。陆天放道:“臣说着便忘了,姑姑恕罪。娘娘此时不要多想别的事,只想着皇上在身边,想着腹中的皇子,娘娘必不肯舍他二人而去的。”我看看永璘,他点点头。低头摸摸腹,我答应要保护它的。思之至此,我勇气倍增,不错,为了他二人,我也要好起来。陆天放对平姑姑等道:“请几位姑姑拿些垫子,垫高娘娘的腿,千万小心!”他就不说这最后一句他们也会小心,皇上在这儿,龙子在这儿,谁敢大意了去?
永璘眼底藏着一丝恨意,叫过刘全,道:“叫一队羽林来守在上元宫外。跟两宫太后回禀,就说德妃受惊惊了胎,正请太医在看呢,情形很不好,叫朕那些个嫔妃们都去给佛前跪香,求佛祖保佑德妃母子平安。”我忙道:“刘公公,这最后一条就别传了吧。”永璘瞪我,我低低道:“一来太过张扬,二来易引来怨恨,让她们上香?她们不还不咒我死?算是替我跟孩儿少积点怨吧。”他怒:“你就是个怕事!”宫中人吓得全跪了下来,独平姑姑浑若无事地站着道:“奴婢认为娘娘顾虑得很是。”还有个不怕死的陆天放也道:“皇上不要再让娘娘受惊忧虑,否则臣也没办法保住龙胎。”永璘气无可出,青筋暴起,脸变得狰狞吓人。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惊的大气也不敢出。永璘猛地起身走到外屋,我听见外头咣啷巨响,吓得忙捂住耳朵,想是什么东西成了他的出气筒。平姑姑上来抱住我,柔声道:“娘娘别怕。”过好一会儿,永璘才走进来,神色平静了许多,带了些许疲惫,走过来,从平姑姑手中接过我,挥挥手对他们道:“你们去外面守着吧。朕想单独跟稚奴待会儿。”他们退出去后,永璘抱我放在床上,自己换了寝衣,上得床来,依旧是伸手搂住我,帮我慢慢脱去外衣,我靠在他肌肉紧实的胸膛上。
三哥的药果然神奇,我的小腹的痛渐渐止住了,头也不晕了,本来有点发寒的下腹在永璘宽大温厚的手掌下,也渐渐暖了起来,就算我再不通医理,也知道逃过了一劫。我抬眼看着这个一直如石头般木然不动的男人,低低告诉他:“皇上,臣妾好多了。”“唔。”他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我略略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才惊动了他,收回放在我腹上的手,按住我的肩头道:“别动!太医让你尽量躺着。”我小声辩:“臣妾已经好了……”却在他目光的扫视下讪讪地住了口。屋中除了我俩的呼吸别无声响,静得颇为压抑。我正搜索枯肠试图找个什么话题缓解一下时,平姑姑在外忽道:“太皇太后!”我吓一跳,莫非太皇太后来了?永璘也是一丝的惊异,但他比我镇定得多,放开了我,我们正要下床换衣迎驾,太皇太后已走了进来。
我大为窘迫,虽是寝宫,但一帝一妃衣衫不整,相拥相依的样子还是落入她眼中。她会心地一笑,抬手,身后的宫人识趣地退了出去,我和永璘忙下床叩头。外衣都不及穿。“皇帝起来,”她口气温和,道:“德妃也起来。”永璘先起身,然后扶起了我,顺手扯过一件银丝金缕海棠绣袍披在我的肩上,太皇太后在桌边坐下来,示意:“你们也坐。”永璘扶我坐下,我低垂着头,半是惊半是怕,半是羞半是奇,静静听太皇太后舒缓而温存的声音道:“我听说德妃下午身子有些不爽,本来以为找个太医瞧着也就是了。后来方听说是大不适,所以过来看看,现在看来,却是不大相碍的。”永璘答:“是。吃了萧子风的药,陆天放又看护着,现在好多了。”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望着永璘,神情幽远,道:“德妃身子虽是重要的,皇上也该保重,听说还发了大火?”永璘承认:“是,为着心疼德妃,朕急躁了些,骂了太医跟宫人。”太皇太后的神色反而放松了,象是很满意永璘这个答案,道:“皇帝的脾气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怒无常,听着风就是雨的。为了一个未出世的龙胎,闹得合宫不得安宁。”这个批评是很重的,原以为永璘会恼怒,谁知他居然认下:“是。朕脾气急躁,有负皇祖母的教诲。正要去向皇太后跟皇祖母请罪。”太皇太后道:“无妨,只消德妃母子康健也就是了。我也跟皇太后说了,这皇帝也大了,他爱着去哪个后妃的宫里就由得他去吧,只要不太出格,咱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先帝当年比如今皇帝的宠幸还要多,不也没出什么事嘛!咱们在这宫里住了几十年,都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听过?皇帝还年青,偶尔迷着一样东西当宝贝似的,时间长了也就意思意思地撂开手了。不比这母子之情,还是最要紧的。”我忽地恍然,她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安抚皇太后,劝着永璘不要与皇太后翻脸。永璘自然不笨,道:“是,皇祖母教训得是。”叫人拿了一对八宝琉璃镶翠联珠瓶送去给皇太后。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笑了:“这才是个欢喜过日子的样子。皇帝,这后宫的事就象百姓家里的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能祥和喜庆,德妃,我说的是不是啊?”我忙应:“是,太皇太后金口玉言,字字珠玑,臣妾受教。”“皇帝扶德妃起来,她有身子的人,这么蹲上蹲下的也不合适,以后叫她别这样了。”永璘扶起我,笑道:“朕说了一百次了,她总不听,朕也拿她没法子了。这下,太皇太后发了话,你总该听了吧?”最后一句却是对我说的。我羞得低下头,两手没地方搁,只能捏着衣上的带子,感觉太皇太后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转来转去,更加羞得恨不能钻个地洞进去。偏永璘还伸过手来,放在我腹上,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你瞧,是不是比上个月大多了?”我嘤咛一声,差点晕过去,这个永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怎么就不知道害躁呢?太皇太后笑道:“是大很多,象是怀了五个多月的样子了。”我给他祖孙俩说的站没处站,羞急得差点哭出来。永璘将我搂入怀中,道:“皇祖母,稚奴一向害羞的,您别介意。”我轻捶他,他还说,存心叫我下不来台不是?“既是这样,我先走了。”太皇太后终于道:“皇帝好好照应德妃,平儿。”平姑姑进来应:“太皇太后有何吩咐?”“听说德妃娘娘常抄佛经的,找两本出来我带回去看。”“是。”平姑姑竟也不问她要哪两本,走到外头佛堂,取了两本呈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令人接了,故意当着永璘的面对我道:“明儿个我诵经,你去我那儿帮我抄一部心经,也替你自个儿消消灾去去难。”我答应。永璘让平姑姑好生送太皇太后出去,他自己也是送到了门口方才转来。见了我笑道:“有太皇太后这尊菩萨镇着,朕看你的灾也差不多满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去抄经呢。”我道:“皇上以后不许在人前提臣妾的身孕!”他失笑:“这是明摆着的事儿,我不提人家就看不出来啦?真是妇人之见!”我跺脚,嗔道:“人家是人家,反正就是不许你提!”他笑道:“好好好,朕不提,不提行了吧?哼,小样儿!”我扑入他怀中,他呵呵笑了。
18.小宫女
我给太皇太后抄经,永璘坐在太皇太后跟前,嘀嘀咕咕的,说着朝中之事。我抄经习惯了站着,但毕竟有了身孕的缘故,抄不了几个字就要坐下歇一会儿。太皇太后一直点着头听,也不说话。永璘却象有说不完的话,说了近两个时辰了还没说完。我抄完心经,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细看自己抄的经,后头气力不继,字都有点走形,想想决定重抄,正要抬手撕了,只听太皇太后那边问:“德妃,经抄完了?”我迟疑一下道:“回太皇太后,抄完了,但抄得不好,臣妾打算重抄呢。”“拿来我看。”她道。
我只好拿了经书去给她看,她先道:“唔,不错,字很娟秀。”一时看完,道:“也难为你,带着身子,昨夜又不舒服,抄成这样已经不错,就后面几个字微显无力,也不碍大观。”“朕看看。”永璘笑着接过去看了,道:“到底是手上气力不够,朕早叫你练笔力,你就是偷懒不听。这会儿见真章儿了不是?”我辩道:“我是练的,后来……是你不叫我练的,才搁下了,这会儿又赖我。”那是知道有孕后,他不准我手上使力,这练腕力臂力的功课也就都搁下了。永璘道:“朕叫你不练那是后来的事儿,你进宫前呢?就不知道练字了?躲懒不想练还恁用你爹的话来搪塞,这会儿又派上了朕的不是。真正女子不讲理,莫以你为最!”“好啦,”太皇太后呵呵笑着打断了我们的争论,道:“不就是个字儿嘛,写好写坏没什么要紧的,有这份诚心就够了。皇帝怎么越来越象小孩子,跟自己的妃子斗口,不成话儿!”我解气地看着他,平时他尽着“欺负”我,今天总算有人为我出气了。
永璘的脸一下子红了,道:“皇祖母偏心,饶是她自己个儿不好好练字,您倒派上了孙皇的不是。这还是在宫里,当着皇祖母的面,她就敢这么对孙儿,长此下去,日后谁还管住她?”太皇太后呵呵笑了,道:“那皇帝也可以去萧家对萧老夫人诉诉这份苦情去嘛,萧老夫人治家严谨,是断乎不会容这等忤逆圣上的事发生的。”我笑得捂上嘴,看着永璘哭笑不得的样子很是开心。他回头瞪了我一眼,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行了,”太皇太后道:“皇帝说的事儿我心里也有数了,皇帝自己小心着去做便是,可怜德妃站着抄了了这么久的经,也累得很了,皇帝送她回宫歇息去吧。”我们应:“是。”正要走,太皇太后又叫:“皇帝!”永璘站住,回头应:“是,皇祖母还有什么吩咐?”太皇太后看了看窗外的花,道:“昨晚的事儿闹得那么大,只怕很多人心里不熨贴呢。皇上还该去安慰安慰各宫宫眷。她们也怪可怜的,得不到皇上的心,总要让人家得回皇上的身子不是?”永璘应:“皇祖母教导得的是。”声音中多少有点无奈,有点不情愿。太皇太后道:“德妃是最贤慧的,得空儿也帮我劝着点皇帝,不要只图一时痛快失了人心。后宫那么大,这人心一失,皇宫便如同战场啊。”明着说给我听,却是教导永璘的。我蹲身应:“是,臣妾谨遵太皇太后慈训。”“去吧。”她挥挥手。我们行了礼携手出来。
平姑姑正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宫女说话,看见我们出来,便笑着走过来。那宫女向我蹲身,道:“奴婢参见德妃娘娘!”我看看永璘,永璘介绍道:“这是安姑姑,跟平姑姑原先一直很要好的,都是皇祖母身边得力的使唤人。”我叫:“安姑姑!”“奴婢不敢当。”她容长脸儿,比平姑姑还要清秀,很斯文沉静的样子,观之可亲。“皇上,德妃请稍等一会儿。”她道:“奴婢们有样东西要呈给德妃娘娘。”抬手示意一个小宫女,那宫女转身进屋,不多时已拿了一个大包袱出来,走到跟前。
安姑姑边解边道:“这是奴婢们平时闲着没事做的针线,做的粗,还请德妃娘娘别介意,取个心意儿罢了。”说着已解开来,却是一包袱的小衣小袄儿小鞋,我脸上登时红了。“有趣儿。”永璘好奇地随手拿起一双小鞋,放在手掌上,尚不及他掌心大,小小的虎头上坠着两粒珍珠,虎眼是活的,一动便溜溜晃动,把永璘看得哈哈大笑。我示意平姑姑收好,对安姑姑道:“多谢姑姑跟宫中各位姑姑。”安姑姑道:“平儿说娘娘一手好针钱,奴婢们这些粗活儿还怕娘娘看不上眼呢,娘娘只当收下奴婢们的一份孝敬心吧。”我忙道:“姑姑们的心稚奴都领会得的,姑姑千万别这么说,稚奴要无地自容了。”平姑姑道:“咱们主子最实心眼儿的人,你就别拿她打趣了。这个我拿回去洗洗再用。”安姑姑道:“我都洗过了。知道你爱干净,我亲自看着他们洗的呢。日子到时你只管放心用吧,若是还不够,叫人来跟我说一声,别的没有,能拿针的还有几个呢。”又转向我道:“奴婢刚才跟娘娘说笑,娘娘别介意。”我轻轻摇头,道:“姑姑待稚奴好,看得起稚奴才送这些东西,稚奴感激还来不及呢。”她轻轻叹口气,道:“难怪平儿皇上总夸娘娘心善慈孝,真正一点不错的,这宫里多少宫人,口舌上是非不断,独娘娘进宫来,没听见一句娘娘的是非,那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娘娘千万保重身体,皇上还有许多事儿要倚重娘娘呢。”我低低道:“谢谢姑姑关爱,稚奴知道,稚奴也离不开皇上。”永璘伸手搂住我,在我肩头轻轻握了一下,冲我温柔地笑了。“皇上自小儿是在这宫里长大的,”安姑姑道:“真正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娘娘有皇上护着,必可安康长寿的。”“行了,”平姑姑笑嗔道:“你一说起来就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娘娘重身子站得了那么久么?”安姑姑笑道:“你瞧我,一说起来就没完,让娘娘见笑。”伸手指一抹眼角,转愁为笑。我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不,姑姑,稚奴很爱听呢,皇上从不愿跟我说这些小时候的事儿,稚奴正想多听听姑姑们说呢。”“你爱听,得空儿你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奴婢慢慢说给娘娘听。”安姑姑道:“娘娘赶紧回宫歇息吧。奴婢也要进去侍候太皇太后去了。”我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道:“那——以后你可一定要说给我听。”“一定!”她笑容如春风,叫人送我们出来。
我对永璘道:“姑姑们真好!”“她是好,”永璘笑:“不过今儿个朕却觉得她‘不好’。”“为什么?”我嗔:“人家那么关心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你还说人家不好,真没良心。”永璘道:“那是送给德妃娘娘的,可不是给朕的。她絮絮叨叨地只顾自己说话,却不顾你的身子,朕见了你的腿在微微发抖,心里可是巴不得缝上她的嘴呢。”“是吗?”我奇怪:“我自己倒没觉得。”“娘娘的心思都在皇上那些小时的事上了,哪里会觉得?”平姑姑笑道:“皇上可不是骗人的,奴婢也见着了呢,就担心娘娘一个支持不住倒下来,那可就事大了。”我低下头。“把那小鞋子拿过来。”永璘回头道:“朕再瞅瞅,怪惹人爱的。”平姑姑取出小鞋子递到他的手上。
永璘边走边看,一边还笑个不住,我嗔道:“皇上没见过么?这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第一次。”他笑道:“还真的是第一次呢。太皇太后的宫女给朕做过衣服,但朕的嫔妃,她们还真没送过东西。回头朕得好好赏赏她们。”我道:“皇上骗人,那皇长子也没有么?”平姑姑插口道:“皇上说的是真的,那时奴婢还在太皇太后宫里,确是没做过这些事情。皇长子的生母原是宫婢,不认得几个字,人也粗疏,太皇太后没怎么见过她。”我瞅永璘,这可太奇怪了,照理永璘的品味不会那么差。永璘只是笑笑也不说话。我忍不住问:“那皇上是怎么看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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