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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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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在远处。钟槐魂不守舍地垂着泪说:“玉兰,帮帮我,我该怎么办好呀!”
清晨。赵丽江打开羊圈。羊群拥出圈舍。她牵上毛驴,两只牧羊狗欢叫着,向山坡上奔去。钟槐把鸡鸭赶出院子,看着远去的赵丽江。钟槐想了想,拄着拐杖,也朝山坡上走去。
太阳已升得很高。钟槐拄着拐杖,艰难地在边境线上走着。白云,蓝天,鲜花,草原。钟槐走得满头大汗,但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走。钟槐自言自语:“我多么想再在边境线上巡逻上一遍啊。那儿有我熟悉的山,熟悉的湖,熟悉的树,熟悉的路……”钟槐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夕阳西下,钟槐筋疲力尽地走进院子,他听到远处狗的叫声。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又转身走到院门口,看到不远处赵丽江正赶着羊群过来。钟槐急忙来到羊圈前,把栅栏门打开。他往回走时,走得越来越艰难。他感到胳肢窝疼痛得有些支持不住了。钟槐走到院门口,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钟槐的屋子。赵丽江扶着钟槐躺在床上。赵丽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赵丽江说:“钟槐,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自己洗吧。你胳肢窝里全是紫血泡。”赵丽江走出屋子,钟槐想叫,但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
赵丽江住的屋子。夜很深了,赵丽江坐在床上,在油灯下缝一块棉垫子。
钟槐半夜醒来,走出屋外方便,看到赵丽江屋子的灯还亮着。钟槐看着屋子,心里翻着波浪,站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早晨,朝霞染红了天际,旗杆上的红旗已在飘扬。赵丽江牵出毛驴,把棉垫子绑在毛驴的背上。然后再试试绑紧了没有。赵丽江喊:“钟槐,走吧。”钟槐出屋说:“上哪儿?”赵丽江说:“你拄着拐杖,一天走不完这条巡逻线。”钟槐说:“你怎么知道?”赵丽江说:“这一路上,都是你拐杖点出的坑。上次我让你跟我一起去巡边,你不肯……走吧,坐上毛驴走。”钟槐看到了毛驴背上的棉垫子,感动得眼里渗出泪花。他知道,她一夜没睡,就是为他缝了这块棉垫子。他犹豫了一会,终于朝小毛驴走去。赵丽江的脸上舒展出笑容。
初升的太阳十分灿烂,草坡上开满了鲜花,羊群在咩咩地叫着,两只牧羊狗紧挨着小毛驴走着。钟槐坐在毛驴上,赵丽江在前面牵着。钟槐激动地看着四周曾经熟悉的景色。远处,连绵的群山,一片苍翠。
钟槐说:“赵丽江。”赵丽江兴奋地说:“啊?”钟槐说:“赵丽江……”赵丽江说:“怎么啦?你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是吗?我告诉你,我知道我的条件好,在演出队的女演员里,我是最棒的,人长得漂亮,能歌善舞,为人热情爽朗,这是别人对我的评价,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我根本用不着一定要到这边防站来,更用不着一定要追你。我可能会找一个比你条件更好的。”钟槐说:“那你为啥非要赖在这儿不走?”赵丽江说:“那是因为人只要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的理想,那他就得自始至终地去追求它,锲而不舍地去努力,把自己的理想变为现实,不要半途而废,不要知难而退,人生的价值,就是在这样一种努力和追求中体现出来的。爱也一样,既然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你就把自己全身心的爱扑上去,这才能真正体味出爱的价值和爱的滋味来。你不这样认为吗?爱也需要全心全意。我对你就是这样!”赵丽江把火辣辣的眼光射向钟槐。钟槐说:“那如果我死了呢?”赵丽江说:“我还会一直爱你,爱在心里,但我会另外嫁人。”钟槐说:“为什么?”赵丽江说:“这还用问吗?活人不能只为死人活着,不管这个人有多么伟大,可爱。你只要能把他记在心里就行了。”钟槐:“……”赵丽江回头看看钟槐说:“我给你唱支歌?”钟槐点点头。赵丽江说:“唱什么?”钟槐说:“唱那首巡边歌吧。”赵丽江唱着:“手捧一把热土,紧紧贴在胸口,眼望前面的界河,心中流淌着理想……”翻过一个坡后是一片平坦的高原,一个清澈的湖静静地躺在草地中。赵丽江的歌声在高原上回荡,钟槐思绪万千……
夕阳染红了天上的云朵。
赵丽江在案板上揉面,钟槐往炉里加火烧水。赵丽江说:“钟槐,今晚饭一起吃吧?”钟槐点点头。赵丽江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赵丽江和钟槐高兴地把羊群赶进羊圈。赵丽江看着钟槐,钟槐也看着赵丽江,两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柔情。
在钟槐房间,赵丽江与钟槐一起坐在小桌前吃饭。钟槐依然感到有些拘谨,而且思想斗争也很激烈。他看了赵丽江一眼后,就埋下了头。赵丽江不住地往钟槐的碗里夹菜。钟槐突然抬起头说:“赵丽江,我求你。”赵丽江吃惊地问:“求什么?”钟槐说:“我顶不住了。”赵丽江说:“怎么啦?”钟槐说:“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顶不住了。”赵丽江说:“什么顶不住了?”钟槐说:“我……我……”钟槐猛地放下碗,冲出屋外。
夜空中星星在闪烁,月光向大地抹上了一片银色。钟槐拄着拐杖,朝院门外走去。赵丽江冲到院门口喊:“钟槐,你要到哪儿去?”钟槐消失在夜色中。赵丽江似乎猜到了什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赵丽江的眼睛在夜色中也像星星一样明亮。她自语着说:“钟槐,你越是这样,我越爱你……”
这天,钟槐又来到刘玉兰的坟前。他的眼睛凝视着坟墓。
钟槐说:“玉兰,我该咋办?我又爱上赵丽江了,我没法不爱她。但我心中怎么也忘不了你。我能不能接受她?你告诉我……”坟地静悄悄的。钟槐说:“要是你同意,你就让你坟上的草往东边倒,你要不愿意,就让坟上的草向西边倒。玉兰,你回答我……回答我呀!”静静的坟地起了风,坟上的草向东倒去。钟槐说:“玉兰,你真的愿意吗?”风把坟上的草向东吹得快要贴到地面上。钟槐:“玉兰……”
月色朦胧,云在夜空中飘悠。
赵丽江站在院门口,在等着,等着。她看到钟槐拄着拐杖朝她走来。钟槐扔掉拐杖,单腿飞快地朝她跳来。她明白了什么,立即充满激情地朝钟槐迎去。两人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就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赵丽江是说不出的心酸与幸福,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了。
钟槐只是闭着眼睛紧紧地抱住赵丽江……
赵丽江说:“钟槐,娘在离开这儿时就把你托付给我了。”钟槐说:“我娘那时就同意了?”赵丽江说:“娘没说,但她走时转过身来,朝我鞠了一躬……”钟槐感动地含泪说:“娘……”
◇ 好事多磨
团场,团机关办公室。行政科。行政科工作人员小郑犯难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郭文云和向彩菊。
小郑用很轻的声音说:“郭政委,你们的结婚报告得由朝刚副主任批了,我才敢给你办。”郭文云说:“我和向彩菊同志不符合婚姻法?”小郑说:“不。但这也得有朝刚同志批了才行。”郭文云气恼地一拍桌子说:“是婚姻法大还是那个王朝刚大?”小郑说:“郭政委,你千万别为难我。”郭文云猛地站起来说:“向彩菊,我宣布,我和你现在就是夫妻了!婚姻法上写着婚姻自由,可现在他们在干涉咱们的婚姻自由!他王朝刚批不批,我和你就是夫妻了。”向彩菊说:“老郭,你别这样,让小郑为难多不好。”小郑说:“郭政委,你别发火么。这报告我帮你拿去批,不用你去,行吗?”郭文云说:“那你快去快回!”
小郑拿着报告走出办公室。
向彩菊拉了郭文云一下抱怨说:“你已经不是政委了,说话干吗还用这口气?”郭文云说:“只要不是上级党委下文件免我的职,我就还是这个团的政委!”小郑进来说:“郭政委,朝刚副主任说,报告先放在他那儿,以后再说。”郭文云气愤地说:“我知道会这样!向彩菊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婆,我就是你男人了!”
夜里,向彩菊来到刘月季的小办公室,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刘月季。向彩菊沮丧地对刘月季说:“事情就是这样,我和郭政委的事没办成。”刘月季气愤地说:“王朝刚怎么能这样!”向彩菊说:“郭政委说,管他批不批,今天咱俩就是夫妻了!可我和老郭都很传统,说归说,但咱俩都做不出这档子事。”刘月季一笑说:“这没啥,好事多磨呀。只要你俩不变心,这事准能成。但越轨的事千万可做不得!”
团机关办公室。夜已深了。刘月季提着一个饭缸敲王朝刚办公室的门。王朝刚打开门,看到刘月季说:“月季大姐,你怎么来了?”刘月季说:“夜这么深了,你这位副主任还在忙啊?我给你送一点热热的鸡蛋面来。”王朝刚说:“月季大姐,我这怎么敢当呢?”刘月季说:“这有什么不敢当的。虽说你撤了我的司务长的职,但我并不记恨你,因为你也有你的难处。我给钟匡民、郭文云这些人送吃的,你发觉了,不能不处理,你要有个交代,不是吗?”王朝刚说:“月季大姐,你说对了。领导不好当啊。我现在才感到上船容易下船难哪。月季大姐,我想你是为郭文云和向彩菊的事来的吧?”刘月季说:“是!”王朝刚说:“我这不好办哪。我要批了他们的结婚报告,人家会说我同情走资派的,他们也会打倒我的。”刘月季说:“要是你不批他们的结婚报告,你知道我会咋想吗?”王朝刚说:“你咋想?”刘月季说:“我就会想,王朝刚这个人,怎么这样!不管咋说,人家郭文云是关照过你,提拔过你的人。人家四十几岁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称心的女人,可你王朝刚却卡住不让人家结婚。那你在跟我一样有这种想法的人心中是个啥形象?”王朝刚说:“月季大姐,这我也想过。”刘月季说:“想过就好,我还以为你没想过呢。俗话说,这人生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谁会是个啥情况。所以人在河东时别忘了河西,人在河西时也别忘了还有河东。不管是在河西还是河东,但只要有一条,就是做人得有人性,得有颗善心,你就能活得自在。我今晚来找你,你没赶我走,说明你还有点良心,说明你还没忘记我和匡民救过你的命!”王朝刚说:“月季大姐,好吧,我听懂你的话了。这结婚报告,我现在就批,你给他们带回去吧。”刘月季说:“我今晚只是来同你说一说,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告诉郭文云和向彩菊说我来找过你。为你今后着想,别太让郭文云记恨你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王朝刚说:“月季大姐……”刘月季说:“面条趁热吃吧,我走了。别工作得太晚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这话对谁都不错。”
◇ 生活在继续
团场的羊圈。王朝刚朝正在干活的钟匡民、程世昌走去。王朝刚走到钟匡民跟前,毕恭毕敬地说:“钟师长,请你去办公室,有人要找你谈话。”钟匡民说:“有什么事?”王朝刚说:“你去了就知道了。”钟匡民放下铁锹,朝程世昌看一眼说:“老程,我去去就来。”
钟匡民和王朝刚走出羊圈。王朝刚说:“钟师长,月季大姐司务长的工作,我们已经给她恢复了。”钟匡民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团部,办公室里有两位同志跟钟匡民说明来意。钟匡民说:“不能在本师恢复我的工作吗?”甲说:“这是上级党委的决定,我们也改变不了。”乙说:“钟师长,你还是先到南疆的水利工地去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吧。那是一项重要工程,你在这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所以上级决定让你去担任总指挥。”钟匡民想了想说:“好吧,我服从上级党委的决定。”
钟匡民回到羊圈,继续和程世昌在一起干活。钟匡民说:“那是南疆很大的一项水利工程,让我去那当总指挥。”程世昌说:“钟师长,这么说你解放了,重新工作了?”钟匡民说:“可以这么说。”程世昌说:“什么时候走?”钟匡民说:“就这两天。”程世昌说:“那你赶快回师里去吧,剩下的这点活儿我一会儿就干完了。”钟匡民说:“我得先去找一下刘月季。有件事,我得去跟她商量商量。”
钟匡民走在通往团机关食堂的林阴道上。钟匡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着烟在想着心事。有关刘月季的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眼前闪现。
钟匡民渗出感动的泪水,他掐掉烟,朝刘月季的房子走去。
进了屋,刘月季端了杯茶递给钟匡民。刘月季笑着说:“能重新工作好呀。去水利工地也行,反正是解放了。”钟匡民说:“所以月季,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刘月季说:“啥事?”钟匡民说:“想让你住到家里去。我想让组织上在师部为你找份工作。”刘月季说:“你说什么?让我住到你那儿?”钟匡民说:“是。”刘月季忙摇手,下意识地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钟匡民感到很失望,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刘月季。
刘月季愣了好一会儿,猛地,以前的一切酸甜苦辣都涌上了心头,一股无名火蹿上了脑门,她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伤感与惆怅。她突然捂着脸哭号起来。钟匡民说:“月季,你怎么啦?”刘月季说:“我不能去!你让我住到你那儿去算什么?”钟匡民叹了口气解释说:“月季,是这样,学校很快就都要复课了。我走后,钟桃需要照顾,而且钟杨、钟柳也都在市里的单位工作。”刘月季说:“那我把钟桃接到我身边来!钟杨、钟柳已用不着我操心了。”钟匡民说:“接到你这儿,上学怎么办?这儿离师部学校有十几公里路呢。”刘月季说:“钟匡民,我告诉你,你有许多忙我都会帮,因为你是孩子的爹,但我刘月季不会再住进你钟家了。”钟匡民伤感而愧疚地说:“月季……”刘月季心又软了下来说:“匡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俩的婚姻从你参军走的那天起就结束了,我从那以后,为你做的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刘月季总还要有那么一点傲骨吧!”
钟匡民说:“我知道你的心,我伤害你伤害得太重了。对不起,月季……”刘月季突然抹去泪说:“这事不提了。过去的老皇历越翻越没劲,弥补不回来的事就不用再弥补了。匡民。”钟匡民说:“啊?”刘月季说:“你啥时候走?”钟匡民说:“明天一早我就回市里去,收拾收拾,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走。”刘月季说:“晚走一天吧。”钟匡民说:“为啥?”
刘月季说:“明天下午郭文云和向彩菊举行婚礼。这事我在操办,你和郭文云既是战友,又是难友,你一定得参加!”钟匡民说:“老郭结婚,这杯喜酒我当然得喝!”
夜里,刘月季和郭文云、向彩菊正在刘月季办公室里商量婚礼上的事。刘月季说:“花这么多钱啊?是不是太浪费点了?”郭文云说:“你就往大里给我办!我郭文云四十几岁,才找了个称心的婆娘,我现在是落难的时候,只有多花点钱来风光风光,我不能让彩菊太受委屈了!”向彩菊说:“还是节约点吧。”郭文云说:“唉!老钟比我有福啊,解放了。可我老郭……还是有人缘好啊!老钟做人比我圆滑啊!我郭文云可能得罪人多了点了。”刘月季一笑说:“少花点钱吧,但往热闹里办。匡民我让他多留一天,参加你们的婚礼。郭政委,我给你提个醒,王朝刚你请不请?”郭文云说:“他娘的,我揍他还不解恨呢,干吗要请他?”刘月季说:“你们的结婚报告他可是批了的,我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你们看着办,但我的意思是请!”说完,刘月季出门,直奔王朝刚办公室去。
见到刘月季,王朝刚有些沮丧地说:“月季大姐,你没说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现在是几年河西几年河东。听说,老干部都在一批批解放,而我可能还要当我的科长去,甚至连科长都不会让我干。如果是郭文云重新当团长或者政委的话……”刘月季说:“你现在不还是副主任吗?”王朝刚说:“是。”刘月季说:“明天郭文云的婚礼你就去参加。好好去贺贺人家。”王朝刚说:“他可能又会用铁铲把我赶出来的。”刘月季说:“他俩的结婚报告你不是批了吗?我的司务长你不也恢复了吗?今晚我来,就是郭文云让我请你明天去参加他的婚礼的。”王朝刚说:“月季大姐,真的?”刘月季说:“我刘月季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王朝刚在沉思,突然感动地说:“月季大姐,你真是个好人哪,你做的事我全明白了……”
这一天,机关食堂小餐厅的墙上贴着大红喜字。钟匡民与郭文云、向彩菊碰酒。刘月季站在钟匡民身边。钟匡民说:“唉,人生哪,真是不太说得准的。你想要个老婆,花钱接来的,结果飞了。可你觉得没指望的时候,却自己千里迢迢地走到你身边了。”郭文云说:“那要谢谢月季大姐牵的线。”刘月季说:“那全是缘分,没缘分还是要飞的。有了缘,踢都踢不走!”周围响起一片笑声。王朝刚端着酒杯犹犹豫豫地走上来,说:“郭政委,祝贺你。”郭文云说:“你小子,要不是你还识抬举,把结婚报告给我批了,又有月季大姐说情,我又会一铲子把你撂出去!”王朝刚尴尬地一笑又转脸对钟匡民说:“钟师长,祝你去南疆一路顺风。”然后又转向刘月季感动地说:“月季大姐,谢谢你!”
◇ 深埋的表白
夜里,电闪雷鸣,大雨骤泼。快黎明时,地窝子的屋顶轰地塌了一半,程世昌惊醒了。
刘月季匆匆赶回家对钟柳说:“钟柳,你干爹的地窝子被雨冲塌了,你干爹正在往外搬东西,咱们帮帮他忙去。”
程世昌地窝子被压塌一半的屋顶上已撬开一个大口子,程世昌正探出身子往外搬书。地窝子边上的草地上铺了张床单,上面已经搁了一些书。刘月季和钟柳赶到,钟柳忙上去把屋顶口子边上的书搬到床单上。刘月季拿了把砍土镘把还积压在顶上的草泥往一旁扒去,怕湿透了的沉重的草泥又会把另一半的屋顶压塌。那会很危险。程世昌感激地朝他们点点头说:“月季大姐,你看又麻烦你们!”刘月季说:“还好,没把你人压着,要不多危险哪!”钟柳继续搬着书,说:“干爹,你的书可真多!”由于搬得太多,最上面的一本硬封面的书因为手一打滑,翻落到地上,结果有一张发黄的旧照片掉了下来。那是程世昌和他夫人向彩兰年轻时的结婚照。程世昌很帅气,向彩兰也很漂亮,显然与钟柳有些像。钟柳拿起照片看,钟柳凝视着向彩兰,往事猛地闪回……
公路两旁茫茫的戈壁。两辆敞篷卡车上坐着人,在公路上行驶。一群土匪骑着马在远处开枪。后一辆轮胎被打穿,停了。前一辆车也停下,前一辆的司机喊:“快上我这辆车!”旅客纷纷下车拥向前一辆车。向彩兰也跳下车,然后抱下程莺莺,然而一颗子弹射中向彩兰。向彩兰倒下,程莺莺扑在母亲身上哭喊。土匪马队正在乱射中逼近。一个中年人抱起程莺莺喊:“小姑娘,快跑……”中年人刚把程莺莺抱上前面一辆车,车就开动了,中年人反而没有爬上车,没追上,被抛在了车后……
钟柳凝视着照片,眼里含满了泪。虽然过去十几年,但儿时的记忆犹在,虽然可能已模糊。刘月季和程世昌也走到她跟前。钟柳忙指着照片上的向彩兰问:“干爹,这是我干妈吧?她现在在哪儿呢?”程世昌说:“她已经死了。”刘月季接过照片看了看说:“程技术员,你女人好漂亮啊!”钟柳问:“干爹,干妈是咋死的?”程世昌看看刘月季,刘月季眼中闪出一个只有程世昌能懂的暗示,程世昌马上接口说:“那时我跟你干妈结婚不久,结果有一天夜里,家乡发洪水,我逃出来了,你干妈她没能逃出来……”钟柳说:“干爹,你没有孩子?”程世昌摇摇头说:“没有,你干妈没音讯后,我就来新疆了。”钟柳又拿上照片看看说:“干爹,这照片能给我吗?”程世昌说:“为啥?”钟柳说:“我想要!”刘月季说:“还给干爹吧,这是你干爹的念物。”程世昌说:“月季大姐,钟柳想要,就给她吧。”刘月季拿过照片说:“让我再看看……”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一天,程世昌走进刘月季的办公室。程世昌说:“月季大姐。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刘月季说:“去哪儿?”程世昌说:“去南疆的一个水利工地。可能又是钟师长的意思,因为钟师长在那个水利工地当总指挥。”刘月季说:“那好啊。”程世昌说:“月季大姐,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的一个想法。”刘月季说:“啥想法?”程世昌说:“钟柳我不认了。”刘月季说:“为啥?”程世昌说:“她已有你们这么好的父母,干吗以后非要让她认我这么个父亲呢?你们把她抚养得这么好,大专毕业后又安排了个好工作,以后真能当你们的儿媳妇的话,她这一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我知道,钟杨也是个好孩子。所以我认不认她,对我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已经知道她就是我女儿,这就足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而对她来说,认我这么个父亲,恐怕会给她带来很多烦恼。因为我的命不好。”刘月季说:“程技术员,这只是你的想法。钟柳会怎么想,我和匡民会怎么想,你怎么不问问?你先去南疆工作,认女儿这件事,放到以后再说。你这位亲父亲,我们是一定要叫她认的!会有这一天的!”程世昌说:“月季大姐,我很敬重你,也很敬重钟师长,但这件事,请你能尊重我的意见。不要给钟柳增添什么烦恼了。这真的是我最大的愿望了。就这样吧。”程世昌转身要走,突然又转过身来说:“月季大姐,我要说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但现在想说出来,行吗?”刘月季说:“这有什么不行的,说吧!”程世昌说:“说出来,你别生气。”刘月季感到什么,一笑说:“你能说出什么会让我生气的话?”程世昌深情地说:“世上的男人,如果能找上你这样的女人,那就是他一辈子的福分!我知道我不会有!”程世昌给刘月季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刘月季望着程世昌消失了的背影,突然感情极其复杂地摇摇头,哭了……但她又抹去泪笑了笑。跟程世昌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世上毕竟也有人爱她啊……
◇ 大团圆
木萨汉、哈依卡姆、克里木、阿依古丽等许多牧民骑上马,拥向边防站,院子里站满了人,他们都是来向钟槐和赵丽江告别的。钟槐、木萨汉、克里木在宰羊。哈依卡姆,阿依古丽在烤馕。赵丽江抱着卫边站在炉边同她俩说话。
入夜,院门前的草地上燃起了篝火。已吃完手抓羊肉和喝过酒的牧民们同钟槐、赵丽江一起围坐在篝火旁。孩子已在赵丽江怀里睡着了。木萨汉弹着冬不拉,唱起了歌。那歌声雄健而悲壮。他望着熊熊的篝火,从篝火里他看到了风雪交加的夜晚,钟槐,刘玉兰帮着他们往回赶着羊群。刘玉兰为救羊只被山坡上滚下来的积雪埋住了。钟槐艰难地把羊群赶进羊圈,回身走时,晕倒在了雪地上……木萨汉的眼里渗出了泪,他看着钟槐那条被截了肢的右腿。木萨汉唱到这里,突然扑向钟槐,紧紧地搂着钟槐说:“钟槐兄弟,我们舍不得你走啊!”所有的人都流了泪。
第二天清晨,钟槐、赵丽江在院子里庄严地升起了国旗。国旗在蓝天上飘扬,钟槐和赵丽江的眼睛湿润了。钟槐和抱着孩子的赵丽江在刘玉兰的坟前深深地鞠躬,同刘玉兰告别。钟槐把一大捧鲜花放在了刘玉兰的坟前,然后同一对年轻夫妇握手告别。小毛驴啊啊叫了两声。钟槐搂着小毛驴的脖子,眼里含满了泪。来接他们的吉普车停在了院门口,院门口站满了来送别的牧民们。钟槐上车,与大家挥泪告别。小车开出几百米后,钟槐回头,看到送别人群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了。想起自己曾在这里经历过的往事,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早晨,团场的菜地。王朝刚在菜地干活。刘月季也背着锄头来到菜地。刘月季看到王朝刚,有点吃惊,说:“王副主任,你学习回来啦?”王朝刚说:“回来了。”刘月季说:“怎么?每天早上也想到菜地来松松筋骨?”王朝刚苦笑一下说:“不,月季大姐,我回来后,郭政委说我的工作暂时没法安排,让我先到机关食堂菜地劳动一段时间再说。”刘月季皱了皱眉说:“噢,是这样啊。”王朝刚自嘲地笑了笑说:“月季大姐,这没什么,其实我也想通了,你不是跟我说过,人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的说不上的。但在河东时,想到说不定有河西的那一天,在河西时,又要想到可能也会有河东的时候,人只要有一颗平常心,有颗善心,那无论是在河东还是河西,都一样。所以让我到菜地来干干活,也没啥!”刘月季说:“人活着,就该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想着过来的。”王朝刚说:“月季大姐,你脸色不太好啊。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刘月季一笑说:“年岁大了,干不动了,过几天我就要退休了。那时候就能彻底地好好休息了。”
南疆的水库工地。大型水库里的水已是浩渺一片。钟匡民和程世昌兴奋地在水库的围堤上走着,水库周围是浩瀚的沙漠。钟匡民说:“老程,我们是建设者,也是创造者。当我们看到我们的奋斗目标变成了现实,当我们看到自己所创造的成就是这么的辉煌,说实话,以前所经历的一切千辛万苦,自己的屈辱和不平,都会抛到脑后变得烟消云散了。你不觉得吗?”程世昌说:“是。钟师长,月季大姐有信来吗?离开这么几年了,我真的很想他们。”钟匡民说:“你是想你的女儿了吧?你们该相认了。”程世昌说:“不不,钟师长,我只是想见见她,不是想认她,我不想给女儿增添不快和烦恼。我已经把这意思告诉过月季大姐了。女儿大学毕业了,又分了个好工作,这全靠月季大姐和你啊!”钟匡民感叹地说:“我差点要把你女儿送进孤儿院,是月季坚持,是钟槐和钟杨的坚持,才会有你女儿的今天。想到这里,我只有感到愧疚,所以你不用感激我。”
钟杨拉着钟柳来到水库,走上围堤,他们看到不远处的钟匡民和程世昌。钟柳说:“哥,我该怎么叫。”钟杨说:“叫我爹还叫爹,叫程叔叔叫爸爸。他们会知道的。”钟柳说:“好。”钟杨、钟柳朝钟匡民、程世昌奔去。钟杨喊:“爹……程叔叔……”钟柳喊:“爹……爸爸……”程世昌惊喜地说:“钟师长,钟柳在喊什么?”钟柳喊:“爹……爸爸……”钟杨喊:“爹……程叔叔……”钟匡民因为钟杨那声亲切的爹,也突然显得激动起来。他知道他们父子彻底地和好了。钟匡民高兴地说:“她叫我叫爹,叫你叫爸爸。月季肯定已经告诉她,你就是她的亲爸爸了。”钟柳快步奔到他们跟前喊:“爹,爸爸!”程世昌愣了一会儿,一下激动地拥抱了女儿,说:“我的莺莺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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