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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天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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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在尉迟戎的耳边,“识相的就快让他们滚远点!”

尉迟戎与她对视,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没看我正忙着呢 嘛!滚远点!”笑着对侍卫说了这么一句,这话再加上他们现在这姿 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正在忙什么,侍卫很识相地悄悄离开。

尉迟华黎自然也听得出他在占她的便宜,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小子,要不是没空,我真想阉了你!”拿匕首抵住他的喉管,“带我去马圈。”

五十二 冬色艳雪 强者出右 三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马圈,尉迟华黎迅速拉了一匹马出来,并顺脚把尉迟戎一脚踹进饲料堆里,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奔向远方。

一口气奔出十里不止,总算可以下马休息一下了,以日头的方位来看,她现在应该还在吴国境内,以她记忆里的路线来推算,估计再跑三十几里就应该入凡州界内了,这时她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尉迟戎怎么会在这?难道魏国派兵来了?不对啊,打仗时她没见着魏国的大旗 啊?不行,要赶快回去,这事可大可小,她一时也猜不透,还是早点回去跟她们两个商量一下才好。

刚翻身想上马,不想空中传来一声细长的口哨声,马就像突然疯了一样狠狠把她甩了出去,幸亏雪比较厚,到不觉得多疼,爬起身时,尉迟戎的马也随之到了跟前。

尉迟华黎背靠着一棵桦树,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紧握在手心,见他一下马,借力一下扑了上去,若不是尉迟戎闪得快,这一匕首下去,不死也够受得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凶狠的女人。

“你疯啦!”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僵持不下,“区区一个凡 州,你以为你们能撑多久?你真以为那群男人会一直听你一个女人呼三喝六?!你醒醒吧!”

尉迟华黎抬脚踹向他的下盘,他不得不松开她的手腕,两人由于惯性倒向后面,皆是一个踉跄。

“今天不杀了你。我不姓尉迟!”尉迟华黎真得火了。她们几个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有个地方让身边的人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不再被人利用,不再受人欺负?女人怎么了?女人就该在战火里被强暴,就该抱着带血地乳房喂孩子最后一口奶水,就该被人当作战利品抛进军妓所被人玩弄?!她、金云溪、钟离莲都见过无数个这样地例子,因此,即便她们都知道自己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她们一定要这么做。

解开身上的铠甲,只穿一件单衣,双拳对搓两下。抹干净手上因伤口裂开流出的血,她今天就让他看看女人一旦疯起来到底会怎么样!

尉迟戎盯着她伤痕累累的手背,上面除了冻伤就是刀伤,有的伤口甚至还在渗血,这个女人!他居然有点敬佩她。3g华 夏网网友上传

尉迟戎也卸下了身上的盔甲,两人一样轻装上阵。

这不能算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也不能算是最激烈的一次,但却让尉迟戎记了一辈子。这辈子有个这样的女人让他敬佩、让他爱慕不止。

当一个人完全沉浸在某件事里时,当一个人放弃所有杂念,只为一件事聚精会神时,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拼命时,'奇。com书'她(他)地潜力是无限的。她(他)甚至是无敌的。

当尉迟戎再一次被尉迟华黎压在身下时。他必须承认,这次他输 了,两人身上的单衣都已汗湿。尉迟华黎手上的伤口也大半都崩裂开,鲜血溅在两人的胸前,就像无数多梅花,娇艳欲滴。

两人大口喘着气,都有些体力不支,“以后别小看女人,否则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她们地手上。”在他的额头上拍一掌,翻身倒到他地身旁,抓了一把雪摁进嘴里,她太渴了。

尉迟戎转脸看着身旁躺着的女人,阳光穿过枯树枝照在她汗湿的脸上形成一圈光晕,让她看起来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他不禁伸手覆上了她的脸,感受着她皮肤下地温热。

“这是最后一次啊。”奇迹般没有拍开他地手。

“你很讨厌我?”

“不,只是讨厌被男人碰!”转脸对他笑了一下,“我见过太多女人惨死的场面了,我打赌如果你像我一样见到那么多的话,肯定会把自己给阉了,要不就自杀谢罪!”

苦笑一下,收回手,“你这辈子就打算这样了?”

“对!我有我要保护地东西。”

一用劲坐起身,回身把手伸到她面前,很明显是想拉她起来,“我第一次伸手给女人。”

尉迟华黎笑笑伸过手,让他拉她起身,谁知他却趁着惯性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自然是又得到了她条件反射性的一个大锅贴,被打的人笑得跟贼一样,打的人只当他是神经病!

“这马送你了!”尉迟戎拍拍黑马的背,一把把缰绳扔到她的面 前。

摸摸马身上光滑的毛,确实是匹好马,刚刚她选它逃跑时就有污了它的意思,没想他真送她了,“有机会我给你钱!”

“不用了,用你这个交换好了。”是她用来扎头发的一段乌

的牛皮绳。

“你确定?”一条烂绳子换一匹宝马,怎么想都很划算。

尉迟戎笑着点点头。

尉迟华黎穿好盔甲,翻身上马,对尉迟戎抱了个拳,“谢了。”甩开马镫直往南奔去。

谁知山林中又是一声口哨,黑马又跑了回来,不管尉迟华黎怎么打都没用。

马停到尉迟戎面前时,尉迟华黎劈头就是一句大骂,“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还想再被揍一顿不成!”

“不要爱上别的男人!”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真有病!”

“否则我绝对会杀了那个男人!”语气很低沉,看得出来很认真。

本想反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突然被气笑了,叹息一声,举起马鞭指着他的额头,“告诉你,别再吹了。”甩马镫离 开。

这次他真得没再吹,任由她的身影跑越跑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 见,没错,他真爱上了这个女人,如果说先前还算好奇的话,现在不一样了,他发现心里某个位置塞得满满都是她的东西,怎么掏也掏不出 来,也不想掏出来。低头看看手上那条牛皮绳,打了结套进自己的手 腕,如今他才明白父王为什么死都要戴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走,他现在也有这种念头,只有这样,心口那种闷闷的感觉才会消失。

穿上盔甲,翻身上马,拉马头奔向南方,站在高坡上看向南面那片林海雪原,佳人已经消失无影,只留一串串轻浅的马蹄印,蜿蜿蜒蜒连到天涯……

那匹马是他的坐骑,是他最喜爱之物,连三弟想骑他都没舍得给他骑,如今送给她,伴着她,他心里到是有种无比的幸福感,他果真是有病啊!笑笑,打马往北而奔……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你我背对着背,人世间最近的距离莫过于你在我的心里,挥也挥不开……

尉迟华黎知道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身边的人跟他在一起,他们之间有太多东西隔着了,就算真走到了一起,两人依然不会开心,他太霸道,她也是,他们是同一种人,只能为敌、为 友,却不可为夫妻。

武辟邪的大军在吴国递交降书当天撤离,尉迟华黎连面都没见着,还想说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混蛋,结果回来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点扫兴。

尉迟华黎因行军之时擅离队列,自去领了二十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连续一个多月不敢下坐。但不管钟离莲怎么追问,她死都不肯说干什么去了,至于那匹魏北宝马的来源就更离奇了——她捡到的。

“苏丛丛已经进了凡州城,这是她派人送来的拜帖。”钟离莲将大红帖子递到金云溪手里。

“这女人装神弄鬼地送什么拜帖?要来就来呗,嘶——”屁股不小心碰到了桌案,疼得龇牙咧嘴。

“人家这次是送钱来得,自然要摆足了谱,否则怎么体现她的价 值!”金云溪拆开帖子观看。

钟离莲眉头一挑,又想逗弄尉迟华黎,“华黎,前几天龙刃直喊着也想要匹马,你看你能不能再去捡一匹回来?”

尉迟华黎瞅都没瞅她。

“要不把你那匹大黑马借他骑骑?”

北南也从书案上抬头,“师傅,我也想骑大黑马。”

“手掌拿出来,学精于勤,荒于隋!”拿起戒尺就想打。

“师傅,是荒于惰,那个字不念隋。”小家伙张着一双小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师傅。

后面,金云溪跟钟离莲皆闷笑不止。

“现在出去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想想自己哪里错了。”扬了扬戒 尺,把小家伙支使出去。

见小家伙一走,放下戒尺,眼睛斜视两个已经快憋坏了的女人, “笑吧,笑吧,最好笑死你们,我教徒弟的时候你们俩是什么样子,这样不让我的威信扫地嘛!”气得往榻子上一坐,只见她眉头紧缩一下,接着双手立刻撑起屁股,“这帮小子的手真够黑的,下手这么重,哪天落到我的手里,非让他们三个月坐不下去。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就笑吧,看我受罪你们开心是吧,嘶——疼!”

金云溪、钟离莲已经笑到不行,两人一边抱着肚子一边想过来扶 她,没想半路都蹲在地上直喊肚子疼。

屋外扎马步的小家伙还嫌不够乱似的,适时喊了一句,“师傅,徒儿没错。”

“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金云溪、钟离莲终于大笑出声……

五十三 冬色艳雪 强者出右 四

 “尉迟将军像是对我很有意见嘛。”用她特有的娇滴滴的嗓音,说着不冷不热让人抓狂的话。

“行了,别拉我了,我不打她行了吧。”甩开钟离莲的手,“你——”指着苏丛丛的脑门,后者眨着一双娇媚的大眼瞅着她,“你要不是女人,我真想一巴掌把你扇进护城河。”

“ ,那到也好,省得我走路了。”笑呵呵地露出一排整齐的玉 齿。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告诉你,那几座银山你想也别想,那是我的兄弟用血换来的。”

哼笑一声,“这决定只有金城主能做吧?怎么?将军不是只管军队里的事?”

尉迟华黎转脸看看桌案后面的金云溪,她不信她会做这种决定。

金云溪双手撑到桌案上,停了一会儿才说话,“营运开采权,我是交给她了。”

啪——一拳打到桌案上,只见指骨处溢出了点血丝,可见是破了 皮,金云溪和钟离莲因为见惯了她的冲动之举,到也没有惊讶多少,反倒是一旁的苏丛丛惊呼出声。

钟离莲叹口气,从袖子里掏了一方棉布帕子摁住她手上的伤口。 “这府里地田七都快被你一个人用光了。”

金云溪抬头劝慰尉迟华黎。不过那话听起来更像是在威胁苏丛丛,“苏小姐聪慧机敏,不会做那种吃里爬外地事,更何况这北六国说小不小,说大可也大不到哪儿去,就算金、魏两国势力庞大,也总有鞭长莫及的地方,况且这吴国南方又都在你五万大军的脚地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苏小姐?”

这女人明显在恐吓她。苏丛丛笑笑点头,“城主说得对,就是凭着段氏商会的由头,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凡州的事。”

“哼!无奸不商!”尉迟华黎气呼呼地捂着手坐到一旁,北南从门口伸出一颗小脑袋,笑嘻嘻地瞅着师傅。尉迟华黎对他招招手,小家伙悄悄跑进来。坐到师傅的腿上,搂着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耳朵上说了句悄悄话,“师傅,是无商不奸。”被尉迟华黎狠狠瞪了一眼。幸亏那三个女人没仔细听。不然又要闹笑话了。

苏丛丛一行赠了凡州大军半年的粮草费用,作为一个奸诈地商人,她自是不会做无利的生意。她的目标就是吴国那四座山的银矿开采权,金云溪也随了她的愿,但并不是冲着她赠送的那点银子,而是看中了她地能力,这段日子,她也派人到金国打听了一下,这苏丛丛十五岁就随父亲四处经商,如今已有十年之久,据说为人相当刁钻,更是有“无利不钻”的名号,曾是南方一些商家地噩梦,她就是看中了她这个性格,真要是一个实在的商人她还不会理她,这样的人适合,起码在目前适合做她们的伙伴,她们缺得就是一个能在暗处捞钱的人,光靠凡州地商税怕是连大军地口粮都赚不上,何来在强国之间立足!

苏丛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只是个赚钱的工具而已,但她想赌,她不是个好地赌徒,甚至连赌坊都没进去过,不过她知道这是个机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机遇,这几个女人的目标绝对不会只是凡州而已,背靠着她们,她有信心,她会将商会开遍北六国,甚至可以打通东南西北整个商家网络,这是她人生最大的目标。

“我把仅剩的一点人性赠给你了”——这是她离开凡州时对金云溪说得话。

“再见”——这是金云溪的回答。

女人之间的信任度到底有多大?女人之间的友谊到底能坚持到何种地步?女人之间是否真得有义气呢?这是苏丛丛离开凡州时所想到的三个问题。

吴国被迫将南州六县分别割让给了凡州、高、丰,由此,本来要绕道而行的丝路、盐路自此之后,直切北六国,带来了一路的繁荣,也为北六国的一统暗伏了一个引火线,此后数年,各国为了统占这两条繁荣之路,在魏、金的唆使下更是频繁出兵,一时间,各国政坛杀机四伏,金云溪蜗居一方要塞,单看他们如何行动,单看魏、金在暗处角力,渔翁得力的可不只是两大强国,还有她。

在金云溪的势力保护之下,苏丛丛迅速横蹿北六国的商业脉络,三年之内建立了北苏商会,以凡州为中心,以丝路、盐路为通道,吸引了大批南方商家,几年之间,凡州迅速由兵家要塞变成

塞,金云溪为了吸引南方商客更是将关税降到最低, 但抓住了北六国的钱粮命脉,更是影响了魏、金北一片的商业网络,和平之争由此拉开……

岳北南八岁生辰之际终于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匹马,虽然只是匹尾巴秃掉的小红马,但已经够他高兴的了,即使如今的凡州已今非昔 比,但他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一日三餐依然是粗茶淡饭,身上没有绫罗绸缎,就是他最终爱的那把匕首,还是师傅的战利品,但他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苦恼的。

苏丛丛派人送来了一匹青色宝马作为他八岁生辰的礼物,怎奈金云溪却将其赠给了龙刃,虽然如此,北南还是对母亲送他的小红马情有独钟,他知道龙刃大哥已经晋升了副将,上阵杀敌不可能没有一匹好马。

作为凡州城主的儿子,他没有特权,这是母亲对他说得,想要得到众人的尊敬就必须自己争取,而不是靠父母的名号,这一点即使他还不很理解,但他认为那是对的。师傅经常带他到兵营去,在兵营住宿的期间他才发现,师傅的威风八面不光是靠那几百场仗得来的,也不是靠她的武艺高强,靠得是她跟兵士们同甘共苦,他见过师傅在最困难的时候吃过野菜,啃过树皮,那时,他突然有一种欲望,他想变得强大,强到再也不让身边的人吃苦。

八岁了,再有八年他就成人了,到时他可以进兵营,可以跟师傅和龙刃哥哥一起上阵杀敌,回身望望高高的凡州城门,有一日,他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北方有个叫凡州的地方。

“北南——”龙刃扬着马鞭,一路奔来。

“龙大哥。”抓着马缰,笑呵呵地站在护城河岸,一身青衣布衫也掩不住他那挺直眉毛下的英气。

龙刃早已成了英气勃发的少将,脱去了当年的瘦弱模样,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影子,“我先把信送给城主,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 来。”再次扬鞭,马踏飞尘而去,苏姨娘送得这马确实是匹宝马。

倚在小红马肚子上,今天是他生辰,母亲同意他一人出城,去找龙大哥跑马,只是有点兴奋过头,他来得太早了,忘记龙大哥还有公物在身。

一辆马车停到他身旁不远处,光看车前套得那几匹马就知道这人的身份非比一般,一般人就套一匹马,身份更高点的套两匹,四匹马的马车他还很少见,就是苏姨娘那样的有钱人也不过是两匹马,何况这车前的四匹马都是纯一色的黑马,单看那些马的肌肉纹理就知道是好马,这么一翻思考之后,不免让他起了些戒心。

“这位小……公子,可否问个路?”马车前的大胡子中年人说话很客气,看起来像是有意识地想对他尊敬。

点头,示意他说。

“城主府怎么走?”

北南瞄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再看看他,“沿着进城大道直走。”

大胡子笑着对他点头道谢后转身回到马车旁,扒在马车帘子旁低语了几句,说完后,随即半掀了一下帘子,只见里面正襟危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这是他记忆中见过的第二双如此有穿透力的眼睛,第一双属于他的父亲。

中年男子抬手对他招了一下,像是要他过去。但他却倚在马肚子上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中年男子勾唇笑了笑,对外面的侍卫的使了个眼色,侍卫赶快下马过来请他。

“你叫岳北南?”声音低沉有力。

点头。

“你母亲叫金云溪?”

点头,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的笑看起来也很威严。

“过路人!”站直了身子,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他。

“我是你舅舅!”

“我没有舅舅!”这话把在场的人都说愣了。

“你母亲这么跟你说得?”

他突然笑了,什么也没说,没人知道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心理到底想到了什么。

龙刃恰好打马出城,拉马在城门口喊他的名字。

他毫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再没理会那个自称他舅舅的男人,没错,他知道他是谁,他是大金国的皇帝,但大金国的皇帝又如何?有什么可怕的吗?没有,他跟母亲已经跟谁都没有关系了,不管是大金,还是他父亲的大魏。此刻,他突然有了种欲望,他想要与他们平视,而不是仰视。

金宏没想到被自己的侄子给了个下马威,一个牙齿还没长齐的孩子居然能笑到他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啊!他到底在笑什么?

五十四 战无不胜 一

    没人敢辱没他的功绩,更没人敢在背后拆他的台,惟独这个妹妹,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这个妹妹心存芥蒂,说实话,就是现在,他还是不大愿意承认她能搞出什么名堂,没错,她确实聪明,但想跟男人争天下,光靠聪明是不够的。

他承认凡州确实治理得不错,尤其用武力打开北六国丝路这一招确实精彩,但接下来呢?她有能力收了北六国吗?她有能力与南方两大国抗衡吗?

“我实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这是金宏事隔八年之后再见妹妹时说得第一句话。

“如果你是我,你就会理解。”

“我知道你非常恨我。”

金云溪笑得实在,“曾经,我想不通兄长的意图,你疼爱妹妹,却又将我送进龙潭虎穴,不希望我恨你,却又拼命地利用我,后来,我猛然间醒悟了,你就是想利用我这个最亲的人去试探魏宫的虚实,用我的遭遇将朝廷中大臣的目光转向魏国,引起所谓的国仇家恨,然后再去实施你想了已久的内政变革,这样一来,阻力自然减小不少。你命人取了我手上的戒指,想寻找段氏商会的脉络,结果不成,这之后你立即封锁了大金所有的商网,以此来阻止段氏的再次崛起,你在害怕,怕大金会有另一个权利聚集。如今。你从心底里就看不上我这个小小的凡州,但你有余悸,你怕这星星之火有一天会变成燎原大火,所以你才假借北巡地名义暗查我地底子,对吗?”

“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们兄妹俩真对上了,结果会怎么样?”手指轻轻敲着窗框,望着窗外一片片被骄阳炙烤着的灰色屋瓦。

“无非就只有两个,你胜我败。我胜你败。”下巴放到窗框底的漆木上。

“你说,若是父王知道了,他会帮谁?”低头看着妹妹。

“帮你,你始终是正统的大金皇帝,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逆贼。”

“你跟筝儿真得太不像了。”

“所以你们才会这么怀念她。”站起身,俯视钟楼下的凡州城。 “姐姐是所有人眼里的女神,而我——我是魔。”

“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对于一切不利于大金的人和事,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眉梢上挑。

金云溪笑着望天,“比起狠来,我不会输你。”伸出左手,张开手掌。

金宏明白她的意思。抬起左手——他们兄妹俩都惯用左手。啪——啪——啪,三击掌,此后再无亲情牵挂。

两人分坐桌案对面。现在才开始谈正事。

金宏向来善于用人,无论那人是乞丐、游士,还是商贩,就算是女人也无妨。此刻他要先魏国一步与凡州签署通商协议,因为这是块赚钱地宝地,可以更好的帮助金国商人将国内商货运输到四方各国,而且关税极低,有这种便宜没道理不赚,何况与魏国的军备竞赛已经开始,目前最主要的就是一个字——钱!

金宏离开时,金云溪并没有相送,一个坐着马车孤单地出了凡州,一个站在钟楼上遥望东南,看着马车孤单地成为一个墨点……

“皇兄……别了!”仰头抵在铜钟上,望着碧空万里无云……眼前模糊地变换着一个个场景,八岁时第一次抄完金刚经,他把她举在空 中。十岁时她第一次赢棋,他赖棋。十一岁时,皇嫂生下她最小的女 儿,他激动地差点没把她的手攥断。十七岁时,他答应了魏国地求婚,在她宫门前站了一夜……两滴眼泪滑过微笑的脸庞,滴落尘埃,有些事并不会因为了断了就不存在了。

“吃饭吧。”钟离莲扶着楼梯扶手,爬得有点气喘吁吁。

“钟离。”低下眼,“他已经不能再是我哥哥了……”

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倚在铜钟上,“想哭吗?肩膀借你用,就是小了点。”

被她地话逗笑了,眼泪随着笑声一起流下,“谢谢。”额头抵在钟离莲的肩膀上,没让人看见她的眼泪。

钟楼下,粉白的闭子花开了一地,就像铺了一层粉白的地毯,绵绵延延……

与金国地通商协议签定之后,南方地商人大批涌进凡州,一时间,凡州成了众商聚集的黄金地,北苏商会利用此契机开设钱庄,以此便利商行通用,解决了现银交换的不便,并将分号设遍北六国,甚至还笼到了各国地官银,一时间,真可谓春风得意。

然而,树一大,自然会招风,更何况这瞬间爆发出来的财富!

起先,只有一些小城镇试图抵制北苏商会的入侵,此后,随着北苏商会的网络越网越大,在越来越多的当地商家被挤倒之后,抵制北苏商会的行动越来越激烈,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抵制凡州人的屠杀,尤其在一些未开化的城镇,凡州人的性命甚至不如蝼蚁。身为纯商人的苏丛丛再也没办法压制这日益扩大的抵抗之声,最后发展到金云溪不得不考虑采用武力。然而采用武力还有个麻烦,那就是北六国的政坛,此刻他们正对北苏商会虎视眈眈,巴不得它赶快解散,

趁机分一杯羹,如果此刻她敢擅动一步,他们就会联 施压,尽管她跟金国签署了通商协议,但这并不能说他们就此成了盟 友。在金国的眼里,凡州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它依然能帮金国赚钱就行。如果她不顾一切的出兵压制,一旦引起多国不满,凡州就可能会被孤立,那么之前所做得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苏丛丛的第三封求救信一直放在金云溪的书桌上。她整整盯着它看了一上午。一句话也没说。

“你到是说句话啊,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即点上几千个兄弟,去把那个小镇给它踏平了。”尉迟华黎连拍了两下桌子,金云溪却丝毫无动于衷,“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平常不是主意最多地嘛,怎么今天到成哑巴了?我们地人都快被那帮王八羔子杀光了。”

钟离莲倚在窗边,也是一言不发。

“我自己去!”转身就想走。

“站住!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金云溪一声厉喝。

“怎样?”尉迟华黎大声反击。

“你再也不会是凡州的大帅!”眼神凌厉,很少见她这样的眼神。

“我们的人正在被人砍头示众啊!你知不知道那帮混蛋正把我们凡州人的尸体扒光了一具具挂在树上!你知道他们管那叫什么?叫‘干 串’!”

金云溪闭上双眼,不再看尉迟华黎的脸。以及她脸上的愤怒。

“我们现在到底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腆着脸说保护凡州百姓,现在百姓都被人家做成‘干串’了,我们他妈的却在在这里吓得不敢出来,你——”一把摔了桌子上的砚台,砚台里地墨汁溅了她们俩一身。

金云溪慢慢张开眼,隔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尉迟华黎跟前,“啪——”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她一个趔俎,“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些话足够我撤了你?一个手中握有近八万兵士性命的大帅,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现在不是土匪,你是凡州大军的最高统领,你的责任是守好凡州方圆一百里的地方。保护所有百姓地性命!不是冲动地想去砍谁就去砍谁!听着。你要是敢私自带人出城,立即军法从事!”

尉迟华黎擦掉嘴角的血丝,什么也没说。夺门而出。

屋里只剩金云溪跟钟离莲二人,两人都站在原地良久没动。

“我去看看她吧。”钟离莲还真有点怕尉迟华黎一时大脑充血不听劝。

“放心吧,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华黎了,顾全大局四个字她还是知道地。你先别出去,我有事跟你商量。”搓了搓涨热的手心,刚刚气得太狠,把蛮劲使了出来,看来打得她够重的。

“现在怎么办?如果不救苏丛丛的话,她真有可能会被那群暴民杀了。”

“看来我们真是失策了,光想着扩大凡州的影响,到忘了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北六国地民风相对南方来说还是野性多一些,以仁治暴虽是圣言,可用到现实中总有些力不从心。”捏起苏丛丛地书信,“忍,真得太难了啊。”放下书信,“钟离,这次可能又要麻烦你了,我想你出使越、迂两国,这两国的朝廷相对比较温和,并没有教唆百姓屠杀凡州人,我想先从他们下手。”

“你想各个击破?”

冷笑一下,攥紧拳头,又慢慢松开,手心里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一只纤细地刀片滑到桌案上,“这次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凡州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凡州百姓并不是蝼蚁,他们杀了多少,就该承担多少责任。”

“那苏丛丛那边怎么办?据探子报,她现在待得地方已经有上千名凡州商人被杀,我怕晚了她会有危险。”

“让华黎去吧。”

钟离莲浅笑出声,“你不是刚刚禁止她出城吗?”

“她必须学会怎么去控制自己的脾气,将来有很多更困难的事等着她,到时,我们就算想帮她都帮不上,一个领军者,最重要的就是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我要她改掉冲动这个毛病。”

“你确定不会把事越搞越乱?”

“当一个人的愤怒演变成深沉时,她才会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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