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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千年之花散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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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笑声越发放肆,羽君纵然气愤,无奈水性不佳只能牢牢扒住惊涛干搓火儿。然而没等他们游开几尺,那船竟然掉了头,向他们驶过来——巨大的水流席卷着,几乎要他们葬身船底……

她只看见,一袭黑色仿佛从水底升起,将她包裹。

*

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树下。

此夜江边,月暗长堤柳暗船。

故人何处,带我离愁江外去。

来岁花前,又是今年忆去年。

那不应景的小曲儿悠悠然然的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沈惊涛知道自己似乎昏迷了一段时间,却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已是黑夜,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微微摇晃的床上,床很宽敞,但那规律的摇动让他知道,他仍旧在水面上。

陌生的房间,算不得很舒适,但也用具齐全。只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他急忙下床,不见“湘无双”。

走出房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他只能循着歌声去找,歌声算是很美的,本应是带着淡淡忧愁的小调,只是被这女子唱起来,略显生硬,失了点惆怅的韵味。

上了甲板,他一眼认出这正是那艘撞了他们的水匪船,月光下一身异服的女子背对他坐着,感觉到有人靠近,回过头来,灿然一笑。

“你醒了。这是你们中土的小曲儿,我唱得怎么样?”

“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你们中土人口中的蛮夷喽。”她这话是笑着说的,晶晶亮的眼睛盯着惊涛,惊涛却没笑,也没有表露出情绪。

她该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女子笑得更加灿烂,“你们中土人很多都讨厌蛮夷呢,但是你一点也没有显出厌恶的样子,我越来越喜欢你呢。”

惊涛感到跟这个女人无法沟通,明白问道:“你也是水匪?”

“是吧,我阿爹和哥哥们都是,那么我也算吧。”

“和我一起的人呢?”

“不知道,我只捞了你一个上来。旁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我救上来?”很显然他并非被'抓'来,否则也不会让他睡在房间,无人看管。

女子放下手中的琴靠过来,绕着他左右看看,“因为你张得好看。我们这里的男人都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

惊涛感到有点无力,原本这样的问题只需要担心湘无双,结果倒是他遇上了,这不是有些颠倒吗。

湘无双究竟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得救?如今他在这贼船上,没有她的消息,倒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竟然在担心。

以为自己就算不那么厌恶,也不会太在意那女子。然而当他发觉时,他已经在担心……正如客栈里她被刺杀时,当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手。

“你当真没有见过和我在一起的人?”

“都说过我没注意过了,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你那同伴,是女的?美人?很漂亮?比我还漂亮?”女子步步追问步步紧逼,一双大眼睛比月光还亮,惊涛无法回答只能步步后退——果然跟她无法沟通。

清晨里羽君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伫立床头的黑影,那么黑,好似清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也丝毫没有办法照射到他的身上。她在醒来时短暂的茫然过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跟阿舟好好谈谈,虽然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但是这个样子很容易吓到人的。

尤其是一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柔弱女子。

当然,如果醒来的时候见不到阿舟,她同样会害怕,所以,阿舟就站在她醒来第二眼能看到的地方好了。

她倒是没来得及跟阿舟谈,门外先有人开了口。

“湘姑娘可起来了?”

这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真不知道讲究。

阿舟不答话,羽君只好自己应道:“有事么?”

“大哥吩咐给湘姑娘拿套衣裳,这个……”话说了一半那汉子大约自己也觉得不太好,衣裳在他手上,他不好进屋,那姑娘不好出来,怎么拿?就说大哥不该叫他来送……

羽君看看自己身上的亵衣,看看那件昨日被血水泡得斑驳潮湿的衣裙,只好把目光投向阿舟。

阿舟收到,迈步走向门边,他的手碰都没碰门边儿,门呼啦一声打开,门外的人猛地一见黑漆漆一个高瘦人影,吓得退了一步——

这个人——这个人几时进了房间的!?

他明明被安排在别处,昨夜里整晚都有人盯着这屋子,这人怎么进来的!?

那人还愣着,阿舟已经伸手从他手中拿过衣服,也不说话,只点点头表示谢过,回身,门又呼啦一声关闭。

这回那人可是看得清楚,阿舟转身时两手没去关门,那门就自己关了。

他想起昨个船上人说的话,打了个寒颤,急忙去向大哥回命。

羽君从阿舟那儿接过衣服,谢过了,等阿舟走开两步转了身去就开始穿衣服。身上仍旧有些乏而无力,想来如今虽然一路往南走气候暖些,毕竟还是冬天,跳进水里冻那么一下,也不知有没有着凉。

穿好了身上的衣服,见还剩下了一条头巾和叮叮当当的饰物。这船上似乎大半是絤罗人,也有些当地的多为底下人。这服饰自然也是絤罗的,记得以前常听沈二伯讲些各地见闻,也对絤罗女子的服饰很感兴趣,长长的头巾缀着叮当的薄薄银片,腰上有精致的流苏,一直想让沈二伯出门时带一套回来。只是没想到倒在今日这种情景下穿上了这身衣服。

虽然无心打扮,也知道现如今她是不得不装腔作势的,便一件件挂在了身上。

紫色的衣衫,银色的流苏,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跟紫色很有缘分……

衣服上依稀有着女子的香味,香气奔放而直接,想来这衣服的主人,是个颇为爽朗的女子。

衣服才刚穿好敲门声又响,依然是方才那男人,这次没等羽君回答就直接道:“湘姑娘,大哥想请你过去一道用餐。”

羽君的眉毛挑了挑,难道她在这里还要负责陪吃饭?考虑了一下是否有这个必要以及自身形势,回道:“知道了。”

谁让她寄人篱下,尤其,还是寄水匪篱下。

没错,湘无双就在这艘船上,这是沈惊涛打死也想不到的。

纱罗那两个“不知道”让他从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可能,但是,纱罗只说她“没注意过”。通常当她的眼睛盯上一个事物的时候,她是看不到其他东西的。而现在她的眼里装了沈惊涛,谁管船上多没多一个外人,尤其是女人。

*

船上多了一个女人,并不稀奇。

稀奇的却是这个女人的身份。

不知情的兄弟,所知道的就是:弟兄们劫了一票肥的,心情正爽,寻个小渔船找找乐子,撞翻了船竟发现这么个大美人,理所当然的捞了上来。

但是,这个女人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若是寻常劫上船的女子,为何无人敢碰,还被大哥当了贵客菩萨一般供起来?

于是,当日在场的人,又有了另一种说法:那女人不是被捞上船,而是自己上了船的。

那日小船被撞翻之前众人眼见着一男一女并一小孩跳下了船,最后是划船的老人。然而当船驶向他们,那一男一女被水流卷下去之后,水底竟然升起一大片阴影,阴涔涔的冒着寒气,转眼一股水柱涌起,一道黑影托着那美貌姑娘,竟然托出水面鬼魅般跃到了船上。当下船上的絤罗人便颇为畏惧,恭恭敬敬的恭下了身去。

羽君被奉为上宾之后才知道,船上的人是把阿舟当成了“满巫”。满地的巫师长久以来都是蛮夷地区即敬畏又恐怖的存在,而在絤罗,则有少数满地迁徙而来的巫师,当地人称其“满巫”。长久的融合,使絤罗人对于满巫有着特别的敬畏。

阿舟的诡异和神秘使船上的人将他当作满巫,而他对于羽君保护的态度又有着羽君仿佛是他的主人一般,足够羽君在这些人的敬畏和怀疑之间把握着自己的态度,作威作福。

她懂得该如何故作姿态,摆高自己的身价以壮声势,好让自己在这如履薄冰步步危险的境地中继续走下去。

一路走过,船上的絤罗人看到她无一不是稍稍低下头,却用眼角疑虑的偷偷瞥着。羽君很确信如果没有阿舟站在身后,他们的目光会更加放肆。无论如何表面上他们的态度还是恭敬的,只有一人。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人,安然坐在桌旁等着羽君到来,絤罗装扮,微敞的衣领里能够看到胸前道道疤痕,他的脸上虽然在笑,目光却好似一只潜伏的野兽,不知何时会露了本性出来。

“湘姑娘。”他略一点头,目光在羽君身上流转,带了一分惊叹几分评估。“看来这衣服的颜色不太适合姑娘,如今行在水上毕竟不那么方便,还请姑娘将就一时。”

“哪里。”羽君一张脸笑得优雅从容绝代风华,一个字:装。“无双寄宿贵船已是叨扰,哪里谈得上将就不将就。”在那个大哥的招呼下她仪态万千的往那里一坐,衬上身后静静站立让人不容忽视的阿舟,怎么看都是一个深藏不漏。

他们两人在同一艘船上,却是另一种咫尺天涯,相隔不过一条过道,一层船板,却不曾相见。

一个,被个豪爽莫名的异族女人当了情夫来养,几乎寸步不离。一个名为贵客,却时时都有人在监视看守,立场脆若薄冰。

只是,难得她竟然在这薄冰之上还能如鱼得水,一边儿在限度之内指使着跟班儿守卫们,一边儿就找着了背地里祸害臧云山庄十九年的感觉。

“湘姑娘……是中原人,想必很擅长中原的乐曲了。”

羽君明眸微转,从手中的杯子转向这些水匪口中的大哥雅布——只有这个人,真让人郁闷。凤眼微眯,便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不敢说擅长,只是略通一二。怎么您对中原乐曲也有兴趣么?”

“原是家里小妹对这些很是喜欢,常常习来,听得久了便觉得有些意思。”

“即是船长有兴趣,不妨让无双奏一曲,只当个消遣吧……”

她可不就是个消遣么?这个混蛋男人,明明就是打算让她奏曲,却是不提。言语间都是客气和恭敬,眼神神情却又放肆。

羽君微笑着与他对视,彼此好似都在试探。

他的目光不时扫向站在羽君身后的阿舟,他在试探着底线……羽君的,或者阿舟的。身为一个纤罗人他不会轻易去惹一个“满巫”,但是对于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他却要知道对于“满巫”来说她又在一个什么位置。

阿舟依然沉默并无反应,好似只要不涉及到羽君的安危,他是一概不予理会的。至于羽君,更是毫不在意,拿过别人递来的琴,试了试音。

若然在过去还活着的时候,对于这种人,她大约是理都不想理吧……似乎如今的自己也被陆唯羽所影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手指划过琴弦,如水的声音冰凉而剔透。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

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

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

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声音在整个船上飘荡,对于船上听惯了沙萝那温婉不足热情过剩的歌的人,纵然是偷懒不肯特意在乐曲上下功夫的羽君的歌声,也足以天籁。

羽君会的歌,就只有那么几首而已。她精挑细选,风格各异,但无一不是天籁仙音,这便是取巧之道。

反反复复,都是那几首。

甲板上的沈惊涛心中一黯,熟悉的调子让他恍然回到从前……回不到的从前。

静默,听到一曲终了,心中百般纠结。

没想到这蛮夷的水匪船上也有中原的歌女。

然而当第二曲响起,沈惊涛已经微微变了脸色,攥着拳让自己听下去……

熟悉的歌,一曲只是偶然,两曲若是巧合,那么……这世上有一种巧合,可以让两个完全无关的人,挑选的同样的曲子,首首相同。

“喂,你怎么了?”沙萝仰着头凑过来,仔细打量着他。

“唱歌的是什么人?”

“没什么,寻常歌女罢了。”心里暗暗把大哥骂了一回,这两个人当初就是一条船上被撞的,想来也认得。说好了这个给她,不让他们两人见面,大哥这般张扬又是歌又是曲儿的,怕人家听不出来啊?

“我要见她。”

“不行!”沙萝横眉竖眼的往他眼前一拦,惊涛看也未看她,闪身越过便向内仓走去。沙萝一时怔住,这两天只见这俊美男子寂寥模样,料不到他还有如此身手。如此,越发得不能放过他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拦住!”

闲散的船员立刻围过来,一身蛮力也让渐渐荒废了功夫的惊涛有些吃力,然而不见血,终究他们不是惊涛的对手。

如此动了干戈,嘈杂声传入内仓,羽君停了琴,淡淡笑问:“船上可是出了什么麻烦?”

“无妨的,不过是底下人小打小闹。”雅布看似不在意地说着,然而细听了那声响,不易察觉的微微蹙眉,起身走出去,随手关紧了门。

“你们在做什么。”

淡淡的语气听来却不怒自威,水手们立刻安静下来,沙萝一见,便冲过来,“哥——”

“你又在闹什么?”雅布蹙眉瞧着她,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又是她在瞎折腾。沙萝作了个“嘘声”的手势,朝门里看了一眼,把雅布拉过一边。雅布自然懂得她的心思,瞥了沈惊涛一眼,对沙萝警告道:“原先就是你非闹腾着不让他知道里面那个,你要是再看不住他,弄这么大响动出来,藏不住人我可不管。”

雅布正欲转身回去,沈惊涛已经甩脱身边船员走来,“这位想必就是船主。”

雅布回头,点点头,细打量他一眼。没直接叫他水贼头子就不容易了,这种时候还能维持风度,这个人是度量太好还是太知时务。

或者,只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软骨头。

房间内雅布刚一出去,羽君便露了不耐烦的面目,懒踏踏的往椅子上一歪,寻思着船在水上跑也跑不了,看来只能跟着船上岸。只是这一上岸,恐怕就是贼窝。

软软的叹了气,“阿舟,你救人也不救彻底一点,倒救到贼船上来了……”

阿舟阴冷沙哑的声音响起,“附近只有这艘船可以落脚。”

是哦,怎么着都是性命优先……

“只是不知道惊涛如今在哪里,若能逃出去,也不知怎么找他……”

阿舟缠着绷带的枯瘦手突然按上她的肩膀,吓得羽君住了嘴,“怎,怎么?”阿舟不知道自己的手跟鬼爪似的很冷很吓人吗?压低了声音问:“是那个雅布回来了吗?”

阿舟轻微的摇头,吐出三个字:“沈惊涛。”

“什么?”

“他的气息在这附近。”

“附近?”羽君真个见鬼的表情,这附近都是水,他变了水鬼不成?水贼没理由会让来历不明的小船靠近,那么……他是在船上?

羽君愕然了一回,脑中不断联想,自己是因为阿舟的存在让船上的人误会,不敢招惹她,那惊涛呢?不会变了阶下囚……关牢房?挨鞭子?辣椒水?老虎凳?等等,老虎凳是啥?(这种东西显然是从唯羽的记忆里得来的,羽君哪里见识过。)还是做了奴隶,擦船板,做苦力……万一,成了性奴隶……不知道这船上的水贼中有没有人爱好那一口……

(你可以8要想了么?马赛克处理中。。。)

船上有一个“湘无双”和一个沈惊涛。如果雅布沙萝兄妹一人分一个,倒是“公平”……

——如果。

雅布转回身,靠近两步,上下打量着沈惊涛……

如玉般阴凉清润的男子,纵然在幽深的黑瞳中显出些许疲惫和落拓的污浊,却好似美玉蒙尘,让人不禁想要去拂清,一探真身。

沙萝说得没错,'他长得好看'纤罗男子多豪迈粗放,没有他这般'好看'的类型。

美玉和石头,两者差距一目了然。

雅布唇角微勾,一旁的沙萝忽地挡在他面前,野猫一般张牙舞爪低声警告:“说好了一人一个!他是我看中的,少打他的主意!”

两人的对话惊涛似乎听到了,却又不真切,并不了解含义。

雅布只是看看沙萝,又抬眉扫了惊涛一眼,“恐怕……他不是你能压得住的人。到时候,自己抓不住,就别怪别人伸手。”雅布说完就走,对身后沙萝的抗议视而不见。

船舱外的惊涛并未确切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船舱内的羽君更是只字未闻,正兀自天马行空的想象并担忧着惊涛的处境。

她的担忧,倒没白费。

返身回来的雅布似有了心思,小心的遮掩在如常的应付之间。羽君也在谈笑间细细瞧着他,眉目粗狂,线条硬朗,却不失英俊,称得上一个美男子。只是敞开的衣领间窥视到的一道道狰狞疤痕,凭添了些霸气,时刻提醒着旁人他究竟是一个蛮夷之人。

羽君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野狼般的眼瞳里有探究,有赞赏,有戒备,然而没有情欲。至少看着她的时候没有,这一切都让她知道,自己在一定范围内是安全的。

她得想办法找到惊涛……如果,他在这艘船上。

惊涛终究没能得见那位歌者,雅布临走吩咐了几个时常跟随他的弟兄,帮沙萝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这几人身手显然与那些闲散船员大为不同,几个月来惊涛的身子早已经被酒掏空,不是对手。

他与羽君似乎被调了个个,羽君终于可以不被限制于内舱被允许随意在甲板上走动,而他却被软禁了起来。

他方被关进去,沙萝便跟了进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好似生怕他再跑了出去。这么一闹,惊涛纵是对那歌女心存疑惑也无心再去探查,只感到些许疲累,无奈的轻叹一声。蛮夷的女子当真与中原太过不同,就是江湖儿女,也没有她这般的豪放直白。

见着惊涛不看她,沙萝上前一步站在他眼前,“喂,你干吗不看我?干吗不喜欢我?你心里有人了是不是?”

惊涛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要攥起拳,却又放开,只淡淡扫了沙萝一眼,那一眼,却是死水无澜。

“是。”

“她比我好吗?”

“她不见得比谁好,但是没有人比她好。”

“什么又好又不好的我绕不明白!你是我捞上来的,就是我的!”

沈惊涛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果然是匪船上的人……与她说下去,只是白费口舌。他不再理睬,沙萝气急的看着眼前的人,不论她再说什么也只是一脸疲累的顾自出神,明明他就在眼前,却好似千里之外的疏离。

美人如玉,他却是一块阴凉的寒玉,捂不热的。

沙萝虽不是什么好出身,却也是从小被阿爹和哥哥们宠着,在贼窝里也是刁蛮成性的小公主,谁敢惹着她?如今碰上这么个烧不烂煮不烂的,气得一跺脚摔门出去,派人看牢了,禁止他踏出房间一步。

纵然……他已不在意人生何处,四处浪迹,到哪里都无所谓,那也绝不是说他也不在意被人如此禁锢。他该如何做?这里是水上,纵是拼上性命杀了出去,也走不掉。还是等上了岸再走……若能留下一条命,也好去确认一下湘无双是否性命无忧……

想到杀人,却短暂的晕眩,感到一阵恶心……

他自嘲的笑了笑,如今自己这般,还说什么逃走,恐怕连这间房间的门也出不去。如此想着,有人端了饭菜进来,也无心下咽。直放着慢慢变冷,又被撤了回去。

不久门外响起雅布的声音,“你们都下去。”

“可是大哥,沙萝她……”

“你们还知道谁是大哥?”

门口看守的人没了声音,乖乖开门。

惊涛看也没有看他,走了妹妹又来哥哥,对于这些蛮横霸道,杀人如麻的匪类,他无法苟同。雅布却也不介意,进门之后就站在门口,双手环胸打量着他……

好个玉雕一般漂亮的人儿……

他走近,竟一只手勾起了惊涛的下巴。

“你做什么?!”惊涛甩开那只手,看着这个失礼的蛮夷。雅布嘴角微挑,收了手,缓缓问道:“听说你不肯吃东西……?”

惊涛微微蹙眉,他吃不吃东西,几时轮到这个水贼头子来担心了。

“不吃东西对身体可不好,纤罗人讲究的是健康红润的美,你看来却有些苍白了。”

“不劳关心,这与你却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看起来你也像个练家子,如今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弄得成了个软脚虾,若被人欺负了也没有力气反抗……你这眼神,是不相信会被人欺负?这船上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类,说不定偏偏有人喜欢欺负你这样的……例如……我?”话音一落他一步迈近,拉住惊涛的手臂反剪身后,一把推到船壁上,将头低下靠近惊涛的脖颈——“不信么?”

“你……!!”惊涛奋力一挣,却挣脱不开。雅布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几乎将脸埋进惊涛颈间。

——停!停!!你给我打住!!!

突然半根拖把棍子横飞而来,正中雅布后脑勺,他转头,看见房门大开,门口却空无一人。正要再转头,一声尖叫伴随碗盘破碎的脆响,沙萝端着热过的饭菜出现在门口,已经都孝敬了地板,一只手指着雅布,“你……你!!”已然是气得脸红发抖。

“大哥你在做什么!?”

雅布给了她一个'在干什么你自己不会看?'的眼神,放开惊涛,耳边风声一紧,惊涛的拳已经反击回来,他偏开身子,没有完全躲过挨了半拳,两人还没有再交手,沙萝大喝一声“你!出去!!”直接扯住雅布的胳膊把他推出门。

“好,好,我走。”雅布转瞬换了张脸,半推半就,走到门口却没有忘记方才那半根拖把棍子,问:“那是你扔的?”

“扔你个大头鬼!”沙萝气急了干脆拾起棍子冲他扔了过去,雅布眼疾手快关了门,棍子重重撞在门板上。

门板关闭的瞬间,雅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半根棍子不是沙萝扔的。

不是她,这船上还会有谁?

*

羽君发誓,她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当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才知道事实的可怕远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

男人,竟然真的会对男人……她仅仅从陆唯羽的记忆中窥探到那种叫做“基佬”的生物,以及过去零星听说的“断袖”的变态,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偏偏还是惊涛。

她轻手轻脚的回了房间,有些担心方才因为一时情急丢出去的半根拖把棍子会让雅布对她起了疑心。

阿舟没在房间里,他似乎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边,更多的时候他会消失不见,只在需要他的时候,才像从空气里泞生出来一般出现在身后。他是个鬼,羽君不奇怪。只是有着疑问,他是个摆渡人不是闲人,可以这样时常陪伴着她,不去做自己的事情吗?他该不会是为了自己才……

“阿舟,阿舟?”

屋里的突然起了一阵风,变浓变黑,直至凝缩成人形。羽君每一次看着,都觉得是对心脏和承受力的挑战。同时她也知道在这里时不时会有人偷偷监视她,阿舟的这种诡异风格,无疑也是很好的威慑。

“阿舟,你回……‘下面’去了吗?”

“不是,只是休息。”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回答。他虽然不是惧怕阳光,也是很讨厌在白天出来太久的。

“你不用回去做事么?”

“回不去。”

“呃?”

“我本是孽债缠身无法离开冥川河边的,是月老将我带出来,如今他不在,我一个人无法往返两界。”

默……竟然是这个理由,亏她还稍稍感动了一回。

“阿舟,出了些事情,我一时说不清,但是这船不能呆了,有没有办法离开?”

阿舟片刻沉默,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反问:“沈惊涛?”羽君郁闷的点了下头,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似乎看出她的疑问,阿舟说道:“他的既定姻缘已断,红线无主,这种情况下会出现的两种结果,一是孑身无缘孤独一生,与旁人注定萍水相逢却无瓜葛;二则……招姻引缘,身边桃运不断却扰乱了旁人命数——沈惊涛显然属于后者。”

羽君的嘴角抽了抽,哼哼唧唧怪笑了一下,敢情沈惊涛现在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大蜜糖,难怪连圣月都肯出面。结果她不光得陪着他的后半辈子,还得时刻堤防这块大蜜糖被虫啃被蜂舔被蚁偷……就算是她欠了债,也不用丢个这么艰巨的任务给她吧?

“那我们……有办法逃么?”

阿舟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窗外,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艘船……一直在向南行。”

“……?”谁跟他说这个……

“通常水匪船打劫之后都会返回据地,回航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但是我们已经在船上行驶了太久……”

羽君一怔,她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以江湖经验来说她还很不足。的确……没有水贼会跑到需要航行两三天的地方去打猎,那么打劫了猎物,不回贼窝,这是要去哪里?她看向阿舟寻求答案,阿舟沉默片刻,继续道:“看船行的方向,还有纤罗的习俗……这艘船,恐怕是驶回纤罗。如果不靠岸,我没办法带你们两个离开。”

默……再默……她的确是有过打算和惊涛一起去南方异族四处看看,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搭这艘‘便船’。

既然阿舟能够注意到这一点,沈惊涛没理由会注意不到。

他原本也发觉了这艘船已经行驶了太长时间,只是他有些“无所谓”。因为逃不了,认为自己逃不了,那么这艘船要去哪里对于他来说知道或者不知道就没有什么不同。

如今的沈惊涛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俊美如玉意气风发的少侠,他只想混混沌沌将这辈子混过去,借此逃避心底无尽的空洞……如果,湘无双没有出现,她和王爷没有找到他,他便可以继续平静的过下去,没有过去,无人相识,继续过他死水一般寂静的生活。

为什么她一出现,就要卷起这么多是非?

或者应该说,那些无尽的是非从来就在那里,而湘无双就在所有是非的中间,她不过是将他也带了进去。

他曾经厌恶湘无双,厌恶而非憎恨。然而走近了才发现,她全然不似给人印象中那般……她也是希望能够摆脱一切是非的,想起已经答应过她要一起去南方异族,却不知道做不做得到了。

他得离开,不在意随波逐流不等于不介意被当作禁脔。他如今几乎是个废人,要斗过雅布那些手下完全不可能,那倒不如索性……

他的脑中浮现那一场大火,毁灭了一切……这样倒也不错,能够和羽君同样归宿,顺便也算除去一害。只是不知阴曹地府里,还能否相见?

既然有了打算,他就要尽快动手,这艘船顺流顺风并且全速行驶,倘若靠近了岸边,以他的水性逃不过这些船员,唯有在水中央将船付之一炬,谁也走不了。

深夜里他潜出房间,这些水匪本就是乌合之众,除去雅布身边的几个人,其他不过尔尔,纵然是加强了对他的看守,那些人深夜疲惫,又看他没有多大危险,早靠着墙边打着瞌睡。

他去厨房找到油和酒,黑夜里他的脸沉浸在阴暗中,眼神幽深混浊,一丝苦涩慢慢浮起。

这个世上他已没有牵挂。羽君不在了,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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