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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千年之花散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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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君忽略掉他的发愣,走到跟前,提醒他:“我们走吧。”

晴暄沉默点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亲手送了无双去王爷身边,这样的无双,怎能令他不担心。

香王爷那个人……当初连阿猫那种的都不嫌弃,当然,他也不是说阿猫不好……

担心得连胃都开始痛。

羽君却只是浅淡一笑,上了马车。

今年的冬天几乎没有下过一场大雪,只有零星的雪花,风虽凛冽,却称不上寒冷。

羽君走下马车的时候,的确有着恍如隔世之感。王府的大门高高立在眼前,仿佛跨过了这个门槛,她便回到过去。然而,那是她的过去,还是陆唯羽的过去?

晴暄在她下马车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重重的握住她的手,待羽君站稳,他便放开了手,一转身,神情已变,悠然而随意一如当初的“小狗子”。

她方才想起,当日的“小狗子”,不过是个假象,一切都只是做戏而已。

守卫见到晴暄立刻通报,他含笑带着“无双”走入府中,已然看不出半分担忧的神情。穿过园子,香王爷已在厅中等候,晴暄上前见礼,寒暄几句,才压低了声音同王爷说了些什么。

“哦?这就是那位'无双姑娘'?”

香王爷微微眯起眼睛,依然的锦衣优雅,唇角含笑,打量了“无双”,眼中透出些许惊艳来。

羽君这才上前两步,淡淡见礼,“湘无双见过王爷。”

泓香时亲自上前一步,稍稍伸手一扶让她起身,“久闻无双姑娘芳名,却一直无缘一见,难得今日竟然有机会。不知晴暄有没有对姑娘提过本王的意思……”

“无双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今天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太好了,无双姑娘若肯助本王一臂之力,要平定纷乱现今江湖的纷乱,自然又进一步。”泓香时话语欣然,脸上笑容却毫无变动,始终的优雅高贵,却流转着更深邃的心思。

“只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整个花散里,无双一人也不好做主,还要与几位里长详细商量。”

“这个自然。今日无双姑娘能来,本王已经荣幸之至。”

香王爷想要联络花散里背后的人,引为己用;任相爷却正要利用此点让湘无双接近王爷,好为自己办事。那么这其中的关键纽带——湘无双呢?她的心思又偏向哪一边?晴暄有些看不懂她,隐隐觉得这一次她与过去不同……她似乎是在利用义父的打算,顺水推舟来到王爷身边,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本只是义父安排在花散里的一个联络、监守人,却在那些漫漫的日子里,他的心倾向于此。只要不侵害了义父,他便只想全力守护着无双。

香王爷与无双相谈甚欢,无双始终淡淡而有礼,浅浅的挂着笑。只偶尔在不经意间视线扫过晴暄,便不着痕迹的转开。他的胃,又一阵一阵痛起来,只觉得眼前的无双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似乎随时都要走远,被王爷带走不见了。

*

如果抛开陆唯羽栽进香王爷手中的那次不算,羽君对于这个人,不能说了解,也是知道一点的。

他与苍澜,惊涛都称得上兄弟情谊的好友,而与自己仅仅打了两回照面而已。两回,已经足够了。朱羽君何等清明之人,她看见那个人的眼睛,听到沈家兄弟只言片语的形容,便已经明白这个生在王家的人有着何等心机。

但是在这个人的身边,却是“湘无双”与臧云山庄最近的距离所在。

在泓香时的挽留下,羽君顺理成章的作为王府的“客人”暂住王府。她带着玉川儿三人走进客房,留心着王爷见到玉川儿时的反应。那人的视线在看到小玉川的瞬间,只瞳孔微微不易察觉的一缩,便自然带过,好似只拿他当一个寻常的下人。

“无双姑娘在这里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管跟本王说,不用客气。”

“谢王爷。”

“那么本王便不打扰姑娘休息,这几日还有一些朋友要引荐,看姑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要养养精神才好。”

泓香时的眼睛似笑非笑,如同要将人看穿一般投在羽君身上,她只当一无所觉,浅笑谢过。

泓香时记得那个男孩子。

如此粉雕玉琢的脸蛋,怎么会忘记?曾经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没有抓住把柄,原来……他是花散里“蛇头”身边的人。难怪……

泓香时再走远之后却又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湘无双的房间——他的确是有意同花散里合作,也曾多次派人联络,这位年轻的“蛇头”却始终避而不见,几乎从未露面。而如今,又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竟肯亲自登门?

从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屋里跟来的那两个婢女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湘无双却只是安然的坐在窗边,似乎在望着远方出神。

她还真悠闲,是太过胸有成竹,还是当真没有歪心思?泓香时渐渐含笑,细细看了看她,才转身离去。

羽君在王府住了三四日,其间陪同王爷见过几次外客,引荐几个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似乎是看出“无双”身体有异,时间安排得当未让她有半分操劳。尤其几天来香王爷从未要求什么,甚至没有催促她考虑联手的事情,但是隐约之间,羽君觉得香王爷这般带她在各处同出同进,潜移默化之中已然让人觉得“湘无双”是王爷身边的人。

王爷待她倒是极好的,方方面面不无周到,她不懂,也不很在乎。她只是要留在这里,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清楚自己的心。

当第五天半晌,泓香时轻轻敲了敲羽君的房门,得到同意后走进来,“无双姑娘,今天想请你陪本王出一趟门,不知可否。”

“看王爷满面春风的样子,想必……有什么喜事?”

“的确是件喜事。”香王爷微笑着在桌边坐下来,绿绿立刻奉上茶水。“本王有一个好友,今日正式接掌家业,正准备去道贺,希望有幸请无双姑娘一同前往。”

“既是王爷的好友接掌大业,自然是值得恭贺,只是无双这般的身份,怎好同王爷……”

“嗳 ~怎么能这么说?我这好友也决不是拘泥于身份的人,何况他可算我左膀右臂的好兄弟,本王既然有心与姑娘联手,让你们早日认识一下,也是好的……对姑娘来说,或许也不无好处,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他或许有帮得上姑娘的地方,毕竟从今天起他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臧云山庄新任庄主……”王爷语气忽地一顿,“无双姑娘?你没事吧,看你的脸色……”

“不,无双美食……早听闻臧云山庄三位公子大名,只是不知……这新庄主,是哪一位……”

“噢,是大公子——沈苍澜。”

羽君的脸上,做不出一丝表情。只有那映入泓香时眼中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只是想看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在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前,远远的看。至少现在,她没有想过,要这样突然的走进那些前生往事。

“无双姑娘……身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羽君下意识的摇摇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什么。王爷笑了笑,“那姑娘便休息一下,准备准备,我们晌午便要赶去臧云山庄。”

直到王爷出了房门,羽君的胸口才猛然抽痛起来,仿佛半愈的伤疤被扯开,蹙紧了眉头,捂着胸口俯下身去……

“姑娘!”绿绿慌忙过来,“姑娘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伤口……是这身体上的伤口在痛么?还是死去那天为救苍澜而被病书生一掌击中的内伤穿越生死而来,带来了灵魂深处的伤痛……沈苍澜……现在的自己,该是去见他的时候吗?

关闭的房门外,泓香时背站在几步之处却没有离开,半眯的眼中一抹深邃——

原来,是臧云山庄……他已经连续几日介绍各路不同人物给湘无双,都没有找到。倒是没有想到,她的目标还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臧云山庄。只是不知将她引入了庄中,最终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泓香时整了整衣服,迈步离去。

*

悠悠驶向臧云山庄的马车,载着的究竟是名为湘无双的女子,还是一缕隔世的幽魂?

羽君正要迈下马车时看到泓香时伸过来扶她的手,略略迟疑,伸出手去让他扶了,款款走下马车。

臧云山庄的大门已在眼前,恍如隔世。

新主继任,宾客盈门。香王爷这些年与沈家兄弟是极相熟的,未待小厮带路,便携无双绕过前庭,转道内院。

“沈苍澜恐怕还要在前厅招呼客人好一段时候,无双姑娘既然身体不适,恐怕人多喧闹,就先在后院休息一下吧。等宾客散了,我再为姑娘引见。”泓香时自然是体贴入微,羽君此刻却已是无心笑脸应对,他也不恼,自交待了下人好好招待,转去前厅道贺。

羽君站在原处发怔,这里是侧院的客房,绕过门外的花园,沿着廊子走,就到了苍澜和惊涛的院子,再转过去则是自己曾经的房间……

这里,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姑娘?”绿绿担心的唤了她一声,羽君才愣愣转头,一顿,“你怎么也跟来了……?”

“是王爷看着姑娘脸色不好有些担心,让我跟进来伺候的。姑娘……您没事儿吧……?”

羽君摇摇头,神情间有些恍惚,更显得脸色苍白。她怔怔望着门外,不自觉便抬脚走了出去……

庄中宴客,大半人都在前厅帮忙,下人也在厨房,茶水间等地方来来往往,后院几乎留不下几人,羽君在空旷的院子中慢慢走过去,走过廊子,在她以为会见到熟悉的景象之时,突然愣住——

后院里,却是满目疮痍,四处只有大火后的一片废墟,还未完全整理妥当……

是了,那一场大火早已烧净了一切,她存在过的,留下的,尽数消散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便是朱羽君的命么?是否老天在告诉她,从此往后她只能作为湘无双而生。

“谁在那儿?”

有人走到了身后她竟浑然不觉,回头,羽君一滞,心头猛地窒闷——娇巧柔媚,我见尤怜——不是姝娴是谁。

如今,她也算是臧云山庄的庄主夫人了吧!

羽君的瞳孔在瞬间有着细微的收缩,连她自己恐怕也没有察觉。

姝娴被婢女搀扶着,依然如当年乖巧柔顺的模样,乍见湘无双的面容微微一愣,转瞬已毫无异样柔声问:“您可是今日庄上的宾客?今日摆宴均在前庭,您可是走岔了路?我差人带您……”

“不必。”羽君冷冷的看她一眼,看一旁婢女在侧便只是淡淡道:“我只是一时闷了,出来透透气,无意间走到这里,烦扰夫人了。”不曾失礼,她略略欠身,告辞离开。转身的瞬间,投过去的一道目光却让姝娴心中一紧——这眼神,她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

许是自己多心罢,这女子……应该就是花散里的湘无双了。她们不曾正式见过面,她也应该认不出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她对婢女吩咐了一声“走吧。”由婢女搀扶着慢慢离开,步伐间看得出腿脚的不便……

“姑娘!您去哪儿了……?”

绿绿急忙迎上走过来的羽君,猛然间却被她眼中的冰冷惊到,顿时止了步子……

“姑娘!您去哪儿了?”

绿绿急忙迎上走过来的羽君,却被她眼中的冰冷惊到,止了步子。

羽君意识到自己吓着了她,换了浅浅的笑容,看起来与往日毫无异常。“没什么,我只是出去走走。”

——不恨么?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曾经一直迷惑过的。恨与不恨,爱与不爱,自己也分不清楚。只是她曾经不恨的——曾经,如果在那日她救苍澜之时就那么死了,她的确是不恨的。

如果没有后来,如果她不曾看到陆唯羽和病书生的痛,不曾活过来,不曾变成了湘无双……那么,她就不会恨。

可是如今,她所经历所承受的,这般借尸还魂成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去代替她接手一切……如果没有任姝娴,何来她和陆唯羽的这般苦难?

在见到姝娴的那一刻她便明白,自己再不是往日的朱羽君,今时今日的她,无法不恨。

这恨,总要有个着落。

姝娴,既然你喜欢扮作柔弱,我便不拆穿你。就戴着这面具,戴到死罢。

由绿绿领着走回先前的房间,一进门便看见王爷已经回来,正在屋里等着她。

“王爷怎么这么早便离席?”

“总不好一直放着无双姑娘自己在这里,怕下人人手不足怠慢了,提前告退过来看看。”

先前倒也不是没发觉王爷对她太过周到了些,但如今在别人府上,尤其这种摆宴宾客的日子,以王爷的身份还处处以湘无双为先,就让人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真的弄不清,这个王爷究竟是不是看透她,又看透多少,作着什么打算?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道谢,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自门口进入……

“难怪席间早早不见了王爷,竟然一个人躲到了这里。”

羽君身子猛地一僵,没有回头。香王爷已经笑着应道:“苍澜兄,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找到。”

沈苍澜。

她的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

这是自她死后他们第二次相见。可是,她不想回头。只愿时间就此凝固。

“无双姑娘,这位是新任的臧云山庄庄主,沈苍澜。”被点到,她才不得不转身,略略一礼,低眉垂目,有着几分犹豫。

他来得太快,还没有理清心思,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他已经站在她面前。

泓香时替沈苍澜也介绍了,“这位是花散里的湘无双姑娘。”

湘无双之名,沈苍澜隐约是听说过的。只是这样一个冷水含烟的女子,竟然会是花散里的统驭者,着实吃了一惊。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看得有些出神,似乎能够理解香王爷特地带她在身边的原由。他敛着眼中的惊讶,抱拳道:“无双姑娘。”

“无双见过沈庄主……庄主夫人。”她淡淡的补上一句,沈苍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姝娴也站在门口,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房间。

'庄主夫人'——那个称呼,让沈苍澜的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不是让你在房间里歇着,脚不方便怎么又四处走动。”不软不硬,不温不淡。沈苍澜对姝娴的态度看似关心,却透着疏离。姝娴柔柔笑道:“在屋里呆得闷了,出来走走,刚好走到这里。”

刚好走到?刚刚……可才见过呢,真是巧。

犹记得当初陆唯羽见着这女人,对她演戏的本事佩服得很。如今连羽君也见识到了,纵然在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夫君面前,她仍然能够如此一副小娇妻模样。

稍稍抬起视线,羽君与姝娴看了个对眼,姝娴看似温柔恭顺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审视,似乎想看出湘无双究竟是敌是友。羽君淡淡的露出一抹笑容,如镜花水月,亦花亦雾。姝娴走过来,有礼道:“原来姑娘是王爷的贵客,方才姝娴不知,怠慢了姑娘。”

“怎么,你们已经见过了?”泓香时奇道,“无妨无妨,无双姑娘可谓一代奇女子,可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物。”言语间透漏出来的口气满是对湘无双的欣赏,旁人又怎么听不出,Qī。shū。ωǎng。无形间便给湘无双的身份定了位。

自从姝娴进门沈苍澜便有一些不自然,不是姝娴有什么不好,她温柔娇软我见尤怜,当初又是为了自己而跛了脚。纵然自己对她并无爱意,于情于理,也都该爱怜一生。他一直在努力做着,羽君伤心的时候,他责怪自己,不曾埋怨她;羽君失踪的时候,他派人四处寻找,亦不曾薄待她;甚至羽君要与惊涛成亲,到她死去之时,有那么一瞬间,仅仅一瞬间,他曾想过如果没有姝娴……那念头很快被他抹煞,他恨的,依然只是他自己。

当初他收姝娴为妾,曾说,此生恐怕再无娶妻之日。

然而直到他继任庄主之位,才深刻体会到'庄主夫人'这个称呼的意义。他只有姝娴一个妾,旁人理所当然的将她当做庄主夫人来看待,然而在他心里,这个位子只属于一个人。

曾经全庄上下都知道,沈大公子迟早要继任庄主,而羽君小姐,就是他理所当然的庄主夫人。

他不想姝娴在人前露面,不想看到旁人将她当作庄主夫人的场面。只会让他想到另一个女子,那个本该成为庄主夫人的女子。

他面上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说:“姝娴,站久了恐怕回头腿要痛,你先回房去吧。”他只想姝娴回避,羽君如何懂得他的想法。这一句句关心,听入耳内,却扎进心里。她的人早死了,血早干了,留下的只是千疮百孔。她的笑容静静挂在脸上,看着姝娴施礼,告退离开。

在走出门口左转的时候,姝娴稍稍回头,那一眼,她看到一双穿越死亡而来的眼睛。身子猛地一震,加快了脚步离去。——原来方才初见时并不是她的错觉,这双眼睛的确她见过。

可是那个女人,明明已经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湘无双”脸上的笑容安宁平静,全无丝毫破绽。

任姝娴,你这骗来的安宁日子,也该到头了。

若痛了,总该有个伤口;若恨了,就总该有个着落。

如今臧云山庄正是宾客往来的时候,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三位老庄让了位便结伴去畅游天下不想再管江湖事,于是山庄上下只有沈苍澜一个人在打点,无法好好招呼王爷和湘无双。

——只有沈苍澜一个人?惊涛呢?孟荷呢?她这才发觉回到山庄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们。

想起两个月前的那场婚礼和大火,她无法不担心惊涛,却又不知道可以问谁。

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湘姑娘,奴婢是庄上的管事丫环,庄主吩咐我来照看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姑娘不必客气。”

那个声音让羽君身子微微一震,这般不满的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愣是把话说得又客气又好听,这庄上可还有其他人?

羽君愣愣转头,看着门外走进来的绿衣女子。

“翠翠……”

翠翠抬头,颇为不屑的应了一句:“是。原来湘姑娘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有什么吩咐吗。”这种应付的态度让羽君一怔,随即了然。臧云山庄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也算得名门正派颇有些地位,翠翠这丫头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两个月前的那些事情恐怕她也是对沈苍澜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又偏要她听“沈庄主”的命令来伺候一个花散里来的女子,还真为难她没有当场发飚了。

身边的绿绿因着翠翠的态度有些不满,想要开口却被羽君一个眼色挡了回去,闷闷的收敛一脸不乐意。

羽君有些想笑却笑不出,翠翠还是她熟悉的翠翠,她却不再是臧云庄的大小姐了。

“我这儿也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好么。”虽是湘无双温淡冷清的嗓音,与其却是带着点绵绵的慵懒,让翠翠微微怔了怔。这语调儿,这神态,这口气,听在耳里都让人熟悉而怀念。

这个女人,软下声音来说话的时候像极了受伤“坏了脑子”之前的羽君小姐,可是小姐才过世两个月,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沈苍澜怎么弄一个在些许方面与小姐相似的风、尘、女、子留在庄里!?

翠翠忍了又忍,她不能给臧云山庄丢脸,勉勉强强没有发作,可是一张臭脸已经明明白白的写明了她的心情。羽君也不恼,只当没看见,婉转问道:“今日这样的日子,怎么没见三位老庄主?”

翠翠没好气地答道:“老庄主结伴云游去了。”不然她还用在这儿听沈苍澜使唤?

“那……沈二公子和孟三公子……”

翠翠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这狐媚子想干吗?搜选金主不成?见“湘无双”只是似有似无淡淡的看着她,等她回答,既不催促也不放弃,隐约也觉得这女子实在不像个风尘中人,冷硬的开口回答:“孟荷公子外出造访名医求学去了,”略顿了顿,鱼肉郎中的医术本是江湖中闻名的,可是自从他竟然医不好“羽君”的身体,就时常自省终于有一天留书出走,拜师学医去了。而沈惊涛……翠翠犹豫了许久才闷闷道:“惊涛公子……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想来湘姑娘也是知道两个月前臧云山庄的那次意外吧,那之后惊涛公子心灰意冷不言不语,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现在为止,还没有他的消息……”

羽君心里一阵抽紧,揪得无法呼吸。

这是她的错。

她本以为答应了惊涛的婚事,代替陆唯羽作了这个决定,可以从背后推她一把断了她的后路。如此才能让她看清楚自己该走的路,放弃对病书生的想念,让一切走回正轨。

然而她低估了陆唯羽对病书生的感情,完全没有料到陆唯羽会了结了“朱羽君”的生命,即使放弃自己的三世姻缘也不肯放弃病书生。大红的喜堂,映天的火光……那一场怎么扑也扑不灭的火,惊涛是如何看着的?看着自己终于得到的幸福毁于一旦,他的心,何尝不是失去了着落?

这个错,却是她一手铸成。

这世上她只欠了沈惊涛。

她忽而想起圣月说过的话……'兴许是……前缘未了',莫不是因此,才让她回到这世上,了却她欠惊涛的这笔债?

朱羽君不爱沈惊涛,她自始至终爱的只有沈苍澜。她对惊涛有的只是满怀歉意……可是为什么现在的这个自己心口却紧紧地揪着,揪得发疼……

“姑娘?!”

绿绿的惊呼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仍旧有些恍惚,不解的看着绿绿惊恐的神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前。水蓝色锦缎上一团殷红渐渐渗透,蓝和血混合出深暗惊心的红……

翠翠反应快些,虽然不喜欢湘无双但到底是庄上的客人,立刻去找大夫。绿绿惊慌着想要解开羽君的衣襟察看伤口,她却只是默然的随她去,迷茫渐深。

这伤口,为什么会突然间复发?莫不是在提点着她什么……心里一阵阵的抽紧,身体的伤,反而感觉不到痛。她看着急忙而来的大夫,沈苍澜,泓香时,屋里忙乱成一团,她却只是漠然的看。眼前的一切仿佛与自己无关,她听不到,感觉不到,意识与身体无法统一,分不清自己是拥有了湘无双身体的朱羽君,还是拥有了朱羽君记忆的湘无双……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才渐渐清醒过来,好像悬浮的魂魄终于落回身体一般。定定望了望四周,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胸口的疼痛蔓延上来,一旁绿绿见她醒来急忙靠过来。

“姑娘你可算醒了,真吓坏我了……”

羽君试着坐起来,轻轻一动却扯得伤口生疼,似乎一旦魂魄和身体契合,痛觉也便恢复了。

“姑娘你别动,你的伤口莫名的裂开了,大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虽然重新上过药包扎了,还是要留心些……”

羽君没有顾绿绿的阻拦坐起来,问道:“香珠儿和玉川呢?”

“嗄?这……似乎是花散里有些事情,香珠儿带玉川先回去处理,说很快就回来的……”

“马上帮我找他们,找不到就联系晴暄让他来。”

绿绿一怔,满脸的不解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去按香珠儿留下的方法找人联络。

晴暄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臧云山庄,他到来的时候羽君有些昏沉正在小憩,他在床边坐下来,静静看着她的脸……明明还是原来的那张脸,却莫名的有了不属于湘无双的柔和线条,少了几分干练,独立,竟然他第一次觉得无双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

他不知道这种转变究竟是好或者不好,只是,他感到不安。

他的手轻轻触着她的脸颊,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他,那眼光让他完全陌生。

“你醒了。”晴暄收回手,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听说你急着找我?出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样差?”晴暄不知羽君伤口复裂,她也没打算告诉他,莫名的,她不想跟晴暄有过多牵扯,只愿就此疏远,让他放弃了无双。

“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晴暄不解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只是寻常的行动,许是你大意了……”

“那我换个问法——这伤,是谁伤的?”羽君灼灼的盯着他,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但有种直觉——这伤,似乎跟她“复生”有着某种关系。

晴暄认真看了看她,说出一个名字:“林菱儿。——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不过是阻击一个高手的时候她刚好在,本来顺便杀了也就罢了……只是没料到她临死竟然那么不甘,硬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伤了你……只是个意外。”

林菱儿,她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听晴暄的话,这个人跟湘无双也应该没有牵扯……可是为什么,这伤,突然让她如此在意。

“无双,你不必想太多,虽然碍于义父你得留在这儿应付一阵子,但是万事有我和玉貂雪狐,你不必太操心的。”

羽君下意识想要去拒绝晴暄对她的好意,只是如今的自己没有他的帮衬的确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沉默着。

耐心,细致,体贴。不曾想,当年的小狗子卸下了伪装,竟然是这样一个专情的人物。她情愿看他的嬉皮笑脸彼此虚伪应对,那对她来说,或许更容易些。若留了晴暄在身边,她要做的事,恐怕只会伤他。

“你走吧。”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我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多谢你替我走这一趟,你可以回了。”

“无双?”

羽君已别过脸执意不再开口,也不肯看他。晴暄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连轻微的叹息也不闻,全无责怪。“那我便回去了……香珠儿很快会赶来,玉貂可能有事在身,倘若一是走不开我便唤了雪狐来暂时代替玉貂,你身边总得留个人在才好。”替她掖好被角,一切安排妥当,晴暄便轻轻走了出去。

无人知他此刻手指冰凉,隐忍着告诫自己,不听,不看,不去深究。无论无双有什么样的变化,他都不可以去探寻,似乎唯有如此,才不会失去她……

他走到房门前,身后传来无双轻声地询问:“晴暄,若是阿猫还在,你可会变回小狗子?若是我的愿望,你可会……”声音渐低,他却听见了。然而他只是略略顿了身影,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开门走了出去。

无双为什么知道他和阿猫之间的事情……最初他以为许是玉貂所说,未曾细想,玉貂的个性怎么可能多言去说这些。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却不想知道。奇*。*书^网

羽君的疑惑亦没有得到解答,全无头绪。她在屋里静静躺了片刻,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听得出是两个人在争吵,你一言我一语,虽还不至于尖酸刻薄却也拐弯抹角骂得颇有水平。

只是当她听出这两个声音一个是翠翠一个是绿绿,便无心称赞了。

这两个丫头,终究是对上了吗。

无奈只能起身出门,果然看见两个人,都是一身翠绿衣裙,一个站在院子里一个在对面廊子上远远的隔着半个院子对骂。她没急着拦,倚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翠翠牙尖嘴利,平时就没大没小没天没地的,嘴上从来不饶了人,可到底是在臧云山庄长大的总归不是什么都说的出口,比不得在花散里那风尘地儿打滚儿出来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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