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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们,借生一个宝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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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瞬间的凝滞,只有两个词萦绕在唇边,孙泽……孩子……。

为什么?她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给了别的女人孩子!

“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因为他爱你,爱到能倾覆整个世界,你信么?”董琳激动的荡洒出几滴药汤。

爱她,所以跟别的女人上床!

戚媛觉得自己不懂爱了,就在那一刻,董琳的一碗红花毁了她的世界!

她的眼泪喷薄而出,没人再呵护她的软弱,眼泪的苦涩最终也只是流进自己心里,即便在孙泽面前。

“啪嚓!”药碗在她模糊的视线里突然碎到地上,汤药四溅,瓷器碎的看不出碗原来的模样。

妇人似乎也在惊愕,好端端的碗怎么就掉了?

周遭一瞬间的寂静,没了药,应该不会继续下去,可其中一妇人突然转变了脸色,不咸不淡的对着戚媛笑道:“既然汤碗碎了,看来是天意给了娘子一个生的机会。”

戚媛不解的抬头。

妇人并不拖泥带水,直接道:“今儿务本坊太学博士宋家来提亲,老夫人替九娘子应下了。”

第019章 婚事

不是商量,更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通知,通知戚媛,三天后出嫁。

戚老夫人倒是贯会恩威并重,一碗红花掐住了她生的希望,一句嫁人给了她无路可退的选择。

似乎是怕她想不开,留下两个妇人看守,苑儿和帆儿都被推到外面。

戚媛萎缩着瘦小的身子紧紧靠在床榻里边,呆呆的想着自己的去路。

嫁,离开戚家这个狼窝,取得一线生机,可她要嫁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什么样的性格?毕竟要相伴一生的伴侣,怎能如此草率?

不嫁,留住自己的皮囊和心,等谁?

“等我,媛媛,我们从六岁就在一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那晚真的只是喝多了酒,我……我会处理干净。”她从没看过孙泽除了温润、傲气以外如此懦弱的苦苦哀求人的样子。

她和孙泽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他如哥哥般照顾了她十年,在她心里占领全部后又用了十年时间和自己相恋,在她被化验出白细胞异常后,不离不弃的一直守在她身边。

于是她动容了,就算爱有了瑕疵,这份感情也再难割舍,她原谅了他和董琳的那场误会。

“在想什么?”李沁的俊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放大的,一双眼含着潋滟的光华。

戚媛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两个妇人不知什么时候靠着门板昏睡过去。

她想了想,李沁不会武功,不会是他击晕的,还有那碗莫名掉地的药碗,下意识的仰头寻索黑衣人的踪影。

“在那。”李沁好心的指了指。

她回头,黑衣人又坐在原来的地方,身姿依旧挺拔的闭目养神。

“太学博士宋家到婚配年龄的郎君足有一二十,不过嫡支就只有一个,五年前享誉全城的第一俊俏郎君宋二郎,就是不知道你要嫁的是谁了?”李沁如数家珍的慢条斯理道。

戚媛皱了皱眉,问,“太笼统,不过宋二郎既然如此优秀,我要嫁的一定不会是他,其余旁支子弟挑去出众的,还有谁?”

李沁眸光一暗,道:“如何把自己贬低至此?”

戚媛没看他,低着头,边思考边道:“这叫有自知之明,老夫人已经把我当了弃子,一个胆大乱伦的女子还能妄想给家族带来利益么?嫁去宋家,应该是顺水人情的事。”

李沁想问她与亲兄乱伦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心情复杂的不敢问,便沉默着没接话。

戚媛缓缓抬头,看到他眼底闪烁不定的光,释然道:“你想问乱伦的事罢,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清楚,只恍恍惚惚记得与兄长在一起就被人抓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被拘进刑房,然后挨了一顿打,等我出来就一直在面壁思过。”顿了顿,她确实也很疑惑,道:“不知道我兄长如今怎么样了?”

李沁在她脸上看不出在撒谎,自然就想到是宅门内的黑暗手段,紧张的神经一松,心底顿时满满都是心疼,他脸上轻挑的笑浅去,从未有过的温柔道:“若你兄长也在反抗什么,那你们必定是被诬陷的。”突然心头一动,“若是如此,你嫁的应该就是宋二郎。”

第020章 闹剧

“为何?”见他说的如此笃定,戚媛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沁皱眉,眸底渐渐升起一团阴翳,冷声道:“宋二郎五年前突然生了怪病,医生请了无数,这五年来越发的病重,如今已经昏迷不醒了,戚老太太是打算把你嫁过去冲喜。”

“啊?”出乎意料,戚媛愣住了。

冲喜这种事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过,但女主都是比较弱势,任人摆布的,说白了,身份背景都一般,时而还会出现庶女替嫁的情况。

可戚九娘是戚家嫡支千金,母亲虽亡故,父亲却还健在,她本身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这样好的棋子怎么就给了宋家?

若真是她所说的并非乱伦,戚老夫人有必要故意给两人下套么?难道真是乱伦,以至于老夫人不得不把她打发出去?

越想越头疼,李沁也是聪明人,只怕一会儿就得狐疑,戚媛并不是有意对他撒谎,不过是本能的不愿意替别人背黑锅罢了。

还不等李沁起疑,外间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李沁连忙道:“装睡,轻易别醒。”说完指了指门口昏迷的两妇人,又朝屋内燃着的香炉抬了抬下颌。

戚媛会意,赶紧躺好。

门是被撞开的,因为妇人自门里把门闩掩上了。

进来的人急乱的四处寻看,发现昏睡的妇人和躺在榻上安睡的戚媛,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

戚媛就觉得一人拍了拍她脸颊,不轻也不重,见她没醒,对旁人道:“应该是燃了安息香,料放多,都昏睡过去了。”

有人接话,“这对兄妹一天天没个消停,这边才打翻了药碗,那边就闹上了绝食。”

又有人愤愤不耐道:“可不是嘛,也不知哪个舌头漏风的,把九娘子嫁人的风声传到七郎耳朵里,一个眨眼功夫竟上了吊,自古薄情负心汉,上吊的都是女人,咱们七郎君可真是古来今外的头一份了。”

“扑哧”也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即被人呵斥。

这声呵斥就在戚媛头顶,应该是拍她脸的妇人,就听到,“别嚼舌根子了,赶紧找人,此时坊门还没开,七郎君跑不了多远。”下命令道:“把这两个贪睡的蠢货抬出去,你,还有你留下,仔细看守,莫让七郎君溜进来拐走了她!”

“是。”两妇人齐声道。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疾去,门叮叮当当的被人鼓弄了一阵,‘吱呀’关合,戚媛悄悄撩起一条眼缝。

就见黑衣人闪电般出招,两妇人翻着白眼堆在地上,戚媛下意识的去看香炉,你妹啊,香炉被端走了,这又昏睡了算谁的?

黑衣人背对着她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突然脚步挪动,嗖的一声从窗户跃了出去,只留轻微的窗扇弹回的声响。

戚媛连忙跳下榻,急的原地打转,忽然想到还有李沁,求救的望过去。

还好李沁还在,迎着她的目光静静的望着她,不知怎么,感觉周围的空气渐渐凝滞,李沁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灿烂的笑了起来,拍着手围着戚媛悠悠的走了一圈,站定后,笑容一冷,“不愧是治久城第一美人,意外的是美人还如此聪敏,竟然能从我嘴里套出话来,不错不错。”

第021章 好送

戚媛没说话,同样安静的看着李沁。

她知道他已经把疑点想透,再加上刚才那些人的话,已经确定她与亲兄乱伦,李沁的气愤应该是厌恶这种事,同时还夹着她的‘欺骗’。

早就知道骗人会有被揭穿的一天,何况她并不是故意的,她也是疑虑重重。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解释,也解释不了,就让李沁误会吧,总比说她是一缕魂魄附身来的容易让人接受。

“不说话?”李沁一把捏住她的下颌,潋滟的眸子此时尽是冷酷与厌恶,他的手再用力一些就能将女子的下颌骨掐碎,冷声道:“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张令人恶心的脸!”

他的手缓缓松开,转身走到窗口,窗户打开,淡灰色的天光将他的背影笼罩的冷冷清清。

戚媛很遗憾失去李沁这样随意的朋友,他是除了孙泽以外第一个男性朋友。

为了纪念这份逝去的友情,她淡笑着安慰道:“放心,以后我就是宅门小寡妇了,再见面的机会可能为零,好走,不送。”说完径直走到昏迷的两妇人跟前,探了探鼻息,黑衣人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昏迷。

略微放心,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

扭头间就见李沁身手不比杀手差的轻盈的跃了出去,戚媛一愣,几步跑到窗口,就见李沁明蓝的身影几个跃起就从后墙消失。

原来他才是骗子!

戚媛的小拳头一把锤在窗棂上,冷静了一下便深吸一口气,探头冲着窗口外就尖叫,“救命啊!有贼!贼跑了!”

不消片刻,外面就有了动静,她满意的望着远处,这么好的男人,还是值得她好好送送的。

*

戚老夫人许是要把戚媛完整的嫁去宋家,虽然还对戚媛禁足,却让医生给她看病,嫁资也中规中矩的准备出来,选了苑儿、帆儿、雪盏、红笺做为陪嫁侍女,另外还送了十几个杂役。

出嫁的头天晚上听苑儿道:“听阮六说,李医生没回住处,娘子不必担心,李医生常去妓馆问诊,那些烟花之地阮六是不好进去打听的,现在城里都在传刑部侍郎家的命案,没人提到李医生,无事的。”

戚媛听了有点不舒服,问诊妓馆,真是好地方。

想了想,问苑儿,“七兄可回来了?”

苑儿有些顾忌这个人,面色不好的摇头,“没动静。”

语毕便侍候戚媛沐浴,别说古代的浴房还真不是盖的。

受伤后还是第一次泡澡,之前一直是苑儿小心的给她擦身,明儿就要出嫁了,自然要洗洗。

戚媛媛褪了衣衫坐到水里,水温刚刚好,令人舒服的忍不住哼哼。

苑儿拎了小桶,将戚媛的头向后仰靠,木盆设计在盆缘有个凹槽,刚好能躺好,苑儿就用小木勺一边打湿头发一边用梳子通顺,帆儿则在另一边捧着她的脚做脚底按摩。

戚媛一开始有些别扭,渐渐放松下来,闭目养神

忽然就听苑儿惊呼,“她们也太狠了,竟然这般对待娘子,天杀的,都不得好死!”

第022章 出嫁

水光潋滟下戚媛玉。体横陈,白嫩修长的一条腿以一种闲适的姿势靠着桶壁,帆儿正捧着的她的脚踝,视线落在她私密处与肚脐下一拳距离的地方,那里有一块殷红的如同月牙般的胭脂记。

戚媛坐起身,近看才发现并不是什么胎记,而是烙印一般的疤痕。

苑儿眼圈都红了,反反复复的骂着那些‘恶人’,还说,“娘子身子美玉无瑕,一颗痣都寻不见,这东西却……却……,娘子受苦了,若是夫人还在,娘子怎会遭这样的罪!”

帆儿也抿着唇,忍着掉泪,道:“水冷了,快扶娘子上榻。”

其实戚媛身上伤痕累累,只是经过调养擦药都淡了痕迹,只有这块类似胎记的东西凹陷在皮肉里,看着确实像烙铁的杰作,她回想了一下,穿过来的时候原主正被人用藤条抽打,自己只觉得浑身没有不疼的地方,小腹上并没有特别的痛感。

她问苑儿,“我被带走了几日?”又解释道:“我一直半昏迷中,不太清楚。”

苑儿抹了把泪,道:“三天两夜。”

戚媛皱眉,若是在这段时间内烙上去的,她不会在后来身体恢复意识后完全没痛感,这东西,一定不是新烙上去的,那到底是怎么来的?

帆儿为戚媛在身上缠了一圈白叠布,扶着她出浴房,身后的苑儿还在哽咽,“这才几天,娘子瘦的都见骨了,这帮恶人!”

帆儿似乎是不想戚媛伤心,堵住苑儿的嘴,道:“哪里,娘子如今的身段更妙曼玲珑了,你看,腿比以前还要颀长好看呢。”

戚媛脑中的念头一闪而逝,一股古怪的感觉在胸腔升起,可那是什么,她没能抓住念头的尾巴。

一夜无话,翌日天不亮戚媛就被婢女叫起,管内务的二伯母派了一个叫胡氏的老奴过来帮忙张罗。

两个喜婆笑嘻嘻的讲着婚礼细节,指挥侍婢给她穿上青碧色绣鸾鸟的拖地长裙,戚氏族里双福的妇人许氏为她绞面、上新妇妆,长长的黑发梳成高song的凌云髻,盘珠翠,插珠花,额间贴朱钿,钗环叮咚,流苏摇曳,待起身,整个人大头沉的摇摇欲坠。

妆好后,戚媛穿了六层的衣衫外又被人套了一层,整整七层。

喜婆说,“这就是新娘穿的钗钿礼服了,恭喜娘子贺喜娘子,待礼成就是宋家少夫人了。”

随后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吉时到!”

戚媛接过喜婆递过来的扇子,秀雅的遮住整张妆容,由人牵着朝外走,戚家嫁女还是很有气氛的,她在一众戚家女眷的簇拥下上了车撵,戚媛挺直腰身跽坐在里面,车的四周是敞开无壁的,四根车柱撑起顶棚,红纱飘渺,锦穗浮动,四角下的鸾铃随车子启动发出叮铃铃悦耳声。

一路喜乐喧天,虽是冲喜,迎亲队伍却极为热闹,午后的街上人来人往,纷纷驻足探看红纱帐子里的新娘。

巷子口,戚晋与身穿明蓝色锦缎男子一直看着喜车走远。

戚晋抿着唇沉默不语,那男子双臂合抱的靠着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时幽深的看不出去一丝情绪。

很久他笑着道:“你家老太太把治久城第一美人嫁去冲喜,是不是太可惜了?”

“哼。”浓重的鼻音冲出,戚晋厌恶的转身,“不过一弃子尔。”

第023章 嫁到

喜车两侧跟随侍候的是雪盏和红笺,帆儿、苑儿提前去了宋家,还有院子里的一些‘实干’杂役也跟着去了。戚媛微微拿开扇子左右扫了眼这两个装扮俏丽的丫头,确实娇美可人,不过看神情似乎不那么开心。

其实稍微想想很容易理解,全天下有几个兴高采烈的嫁人冲喜的?雪盏、红笺是要侍候男主人暖床的,怎么开心的了?

而她,既然选择了去宋家,自然也是深思熟虑过。

古代男尊女卑,男子能娶一位夫人,姬妾无数,那么嫁人避免不了与一堆女人勾心斗角,若是真爱,争一争也值得,可她怕爱的累心,就算只是为了依附男人生活,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争斗中,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喜欢安静平淡的生活,对争男人这种戏码兴趣缺缺,如今戚老夫人送给她一个寡妇当,换个不晦气的角度想,可正如自己的意呢。

一、不用勉强自己给男人暖床。

二、不用与女人竞争。

三、为男人守寡更能得到婆家的优待和尊重,能提高社会地位。

再想退路,据大周律:寡妇再嫁,对已故之夫家庭财产仍享有部分继承权;女子结婚或嫁人,同样有得到娘家财产之权利。

她就不指望戚家的钱了,若真有一天选择再嫁,那么宋二郎留下来的财产起码能带走一小部分,也是比较合算的。

鞭炮声骤响,戚媛收起思绪,按照当朝的结婚礼节,她应该被新郎背进新房,可宋二郎病着,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喜婆立在车下,她被扶上了喜婆的身上,一路进ru内宅。

身后人声喧嚣,周围的气氛比起戚家更是热闹无比,偷偷顺着扇子的细缝看,周遭好多年轻的男子,也有许多打扮花样的娘子,想来太学博士府,来的学子最多,有英年才俊在,未曾婚配的娘子自然也不少。

她的婚礼成了变相相亲大会了呦。

喜婆将戚媛媛背着换坐到一架辇上,有着八人抬的辇继续向里走。

眼观处,宋宅的正房、厢房、月洞门、跨门、廊庑皆传统规矩,地上铺着青石板,花草少见,又走了一段路才看见几株梧桐树,过了一个类似于小花园的院子再转入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阵秋高气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耳边有溪水潺潺声,旁边有一片树林,树叶半黄半青,风一吹,莎莎清响,待过了一架古朴厚达的木桥停下。

苑儿、帆儿立在桥这边,一见戚媛媛下来,连忙搀扶,苑儿眉眼飞扬,敛不住的兴头,语气轻快的在她身边小声说:“婢子才逛了院子,极大,正房一个花厅带了两个通间,内室里面有个宽敞的洗漱间,浴盆比娘子在家用的那个大了不止两倍,东间辟成了书房,三面墙的书,阿帆姐说书很全,有娘子喜欢看的杂记、野史和话本。正房两边有两排三间的厢房,婢子正欢喜咱们的人都能住下,却听宋管事的说杂役们另有安排,那些屋子都是给娘子装稀罕物的。”说着啧啧了一声,越发眉飞色舞,“好几间呢,只给娘子做了装奇珍异宝的仓库了。”

帆儿见她说的眼皮子浅了,忙咳嗽一声。

苑儿收敛了,一边一个扶着戚媛向前走。

宋家的管事照应着戚媛主仆入室,然后转头去见宋老夫人。

第024章 宋老夫人的态度

宋老夫人住的是宁顺居,一进正门向东一转就是,可离着戚媛入住的紫玉院正是东西两头,宋管事名唤宋有,乃是宋家家生子,如今五旬年纪,走起路来有些驼背,不过跑腿惯了,环境又熟悉,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宁顺居里此时笑语声声,屋子里头胡床上斜倚着的宋老太太已经两鬓斑白,嘴角两侧塌陷,暗淡的肤色勉强被脂粉盖住,不过此时那双浑浊的老眼却笑成了一道缝,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一旁穿戴喜庆的两名贴身侍婢,簪珠与璎珞也陪着笑的十分开怀。

宋有让门前的小丫头进门传禀,听见老太太颇有底气的说了声,“宋有么,进来罢。”

宋有忙低头进去,然后在胡床三米远的地方便规矩站好,见老太太高兴,也跟着凑趣,道:“少夫人不但样貌好,性子也柔顺,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老奴见了心中高兴,特来跟老夫人道喜,恭喜老夫人,咱们宋家从今以后必然一顺百顺,人丁兴旺。”

他们这一支是宋氏嫡支,如今的宋氏族长就是老太太的小叔子,老太太的丈夫、儿子都曾是太学博士,正经的书香门第,而老太太本家也有些来头,当年大周攻打戎狄,久战不利,就在危机关头,老太太的祖父举寨发奇兵助阵,一举歼敌百万,从此戎狄销声匿迹,被博宗皇帝封为镇国公,当年老太太本家正荣耀的时候,若不是老太太一眼钟情宋老太爷,此时怕是身份更为尊贵。

因着老太爷、老爷去世都早,这个家几乎一直掌握在老太太手里,积威甚久,宋有旁人不惧,对老太太是又惧又敬,这些年为她马首是瞻。

不过老太太的身子近年来可不太好……,似乎想的有点偏,宋有连忙敛目收起心思,笑呵呵的等着老太太打赏。

老太太的行事作风宋有摸的清楚,果然,老太太笑的更欢畅,手指点着他,假意骂道:“这个老东西,一把年岁了还跟个小幺似的钻营讨喜,行,成全了你,赏!”

一旁的簪珠笑嘻嘻的道:“老太太说了,宋叔的孙子宋诀过了年就十四了,少夫人身边少个跑腿听差的,就让宋诀去紫玉院罢。”

凭宋有再老道,这会儿也愣住了,见老太太虽是一脸笑意,眼神却纹丝不动,知道她心意已决,连忙垂下眼皮,恭顺道:“谢老太太赏!”顿了顿,面上显出几分不安来,“老夫人提拔阿诀是给老奴脸面,只是阿决一直在山上学艺,性子有点野,怕不懂规矩,坏了少夫人的差事,这……。”

宋老夫人只呵呵的笑了笑,“你的孙子能差了哪去?放心,少夫人年纪也不大,孩子之间闹脾气也是有的,无须多虑。”

宋有脑袋轰的一声,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刚进门的少夫人在老太太心中的位置,同时也满心疑惑,难道老太太真相信卜卦算命之说,少夫人进门,二郎就能否极泰来?

此时的祥和苑,宋二郎蜷着手咳嗽不止,因窒息憋得瘦的只剩骨架般的脸颊泛起青色,小童连忙又是捶又是抚,听到动静的医生从外间匆匆进来,亲自用吸管给宋二郎吸痰才勉强让他缓过来。

小童看着紧闭双眼的郎君,不禁眼圈发红,轻轻碰着他的胳膊,“少夫人进门了,老夫人说明日让阿郎与少夫人拜宗祠,阿郎,阿郎……。”不由哽咽住。

宋二郎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似的,好半晌才勉强动了动手指,算是应了。

第025章 去见宋二郎

夜晚的宋家大红灯笼摇曳,戚媛才沐浴毕,正盘算着何时能见到宋二郎,虽然都传宋二郎病重,但毕竟还没死,她现在还不是寡妇。

苑儿只喜滋滋的摆弄戚媛的妆奁匣子,离开那个让人透不过气的戚家,她显然十分高兴。

帆儿沉稳多虑,为戚媛擦干湿发,犹豫着道:“今晚是娘子与阿郎洞房夜,不知道阿郎的身子……。”不待说完,就见雪盏匆忙进屋,不安的颤抖道:“老夫人派人请少夫人去阿郎那里,说是……说是阿郎……不好了。”

苑儿猛扣上匣盖,帆儿也屏住气,侍婢们齐齐看向戚媛。

戚媛淡定的吩咐人侍候更衣,一身不素也不艳的打扮走了出去,才出门就见一个面色俊秀的少年立在那,挡住苑儿、帆儿,上前道:“阿郎院子里怕人多,请少夫人单独随小的前往。”

廊庑下挂着红灯笼,风乍起,吹的激烈的摇晃,少年脸上的影子明灭难辨。

虽然苑儿、帆儿心下担忧,戚媛还是点了头,道:“前面带路。”

戚媛的紫玉院旁边有个小园子,一直向北有片高坡,据说买宅基地的时候就因为坡地面积大,谁也不愿意留这块地,宅子的最初主人虽买下来建了稀稀落落的六个院子,坡地处却没怎么好好规划收拾,以至于草长莺飞,树木特别茂密,到了宋氏手里也没花力气在这上。

宋二郎因长年病体不愈,宋老夫人便闹中取静在坡地建了一栋房子,此时宋二郎就住在这里。

自称叫小童的少年,面色似长年不见光的苍白,声音低哑,路上简单的对戚媛介绍了几句,而后顿了顿,道:“阿郎五年前突然得病,此后时好时坏,今年才过了年就起不来榻了,如今身子沉重,一整天常常都闭着眼,少夫人……。”

戚媛停下脚步看他,小童抿了抿发白的唇角,恳求道:“少夫人陪在阿郎身边罢……用不了多久的……。”

戚媛听的心沉,没有人愿意观看死亡的过程,面对生命的流逝,她想到的是比冷更让人发抖的黑暗,她曾经就在这样的黑暗里苦苦挨过。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用竹篱笆拦起来的小院子,淡淡道:“我会的。”

来到一小角篱笆门,小童推开门请她进去,戚媛顿了顿脚,回头向远望,整个宋宅漆森一片,深秋满目枯枝败叶,一阵风吹过,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萧索,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宋老夫人在屋子的正厅端坐,戚媛一进门先拜见了老夫人,宋老夫人面色很沉静,盯着戚媛从头到脚的看了不下十圈,一旁的下人没一个敢出声提醒的,时间久了,她的手脚都有些酸麻起来,毕竟伤势还没好彻底,后背开始透汗。

“你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宋老夫人终于收回视线,让人端了月牙凳给她坐。

虽然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可她竟然有点怕这位老夫人,礼貌的屁股只搭了个边,静了静,回道:“儿年幼,已经记不清了。”

第026章 病故①

宋老夫人微微垂了一下眼皮,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招呼她喝茶。

戚媛端着茶,只抿了抿唇边。

“平日喜欢吃什么茶?”

大周的茶会放些盐、糖、果子一类的东西进去,喝起来很怪,戚媛下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儿喜欢饮白开水,解渴,含在口里不黏腻。”

闻言,宋老夫人一阵愣神,含糊不清的动了动嘴角,似乎在说什么和阿久一样,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整个人旁若无人的陷入了思绪中。

贴身侍婢簪珠、璎珞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来,安静的侍立左右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童自里间急慌慌的冲出来,哽咽的扑到地上抓住她的脚踝,“少夫人快去看看吧,阿郎……阿郎他……。”

戚媛皱眉,尴尬的站起身,想抽出脚,不想这瘦弱的少年手上很有力,怎么也抽不动,没一会儿她鼻尖就冒了汗。

宋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童,朝簪珠使了个眼色,簪珠连忙上前去拉小童,“快起来,成何体统?!”

脚踝一旦得到解脱,戚媛立时向后退了几步,与情绪失控的小童保持一定距离。

宋老夫人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眼神闪烁不定。

一直未开声的璎珞默默上前,“老夫人,您看……是不是先让少夫人见见阿郎?”

簪珠似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璎珞,随即又快速的收回视线。

宋老夫人置若罔闻,稳稳端过茶盏,淡淡的抿着,一时静若无人的室内只能听到老夫人满是褶皱的嘴唇上下翕合的声响,杯口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表情,戚媛只静静的扫了眼便看向别处。

时间难捱,小童的脸色越发苍白,突然就听里间摔破瓷器的声音,在诡异的安静里炸开,小童随即软倒在地,簪珠与璎珞齐齐向里间望去,戚媛却没动,视线落到宋老夫人形若枯槁的手,虽然老夫人面色无波,但微微抖了一下的手指已然出卖了她的情绪。

宋老夫人的茶杯终于落回桌案上,闲适的整理了一下并无凌乱的袖口,淡淡道:“你去看看二郎罢,老婆子禁不住折腾了,五年,又一个五年……累了。”她一起身,簪珠、璎珞熟稔的扶住她的手。

戚媛低头恭送,“老夫人慢走。”

“少夫人!”袖子被人猛劲拽了一下,她低头见是小童跪在地上仰头,满眼哀求。

戚媛没有为难他,温和道:“先放手,我进去看二郎。”

小童像触电似的连忙放开,起先一步爬起来给她掀帘子。

宋二郎的房里出乎意料的没有汤药的味道,窗案上摆了一支白瓷花瓶,淡淡的菊香萦绕鼻端,满目素雅的摆设,卵青色帐帘卷起,冰蓝的褥子上静谧的躺着一个人。

他就是宋二郎么?戚媛小步的上前看去。

第027章 病故②

乌青的面色,形容销瘦,掉的稀疏的头发干净整齐的被木簪子挽住,白绸直倨,腰系银带,玉佩斜里垂下。这个男子五官已经脱相,很难看出他就是曾经的治久城第一俊俏郎君。

他呼吸很浅,浅的看不出胸口的起伏,销瘦而虚弱。

戚媛望着他,好像看到了生命正在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逝,一个看不出美感的男子,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干净,许是夜色的衬托,静谧中是那种无法忽视的死气沉沉。

“你……能听见么?”她慢慢跽坐下来,心头复杂的握住他垂在一侧的手。

宋二郎的眼皮动了动,似在努力,半晌缓缓睁开,纯净的黑眸不像一个要死的人,无声的看向戚媛时,眸光流转,刹那间芳华绝代。

戚媛微愣,就听他无声的掀动唇角。

小童连忙上前,转诉宋二郎的话,“你母亲还好么?”

心中疑惑,为何接连宋老夫人与宋二郎都问及戚九娘的母亲?但她没时间细想,实事求是的回道:“她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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