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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光她是个美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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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听到类似传闻,苏黎眼神中便满是肃杀与冷冽。

“苏黎,边境是不是要打仗了?”我憋在心里好几天的话终于问了出口:“不是这两年都过得蛮太平的吗?为何突然之间胡人会有异动……”想想又觉得事出并不突然:两国关系本就紧张,任何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成为新一轮战争的导火线。

苏黎没有回答,只是命我拿出梳子,亲自替我将两鬓的乱发理顺:“就快要到京都了,到时候披头散发的回去没一点少夫人形象……待会儿将飞鸾放出来,任他们自由回宫吧。”

“我怀疑它们都胖得飞不起来了!还有就是……”

等很久见我没了下文,苏黎笑了笑:“别紧张,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的!先带了你回府,咱明日再进宫。估计这会儿府里也已经知道我们今日返回的消息了,说不定在城门口还会有惊喜要等着你呢!”

“惊喜?”我瞪大了眼:“不会是吹唢呐放鞭炮外带做个横幅迎接我归来吧?”

苏黎的爆栗子又砸了下来:“你还奢望会有这样的排场?”

我忙摇头:“我回去就负荆请罪!”

苏黎笑,压低了声音故意开口:“说不定会有皇宫抬过来的轿子要迎接公主回宫的!”

虽然知道苏黎存心开我玩笑来着,我忙将头摇得更厉害:“苏黎,我只想回王府,不想去宫里头见皇帝无缘无故扣顶高帽子!”

苏黎笑着搂了我过去:“目前你还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王府的四少夫人……你是苏黎唯一的妻子。回去以后乖乖呆在府里,不该你操心的事不要管,听见没?”

我皱眉:“表哥,你说皇帝会派你去边疆打仗吗?你能不能回绝啊?给再多的高官厚禄都不能动摇,要经受得住糖衣炮弹的袭击!”

“此话怎讲?”苏黎开口问道。

“就知道皇帝不会安好心!”我一拳头朝苏黎胸口砸去,苏黎纹丝不动不痛不痒的,我撇嘴:“他是瞧着你身子骨硬朗,年轻人精力强盛不利用白不利用,要拿你去做盾,阻挡敌人的击过来的矛呢!”

“休得无礼!”苏黎捂住了我的嘴,尔后又轻笑起来:“怎么血雨腥风的战争从你口中讲出来像是在办家家酒?说得这般轻巧……桑儿,如果真如你所说,真避免不了会有一场战争,那么若是陛下肯让我领兵出征,我定会谢主隆恩!经过几年的风雨磨练,若是连上一次战场的机会都不能抓住,岂不是亏了这一身铠甲,英雄要无用武之地吗?”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边疆!”

苏黎嗤笑:“我是去远足踏青要抛你在家,还是备厚礼出使女儿国你不放心?荒唐!怎有带上女人一起出征的道理!”说罢抚了抚我的头发又安慰道:“这几日边疆颇不宁静,胡人滋生事端在先,陛下不会坐视不管。若是真有出征的一天,你便乖乖在家等我凯旋!”

我直想哭!瞧着这势头,我和苏黎刚相聚,却很有可能要再一次长时间分别,更何况苏黎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打算抛头颅洒热血来着!

“那要等你到猴年马月狗日!……也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是不是想着播个种就滚出去,然后留我在家里替你孵蛋,回来好直接收获丰收的喜悦?”我拿眼瞪他:“更或是不到俩月,边疆飞来喜报祝贺我直接升级做寡妇了……”

苏黎被我的无理取闹呛得青筋暴起,转眼又是一脸无可奈何,只耐着性子压住火,对我软言细语:“桑儿不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这般诅咒夫君心里也不好过吧?……我同桑儿一样,不忍刚相聚又要分离。可如果真会爆发战事真轮到我报国效忠,桑儿应当为我感到骄傲不是吗?我不能带你去行军打仗,等过后腾尔滕平复下来,再协你去大草原纵马可好?还有便是……我保证,我会平安归来!”

我的心思被苏黎摸得透彻,终于没有再开口。就趴在他胸口,从苏黎撩起的车帘向外看过去:半路上快马加鞭往回赶,如今终于瞧见城门了。

……

“桑儿!”苏黎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到京都了,咱们回家了!你看看都有谁来迎你了?”说罢跳下马车,伸手揽了我下来。

“小婶婶!”刚下马车就有身影朝我奔过来搂住了我。我惊喜,返身抱紧她:“婉馨,你都长这么高了!”我捧过她的脸:“来,让婶婶瞧瞧,我们的小美人是不是越长越天仙了?”

婉馨笑靥如花:“婶婶,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

“不怨我吗?”我试问道。

“有点!”婉馨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嘟起嘴:“你不声不响地离去,是挺遭人怨的!最可恨的还是那个万恶的帮凶!”说罢婉馨眼朝一旁剜了过去。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我微笑着打招呼:“我们的小晟沉稳了许多啊!”

“姐……”李晟冲我笑道:“真高兴你能回来!”

瞧了瞧婉馨和小晟,我眨眼:“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约好了的,还是碰巧碰上了?”

李晟见我笑得一脸暧昧,淡定开口:“这会儿爹爹又去寺庙里进香了,最近管我管得严,我是得空溜出来的。”

又去寺庙……当年相国府出案子时,也是在寺庙返身途中。李相去庙里求签拜佛,是求的平安签?还是拜那送子观音……

头顶有鸟儿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我一闪身便又乐了:“苏黎你看!看那俩鸟儿笨拙的样子还真逗!”

苏黎手提空鸟笼,拿眼斜我:“鸟儿跟了什么样的主人,秉性也自然会随着主人而变化了!”

我耸肩:“婉馨,你四叔又损我!”

十三岁的婉馨笑起来天真烂漫:“偷偷告诉你哦……小婶婶,我四叔在家里还骂你是头猪是头驴……有一段时间天天在家里气得敲书案,说你又蠢又倔!”

我朝苏黎望过去,苏黎注视着我不说话,我一脸委屈:“哪有你说得那么直白的……总不能,人家像什么就说人家是什么啊!”

苏黎一愣,怒视过来:“有你这么损自己的!”说完后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在场的人也都乐和起来。

我返身,身后是城门,前方一派车水马龙。我长吸了口气,抬头望着这京都的澄净蓝天,还有那明黄色的小点儿在这片乐土上空翱翔。很快它们便能够找回当年的轻灵了。

“苏黎!我能不能够大声嚷一声?”我突然兴奋,向他征求意见。

“你想说什么?”

我仰起头,朝着这青瓦灰墙蓝天白云,将手放到嘴边然后深呼吸,练了练嗓子:“我胡汉三又杀将回来啦!我、胡、汗……”

声音还憋在喉咙口没有完全喊出来,苏黎就忙捂住了我的嘴,怒斥道:“你是王府少夫人,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少给我出洋相!”

众人全乐了。

可当我再次抬头看向高空时却傻了眼,不禁失声叫了出来:“苏黎……”

那在空中试飞得正欢,正要朝宫门处翔飞的鸟儿,被人双箭齐发双双射中。飞鸾还没来得及挣扎,便直线从高空坠落下来。

庙宇对峙

飞鸾的坠落只是一瞬,可我望着那渺远的天际顿了许久,方缓缓将头移转过来,话音带颤,眼泪也不由得刷刷落了下来:“小白小黄……”

那是我的小白和小黄!听说他们有着尊贵的身份,在煜国受尽了恩宠。可我给他们各自取了个贱名,取个贱名好养活啊……养了两年,却眼看着它们在我眼前坠落……

苏黎拽紧了我的手:“那箭是从何方射过去的?”

我缓过来,忙伸出手指向西南边:“大概那个位置!”

“无影!”苏黎返过头。

“主上,西南方是秦西坊与安平坊街道的交集处,临山较为僻静,再走进去便是千因寺了。”

“千因寺?”三人不约而同。

我疑惑,苏黎皱眉,李晟惊诧。

……

马车调转方向朝东南面驶去。无影驾车,我在车内抱着空鸟笼思绪纷飞。

“小晟……”马车内,我缓缓开口:“相爷奏请圣上要修建千因寺时,时隔只有十几年吧!”

李晟勉强笑了笑:“千因寺并不大,修建时间也不长。这十几年来,爹爹一直是寺庙里面稳定的香客。娘亲说爹爹信佛,所以我一出生便被带去千因寺消灾祈愿……”

“庙宇算不上破旧,可是简陋异常,我也只去过几次……还是被爹爹硬逼着去的。自从娘亲死后,那破庙便好像成了爹爹的第二个家了!”

“你爹爹娶了一大堆小老婆,还四大皆空来着?”婉馨插嘴道。

李晟狠狠朝婉馨剜了过去,目光疾厉。

我从袖子底下扯了扯苏黎的手,向他看过去。苏黎领会,于是开口道:“婉馨能否帮四叔去找回飞鸾?四叔还得将飞鸾带回皇宫请罪……”

“小晟你陪婉馨一块去好吗?”不待婉馨回答,我忙朝李晟微笑道。

婉馨不小心说错话,此刻全当我俩给她找台阶下,于是埋下头不吭声。我朝李晟使眼色。马车停稳了,李晟望了望我,又白了婉馨一眼,便一声不吭下了车,婉馨忙提了空鸟笼追下去。

马车拐个弯便朝通往千因寺的方向驶了进去。看着两人行远,我全身乏力便瘫倒下来。苏黎只搂紧了我,什么话也没说。

“表哥……”我开口:“你说,我们真的有必要支开小晟吗?或许事情根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糟糕。李相一早出府,此刻可能早已回去了。”

苏黎没有接我的话头,只是自言自语若有所思:“十几天之前我人还在京都,便听大街上有人传:有十几号汉子将整座酒楼的羊肉全包揽下来……”

我心一沉:“真的会是……”

“还记得你跟我提过的,夫腾儿记事本上的内容吗?”

“夫腾儿?……夫腾儿说:几年前的相国府一尸两命案,是他们的人所为……夫腾儿还说了,终有一日,灾难的火种会将李家富丽堂皇的府邸点燃,终有一日腾尔滕还会属于西陵子民……”我突然紧张起来:“那么小晟会不会有所察觉?李相在千因寺真会遇着危险了?”

马车行进在幽幽古道上,满山的新绿让人为之沉醉。

跳下马车,“千因寺”的牌匾远远的静卧在三门殿正殿之上。只是座木构建筑,殿宇稍欠巍峨;但是三面环山,林木繁茂,偏僻而幽静。寺庙简朴不张扬,带给人一种脱尘之韵。

走进院落,寺内清幽,此刻香客并不多。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僧将我们领进了三门殿,并告知:住持此刻正在禅院与李施主说禅,不便打搅。

进入大雄宝殿,苏黎点燃了香,小心的将香火插在一旁的香炉中。我环视四周,殿内肃穆,一座座佛像宝华端庄,接受世人“烧三支文明香,敬—片真诚心”。我只叹这佛门净地,万不可被杀戮沾染。

寺内清幽,苏黎拉起我走出左偏殿,向后绕过去。四周临山,山中自会有鸟叫,而此刻的鸟鸣声却听得我心中压抑烦乱,瞧着寺庙一片清净祥和,刚才齐发的那两只箭,真会是从这儿射出去的么?

再往前走便出现几步台阶,隐约埋在了盈盈绿意中。我望了望苏黎,随了他迈开步子。

“苏……”我话还没出口便被苏黎止住,捏了捏我的掌心示意我不要出声,便拉起我踏上去。

这是一块台地,有疏朗的修竹,有石桌石凳,方便静坐打禅。踩着青草地走入平地中央,向下远眺过去,却发现视野开阔:本是山围树笼,不过从台上极目远望,秦西坊与安平坊的街道纳入眼帘。还有那一片蔚蓝的天空……一个时辰前,从这望过去,那两抹明黄色欢快的身影一定美好至极……

我心中不安,瞧着山脚下的土地以及远方的天空,想象着飞鸾欢跃的身影,于是瞄起眼,做弓状缓缓拉开了手臂……那箭羽该是从这个角度射过去的。

苏黎走过来,用手拂开了我紧锁的眉心,盯着那一旁紧闭的重门,缓缓向前挪步过去。这儿该是寺庙的最高地了吧?离三门殿太远又隐在了群山中,若不靠近,会很难掌握上头的动静。

在进寺庙之前,苏黎与无影耳语一番后,便没见无影再跟过来。

“孩子……”屋内人声颤颤:“是你吗?”

“给我闭嘴!”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此次来小庙,有所求,亦或是有所度?”禅师声音平静如止水。

终于等到熟悉的声音从室内响起:“来此了因果孽缘,来此修佛。”

禅师笑答:“佛没坏,不用修,先修自己。”

“老和尚!不想死得太快就别出声!”

“大师参禅讲禅。敢问大师,这世间之物,何谓善,何谓恶,何谓因果?”君蒙打断了旁人的话,开口问道:“如有人苟且行事,抛弃妻子,却还能够享尽这世间荣华,这是否有违因果?”

“蒙图……你和你的母亲……”李相讪讪开口。

“你还敢提我的母亲?”君蒙声音陡然变厉:“你隐藏自己的身份混迹在西伶,你一夜之间召来万马千军,你眼看着那么多西伶子民丧生在了战乱之中……我的母亲更是被你害死的!她被你逼得没有了退路:一夜之间,她从草原上人人喜爱景仰的大格日公主,轮为被人唾弃的国家罪人!你走后的第二个晚上,我的母亲不堪忍受你的背叛,皇室的怨恨,更不忍去看那尸横遍野满目苍凉……于是她挥剑自刎了。”讲到这儿君蒙苦笑出声:“于是你高兴了?”

“这一生,于你们母子,我所欠下的债岂是布施一座庙宇就能救赎回来的……”李相呐呐。

君蒙哂笑:“九岁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阿爹只是个普通的异族商人,我的母亲能够排除万难和他在一起,他就一定有值得母亲去爱的地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么不堪……

“你是不是认为我也早已死在了那场突袭中?你们煜国的皇帝亲征腾尔滕,几乎不伤一兵一卒,便将西伶驱逐出境直往沙漠中逼……没有了水草,我们的牛羊如何生存,我们的百姓何以安家?

“是你让我每日生活在这痛苦与仇恨之中!”君蒙猛的扯开了嗓子厉声喝道,一个没防备我身子都是一颤,苏黎从身后紧紧环住了我。

“孩子……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母亲……我不后悔效忠自己的国家,却发现用错了手段,我不该去伤害一个女子的感情。”

“你不配做我的父亲。”君蒙一字一顿,声音冷冽:“你所犯下的罪孽太深重,即便用你的命来偿还,也消除不了我心中积压了太多年的仇恨……巴赫!端过来!”

“施主请三思!憎恨他人对自己亦是一种莫大的损失,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禅师忍不住开口。

只听得室内“咔嚓”一声骨头脆响。

“大师!”相爷疾呼出口。

君蒙的话缓缓逼近:“你不配做我的父亲,不配做西伶的驸马!瞧你的儿子在京都多威风啊!同样的血脉,你待我们母子却未留半分情面。知道吗?后来我带着仇恨与苦楚混入煜国,我忍辱负重放弃西伶皇室的尊贵头衔,这么多年却仍旧和你同一个姓,这让我感到屈辱!

“喝了他。”

……

“喝了他!”

“啪”的一声,瓷碗打碎在地。就算是隔了纸窗,也太容易想象到君蒙眼中燃烧出的怒火,就要将这清净冷凉的禅院点燃。

我捅了捅苏黎,满脸担忧:现在该怎么办?

三门殿前依旧是香火缭绕,后院的空气中却充斥着浓重的杀戮气息。

“看到刚刚被射中的飞鸾没?就算是你们煜国的神鸟,照样轻易被葬送了性命,你们的皇帝早晚也会是同样的结局……你不想死,我便得且留着你,若那死去的鸟儿能引得你们皇帝的视线,那你此刻还有利用价值……或许还能方便我们一举攻破!你不是我的父亲,我要带你回西伶,为我的母亲祭祀……”

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见无影的身影,苏黎领着我缓缓撤退。

台地周围突然有人影齐齐浮了上来,屋内的木门瞬间被踢开。李相被人押着出了房间,君蒙亦从禅房内缓缓踱步出来。见到被包围住的我们,瞬间色变。君蒙表情僵硬,盯着我看了半晌,方开口:“……桑儿?”

瞧着君蒙的脸:两年来并未改变什么,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禅房内的对话,此刻看到他款款踱步出来,依旧是白衣飘飘负手而立的仙人之姿,我还会错认为他是我认识的那与世无争的冷面公子。

“桑儿!”苏黎在一旁轻声唤了唤我。我忙回过神来,紧贴在苏黎身边不愿再去多瞧他一眼。夫腾儿告诉了我:君蒙有西伶高贵的皇室血统,他与煜国相国府有着永远也解不开的结,他身上流有李相的血液,却又把他恨到骨子里。然而我真正明白这些,却是假以他人之口。

“桑儿,真的是你!”君蒙话语中满是惊喜,我重新看向他时,他正将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开去,满带研判瞪向苏黎,又怔怔的瞧了瞧我,方才眼中的喜悦被冲刷下去,换上的是一脸不可思议。

我望着君蒙,又环视了围在周边的君蒙带过来的护卫:一个个高头大马的。我箍紧了苏黎:“表哥,我们回家!”

君蒙的视线停驻在我身上后便在也没离开过,神色复杂,最后忍不住又开了口:“桑儿,原来你还活着……”

苏黎低下头,用额头轻抵住我:“好的,咱们马上就回家!”说罢压低了声音:“等会无影的人马带到后,听表哥安排,先自己乖乖回去,路上不准逗留!这里变数太大,我怕他们伤了你。你要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苏黎满眼宠溺与爱怜,拿我当小孩子哄。我止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却还是带着哭腔摇头:“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叫你不听话!”

“苏黎!”苏黎的巴掌又甩了下来时,对面君蒙突然厉声开口。

然而只有我清楚,在我面前苏黎永远都只是只纸老虎,巴掌甩在脸上不痛不痒,全然没有君蒙脸上那般夸张的痛心表情。

苏黎环住我的肩,缓缓弯下身来:“等一下回府后,知道怎么做吗?不要急着回毕咏阁闷头睡懒觉,要先去给长辈请安。”

我点头。

苏黎微笑:“那先演练一遍试试!”

我想了想,便开口说道:“语桑给祖母,给姨父姨母请安!”

苏黎皱眉:“不想再挨打就老老实实说一遍正确的!”

苏黎手一举起我习惯性偏头,忙改口:“语桑回府,来向祖母请罪,给父王母妃请安……”

苏黎终于笑了:“记住了:要改口叫父王和母妃!否则他们会不高兴的。”

“恩。”我使劲儿点头。抬头瞧见君蒙青白的脸,护卫在一旁不见主子下令,也不好动手。

“爹——”有声音从阶梯处响起。我一惊,便瞧见李晟发了疯似的朝台地上冲上来:“爹!”

“混账!你来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去!”李相的话音未落,李晟已拔剑挥向了拢过来的护卫。刀剑不长眼,苏黎忙护我在胸前,终于瞧见前方有火把朝台地上围过来。

“主上!”是无影的声音。

利剑出鞘,刀光剑影,厮杀怒号……寺院顿时乱作一团。苏黎护住我,只手拔开腰间佩剑,杀出了人群。将我狠狠推向了阶梯处的来人,便又混入了乱剑之中……

“苏黎!”我惊呼出口。

“少夫人,失礼了!”接过我的侍卫一把将我扛上肩,朝寺门口冲了出去。

前方早已备好了马车。上车后我忙撩开车帘,看着那压下来的夜幕,要渐渐将寺院的混乱包裹吞噬……

珠钗奔途

“少夫人,小的无憾,奉主子命送少夫人回府!”无憾话音刚落,便驾马带我离开了千因寺。

扭过头看着那本该清宁静谧的庙宇,今日却陷入混乱之中……

所幸无憾报说婉馨已经安全回府。可特意支开小晟,不想他还是出现在了千因寺。

马车一路前进并未停歇,直到途径闹市才不得不稍稍放缓速度。凉风吹进车内,还带来了闹市中的沸沸扬扬。京都夜市繁华,这在苍岭和齐镇都是没法比的。纵使方才无影带一路军队从街道上冲过去,大概也没能换得几分钟的沉静。

如今苏黎、李晟和李相都还被困在寺里。以无影带过去的兵力,加之苏黎和李晟本身便自卫有余,我本不应该太担心。可是君蒙重新从西伶潜进京都,岂会打无准备之仗!想起今日看到的那双充斥着仇恨的眼睛……顿时满身寒意袭来。君蒙……以前我一直期盼着能够读懂他,而如今读懂了却又害怕了。

听着车外人语声嘈杂,只觉得闹哄哄眼冒金星。直到马车穿过闹市,驶入宁静的巷子,四周清净了许多,头才没有那么胀了。

“无憾,还需多久才能到府?”我撩开车帘冲外头问道。约摸着也到时辰了,心里越是惦记着就越觉得时间走得慢,在马车内如坐针毡。苏黎现在怎么样了?就怕他在水深火热之中还在为我分心……想到这更是归心似箭。

无憾得令,马鞭一挥便加快马速朝前方驶去。走过熙熙攘攘的闹市,如今巷内空旷无人,可以加速了。我稍稍安下心来,想到很快便能够见着久违的王府大门了,终于愿意闭眼小憩一会,刚才神经绷得太紧了。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我措不及防朝前边扑了过去,人倒在了车棚口。

“少……”无憾还没能拔出腰间长剑,就被飞过来的利器扼住了咽喉,后一秒便朝我身边倒下……人在暗我在明,无憾来不及防范我更是没能反应过来,只感觉有湿漉漉的液体缓缓滴在了我的手背上:血……

正在我慌张的爬起身时,隐在暗处的两只高大身影朝马车拢了过来,只一推,无憾便滚落在地。

“啊……”我顿时吓跑了魂,还没叫出口,便被人摁住嘴重新拖上了马车。车子一个颠簸从无憾身上碾了过去,掉转马头便朝未知的方向行进……

……

被粗大的绳索捆紧了扔在角落时,身子倒是没有抖得那般厉害了。还好没被封住嘴,我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缓过神安静的蜷在角落。四周静谧,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也分辨不出我已经被带到了哪儿。此刻若呼喊救命无疑是找死。

在昏暗中戒备的盯着车内陌生的轮廓。车内外两人,他们杀害了无憾劫走了马车。他们是何人?或者说是谁派过来的人?掳了我是要去哪儿……我辨不清方向,可痛心的是自己已经背离王府渐行渐远。

苏黎……苏黎你在哪!此刻你是否已经回府,发现了无憾的死亡我的失踪?我刚回京都现在又将被送出去了,离你越远心就越慌乱……可是又怕他仍在寺庙逗留没有脱身,只祈祷他不要因为眼皮乱跳而分心,被人算计了去……

身子被绑紧不能动弹,眼前迷迷糊糊却又不敢睡下……

醒来时只想用手护住眼前的光线,却想起手被反剪在身后抽不出来。我迷糊着睁眼,从车帘外射进来的光照强烈。发现自己斜躺在马车上,车内的男子已经不见。

我靠着车壁缓缓撑起身子,马车一路颠簸,在车棚内磕磕碰碰,估计松绑后骨头全会散架,后背已经有淤青了吧。现在到哪了?一个晚上过去了,苏黎是否平安,他此刻在干什么?

我努力撑起身子将下巴磕到车窗上,咬起车帘朝车外望过去:山峦层叠满是绿意。昨日的车水马龙在我面前像是放电影般的掠过便不复存在了……我再也忍不住,直落下泪来:苏黎你在哪!快来救救我……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坐马车了!再多几次这样的颠簸我会崩溃去!

咸涩的眼泪落到嘴角,才发现口干舌燥嗓子就快冒烟。我重新返过身瘫倒下来,试着挣扎了几下,手腕处又麻又疼……

不知是不是太过期盼而出现的幻觉,还是四周太安静而出现了幻听:只觉得后头有马蹄声渐渐靠近了。突然间前方的马鞭甩在空中脆响,马车加速之际,又有人返身进了车棚。

这次终于能够看清楚来人了:深轮廓,络腮胡子,中原人的衣着,发髻盘在头上却看着有点别扭……我心中约摸能猜到点什么。

我绷紧了神经注意着马车后头的动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座上的人,哑着嗓子试探着开口:“水……我要喝水……”

汉子皱眉,伸手撩起车帘瞧了瞧外头的动静,便返过身来。将水囊拧开,抓住我的头发朝我一顿猛灌。

“咳、咳……”我一咳嗽肺都被呛得生疼,但嗓子终于舒服多了,润了喉咙对我没坏处。不过……看着前方汉子戒备可并不担忧,我又开始犯愁:车外山峦重重,估计是山路十八弯,即便身后马蹄声响是真,远距离也绝看不到马车的身影;加之本该来到的绵绵春雨迟迟不降落,道路干燥,车轮碾过也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苏黎要如何才能找得过来!

“放开我!”络腮胡子抓住我头发的手还未撤去,我用力一拧头,朝他怒瞪过去。此刻是女儿装在身,络腮胡子在灌我喝水时衣裳已经被打湿一大片,我半靠在地上,裙裾在车棚中铺展开来,头上珠钗松散……那还是回京的路上,苏黎每日早晨便会为我插好的钗子。我不会弄这些玩意,只有苏黎才知道珠钗要插哪个位子最漂亮……弄掉了我跟你急!

络腮胡子看向我的目光不自在的转移过去。

我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便啐了出口:“登徒子!”

汉子猛的一转身,我一脸怯怯,缓缓靠着车壁半坐了起来。双脚一缩,络腮胡子踩着我裙边的脚忙抬了起来。瞧着我的表情,转过头去懒得再理我。

我抓住机会,忍住磕碰的疼痛,将头往车窗上摩擦,感觉头上的珠钗渐渐松散,最后终于如愿坠落下来……

珠钗掉落在石子路上发出清灵的声响,只一瞬便无音了。汉子转过头,一皱眉便掰过我身子,检查我身后绳索没有松动,才安下心来又一把将我摔倒在了车上。

我该做的努力已经都做了。苏黎定会兵分多路寻人,假若这一路寻过来的不是苏黎,或许就不会有人认得那钗子;假若是苏黎带兵找过来,他要是太心切而未看到落在地上的珠钗……如今这一切都只能看我的造化了。

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趔趄,感觉马车朝溪水中淌了过去,马蹄飞溅过来的水打湿了帘子。我忙直起身:马车此刻放弃了正道?

果不其然,外头有朝浅水中冲过来的马蹄声,截住了马车的去路。

“主上!”是无忧的声音。

我心中一喜,浑身劲儿都回来了,再无忌惮,冲外头喊出口:“苏黎!”

络腮胡子一把揪过我的头发。听到车外真有苏黎焦急又惊喜的声音回应我时,顿时什么也不怕了,只觉得希望就在前方。

“主上,无影带的另一对人马很快就能朝这边赶过来了!”无忧开口道。

络腮胡子一急,一把将我从地上拖了起来,我吃痛叫出了声。

“桑儿!”苏黎在外头声音焦急。

络腮胡子掐住我后颈将我头直往车窗外摁,嘶吼声粗犷:“都让开!否则我捏死她!”

我强睁开眼,视线刚好和马头平行。努力斜过眼朝苏黎看过去,珠钗握在了苏黎手中……被越拽越紧。

苏黎声音渐渐放平缓:“你们的主子杀害我煜国相国后逃窜了,可他不会武功,他身边的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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