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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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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观心头一震,说不清自己心头的滋味是踏实还是苦涩,“我身份卑贱,哪敢高攀于你?”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与自嘲。
张嫣微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乎那些身份地位的人。”只要你以真心待我,便是我真心的朋友。
孟观沉默了一会儿,扬声笑起来,“也好,能够与贵人结为兄妹,也是我的荣幸。以后我就唤你阿嫣么?”
“我怕旁人听了不好,”张嫣微微蹙眉,“大哥便唤我淑君吧。”
“好,淑君。”
折了一根树枝,孟观在地上划出方位,“按我的猜想,那些汉人当是……他担心遣过来寻你的。如果你真的为他们不安的话,还不如尽快回去。”
只有你回去了,他才能安心。才能从根源上,阻止一些同样命运的人再入草原。
“淑君,你要记得,在遥远的长安,有人在等你回去。”
月光下,张嫣迷茫了一下,眼神终于清明起来,“我明白的。”
孟观想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一时有些吞吐。
“怎么了?”张嫣的心情好起来,问道。
“到底那些匈奴女人送腰带是什么意思?”马背上,张嫣咯咯的笑了,“你真的想知道么?”
她的眼波流转,“匈奴民风开放,女子最慕英雄。她们见了你力败了另外一个匈奴摔跤手,自然就当你做大大的英雄,以腰带为信物上前求欢。你若接下了她们的腰带,就得给别人一夜*宵。可是,我想着,冬歌姐姐还在家中倚门望归,大哥怎么能独享艳福,便都帮你拒了,你不会怪我吧?”
孟观的眉头皱的死紧,怒斥道,“塞外蛮族,不知羞耻。”
“那又有什么要紧。”张嫣轻轻嘟哝。纵然是大汉,现在也有着三月三男女约奔的遗俗,再往古早溯一会儿,男女民风也大抵如此。
孟观瞧着她唇边的笑意可恶,心中恨恨,想起一事,在心中哼了一声,忽问道,“那一天,在篝火大会上,你跳的舞,跳给你舅舅看过么?”
张嫣愣了一会儿,答道,“没有。”
那舞太热烈而奔放,是她前世的时候和罗蜜学的,适合女子跳给男人看,而不是孩子跳给长辈看。从前的刘盈,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外甥女,若见得她跳这种艳舞,只怕不会喜欢,反而会将脸黑下。便是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且不说聚在一起的时间终究太短,自己对他,也终究含了一分对长辈的敬畏,从来没有想过在他面前跳这样的艳舞。
孟观默然了一会儿,道,“你可以找一个机会跳给他看。”
“相信我,”他说的意味深长,“我向你保证,他会喜欢的。”
张嫣怔了怔,复又摇摇头,咯咯的笑起来,冷不定听得孟观问道,“篝火晚会上,多格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张嫣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着草原的蓝天,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漂亮,“想与哈芰丽结为婚姻。”
孟观啪的一声折断手中马鞭,怒从心起,“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匈奴裨王,他想的倒美。”在他的心目中,张嫣便算不是这些日子一直以来和他在一处的淑君,也是大汉皇后,每个大汉子民心目中的国母,如今被匈奴小小的部落首领恋,不是什么艳福,而是实在是实打实的侮辱。复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复他的?
张嫣瞧了他一眼,笑盈盈道,“我跟他说,我心里头有个大英雄,便是匈奴左谷蠡王渠鸻,让他什么时候能胜过渠鸻,再来东地找哈芰丽。”
孟观沉默了很久,面色难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许久之后,又问道,“为什么后来,那些匈奴人一个个都来找我比试?”
张嫣宛然而笑,“匈奴民风开放,那些人不敢求婚姻,却求一夜露水姻缘。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能够打败我的奴仆,我就答应他们。”
“你……?”
“你有没有想过,”孟观气愤到极处,“如果我一时失手,你要怎么办?难不成你真的……?”说不下去,干脆抽了一马鞭,策马想前奔去。
张嫣叹了口气,抬头向前,东南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是一望的草原,草原的尽头,有山峦绵延的线条。她策马追了上去,问道,“生气了?”
“大哥,你不要太认真。”
她褪去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伪装在脸上的欣喜,声音认真而带着一丝清愁,“如今,我只想要回到汉地,其他的那些,不过是口头便宜,不需要太在意。我们过日子,喜也是一天,愁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何不把握有限的一生,尽情的欢乐?”
孟观无言了许久,终究道,“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张嫣点点头,牵过坐骑的缰绳,翻身上马,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连忙抓紧了马缰,才稳住了身形。
“你没事吧?”孟观忙扶着她。
“没事。”她在马上静待了一会儿,等晕眩散去,才抬头微弱微笑,“大概是我身子娇弱,最近容易疲累的很。”
“那就好,”孟观按下心头深深的忧惧,“天色不早了,我们继续走吧。”
从祁连山走过去,已经是匈奴的边缘。这里的部落虽然名义上臣服于冒顿单于的统治,实际上,已经离单于庭很远,更多的听从的是右屠耆王与右谷蠡王,渠鸻与蒂蜜罗娜的影响力已经不大。
夜色中,漫天的大雪下下来,落在草原上,落在原处的山峦,很快的,便染上了隐隐的白色。
孟观提着灯笼,唤道,“哈芰丽。”
远远的听到女子清脆的声音回答,“我在这儿。”
他拎着烤制好的炙养腿,循着声音找过来,见张嫣坐在这户投宿的牧民家的帐篷帘下,轻轻唱着歌,仰首望着天空,看扯絮一样的雪花一片片的从天空落下来。
许是因为害怕被人听到,她的声音放的极小,仿佛是含在嘴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听清楚了,声调很是缠绵动人。
“……西北望长安,但见可怜无数山。
山映碧水水映山,碧水青山不相见……”
张嫣仿佛没有听见他来到身后,只是反复的唱着这两句。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堵,于是咳了一声,唤道,“吃晚饭了。”
张嫣回过头来,面上已经是一片灿烂的笑意,“知道了。”
“怎么,不喜欢吃炙羊肉?”孟观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现在没有办法,等回去以后,就好了。”
夜里,张嫣紧了紧身上的毡被,轻轻唤道,“大哥?”
帐篷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她于是在暗夜里起身,披着毡被,掀开帘子一角。
夜里,雪势变的小了许多。她伸出一只手,看着一朵雪花落在掌心,有着漂亮的六角形状,不一会儿,便融化在掌心,除了一点湿印,不留一点痕迹。轻轻叹了一声,“冬十月啦。”
昨日的三更更鼓敲响,今天,是中元元年的第一日。
这时节,在大汉的长安,未央宫中应当正举行岁首大典吧。
刘盈,可好?
在前殿群臣参拜的时侯,你是否会悄悄的在心底想起我?想起我们在云中的时节,那时候,在绿野斑斓的原野中亲吻。身边,飞云声声长嘶。
我们曾经发誓,要天长地久。
在她的身后,孟观悄悄的坐起来,看着她在中元元年的第一天,在寂静的暗夜里,泪流满面。
在每一个家庭团聚欢庆的时候,我却在千里之外的异国,痛彻心扉的思念你。
……
在每一个家庭团聚欢庆的时候,我在未央前殿庄严的前殿上,无比的思念你。
“……等我。我会好好回去的。”
张嫣离开时候带泪的话语重又在他耳边响起。
张皇后在信平侯府为母侍疾,这一年的内外命妇参拜礼,便都被免掉。大殿上,左右丞相的余光在空气中交碰,又重新转回来,长拜道,“愿陛下长乐未央。”
上座之上,刘盈点点头,于是便有天子的制诏一封封的传下来:
“曲周侯郦寄,大败匈奴,斩首一千八百,加食邑一千六百户。”
“安国侯王陵,恪尽职守,加食邑一千六百户。”
“右丞相陈平,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户。”
……
从前殿退出来的时候,陈平看着落在廷中的洁白的大雪,微笑着想,“陛下的手段愈发成熟,又是恩宠又是敲打,看起来,是成熟了。”
宣室殿中,火光一照,刘盈回头问道,“皇后娘娘有消息了么?”
“无。”
注:本章用乐是清响唱的《西北望长安》。这首歌是一位书友推荐给我的,我看了之后,觉得很有感觉。本章中,张嫣唱的是其中两句,其实重点是没有唱出口的最后一句:你是微澜湖面,倒影青峦,是我一生眷恋,一世千帆。
二一八:月氏
月氏自古即存,一直在河西走廊放牧,周时称为“禺氏”,二十年前,月氏势大,与东胡共同胁迫匈奴,匈奴曾送质子于月氏。当初的那位质子,就是如今的匈奴冒顿单于栾提屈普勒。
“后来,他从月氏逃回,杀父自立。”张嫣牵着马,一边向孟观介绍者匈奴冒顿单于的历史。“此后秣兵厉马,东败东胡,西击月氏,成为草原上的霸主。月氏不敌匈奴,于是放弃了原来的大片丰盛草原,向西迁徙。”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栾提屈普勒的确是一个雄才大略的枭雄。”
“冒顿有什么了不起,”戴着毡帽的青年不服气反驳道,“大汉天家宽仁和著,比他那个野蛮人强多了。”
闻言,张嫣似笑非笑,愉悦至极。
“怎么了?”
“没什么。”张嫣弯了弯眉,“只是想谢谢你的看重。”
游侠,是大汉历史上,最无使法纪的一个人群。他们无视法纪,相信着自己手中刀剑的力量。连这样的人都对刘盈赞誉有加,倒也颇能说明,这些年,刘盈做的很是成功。
自汉二年之后,匈奴冒顿单于击败月氏,月氏在河西走廊的势力大减。如今的河西走廊,月氏,匈奴,羌人混杂而居,极为复杂。
汉匈边境严阵以待,据险而守,相比之下,同样为游牧民族的匈奴与月氏之间的边防便松的多。一脉草场,甚至不能说有真正意义上的边防。十几年前,月氏与匈奴一战败后,对河西故地控制力就大不如前,不少匈奴人进入月氏地盘。
“不管怎么样,”孟观心中喜悦,道,“我们总算逃出见鬼的匈奴了。”充满了感慨之情。
“是啊。”张嫣紧绷的心也松弛下来。
十月月半,张嫣二人到达月氏,脱下了一身匈奴人的装扮,重新扮作乌孙客商的模样,牵着马穿过集市。
“也许再过十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到大汉了。”她忍不住兴奋起来,回过头,倒退着行走,踮起脚尖,想要跳起来敲打孟观一下,忽然间见了孟观的神情变紧绷起来。
“不要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凝重的意味,“躲到我背后去。”
她脸色微变,听着靴子踏在地上的脚步声缀上来,一队百余人的月氏武士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围了起来,远远的张着弓箭,蓄势待发。
“什么人?”孟观神色郑重,喝道,“鼠辈既然都已经摆出这副围攻的架势,却不敢露面,岂不是太无耻了么?”
没有人回答。
围着的月氏武士偏了偏脑袋,一副仿佛没有听到的模样。
张嫣拉了拉他的衣摆,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举动,又用匈奴语重新将孟观的话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长笑道,“果然是个美人,难怪让匈奴的左谷蠡王念念不忘。”
前排的月氏武士向两旁让出一条路来,走出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
“在下月氏五王子屯与,有礼了。”
月氏王庭北侧的一个宽大帐篷中,张嫣看着侍女呈上来的那件颇显艳透的月氏衣裳,嘴角微微抽搐,问道,“给我换件能遮住全身的衣裳来。”
“你主子呢?”
“让你主子来见我。”
她用汉话,匈奴话反复说了几遍,面前的两个侍女依旧一脸巧笑,只是神情茫然,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听懂了装作没有听到。
……
张嫣只得认输,在这座帐篷中独自待了三日,终于听见侍女在外头唤道,“孟娘子,我们大王请你过去。”
现任月氏王甘泽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人,身材痴肥,已经到了略动一动就会喘气的地步。此时正携大王子莫伊鸥与五王子安支在殿上欣赏歌舞,听见寺人尖细的声音高高喊道,“孟娘子入殿参见。”于是在首座上抬起头来,不由呼吸一顿。
侍女准备的月氏轻裳,被漫步进来的少女别出心裁的搭配:将一件鹅黄的衣裳裁成四方形的布块,搭在裸露的肩上;又将另一条粉色的裙围错缝在白色裙子的里衬,纱眼朦胧相错,如烟雾笼罩一般,透不出里面的肌肤,同时延长了原本那条白裙的长度,使拖曳及地。更映衬的女子清艳的容颜多了一分仙气。方一露面,便让殿上的舞姬俱都黯然失色。
“果然是十分好看的女娃娃,怪不得……”甘泽醉意熏然,忍不住的赞道,一双浑浊中带了些**的眼眸放肆的在张嫣身上的打量。
“父王若是喜欢的话,”大王子莫伊鸥乘酒意助兴,劝道,“不如今儿个晚上……”
月氏人肆无忌惮的拿自己言语调戏,张嫣颦了颦眉,却并没有没有丝毫慌乱害怕的样子,步入下首客座,斟了一杯酒,摇晃酒液,轻轻道,“承蒙月氏王青睐,民女荣幸。只是,月氏王和大王子可要想好了,我可是匈奴左谷蠡王要的人,若在月氏出了点什么事,你们可应付的来左谷蠡王的怒火?”
月氏王与莫伊鸥都是月氏一言不二话的主子,平日里何尝被人这样的顶撞过?不由都生出怒气,然而看着张嫣云淡风轻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反而生出一点惴惴:此女容颜极为出色,保不齐真的是渠鸻的爱宠,若真的得罪于她,日后在渠鸻身边吹点枕头风……月氏国力依然衰退,又何必得罪下渠鸻那样一个强敌?
莫伊鸥哈哈一笑,举杯道,“是我们父子的不是,孟娘子还请不必介怀。”
张嫣回去的时候,五王子安支着意踱到最后,在她身边轻轻道,“孟娘子看起来很得意?”
“没有啊。”张嫣摇头,“身陷在敌人手中,我又如何得意的起来?五王子,实话说,传信月氏擒我的,不是左谷蠡王,而是匈奴的大阏氏吧?”
安支的目中闪过一道极快的光芒,“是又如何?”
“也不如何?月氏,真的打算把我送还匈奴么?”
“怎么?”安支漫不经心的笑道,“大阏氏答应给月氏万两黄金,千头牛羊;想要月氏反水,孟娘子,你能有比匈奴给我更大的报酬么?”
“那可不一定哦。”张嫣嫣然。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五王子若有雄心,不妨另寻时间。”
张嫣洗漱过,换上了自己最初来月氏的时候的衣裳,将头上青丝挽成圆髻,看了看帐篷中的夜漏,已是三更时分。
一个男声忽然出现,轻轻道,“到外头去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圆脸月氏侍女行了个礼,无声的退了出去,将帐帘细心的放下遮好。
“怎么?”张嫣笑道,“五王子觉得民女有什么好看的?”
安支微微一笑,唇线抿成一道无情的弧度,“我在看,能够让蒂蜜罗娜阏氏甘心以万两黄金、千头牛羊换取的女子,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你们把我大哥怎么样了?”
“放心吧。”安支淡淡道,“他是一个勇士,我们月氏人也是尊重勇士的。”
张嫣松了口气。
“……当初月氏强盛之时,匈奴不过是个小小的部落。他们的单曾做过月氏的质子,如今月氏竟沦落到听从匈奴一个妇人命令的地步,五王子,你就真的甘心?”烛火如灯下,张嫣侃侃劝说。
“不甘心,那又如何呢?”安支的声音平淡,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不甘和愤懑。
幸好,赌对了。张嫣的心落了下来。
这些年,她在未央宫中,花在匈奴上的精力比较多,对于月氏,只有前世历史课上学过的知识和今生的一点了解。月氏被匈奴强势所逼,国力一点点的衰退下去,且一点点的往西迁徙。汉朝武帝的时候,年轻的武帝刘彻一腔热血想要抗击匈奴,听说月氏与匈奴有血仇,派张骞前往西域,游说月氏与大汉一同攻打匈奴。张骞滞留匈奴多年,终于来到月氏,但时光已经久远,当时的月氏王早就没有了对匈奴的迫切仇恨和对抗匈奴夺回故土的雄心了。张骞只能抱憾而归。
那么,在张骞访月氏的五十年前呢?(张骞一出西域为公元前138年,惠帝七年为公元前年,恰巧五十年。)
这时候,月氏在匈奴手上多次受挫,但还没有结下死仇。
但这时候,月氏人身上还有血性,心里还有对昔日荣光的怀念。
任何一个国家,都同时有主战派和主和派。当日在宴会之上,她借了匈奴左谷蠡王渠鸻的名头压制月氏王。月氏王甘泽与大王子莫伊鸥便都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选择了软化退让,但她注意到,这位年轻的五王子安支眸中闪过的一丝桀骜与不以为然。
五王子安支,就是月氏年青一代最骁勇的主战派。
不过短短十年,月氏从草原的霸主沦落到匈奴的下手,真的就全民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种翻覆么?
柳眉杏目,琼脂腻鼻,女子优雅的坐在胡榻之上,足姿微垂。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只有从小的贵族才能培养出来。
烛光下,张嫣依旧美丽的出尘,安支却掩去了最初的那一份惊艳,用一种微微衡量的目光重新打量过她,漫不经心的道,“仅仅凭着一张漂亮的脸,和几句轻飘飘的话,你还是不够要我放弃匈奴转而支持你。”
“凭一个我,当然不够。”张嫣轻轻笑道,吐口,“那么,再加上一个大汉——呢?”
安支目光骤然变的亮起来。
汉,是在月氏之南一个庞大的国度,有着与月氏全然不同的民族与生活方式,曾在秦楚之间因为内斗一度消耗,却在近十年间渐渐的整合起来,重新焕发出一代大国的光芒。
“哦?”安支的声音低沉,却不动声色,“与汉朝何关?”
“从地图上,汉、匈奴、月氏三国的地理位置来看,”张嫣矜持的含胸,浅浅笑笑,“相对于匈奴,大汉与月氏的地势互成犄角,相信王子大人也知道,这些年,大汉与匈奴屡有征战。若是月氏与大汉合作,是否能打败匈奴呢?”
她抛出了足够让人心动的诱饵,然后戛然而止,起身笑吟吟道,“我听说,如今月氏的甘泽王身体越来越不好,大王子莫伊鸥即将接手王位?”
她屈了屈膝,抱歉而又无辜的道,“对不住,接下来的话,我只愿意与坐在月氏王庭上的人说。”
若你安支不能登上月氏的王位,就算我说了,又有何用?
安支愣了愣,蓦然大笑起来,“好,你就等着吧。”
离开帐篷的时候,安支吩咐圆脸的侍女,“好好的伺候这位孟娘子,不要怠慢了。”
接下来的十天中,月氏王庭仿如如浸在血海一般,到处可以听到刀兵杀伐的声音。张嫣躲在帐篷中,足不出户,闭着眼睛睡在榻上的时候,似乎还可以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惨叫声。
“你要做什么?”帐外,圆脸侍女尖叫。
不一会儿,尖颔侍女提着一把剑闯进来,一身青色衣裳之上沾满了血污之色,急急的行了一个礼,“孟娘子,对不住了,你要随我走一趟。”
“休想。”圆脸侍女追进来,“我奉主子之命,保护孟娘子的安全。你想要带走她,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没有用的。”张嫣坐起身,轻轻道。
“我知道,你们两个背后的主子,都想要通过我,结好我身后的势力。若是之前,拿我去威胁他们,可能还会起一丁点作用。只是现在,”她掀开帐帘一角,让远远的厮杀声传进来,“外力再重要,也只有自己掌握权力,才能为我所用。因此,现在,就算我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看都不看一眼,转过身去继续厮杀。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直没有派人到我的地方来。”
尖颔侍女愣了愣,右手无力的垂下来,剑哐当一声滑落。
“既然事已经不可为,”张嫣淡淡道,“我们不如就坐在这里,等着结果出来。”
“放心吧。”她安慰道,“此事之后,王庭虽然会发生一次势力清洗,但不至于波及太广。至少,你们两个侍女的性命,应当会无恙的。”
……
圆脸侍女和尖颔侍女彼此相对而立,站在离张嫣三丈开外的地方,沉默而紧张的对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庭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传令兵在大街上骑着马,用月氏语来回呼喊着些什么。圆脸侍女的目光中透出狂喜之色,而尖颔的侍女脸色倏然变的惨白,哇的一声,跪倒在地上,捂面痛哭。
清晨的阳光从东方升起,照进来,一片雪亮的天色。
张嫣在这样的清晨中吁了口气,在心中对自己说,看起来,终究是五王子安支胜了。
又五日,客帐的帐帘被从外掀开,在两个侍女身后,从前的五王子安支负手走了进来。
张嫣抿唇微笑,起身行了个揖礼,“民女见过月氏王。”
背后的阳光照在他的王冠上,带着金碧辉煌的光芒。
注:
月氏:月氏是本来分布在今甘肃河西走廊的敦煌、祁连山之间的游牧民族。战国初期,与匈奴有着密切的关系。
西元前2世纪,月氏势力强大,与东胡从两方面胁迫匈奴。头曼单于曾把其子冒顿送至月氏为质。冒顿即位单于后,约在公元前205前202年间举兵攻月氏,月氏败。于公元前174年前后(汉文帝初年),派右贤王领兵西征,再次击败月氏,杀月氏王,以其头骨制成饮器。此次月氏战败后,大规模向西迁徙。
此时,月氏经过第一次大败,但还没有经过第二次真正耻辱的大败战争。领地向西收缩,史书上没有确切的描绘月氏此时的疆域。因此,我设定的是在敦煌偏西一点的地方。与汉土此时并不接壤,想要到达大汉,必须绕道匈奴,或者是后文将要提到的羌族领土。
二一九:有子
“起来吧。”这位刚刚踏着父亲和兄长的尸体走上王座的青年伸出右手虚扶了一下,肆无忌惮的笑了,“当日未完的话,如今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让我看看,我是该将你送还给匈奴,还是留你下来做我的姬妾,或者……”留下绵延的未尽之意。
张嫣浅浅一笑,夷然不惧,伸手邀他进来,相对而坐。
……
“其实我能够理解前月氏王和大王子的想法。毕竟,大汉离月氏已经很遥远,而匈奴与月氏大片草场相连,在这种情况下,月氏自然更多考虑的是匈奴。”年轻的女郎睇了新王一眼,声音平静而又犀利,“只是,月氏听从匈奴阏氏的话,将我送还匈奴。他日冒顿攻打月氏之时,她蒂蜜罗娜能承诺劝说冒顿单于息兵么?”
“我们大汉有一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月氏占据着肥美的水土,在草原上,草场有着怎样的价值,不用我说,大王也知道。只要匈奴还觊觎着月氏的草原,就随时会发动对月氏的战争,而且并不需要任何其他的理由。大王,你说呢?”
“呵呵。”安支靠着胡椅靠背,用手背捂住嘴唇,讽刺的笑了,“一个汉女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我月氏上下的部落头人却都还在自欺欺人。”
清晨的阳光从帐篷掀开的帘子中射进来,大片大片的,闪耀着金光。张嫣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阳光,声音轻缓,面不改色的微笑,“因为,他们已经太贪于安逸的滋味。而忘记了面对一只匍匐在自己身边的饿狼应有的戒备谨慎。”
“我的月氏王,”她起身,向年轻的新月氏王行了一个月氏胡礼,“在这个时候,你真正该做的,不是对匈奴伏小低头,而是强大月氏的实力,就如当初他栾提屈普勒所做的。”
“月氏也曾称霸整个草原,曾有控弦之士二十万,难道十几年前的一战,就将月氏的勇气给打残了么?大王,你要是愿意他**的头骨用作匈奴单于的酒器,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话说的极为锐利,安支却没有生气,只是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带着苛刻的审视和评估,“那么,美丽的孟娘子,你能够提供给我多少来自汉国的诚意?”
“粮食。”张嫣伸出一根手指,白玉般的立在娇颜之前,轻轻吐口。“大汉可以提供月氏足够的粮食,只要你们能够打出一条通到大汉的通道。”
“当然,”张嫣弯唇笑道,“我大汉的粮食也是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自然不能白送。”
“说的轻巧。”新任的月氏王将酒杯放在案上,传出“啪”的一声,极度不悦,“月氏哪来的那么多钱来买粮食?”
“大王真的是太妄自菲薄了。”
张嫣笑道,“月氏空拥有宝山,竟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么?”
“据我所知,第一,如今的大汉需要马。月氏与匈奴一样,都是坐拥草原,以畜牧为生,有骏马无数,旁的不说,只以骏马换粮食,便是一门不错的财源;第二,我大汉所产丝绸,在月氏以西而去的大夏以及身毒,价比黄金。月氏如今所处之地,若能与汉直接连通,则联系东西商道,若掌握的好,其中利润可图。有这么好的条件,大王还怕缺钱么?”
“说到底,”张嫣说到此处,微微抬起下颔,声音慎重,“匈奴如今虽然势盛,但更多是建立在冒顿一个人身上。冒顿虽雄悍,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倒时候,焉知没有汉与月氏联手对付匈奴的时候。大王,你说呢?”
“听起来似乎不错。”安支渐渐收起面上的轻慢,仔细聆听起面前女郎的话语,如今微笑起来,“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倏的沉下脸,声音肃然,“我要凭什么相信你能够代替汉朝以及汉人的皇帝做这个决定?”
张嫣沉默了一下,许久之后,方轻轻道,“大王,你听过大汉信平侯么?”
“信平侯?”
“是。”
张嫣唇角微扬,浅浅微笑,“信平侯张敖,初封赵王,后黜爵位,另封为宣平侯,汉朝现任皇帝继位之后,将信平县赐给他做封邑。他的妻子,是皇帝的同胞姐姐,鲁元长公主;他的长女,是皇帝的妻子,张皇后。”
“我是他的人。”她取出身上的一块玉玦。
安支拍了拍手,示意圆脸侍女从张嫣手上取过玉玦,仔细翻看。
玉玦入手微凉,玉玦是上好的和田美玉,正面书写着信平二字,背后大大的篆字,张牙舞爪的刻着一个字:张。
他在脑中飞快的思索着:
月氏与中原隔绝已经有了二十多年,对于那个在强悍的秦朝之后,再次统一中原的汉朝,月氏上下,并没有过多的消息。只是,
无论是匈奴还是月氏,外戚掌权的现象都极为普遍。骁悍如冒顿,嫡妻大阏氏也娶的是匈奴三大贵族姓氏须卜氏,雄渠部的蒂蜜罗娜居次。在月氏,他的大哥莫伊鸥当权的时候,最重用的是妻族罗全氏,自己上位之后,第一个想到重用的,也是舅族邛氏。
游牧民族对于辈分人伦看的十分轻,安支对大汉现在的皇帝为何既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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