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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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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了声气道。“冬歌,你现在随我走,我孟观但凡还有一份力气,必不会让你吃苦。”
君子不立于暗墙之下,刘盈听着少年人地情语呢喃。很有些尴尬。然而觉得左掌之中阿嫣的手滑腻香软。因为听着少年男女的话语,阿嫣有些分神。便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距离
,那个上元夜以后。他再也没有和阿嫣这般亲密,此时,她依在自己身边,淡淡的清香充盈在竟有些不舍打破这片刻地亲昵。
灞桥之上,冬歌摇了摇头。退了一步,道,“冬歌不能负父母深恩,但亦绝不负孟郎情意,不会答应父亲地安排嫁给他人。”面上现出凄然的神情。
一时间,对面地孟观和暗听的张嫣,都有些凄然。
冬歌是打定主意,父亲和情人,她谁都不愿意辜负。到最后。只能委屈了自己。
孟观气怒道最后,只能化作无可奈何地颓然。许久,方灰心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要。”冬娘微笑着摇摇头,依着他道,“你就陪陪我,看一看灞水上的落日吧。”
二人正在神伤之际,忽听见桥下的蓝衣少女唤道,“哎,这位冬娘姐姐,敢问令尊是哪一位?”
冬歌愕然回头,见少女眉目歆雅如画,问话虽然突兀,心中却难生出憎恶,便答道,“家父是故弘农郡守,姓韩名容,敢问小娘子认识他么?”
“不认识,”少女微微笑道。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孟观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悦问道。
“孟公子,”少女转向他道,“你真的很喜欢冬娘,非她不娶?”
初见面地陌生人,却问的这么私密,孟观愈不悦,想要火,却被冬歌按住,冷哼了一声,答道,“我对冬歌的真心天日可鉴。”
少女又转问冬歌,“你真愿意嫁他,绝不后悔?”
冬娘望了一眼孟观,眸中有坚毅的温柔色彩,“是的。只可惜,我阿父为人固执,总是不肯答应将我许配给他。”
“那,”蓝衣少女笑盈盈道,“如果有人能劝你阿父同意将你许给他,不就万事皆好了么?”
韩容的固执,孟观领教了多回,根本不信有人能够说服的动他,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天皇老子,别人就该听你一句话?”
韩冬歌却是惊喜莫名,道,“我阿父最是顽固,妹妹真能劝服他么?”
少女嫣然道,“我不行,天下总是有人做的到的。”
“阿嫣。”她地身后,玄衣青年男子本是纵容地望着她,听到这儿,忍不住蹙了蹙眉,唤她道,声音微微带了不满。
张嫣转身仰首望着青年,左耳耳垂上一点胭脂痣便显露出来,鲜红如血。
“舅舅,你帮帮他们吧。”
“那是韩大人的家事,”刘盈皱眉道,“我插手,算什么回事?”
张嫣眉目间神色微微忧郁,唇角却笑开,幽幽道,“虽然我们没有法子在一起,但是能见到旁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也挺好的么?”
刘盈怔在那里,看着张嫣明明嘴边牵起不在意的笑意,仿佛真的看开了,但眸底还是带着一丝酸苦。
她不再说话,牵回马,翻身而上,忽然唱起一首歌:“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
叶,漏雨苍苔。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声悲慨,刘盈听得心中一酸,有一种很温柔的钝痛磨损在心头。他一直希望阿嫣放开,才能快乐一些。但阿嫣若真的放开了,他的心中,却总又升起了不舍。很是想念从前
那个依恋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九月初五,孟观与韩冬歌成婚。解忧去道贺。解忧回来复旨时,面上神情怔忡。
“解忧这是怎么了?”
“皇后大概不知道吧。前些日子那位孟观,正是解忧失散多年的弟弟。”
新年岁首,皇帝在前殿进行大朝的同时。长安城中皇室女眷,以及列侯夫人也要入椒房殿觐见皇后娘娘。
列侯夫人觐之时,见年少的皇后端坐在椒房殿正殿之上,容貌清艳,面上清肃,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凤仪,敬畏赞叹之余,不免也暗暗可怜。
这都是从前元五年以来,张嫣做惯了的,除了疲累一些,一应礼仪都做的滴水不漏。
丙子初五日,吕太后在长安宫中设家宴,宴请皇帝与皇后。席上,张嫣想起此去山长水远,与想见无多,念及吕后多年照顾,都是对自己的好处,心中感念,于是出言逗
笑,花巧百出。吕后被她逗得前俯后仰,指毒害她笑对刘盈道,“你看你媳妇儿。”
刘盈饮尽了斛中酒,笑答道,“母后说的是。”
苏摩端出酒来,笑劝道,“这是长乐宫今年新酿的菊华酒,陛下和娘娘尝尝?”旁边伺候宫婢用杓挹取酒液,为张嫣斟了,张嫣举杯掩在袖中,轻轻抿了一口,不免落泪,拼
命眨了回去,扬脸赞道,“太后宫中的酒,自然是香醇的。未央宫的酒官明明就是一样手艺,偏偏酿出来的酒就是比不上。”
“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吕后欢喜的很,含笑斥责,“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宫人给你送个十坛八坛过去。”
张嫣嫣然,转眼去看刘盈,“这样的话,陛下就有口福了。”那边,刘盈却已经是连着饮了几斛酒,醉倒在案上了。
“快去拿解酒汤来。”吕后连忙吩咐,眉头也微微皱起来,“这孩子。身子刚刚好了不久,怎么喝酒喝的这么凶。”
“陛下既然醉的厉害了,夜深路难行,不如你们便在长乐宫中歇一晚吧,不必回去了。”
张嫣颦眉,两座宫殿相离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又有宫人抬辇,能难行到哪里去?待要出声推辞了,转头看了看殿外阴沉的夜色,浓重仿如墨汁,好像顷刻间就要滴下雨来,低
首又见了刘盈面上潮红,酒气熏人,醉的实在厉害,心中计议定了起身,“母后的菊华酒后劲厉害,陛下真是醉的狠了。不如让他在这儿歇就好了。阿嫣自己回去就是。”
宫人们将长信宫后的天一阁收拾出来,张皇后在铜盆中拧干了热帕子,替刘盈揩了面。漫不经意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他沉睡的容颜,微带眷恋。
“荼蘼,”她起身,“我们回去吧。”
荼蘼应了一声,扶着她起身,忽听得远远的殿门哐当一声合上,愕然抬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阁中余的侍候宫人早已经退的干干净净,一转眼,偌大一个天一阁,
此时除了酒醉的刘盈之外,尽只余了她们主仆三人。
本能的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张嫣连忙奔出内殿,扬声叫道,“来人。”
雨水从天上落下来,斜斜的打在长廊地面上,慢慢的,一点点濡湿痕迹。
“太后,这样……好么?”
长信宫中,苏摩姑姑服侍着主子取下她发髻上的衔尾金凤簪,伺候着入寝,略带了一丝担忧,问道。
“有什么不好?”吕后拍了拍她的手,不在意的道,“我不也是看着他们这样磨磨唧唧的。明明即有情妹有意,偏偏不肯挑破这最后一层纱。
他们不急,我这个做娘的看着都急。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盈儿他再恼,还能把我怎么样?”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的短促一笑,“盈儿嘴上会恼,但美人在怀,只怕心里还要
谢我呢。”
“启禀皇后娘娘,”天一阁空荡的台阶下,老宦者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语气恭敬,但是没有丝毫为张皇后开门的意思,“太后说了,陛下酒醉,请娘娘安心伺候。等明儿
个一早,这门自然就开了。”
张嫣愕然,气急败坏的踹了殿门一脚,朱红髹漆的殿门哐啷作响,“你们给我听着,立刻开门,否则,待本宫来日出去,定饶不了你们。”
老宦官咳了一声,声音明显带了些微的笑意,遍谓左右道,“皇后娘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不要说本大人没有教你们,在外头伺候的时候不许出半点声音,否则明儿个娘娘
的惩罚下来,都得自个受着了,不过现在,”他的话音一转,高昂起来,“奉太后娘娘懿旨,将天一阁的门窗都给我钉死了。”
殿外果然没有一人做声,不一会儿,便有十数脚步踩了过来,接着便传来乒乒乓乓的钉木条声音。张嫣目瞪口呆,心中一分好笑二分恼怒三分羞窘,觑了觑身边的婢女,咳了
一声,一张俏脸染上了粉色色泽,慢慢的低了下来。
“娘娘,”
“嗯?”
荼蘼迟疑,“咱们现在,……怎么办?”
慢吞吞瞟了她一眼,张嫣的声音像含在嗓子里,模模糊糊的,“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天一阁是长乐宫中的一处楼阁,从前是高帝玩乐之处。后来天子搬入了未央宫,这儿因为在太后寝宫长信的后侧,便经常被用作刘盈在来向母后请安时候的休憩之处。一方小
小的殿堂,被分为三间,西厢置了书案小榻,可为休憩醉酒的皇帝却被安置在东厢的大楠木床之上。少年皇后以及两个侍女站在殿中央的榆木和屏风之后,一动也不动,不知所措
。
空气之中慢慢泛起一种甜香的味道。
“呀,”木樨一声尖叫。
张嫣被惊的一抖,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眸带着些羞色,潋滟的像月夜的湖水。
“娘娘,”木樨面红耳亦,指着屏风磕磕巴巴道,“那上头……”
“屏风上头怎么了?”张嫣不解,提着灯盏凑上前观看,轻轻“啊”了一声,脸也慢慢红了起来。
这座榆木和合屏风分为六扇,每一扇都自成一个单位,中间随意曲折,合和起来,将这间殿阁分隔成内外两个部分。屏风下面镂空,以承托,雕琢着精致的花纹,上半扇用同色的桑皮纸贴合,每一幅皮纸之上,都用同色细线条勒绘一张小像。第一幅是芳草长亭之际,男女隔着三步远撑伞回首对望,第二幅是女子将跌欲跌之势,男子揽腰相扶,第三幅男子半蹲,握住女子微抬的袜……六幅图案情境不同,但相贯相通,风流缱绻,虽是无名画师所绘,眼角眉梢的情意却历历可见,俱是男女风月之像。
张嫣面红心跳,不敢细看,游目四望,内殿不过三丈见方,床边绨几之上,放着一把楚琴。一盆绿竹置于东墙墙角之下,郁郁葱葱的,足有半人高。饕餮香炉在这边隐蔽处吞
吐着婶婶青烟,不同于茅草的清香,带着几分甜腻几分春情。
这甜香……
她杏核形的眼睛微微一眯。
将掠过的眼神移回到之前的饕餮香炉之上,张嫣轻轻走上前,嗅着甜香的味道,细细分辨,微微色变。
曾随着淳于太医习过一阵子医理,她对一般的药草也有一些认识,这香炉里如今燃着的,分明是——
第一七七章闭门
“……荼蘼,木樨,”她面红过耳,轻轻吩咐,“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好。”
荼蘼如逢大赦,连忙应了一声“诺”字,拉着木樨出去了。
小小的内殿里,熏香烈烈的烧着,张嫣她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所措。阿婆的意图,到了此时,她自然清楚。心里却忽然茫然起来。她爱那个人,自然是希望执子之手的。
但却偏偏在她已经绝望,打算抽身离开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抽身而去,继续转身离开,还是将错就错,就这么顺水推舟,这一刹那,只觉得步履维艰。
熏香却不知道人的矛盾,继续更热烈的吞吐。
菊华酒后劲深厚,刘盈唤了几声,偌大一个天一阁,静悄悄的,竟是没有一个人应答。他披衣起身,取过床前茶几之上置着的茶盏,大口饮尽杯中茶水,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
明明还是正月的夜晚,心中却有一股难解的郁热。好像,蛰伏了一头欲望的怪兽,蠢蠢的,想要醒来。
回过头,见阿嫣站在翠竹盆景之旁,呆呆的,垂下头去。头上白玉珠簪的流苏轻轻晃动。
“阿嫣。”
电光火石之间,张嫣浑身一抖,惊得险些跳起来,回过头来,见了他,脸上刷的一下红了,期期艾艾的喊道,“陛下——”
宫灯摇曳,映面如白玉,鼻腻琼脂,眸若春水,眉似春山。晕黄灯光下的美人,比白日里更多了一分迷离,一分妩媚柔和。刘盈顷刻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重起来,刚刚饮下
的茶水还没有发散完毕,又重新口干舌燥,心头有一种不能成言的冲动,好像忍不住想要上前,亲一亲她的发丝。
“陛下,”张嫣被拥到他怀里,吃了一惊,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你——”。她望着刘盈的脸上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嗯?”淡淡的幽香从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来,沁到刘盈鼻尖,只觉得心魂都酽酽的,心不在焉,“什么怎么样?”
心头的兽仿佛苏醒过来,莽莽撞撞的睁开眼睛,惘然欲动。
张嫣别过头去,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就这么样折腰下去。哪怕爱的再深沉,她也不是没有底线的。毕竟,她还是一个青葱年岁的少女,希望她的心意能够被体悟,付出能够被
感激,爱恋能够被妥贴收藏,而她的第一次,至少也应当是两厢情悦,而非出自春情的撩拨。
身体后倾,眉目间浮现出毅然的神色,张嫣道,“你听我说……”
热意熏上来。阿嫣说的话,他咿唔应着,其实没有十分听清楚,只觉得绯色的唇瓣在面前开开合合,十分动人。
若是这绯唇染上的瑰丽的色彩,将是什么样的模样?
思及此,心头愈发的燥热起来。
“陛下,”张嫣的声音穿过重重迷雾,进入他的脑海,“我要走了。”
绯唇骤然消失在面前,刘盈根本没有来的及思考,顺从心兽的呼唤,从背后一把拥住少女,阿嫣吃惊的回过头来,“你——”
“呀——”
声音消失在贴合的唇角边缘。
刘盈撷住了那抹缤纷的绯色。
淅沥沥的声音从无到有,渐渐的落在台阶楼阁之上,一片潮湿的春意。
“下雨了。”殿门帘外,荼蘼吐了一口气,听着里头的动静。床前羊角琉璃宫灯照耀下,两个人影投在屏风上,一个高大些,当是男子,另一个娇小,乃是女子。先是相对
而立,不知怎的,拥在一起,张皇后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俱都矮了下去,帐子放下来,遮住一切风景。不由脸红心跳,却忍不住欣慰的笑起来,回头吩咐木樨道,“
门角有巾帕热水,咱们备好了,要是……的话,”她不好意思说的太露骨,于是含混带过去,“少不得还得咱们伺候着。”
木樨有些心不在焉,含含糊糊的应了。
锦帐香风之中,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交叠缠绵,张嫣从刘盈的怀抱中掐脱出来,微微喘气,粉面上染了三分春色,绯唇鲜艳,好似点过的朱砂。
“阿嫣。”刘盈低低唤道她的名字。声音略带喑哑,带着一丝往日所没有的魅惑。因着室中盎然春意,他的面色也显出潮红,身上中衣略敞开了,露出麦色胸膛,抬起头来
,静静的望着她,眼色有一种迷离。
明明是中人之姿,此时此刻,落在她的眼中,竟然是十足的眉目生春。
张嫣硬生生的移开目光,只觉芳心一片紊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为了缓解尴尬,目光在帐中左右张望,掠过刘盈身后的床围挡板,轻“咦”一声,移回去看仔细。
灯影婆娑之中,床屏挡板之上,似乎闪过依稀画影。
“怎么?”刘盈含笑,心不在焉的问。
“这挡板,”她道,“上面好像有画。”
刘盈轻轻嗯了一声,满心满眼里都是面前的少女,哪里有心思管什么画屏不画屏,不经意的看过去一眼,口中不以为然笑道,“怎么会?我要这天一阁里住了这么多次,
从来没有见过这张床挡板上有什么画……”话音还没有落下来,却住了口。
床头挡板之上竟然真的錾刻着一对男女。
因着纱帐掩映,见不清楚,刘盈伸手拂开纱帐,便露出木雕全貌来。男女相拥于榻上,下身紧紧贴合。
——为了达成夙愿,吕后当真无所不用其极,命宫人们在阁中燃合欢香,置风月屏,又为楠木床新换了床围,从床头始,至床尾,用细纹雕刻了十二幅图案,画中男女俱不
着寸缕,肌肤交接,俱都是绘制精美的避火之图。
两个人对望一眼,不敢再相视,又都避了开去,帐中静默了一会儿。
张嫣听着身边男子的呼吸,一声一声,愈发沉重,面红慢慢压过耳际。眸光微垂,屏住呼吸,不敢凝视。想要抽回被男子握住的右手,却没有抽动,因为精神分了大部分在
这只手上,反而觉得双手相握处的肌肤,滚烫滚烫的,怯弱起来,不敢寸动。
许久——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甜美,微微仰首,扬声问刘盈,面上神情颇为无辜。
烛光之下,她的脸颊仿如温润的美玉一般,眉目如初初绽放的花蕾,衣襟微微凌乱,露出一线雪白的肌肤。
刘盈轻问,“你不知道么?”声音喑哑。
红霞再度泛上她的脸颊,连耳垂都染上,张嫣轻轻嘟囔,“我怎么会知道?”带着微微的心虚,声音呢喃犹如撒娇。柳叶如眉,眸光带水,胸脯微微喘息而起伏,整个人甜
美的像是一颗多汁的果子。
美人如斯,心兽昂声嘶吼,叫嚣着要将一切可以品尝的东西吞下去果腹。
刘盈俯下脸,在她耳边轻笑道,“想知道他们做什么么?”却并不解说,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唇角。
张嫣的呼吸一紊,静悄悄的,没有动弹。
呼吸相闻,细微摩挲,丁香一样的舌头被轻轻含住,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刹那,还是天长地久,忽得猛然入侵,仿如暴风骤雨嬉戏交缠。待终于结束的时候,张嫣微微
喘息,脸颊红晕一片,星眸半闪,仿如春水。
……
“持己?”
“嗯?”
刘盈抱起她的身体,放倒在榻上,青丝披散开来,落在床上,像是一把黑色的扇子。
张嫣微微瑟瑟,“你,可是爱我?”
“……爱。”
“真的么?”她的眼角眉梢,染上一层脆弱。
刘盈心中大为怜惜,俯身亲吻她的眼角。
“自然是真的。若不是,我怎么肯这样亲吻你?”
他褪去她的丝履,随即握住她的裸足,用带了一丝情色的手法,在脚心,足趾之间暧昧的停留抚摸,张嫣轻呼一声,忍不住想要缩回足,听得刘盈问,“阿嫣呢?……你会
不会后悔?”
语意半含半露,颇为隐晦。少女却听懂了,神情带了一丝惘然,然后轻笑,“不会。”语气轻松。
“我不知道……”
“不过,是……持己你。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待我好。”带着一丝坚定的信念,“就算现在你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后悔的。”
殿外的雨转为瓢泼之势,哗啦啦的落下来,织成一片雨雾。
张嫣瑟瑟发抖,衣裳一件件的离开自己的身体,大片大片雪一样的肌肤裸露出来,刘盈沿着肩线一路往下亲吻,每一次唇映在上头,她都微微一颤。敏感的肌肤起了一层小
小的疙瘩。
情到深处,张嫣忘情喊道,“舅舅。”
刘盈身体一僵。
“哗——”明亮的闪电劈开黑暗夜色,将室内照的如同白昼,于此同时,一声炸雷,响彻了天际。
张嫣全身的血液都已经渐渐凉下去。夜光中,她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问:“刘盈?”
柔顺躲在自己身下的少女,星眸如水,难掩初春美好春色,刘盈的面色却变的绝望,苦笑了一声,“果然还是不行么?”拉过一旁锦衾盖住了张嫣的身体,自己跌跌撞撞的
下了床。
“你什么意思?”张嫣坐起了身子质问。
锦衾从她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了半边春色,刘盈不自觉的退了一步,目光避开了她的春色,声音惨然,“冬雷示警,天意难违。终究是天也容不得。阿嫣……我们就当,什
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一时之间,张嫣仿佛觉得一盆冰雪临头浇下,悲莫名,拎起床踏前小案向殿角的饕餮香炉狠狠砸去。
“砰”
青竹盆栽倾斜着倒下去,压在香炉上,迸开了几寸,一炉子香灰撒出来,殿中的甜香顷刻间浓了起来。
“刘盈,”
她抖开被衾,跳下床来,“你当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床边半明灭的烛火之下,她不着寸缕,立在地上,纤细犹如天鹅的脖颈之下,是瘦削的双肩,胸前乳莺已经初具十五岁少女的美好形状,其上两点红缨,似雪地红梅,下巴
微扬,有一种凌厉盛开的美艳。
不过顷刻之间,刘盈的精神便像是被严重打击过后,颓然一片,脸上有一种灰白的气息,“冬雷示警,有违天意。终究是天意也都容不得。阿嫣,……你就当,是我对不起
你吧。”
她气的浑身发抖,“啦”的一声,挥手打了他一个巴掌。
“你这个懦夫。”
宫灯灯光之下,她亭亭而立,肤色如雪上,绰约带了点青紫的花瓣,从锁骨一路延伸而下,“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又有什么区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是在骗
我,还是在自欺欺人?”她微微仰首,一步步的逼上前去“刘盈,你只记得我是我外甥,可还记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
巴掌的印痕在刘盈面上慢慢浮现起来,刘盈不曾闪避,只是静静立在那里,默默无言。
这就是我爱的男子,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抉择,她可以和无数的情敌去争夺情人的欢心,却如何去斗败他的意志与信仰?
一时之间,张嫣的怒火熄了下去,心灰意冷。
罢,罢,罢。
她要的爱情,是两情相悦,到了她这个地步,将自己的心情捧出来,已是太过卑微。她还能再卑微到哪里去?
泪水禁不住涌出来,抬头将之逼回去,凝视着这个男人,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分骄傲,“陛下昔年对张嫣的恩义,他日当报之,今日加诸于我身上的羞辱,我也会记得。你
在这儿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娘娘,”荼蘼迎上来,用备好的狐皮大氅裹住张嫣的身体,滴泪道,“你受委屈了。”
张嫣扑在她的怀里,一时痛哭出声。
第一七八章木樨
张嫣躺在西厢的小榻上,用厚重的被衾紧紧的裹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浑身发冷,瑟瑟发抖,直到荼蘼用热水汤拧出来的手巾盖在她的脸上,才觉得好过一点。
“雨又下大了么?”
“嗯。”
荼蘼应了一声,一时默默无言。
她自小与张嫣一同长大,知道此时并不需要说什么话,做什么安慰,只要静静的守在那里,等着张嫣自己想通即可。
在榻前守了一会儿,见张嫣侧卧在榻,面色一片皎白,睫毛微颤,显见得并未入睡,但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于是起身,携了木樨退出。
木樨拧在那里,不肯动弹。
“木樨,”荼蘼讶然回头,用压低但严急的声音催促,“你发什么呆?”
木樨呼吸急促起来,胸脯微微起伏,似乎终于下了什么决定,猛的挣脱了荼蘼的手,“砰”的一声,跪在榻前,长拜不起。
“木樨,”荼蘼惊叫,“你在做什么?”
“婢子,”木樨伏在地上,浑身轻颤,却慢慢的抬起头来,“婢子有事启皇后娘娘。”黝黑的眼睛透出一分坚毅。
“哦?什么事?”张嫣轻声启问。
不知何时,她已经拥衾坐起,坐在榻上,更是显得身形单薄,背却挺的像纸一样直。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伺候娘娘,是我们婢子的本分。”木樨抖抖索索,话语微颤,有些晦涩,渐渐的镇定下来,声音便也流畅清晰起来,“只是,如今这天一阁已经
禁闭,除了皇后娘娘主子,还有醉酒的大家,若是无人伺候,明日太后垂询起来,怕是不好。荼蘼姐姐从小陪伴娘娘,最是知道娘娘习惯,娘娘一步也离不得她的伺候,婢子是人
微位轻,幸得有一分细心,愿意替娘娘去伺候大家。也是娘娘与大家的夫妻情分。”大家:汉朝宫中内侍对天子的称呼,详见章后注释。
“木樨,”荼蘼气的浑身发抖,“记得你的身份出身,这话,该是你说的么?”
烛光之下,木樨咬唇,面色一片苍白,却是出奇的平静。
张嫣眼神微微恍惚,忽得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打这个主意的?”
木樨迟疑了片刻上,“娘娘问的什么话。”
她的声音低低的,“婢子为娘娘效事,常常来往于中宫与前殿,大家温善厚重,宫中人等哪个不敬重?如今,大家身边缺人伺候,婢子敢不尽力?毕竟,娘娘虽然没饮多少
,大家今晚可是用了不少酒?”
“好,好,”张嫣冷笑两声,“枉我自命聪慧,却连身边人的心意,都看走眼了。”她对木樨失望之极,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见她的脸,淡漠道,“你要去就去吧。——
只盼着,你能够真的知道自己。”
木樨心事得偿,面上忍不住显出欢喜神色,全省衣捋裾,将右手压于左手之上,举手加额,恭敬的拜下去,顿了一顿,再直起身来,同时双手加额,规规整整的再拜了一拜
,咬唇道,“婢子谢过皇后娘娘恩典。”起身退了出来。
“娘娘,”荼蘼又气又急,将背主的木樨恨了个半死,只是碍于张发下的话不敢去拦,这时候跳起身问道,“娘娘怎么就……,若是你不吐口,她一个奴婢,如何敢背着你
行事?”
“人在我这,心却已经走了,又有什么用?”张嫣淡淡道。
晕黄的烛光下,她的嘴角弯成一个讽刺的弧度,“木樨她自以为聪明。又想要恩宠,又想要我的承认,只是,她难道不知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她说的薄凉,荼蘼却还是有些惘然,“莫非娘娘是意思是……”
木樨在东殿之外立了一会儿,一咬牙,脱了脚上鞋履,将身上脑学俱都解了,只披了绛色中宫女官服,推门入内,裸足踏在殿中的地毯之上,悄然无声。
“大家。”
殿中,刘盈独自一人仰卧在榻上,神情灰败。听得榻前女子数声呼唤,才回过神来,心烦意乱,“是你?你来做什么?”
“是皇后娘娘让婢子来伺候大家的。”
木樨的声音婉转,淅淅沥沥的传来,“皇后娘娘说,她身子不好,不能伺候大家。便让我……”声音渐渐放低,最终一片模糊。
“不可能。”刘盈直觉的觉得荒谬,断然道。菊花酒中残存的春意还在血液之中,却在适才与阿嫣的一段纠缠中冷却下去,只余了头痛欲裂,根本没有心思打量面前特意装
扮过的女子,“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木樨焦急起来。
她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若不能……,不说今后有什么面目面对皇后娘娘,便是家人也将被自己连累,没个好下场。
“是真的……”
她嫣然笑道,眸中一片媚意。
悉悉索索的,绛色外裳轻轻落在地上。露出年轻而鲜嫩的身体。木樨轻轻吐道,“大家,”终究是面上绯红,“大家今晚喝多了酒,是不是头有点疼,婢子给你擦一擦吧?
——婢子知道你碍于……不能临幸娘娘。木樨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子,没有那些有的没的,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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