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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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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但因后到之故,宫人们若呼大公主,依旧指的是繁阳长公主刘芷,若称刘嫖,则唤馆陶公主。
后元二年三月。刘盈带着皇太子刘颐往渭水原上骑马。
四岁的皇太子刘颐年岁还小,刘盈不放心让他单独骑马,便带着他一道骑乘飞云。飞云依旧一身雪白的皮毛,它已经年纪大了,对主人更加依恋。个性也更加温驯,仿佛知道背上这个粉雕玉琢的男童是主人的爱子一样,对之颇为爱护,奔驰时平稳的像是一朵白云。刘颐在父皇的怀中探出头来,感受着风在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感觉,欢呼出声。
吕行之站在横桥边的杨柳树下,牵着自己的小马,远远的看着渭水原上奔驰的皇帝父子,长长的凤眼中染着淡淡的羡慕。
父亲吕禄已经在校场上,手把手的教着自己骑马了。父亲总是这样严格的教育自己,因着自己是吕氏一族未来的希望,必须最大限度的努力,不能有任何懈怠。他明白这个道理,对每个中夜洒下的汗水也并非不忿,但看着皇帝对皇太子的疼宠爱护,不自觉的让羡慕爬上心头,也许自己这辈子永远没法子从父亲那里得到这样的温情!
春风吹拂着刘盈额头流下的汗珠,刘盈下了马,抱着刘颐向这边大踏步走过来。
吕行之忙肃了神情,用粉嫩的声音拜道,“臣吕行之见过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
“行之,”刘盈笑着道,“你不必行这样的大礼,我和你阿翁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和你与桐子一样一处长大,感情极好,论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表叔的。”
“礼不可废,”吕行之面容粉粉嫩嫩的,神情却颇为严肃,“昔年陛下与吾父为乡间表兄弟,自然可亲近嬉戏,如今陛下已为君上,小子自当谨守臣礼。”
刘盈被吕行之噎了片刻,哈哈笑着道,“你倒和你阿翁是完全两个样子。日后在宫中好好住着。若是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只管和皇后说去。”
“谢陛下,”吕行之板着脸道,“未央宫人待行之很好。行之没什么不满意的。”
晚上,刘盈回到椒房殿,对张嫣慨叹道,“母后一直希望吕家能够长久富贵,我今日瞧着,吕家的这个小十一郎倒是个不错的,如今养育在宫中,与桐子一同长大交情深厚,想来日后若能立的住,便能保得吕家再一代富贵,我也算是能够向母后有个交待了!”
椒房殿灯如明火,张嫣的一头青丝如瀑,披散在六尺水磨楠木榻上,嫣然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一个家族能否长久繁荣,终究靠的是男丁而非女子。当日我虽然说是任武信侯决意送儿子还是女儿入宫,但心里还是希望他送行之进来的。说起来,当日我与你虽是阿婆指定姻缘,但如今我作为阿娘,却希望桐子日后能找一个自己合心意的女子,娶妻生子。我虽颇怜惜吕家,却不会压着儿子娶吕家女。”
刘盈翻身将张嫣压在身下,斜眼瞪她,“便你是慈母,难道朕便是苛刻不顾儿子的阿翁不成?”
张嫣咯咯的笑!
深夜月色如水,张嫣躺在楠木榻上,听见身边刘盈翻身反复的声音,叹了口气,开口道,“陛下,你若实在不放心,便遣使者去出使匈奴一趟吧!”
334
大汉后元二年六月,皇帝使平阳君朱建为使者,率领使队出使匈奴。
平原君朱建接到皇帝之命,颇犹豫不知所从,张皇后召见朱夫人。朱夫人贺氏在椒房殿东殿见过了这位以宠闻名的张皇后。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椒房殿庭院中的榆树在雨水之中显的分外精神,张皇后送走了前来请安的繁阳长公主和馆陶公主,回过头来望着朱夫人。
“闻说平原君慧有口辩,行不苟合,义不取容,想来能够很好的完成这次出使任务。”
朱夫人讷讷,低头道,“多谢殿下夸奖。”
张皇后笑了笑,“朱夫人,你可知道陛下的用意?”
朱夫人起身,在殿中地衣上跪伏而拜,“臣妇愚昧,请皇后殿下指点。”
张皇后起身,拨了拨案上供着的水仙花,“猛虎勇冠山林,尚有思恤子之时,陛下此次命人出使,用意不过在楚国公主。”
朱夫人明白过来,回府之后转告丈夫朱建。“此次君出使匈奴王庭,旁的便也算了,要紧的是多去看看楚国公主。替她撑一撑腰,让她在匈奴王庭过的好一点。”
王庭青草正深的时候,朱建带着丰厚的礼物到了匈奴王庭。冒顿单于在王帐中接见了汉家使者,朱建奉上了丰厚的礼物,代替大汉皇帝表达了对汉匈两国如同青山一般的友谊的美好祝福,匈奴贵族亦对之表示了赞赏。宴饮结束,朱建表达了求见汉朝楚国公主的意愿。
冒顿笑着道,“这本是应有之义。”转身吩咐大侍者艾胡,“带大使去见过宁阏氏。”
艾胡折胸应道“是”,转身朝朱建笑的十分客气,“朱大使请随我来。”
他领着朱建在王庭之中穿行。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座高大的帐篷前。
“大使,”艾胡向着朱建屈了屈身。“宁阏氏就住在这座帐篷里了,在下告辞。”
朱建向着艾胡拱手。“大侍慢走。”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艾胡走远,方回过头,正逢着一个使女从帘子下头出来,撞见朱建吃了一惊,用匈奴语问了一句话。
匈奴译者在身后尽心翻译道,“大使,她说的是‘你是什么人?’”
朱建拱手道。“还请你让她进去转告一声,就说汉使朱建前来,特来求见大汉楚国公主。”
翻译与那侍女说了,侍女看了看朱建。点了点头,重新进了帐篷,不一会儿出来,“宁阏氏请汉国使者进去。”
朱建进了帐篷,左右张看了一下这座帐篷。帐篷颇是高阔。里面铺设着朱红长毛毡毯,摆设的家具颇为精致。楚国公主刘撷坐在上面白毛毡座椅上,披着一件大红带毛颈锦袍,身子瘦的惊人,唯有一双眼睛十分晶亮。仿佛王庭雪夜里开着的红梅。
朱建恭敬拜道,“臣汉使,平原君朱建,见过楚国公主,愿公主长乐未央!”
刘撷点了点头,“起来吧。”吩咐侍女,“怡可,给大使奉一碗锺酪来。”
怡可应了,转身退下,不一会儿捧了一碗热腾腾的锺酪,置在朱建面前的长案上。朱建开口道,“楚国公主,陛下和皇后殿下对您十分挂念,这次出使,特意命下官前来探看公主。”
宁阏氏点了点头,“难得他们还记得我!”
“公主在王庭过的可还好?”
“还不错。”刘撷的笑容拘起一个标准的弧度,“我这儿的生活供给都是上佳的,和阿蒂阏氏相比,也差不了什么。且,自上一次汉匈大战结束之后,王庭的匈奴人对我倒要更恭敬一些了。”
怡可立在一旁伺候,闻言上前一步,笑着插嘴问道,“宁阏氏,你用过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不要来一份炙肉?”
刘撷颦着眉头似乎没有听见。
怡可忍耐的蹙了蹙眉,再度开口,“阏氏,您要不要来一盏炙肉?”
这回,刘撷总算抬起头来,“给我上一盏茶吧。”
“阏氏,”怡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那是汉人的东西,王庭里是没有人饮茶的。”
“我可不是汉人么?”刘撷淡淡一笑,道,“所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这次平原君带人出使匈奴,带来的礼物里定然有清茶,你去取一些来,给我沏一盏,也好招待汉使大人。”
怡可无奈,只得去寻了朱建带来的礼物中的清茶。
朱建端起面前茶盏,不由蹙了蹙眉头,匈奴人不善泡茶,怡可这茶叶下的多的,入口一片清苦。刘撷却似毫无所觉,啜饮了一口,叹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这样的滋味了!”
朱建讷讷。傍晚的夕阳射入,带着红艳的光芒,朱建留下了丰富的礼物,起身道,“公主,时候不早了,下官该告退了!”
刘撷点了点头,嫣然一笑,“大使请便!”
圆日挂在西天之际,像一个椭圆的鸡子。草原暮色苍茫的景象辽阔至极,朱建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楚国公主,楚国公主站在柱子后,剪影似成了一抹刻薄的瘦纸。在心中叹息一声,大踏步的出去了。
刘撷追着脚步的声响向外走了一步,靠在帐中柱子上,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时光荏苒,疏忽三年多时间瞬间而过,大汉后元六年,匈奴冒顿单于病重。
左屠耆王稽粥一路风尘仆仆赶回王庭,从打起的帘子进了王帐,大踏步的走到六尺青龙榻前,瞧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他闭着眼睛静静的卧在榻上,病骨支离,眼圈下青黑的痕迹重的犹如炭涂。
稽粥心中一抖,轻轻唤道,
“父王。”
冒顿陡然睁开眼睛,锐利如同苍天翱翔的鹰隼。他已经病成了这幅模样,唯有这么一双眼睛,依旧保持着盛年之时的风采。
“父王,”稽粥吃了一惊。随即放下心来,在榻前跪下,哀毁道。“你怎么……”病成这样?
“嚷什么?”冒顿坐起身来,对自己的生命倒并不在意。“你父王我这一生,统一草原,威慑各族,坐到了这样万人高度之上,已经够本了!”
稽粥讷讷低头,“可我总为你担着心。”
冒顿沉默片刻,这一生从不为儿女私情所萦。在生命即将结束的这一刻,倒为大儿子的孺慕之情而难得感动一分。
“阿父的时间不多了。匈奴的基业我交给你。左谷蠡王渠鸻坐拥雄渠草原,骁勇善战,这几年我不停的消损他的势力。若你连他都制服不了,便趁早不要当这个单于,回自己的草场放牧去算了!”
稽粥眸中射出野心自信的光芒,“阿父放心。儿心里有数。”
冒顿满意的一点头,“另外要小心南边的汉人。那年轻的汉主看着虽然文弱不怎么样。骨子里却是个有大志向的。你若输在了他的手上,不要怪我日后到地底下不认你这个儿子。”
稽粥淡淡一笑,“父王,你放心吧!那刘盈虽不弱,我稽粥难道是孬种不成!”
冒顿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心力使用过度,已经开始不住喘气,闭上眼睛道,“你退下吧!”
稽粥默默起身,朝着冒顿深深折腰,从打起的帐帘下退出,最后看了一眼冒顿。
他坐在病榻之上,虽然病骨支离,依旧如同一头骄傲的头狼。
这个男人如同他生命中的大山,为他遮风挡雨,坚固的存在背景,却也永远将他映衬的这般渺小。如今他即将离开,稽粥难掩哀伤。但在哀伤之外,心底深处又涌出隐秘的喜悦之意。蒂蜜罗娜于他如心中永恒的圣洁女神,她为着父亲冒顿的大单于,自己便永远不能肖想她。但匈奴素有女眷父死子继之俗,若冒顿逝去,蒂蜜罗娜便自然而然归他,他便可以得到自己的女神了!
待到稽粥离开帐篷之后,冒顿复又睁开眼睛。
大侍艾胡忠心耿耿,此时侍候在冒顿身边,见状吃了一惊,“单于。”
冒顿道,“蒂蜜罗娜留不得了!”
艾胡胆颤心惊,“单于,可是大阏氏是左谷蠡王的妹妹,在匈奴人中又素有贤名……”
“正是因着她素有名声,这才留不得了!”冒顿森然道,“蒂蜜罗娜野心过甚,能力又极不俗,我若在世之时,自然能压得住她。若我去了,稽粥恋慕她甚重,只怕制不住她。”他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若她以雄渠兵力及自己威望作乱,我挛鞮氏的江山只怕都能被颠覆。”
他驰骋草原多年,身上自有威势。积威甚重,艾胡不敢辩驳,低头应道,“是。”捧着冒顿一饮而尽的药碗,从王帐中退出。
冒顿欲诛杀阿蒂的消息很快传到大阏氏帐上,大阏氏的帐子金碧辉煌,带着南方汉人贵族的精巧蘼芜,是整个王庭最华丽舒适的地方。蒂蜜罗娜正站在帐中案前,目光空凝。
她面前长案上置着的是一盆小花,这一盆兰草,蒂蜜罗娜花了很多精力,方能在王庭这样的苦寒之地养活。
“阏氏,”朵娜低下头,小声的唤道。
蒂蜜罗娜闭了闭眼睛。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眸中已经有了毅然之意,“吩咐人将那东西放到单于药里。”
朵娜应“是”,身子微微抖晃,面色惨白的如同一张纸一样。
蒂蜜罗娜的美目中水光滴落,闪过璀璨的光。
这个男人是匈奴如同太阳一样的存在,她曾经仰头敬仰着这个男人,用尽自己的心力辅佐于他,助他成就匈奴不世功业,他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男人。
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要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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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
骨都侯陶里从单于王帐中出来,奉命捧着一壶鸩酒前往诛杀大阏氏蒂蜜罗娜。待行到大阏氏居帐前,远远望见前方人影扎堆,热闹非常。
编着发辫的匈奴侍女们拦着蒂蜜罗娜,“阿蒂阏氏,你不能这么做啊!”
蒂蜜罗娜拼命挣扎冲前,眼角含着热泪,“单于与我多年夫妇,对我恩重情深,如今单于病重,我若能为单于做些什么,定当万死不辞。你们不许再拦我!”
“这是怎么了?”陶里看着这儿的情形,骇然问道。
阏氏帐前早就围了不少人群,“我们也不知道啊。”一旁的人愣愣的道。
天空像是一个灰色的筛子,倒扣在草原之上。经过了干旱的秋冬季,草原正式进入今年漫长的雨季,王庭空气沉闷,乌云塞满阴霾的天空,积郁郁的像是要压下来一般。
蒂蜜罗娜冲过侍女的阻拦,一路在王庭飞奔,穿过王庭中心转而向西折,渐渐越走帐篷越是稀疏,跟在后头的人群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目的,骇人呼出声来,“阿蒂阏氏这是要往祭台去啊!”
王庭百姓顿时愀然变色。
祭台是匈奴人看的最重的地方,乃平日里单于王公祭祀天神之处。匈奴人认为象牙是人世间最纯洁的宝物,用纯洁的象牙搭成高台,站在祭台上的贵族能够与天神直接沟通。纵然是冒顿单于,如无大事,也不会时常登上祭台。蒂蜜罗娜阏氏纵然是大阏氏,这无故触怒天神的罪名,也是兜不起的。她这是吃了什么胆子,竟要擅闯祭台?
天际轰隆隆响起雷声,细雨绵绵的下下来。打湿了王庭的地面。祭台高高的矗立在王庭尽头,历经风雨,依然肃穆威严。
蒂蜜罗娜摘下头上的金环、簪花。一步步登上祭台,凄清的背影在身后祭台灰霾宽广的天空映衬下显得分外渺小、高远。王庭百姓默然站在祭台下远望着蒂蜜罗娜。被空气中不知名的肃穆气氛所震。竟默然立在祭台之下,看着这般的景象,无一人出声。
陶里心中狐疑,眉头皱的简直要夹死苍蝇,蒂蜜罗娜阏氏这是要做什么?
“轰隆隆”天空中响起一番炸雷,简直要将人心都震破,雨水哗啦啦的瓢泼一样的下下来。打在地上如同织起帘子。
蒂蜜罗娜一身雪白狐裘跪在祭台之上,初夏的雨水向下浇,将她的身子浇透,打湿的发缕贴着面颊垂下来。不愧为如玉美人,在这般的情况下不但不狼狈,反而显出几分特别的凄美。虔诚的在台上拜了下去,祈祷出声,
“天神啊。信女阿蒂祈求单于平安。若单于能够长寿一年,阿蒂愿折寿二十年以换之。信矣,以自身血肉为证。若此心不诚,天必诛之!”
左屠耆王稽粥得了属下传来的消息,冒雨匆匆赶来。在祭台上看见蒂蜜罗娜握住腰间黄金匕首,面上顿时变色,大声喊道,“阿蒂阏氏,你对单于的忠心情意大家都明白,你……”声音微微变了变,
“别做这样的傻事啊!”
王庭百姓也为蒂蜜罗娜的风姿所感动,亦错错落落大声喊劝道,
“匈奴有这般贤良大阏氏,是匈奴之福,天神一定会听到阿蒂阏氏的诚心祈祷!”
“单于万年,小民亦愿以身替之,供养血肉,祈求单于雄风再现草原!”
“是啊,阿蒂阏氏,为单于祈福,咱们这样的草民来做就可以了,大阏氏您是千金贵体,可千万不能自毁啊!”
……
蒂蜜罗娜跪在高高的祭台上,目光掠过其下王庭芸芸众人,微微一笑,“刷”的一声抽出腰间黄金匕首,挽起狐裘长袖,露出一条雪白的胳膊。伸出匕首在手臂上狠狠割了下去。
鲜血倏然涌出来。
蒂蜜罗娜面色发白,手中匕首却丝毫没有晃动,继续向下割下去,直到一片血肉生生的离开了身体。
迟迟而来的大雨哗哗的往下浇着,仿佛不知人间喜怒兴衰。美人鲜血,这样的画面太过于凄美刺激。百姓们为之所感,虔诚的跪在泥泞的雨地上,泪水流过脸颊,深深伏拜,口中祝愿,
“天神庇佑,愿单于长命百岁。”
“愿阿蒂阏氏长命百岁。”
……
王庭瓢泼的大雨浇的陶里透心的凉。
蒂蜜罗娜阏氏这般诚心崇敬单于,闯上祭台,想天神祈求单于长寿,甚至割下自己臂上的血肉为祭;王庭百姓为蒂蜜罗娜阏氏的高义所感,陷入狂热崇拜之中,若自己捧着鸩酒出来,说是奉单于之命处死蒂蜜罗娜单于……只怕愤怒的百姓顷刻之间就会把自己淹没。
祭台之上,割伤的臂膀一片血肉模糊,冰凉的雨水浇在蒂蜜罗娜的伤处上,蒂蜜罗娜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面上一片淡漠。
稽粥瞧着蒂蜜罗娜的伤处,只觉痛心至极,在台下劝道,“大阏氏,你割肉献祭已了,身子伤重,还是赶快回去养伤吧。”
陶里亦咽下心中苦水,上前劝道,“是啊,大阏氏,如今雨正下的大,你还是先回去歇息歇息吧。”
蒂蜜罗娜在雨中抬起头来,凝视着陶里,惕然一笑,“多谢骨都侯关怀。只是这向天神祈祷最需要的就要诚心,阿蒂愿长跪在此,单于病情没有好转,阿蒂绝不回去。”
稽粥并不是个呆子,虽心痛蒂蜜罗娜,发现蒂蜜罗娜这般针对陶里,顿时警觉起来,转望陶里,见他捧在手中托盘上的酒壶,不由起疑,问道,
“陶里,你到这儿来做什么?你手上捧着的是什么?”
陶里一惊,面色转而惨白,勉强笑道,
“左屠耆王见笑,小的本是奉单于的命来探看大阏氏的。到大阏氏帐的时候正看见大阏氏冲过来祈福,这才一道跟了过来。”
“原来如此,”稽粥点了点头。森然道,“阿蒂阏氏在匈奴人中素有威望,稽粥一向佩服于她。若是有人对她不利,稽粥是绝对不允许的。陶里。你,听明白了么?”
左屠耆王稽粥乃是匈奴人公认的下任单于,冒顿单于虽雄慑草原,但如今却已病入膏肓,他下命自己诛杀大阏氏蒂蜜罗娜,阿蒂阏氏却是雄踞一方的左谷蠡王渠鸻最疼爱的胞妹,且下任单于稽粥是众人皆知恋慕阿蒂阏氏的。
陶里想明白了这些。忽的瑟瑟发抖。
若自己真的奉冒顿的命对阿蒂阏氏动了手,那稽粥上台之后,自己能够留得一条性命么?
泼天似的雨水依旧在往下浇着,没有丝毫停歇的痕迹。蒂蜜罗娜在祭台之上跪着。背脊挺直,如同一株孤傲的杨柳。陶里望了望祭台下沉心伏拜在雨水里的茫茫百姓,又望了望左屠耆王稽粥高大的背影,终是跺了跺脚,匆匆返回王帐。
“废物。”病骨支离的冒顿气的浑身发抖。一脚将陶里揣倒在地上。扑到帐壁上抽出自己心爱的雪亮弯刀,回过头来,“我亲自去取了她的性命。”
“单于,”艾胡上前拼命劝道,“你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单于。”王帐帘子从外面开处,一个面容平常的小侍从端着一盏药站在帘下,“您喝药的时间到了。”药碗中尚冒着腾腾的热气。
冒顿接过药碗,咕噜噜的一口饮尽。
大汉后元六年,一代枭雄冒顿单于故去。
祭台上,蒂蜜罗娜咬着胳膊上刀割绞肉一样的疼痛,跪在大雨之中,听闻远处王帐扬起的悲声,心中一放,顿时昏伏在祭台上。
蒂蜜罗娜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帐中的寝床上。
寝床宽大,齐地丝绵如同美人柔顺的肌肤一样光滑柔软,她低下头,发现自己右臂上的伤处已经厚厚的包扎起来,看不见一丝伤处。
唇角微微的翘了翘,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朱红纱绣梅花帐帘,“有人在么?”
帘子开处,一身素服的朵娜匆匆的进来,面上闪过惊喜之色,“阏氏,你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蒂蜜罗娜问道。
朵娜低头禀道,“单于在三天前逝世,新单于亲自将你抱了回来。交待了奴婢等好好照顾你,在帐子里陪了阏氏好久才离去。新单于已经在单于榻前登了位,号老上单于。如今王庭中一片忙乱,正在处置新单于登位之后的一些琐事呢!”
蒂蜜罗娜倾倚在床柱之上,寂然良久,怅然的落了一行泪。
他要杀了她,她为了自保,只能在他每日饮的药中下了厉毒。后来在祭台上割臂献祭,感天动地,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最终撑到了那碗药递到他面前的时候。就这样,他仰药而去,而她终于熬了过来,成功的活下去。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一种麻木的痛觉如飓风吹过心中空洞,宛如尘沙。一路走来二十年呀,从最初的两情相悦到如今的相爱相杀,时光这样爬过了我们的肌肤,欲诉已经忘言!
蒂蜜罗娜从榻上起来,披上一件狐裘,“单于毕竟去了,我去给他道个别!”
“阏氏,”朵娜在身后叫住她,神*言又止。
“怎么了?”蒂蜜罗娜问道。
“没什么,”朵娜笑道,面上迅速堆起一团刻意微笑,“你身上伤还没有好,还是在帐子里养养吧。王庭的人都知道您为单于哀毁过度,不会说你的。”
蒂蜜罗娜面上神情渐渐沉下,“究竟是怎么了?”
朵娜没回答,低下头,不敢与蒂蜜罗娜直视。
蒂蜜罗娜眸中似有所悟,快步赶到帐门前,一把掀开帘子。王卫鲜亮的刀色泽刺亮了她的眼。一队百人王庭侍卫队持着刀戟守在自己帐外,为首的百夫长回过头来,朝着蒂蜜罗娜恭敬折胸行礼,
“属下王庭卫队百夫长科达奉命守卫阿蒂阏氏。阿蒂阏氏,单于吩咐了,让你留在帐中好好养伤。外头风大,您还是不要出去了!”
蒂蜜罗娜心沉入谷底,冷笑道,“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科达不以为意,持起手中弯刀,“那就请恕小的得罪了!”
蒂蜜罗娜气的花容失色,喝道,“放肆。”怒火将娇美容颜染的分外明艳。忽听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蒂你何必和这般人生气呢?”
蒂蜜罗娜回头,在帐帘外看到了稽粥。
稽粥身材高大,身上的黑毛大裘衣将他的气质映衬的更加沉稳内敛,唇下蓄着一抹黑黑的胡须,不过是登上单于宝座数日功夫,气势便较从前倏然一变,有了让人心慑臣服的威势。
蒂蜜罗娜冷冷一笑,笑意如刀齿一样,“老上单于,你是要把我困在这帐中么?”
稽粥淡淡一笑,步入了蒂蜜罗娜的帐篷,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蒂蜜罗娜,留恋不肯稍离,“阿蒂,你何必一定要这么想呢?”他柔声道,“你身子太弱了,我只是想让你待在这帐中好好养一养伤。”
“多谢单于好意了,”蒂蜜罗娜冷笑,“可惜我这个人天生就闲不住,在帐中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酥了,想要到外头去走走。”
稽粥默然,顿了片刻,方抬头,面色淡漠道,“如今父王刚刚逝世,王庭一片忙乱,若是你出去了,有什么杂事伤到你了,就不好了。你还是在帐中待几天,若有什么就吩咐科达,不会有人怠慢你的。待到过几天收继之礼成,自然就好了!”
他话语轻柔,蒂蜜罗娜美眸瞬间睁大,看着稽粥片刻,开口道,“稽粥,你是不是觉得冒顿不在了,我就得求着你了?”
336
“咱们匈奴人的习俗,父之资产,子承继之。你是父王的大阏氏,如今父王已经去世了,你自然便是我的女人。”稽粥忍耐着,对着蒂蜜罗娜柔声道,
“阿蒂,我爱慕了你这么多年,你总该记得我些好。如今父王不在了,我是匈奴的大单于,是这个草原上最有权势本领的男人,你不跟我,又跟哪一个?我都想好了,日后那些有的没的你都不要瞎想了,就待在这个帐篷子里等我,我到了晚上就会回来。旁的女人我一个不要一个不看,阿蒂,你说好不好?”
蒂蜜罗娜闭了闭眼睛,心中一片冰雪似的寒冷。待到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冷静,“单于,我累了,请你回去吧,我要歇息一下。”
她就像一潭冰湖,看不清,摸不透,总是无法掌握在掌心,稽粥陡然暴怒起来,上前扯住她的腰肢,“你总是这样,桀骜,不驯,”将她按在床上,粗暴吻上她的皓齿明眸。
蒂蜜罗娜拼命挣扎,“放开我。”
“这我总在想,是不是要了你的身子,你就乖觉了?”稽粥觑着蒂蜜罗娜,道,“如今咱们就来试一试吧。”随即埋下头去。
他的力道那样粗暴,蒂蜜罗娜挣扎不开,道,“你会后悔的。”
稽粥抬起头来,虎目中蕴含着似血的残暴,“你要怎样?也用一碗药把我弄死么?”
蒂蜜罗娜身子僵得一僵,“你知道了?”
“父王的身子是我看着下葬的,我怎么会不知道?”稽粥声音淡淡,“若是让人知道他们敬慕的先单于是被大阏氏害死的,阿蒂,你说,你会落得如何?”
他声音清淡。漫不经心的吻着身下的美人唇齿,一双手探了下去,穿过蒂蜜罗娜僵硬的衣襟。握住高耸雪白的暖玉,和其下不盈一握的腰肢。
忽的浑身一震。抬起头来,蒂蜜罗娜拔下头上簪子,对着自己的咽喉,
“稽粥,你这样侮辱我,我不如一死。”
“阿蒂,”稽粥慌乱起来。“你别……我……”
蒂蜜罗娜垂眸,“我怎么也是冒顿单于的大阏氏,雄渠部的居次,便是要入你的后账。也当有一个收继典礼,让你帐中的阏氏一一来参拜得过。你若当真要我,便按着咱们匈奴人该有的规矩一项项的来,若在此之前你动了我的主意,我便一簪子戳死自己。也叫你一切成空。”
稽粥无奈,只得起身,“阿蒂,我按你的意思做。你莫要胡来。”
蒂蜜罗娜略动簪子,“还不走!”
“我走就是。”稽粥转身。道了一句,“阿蒂,我对你总是一片真心的!”
蒂蜜罗娜衣衫半露,躺在床上支起身来,看着稽粥出了帘子,在帐外吩咐王卫,“好好守着阿蒂阏氏!”心中一酸,滚滚泪珠从颊上流落下来。
王庭中白幡铺天盖地,宁阏氏刘撷命人将帐篷中的艳色之物都收拾起来,独自一人走到帐帘下。
这个男人曾伤她家国,误她青春,她忍耐着陪着他这么些年,如今他终于死了。昨日里,她写了一封国书,祈求堂兄刘盈,在这个男人死后接她回汉土。承载着她希望的国书已经由人奔赴长安传去了,接下来也许会是汉朝和匈奴长时间的相互磋商,而她最后究竟能不能重回汉土,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但帐外雷声漫漫,她伸出手去,隔着王庭薄薄湿润的水汽抓向乌暗天际,想来,这是她最接近楚地的春天的时候了!
“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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