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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土豪-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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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露出一个亮晶晶的光头,站在顾玉犰面前泪水盈盈的人儿,居然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尼姑。而且,这尼姑还很不要脸地自称为他的娘。
  这太诡异了。
  顾三公子被吓着了,一张玉脸立马就变成了青椒绿。
  “刺客,哇哇,有刺客!”他怪叫起来,却并不急着逃走,而是转身寻了个最值钱的多宝格往屋里拖。这奇怪举动,倒把慧恩堵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钱比命还重要么?这孩子魔障了?
  “儿啊,我是你娘,不是刺客!”他的破锣嗓门吓得慧恩小腿打颤,她慌慌张张地奔上前,要捂住他的嘴,哪知顾玉犰很快就改了口。
  “抓贼啊,有贼啊!快来人啊!”
  显然,他完全没听见她的话。
  于是认子失败。
  慧恩借着月色,看着自己长大成人的小儿子,一时间五味杂陈。
  而顾玉犰却手脚并用地抱着一坨玉麒麟,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挪。
  慧恩一脸母爱的迎了上去。
  顾玉犰却由于紧张过度,用力过猛,一头栽在地上,额头磕出个好大的包。
  慧恩心疼之极,刚要伸手扶他,却听外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混着狗叫声,接着,一串火把、灯笼组成的人马蜂拥而至,径将整个院子都包围起来。
  “滚,滚开!”顾玉犰又痛又怕,梗起脖子大叫道,“来人,有贼啊,来抓贼啊!”
  聒噪得和一只乌鸦没区别。
  流雪与众位丫鬟听到顾玉犰的声,心道要糟。
  这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三公子的面行窃。
  卫天真先打了个唿哨,原本跟他着追踪顾玉麟与慕丞雪的几名好手越众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跟着,老家管带着几十个护院紧赶慢赶,将原本就水泄不通的院落又箍上了一道人墙,这下好,里边的人插翅也难飞了。
  流雪拍拍胸口,这样才算是松了口气。
  慧恩没想到这些人会来得这么快,顿时心急如焚,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和顾玉犰解释。
  顾玉犰做了十几年的顾三公子,早已打心底认定自己是要继丞顾家香火的,哪能轻易接受个老尼姑作娘亲,他瞧这慧恩纤纤弱弱的,一副风吹了就要倒的样子,又见院子外头来了那么多帮手,老鼠胆子陡地就变成了老虎胆子,突然间就不怕了。
  慧恩只单枪匹马一个人,没援手没后着,似乎不难对付。
  顾玉犰那颗怕死的心莫名镇定下来。
  “这位师太,你一大把年纪,跑不动也走不快,这又何必呢?钱财身外物,就算拿去了金山银山对你也没用啊……”他挪了挪步子,依旧挡在最值钱的古董旁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慧恩痛苦纠缠的视线,他挺起了胸膛一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绝然——挥金居里这些宝贝都是他煞费苦心淘出来的,每一件都含着他的心血,不管是丢了哪一件他都会感到肉疼万分,顾玉犰根本就没打算以身试险与“歹徒”搏斗,他只想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这个好像不难。
  他在试图说服她。
  慧恩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再怎么说,顾玉犰也是堂堂皇族血脉,要什么样的金银器玩会没有?若不是踞在九天凤阙之上那个贱人作祟,她的孩子会在这铜臭堆里长大?一时之间,她满心满腹之有恨意,倒将顾老爷付出的牺牲完全忘在了脑后。她忘了,当初若不是为了救他们母子,顾家也不至于百年无仕,沦落至此……
  “玉犰,我真是你娘,是你的生身母亲。”
  “胡说八道!我娘才不像你这般一脸穷酸相。”
  顾家并没有让顾玉犰知道慧恩师太的所在,他就连碧水庵他也没去过。
  慧恩之于顾玉犰,是完全陌生的。
  而这时,守在院子外的杜州却在迷离的夜色中嗅出了别样的味道:“碧水庵?这香味,应该是出自碧水庵的!”碧水庵是顾家的家庵,也就是说,那个从描金居潜入挥金居的人,很可能不是什么贼人。但既然不是贼人,那她又是该为何而来?
  顾玉麟喜欢折腾女子的小玩意,慕丞雪首饰之乱,几个贴身丫鬟都没法描述,描金居里到底有没有丢东西,她们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如果是普通小贼,偷了东西得了好处,还不早早开溜?何至于狮子大开口,向顾玉犰的挥金居下手么?
  双禧园里一众管家护院也都十分不解,各人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却只瞧得见黑灯瞎火。
  “说吧,你偷了什么?”顾玉犰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我没偷,这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是我在十几年前就埋下的。”慧恩瞪着他,满眼恨意。
  取走的是当年埋在描金居下的灵凤头面。
  顾玉麟与慕丞雪只把灵凤钗带在了身边,那套头面还是依样掩埋,因为事发突然,他们也未曾想到这套头面的主人会在这个时候现身。
  “十几年前?”
  顾玉犰压根不相信她。
  十几年前,这描金居还没建成呢。
  他不动声色地,缓缓上前一步。
  其实他已瞧得分明。
  慧恩纤瘦的身形之下藏不下大物件,她怀里护着的东西很突兀,也很明显……像是一个盒子。
  而此际,卫天真看自己派出去的人手已妥当就位,不觉抬臂做了个手势。
  “动手!”
  一声令下,六七条黑影同时向慧恩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之中一道金光划过,一支冰冷的簪子不偏不倚地对准了顾玉犰喉咙。顾玉犰万万没想到,自己心存侥幸地踏前一步,恰恰给了她一个逃走的机会。
  她不得不狠下心来以他为质,哪怕她明知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冰冷的利器压在喉管上,顾玉犰蓦地大叫起来:“娘,娘……”
  他口中的“娘”,永远也不可能是她,佟出云那个贱人,竟然抢走了她的儿子!
  慧恩想起那远在王府的长子,一股狠意涌上心头,恨,恨得刻骨铭心!
  原来佟出云与宫里那位并无区别,她同样夺走了她的所有!
  她守着古佛青灯十几年,却忘了,自己也曾在无形之中,害了佟氏赖以托付终身的夫君。
  “都给我退下!否则,我就让他血溅当场!”
  簪尾压入皮肉,沁出一片鲜血,顾玉犰吃痛,终是没出息的大哭起来。
  她阴沉着脸,反剪住他的双手。她在碧水庵里做了十几年的粗活,力气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人群从中间分开,她冷冷地看向站在人群尽头——
  “备马,我要去誉王府!”
  ……
  誉王府里那个才是她的儿子,这个胆小怕事的二楞子不过是她扔在这园子里的一块烂肉。
  只要能找回当年寄放在慕丞雪那儿的灵凤钗,只要能解开灵凤钗里的机关,一切便能浮出水面,十几年来的屈辱与仇恨,也将一剑得报。                    
作者有话要说:  

  ☆、错旨金缘

  慕丞雪没等到慕从知回来,便跟在朱钽和顾玉麟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府。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钻狗洞,其实,她也是拒绝的。
  不过相公钻,皇上也钻,她到底不能幸免,却不曾想,到了誉王府,他们三个还要再钻一遍。
  问题——
  为什么上至官邸别院,下至平民百姓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狗洞这种神奇的存在呢?
  折腾了将近个一时辰,三人才站在了誉王府雪白的高墙前。
  慕丞雪满心感慨。
  这誉王府,她小时候和朱钽就只来过一次,当时的情形已然记不清了。
  如今再次莅临,心中惊异自然是多于感慨的,她完全没想到朱钽要带她来的地方会是这儿。
  誉王朱镕,与他们好像没什么关系。誉王的生母是向太妃,既然向太妃死了,年幼的誉王也就失了倚仗,皇太娘娘不待见他,便随便赐了座府邸那么养着,他从小到大几乎足不出户。
  “这琉璃瓦挺贵的,一两金子一块,想买还买不到。”
  朱钽站在墙下一脸感慨,却顾玉麟蹲在墙边一脸陶醉,分明是要抢几片瓦回去的意思。
  这誉王府还挺奢侈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若不是顾玉麟提醒,慕丞雪想也想不到。
  不过……太后娘娘既然视向太妃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为什么还要对人家的儿子那么好?
  一两金子一块瓦啊,赶紧数数有没有一万块,赶明儿叫人拆了去抵户部的债。
  慕丞雪和顾玉麟在一起久了,三句不离金银财帛,脑子刚转个弯,就跑到“钱”字上头去了。
  她没发觉朱钽那一脸恨意,像要将整面墙都吃进肚子里去似的。
  更没去想,当年为什么朱钽要带自己来这儿玩。
  儿时的回忆,除了十年前那次劫难,其余的一切,都模糊得难以言表。
  自然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朱钽站在高墙阴影下悲春伤秋良久,才发现没有一个人能与他感同身受。
  他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我们进去吧。”
  皇帝是逃出来的,当然不能走正门通报,思来想去,也只有爬墙或者钻狗洞。
  “等等,我们为什么也要进去?还真以为我们双禧园缺银子,巴巴地来誉王府里搬砖?”
  顾玉麟一脸不驯地拉住了慕丞雪。
  他脸上的青紫还没消退,整个人看起来比锅底还黑。
  三更半夜跑去爬墙,也不知道是不是陷阱,这小皇帝信不得。
  朱钽按捺住心头的火气,沉声喝道:“顾玉麟,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儿有这么肥?朕可是皇……”
  顾玉麟没等他说完,“刷啦”一下从怀里扯出张欠条:“我管你是不是皇上,我只知道户部欠了我顾家很多银子,这里白纸黑字写着的,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皇上您就是谋财害命。”
  慕丞雪原还在旁边头大,扭头一看那欠条,立时乐了。
  顾玉麟这个奸商,不单是在欠条上记着卫天真暂住观山院的开销,还把户部欠那一千万两也添笔进去了,卫天真当时只管签字画押,哪晓得顾玉麟居然还有后着。
  现在好,朱钽想赖也赖不掉。
  “顾玉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种阴损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信不信朕现在就宰了你!”朱钽肺都快给他气炸了,当初要是切掉了他的小丁丁,让他进宫去徐树同为伍,他这个落难皇帝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下场,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朱钽咬咬牙,不再理他,一折身自己先钻进去了。
  慕丞雪在后头推着顾玉麟:“既然来都来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先进去看看再说。”
  顾玉麟收起欠条,小声道:“我就是想气气他,以前没这张欠条,我说句话腰板都不敢直……”
  敢情是无聊,逗小皇帝玩呢。慕丞雪没好气的掐他一把,他将腰一扭,一脸甘之如饴。
  朱钽气哼哼的刨了两把土,朝顾玉麟头上撒,后者也不甘示弱,亦抓起一把泥土反击。
  不多时,两人居然在狗洞里打起来,直到有一队巡夜的侍卫踩着沉重的铁甲踢踢踏踏地路过。
  慕丞雪给了两个人一人一拳头,动作麻利地拽着两人一起跳进花坛里。
  “你们俩多大年纪了?”她板着脸训斥二人。
  “哎,地上有金子。”朱钽顾左右而言他。
  “哪里哪里……唉呀!”顾玉麟低头找金子的当儿,朱钽跳起来往他脑袋上按了一把,顾玉麟立马跌了个嘴啃泥。等他直起腰准备揍回去时却已经迟了,朱钽瞄着空档,拔腿往对面的两排厢房跑去。顾玉麟拉着慕丞雪一起追,自然比他慢了半拍,等到三人挤挤挨挨到了窗下,顾玉麟反倒失去了还手的最好时机。因为誉王府的守卫比他想像中严苛得多。
  誉王的住处没变,只是巡夜的人有点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五六拨,还一个个重甲在身,神经兮兮的,好似谁会在这月黑风高夜来行刺这个撒手王爷一样。
  只有朱钽心里明白,这是那个恶毒女人对亲生儿子无微不至的关怀。
  誉王的房里还亮着灯,有女子的尖叫声从里边传来,听得人全身发毛。朱钽听着听着,莫明就出了一身冷汗。他阴阳怪气地看了慕丞雪两眼,突然道:“知道里边是在做什么吗?”
  慕丞雪和顾玉麟握在一处的手同时一紧,都不自然地板起了脸。
  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三更半夜,男男女女,不就那点事?
  顾玉麟以为朱钽这话是出于挑衅,却不料他说完,又将脸扭了过去,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那屋里的哭声还在继续,但守夜的人却都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远处点灯如豆,散发出微弱的光,照在朱钽阴沉的脸上,他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压抑,竟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释然:“活该,他这是活该,丞雪你知道吗?十数年前,朕才是这里的主人,幸得母后垂怜,呵呵呵呵……”他笑,几乎笑出了眼泪。
  桃代李僵,只是权宜之计,太后娘娘如意算盘打得噼哩啪啦想,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不但是个白痴,而且不能生养。她原想由向太妃的儿子顶着太子一位,等到自己的孙子出世,便可名正言顺地令皇孙继位,结果呢?
  朱钽笑完了,突然一把拍在了慕丞雪的肩头,那一掌力道极大,差点拍得她垮塌下去。
  她一时未曾防备,只得先攀住了顾玉麟的袖子,顾玉麟怒不可遏,正出言训斥,朱钽却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事实真相。
  “丞雪,你还没听懂么?我的意思是说,我……才是真正的誉王,里边那个,才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当初拜投在慕太师门下的太子殿下,如果不是因为他天生就是个傻子,我早就死于非命了,说来说去,我还得谢他呢。”
  这个真相,比念姨娘就是周念娘,就是慧恩师太,就是向太妃的消息还要来得震撼。
  顾玉麟一时没撑住,和慕丞雪双双跌在地上,半边屁股挨着石板,沁得心里一片冰凉,好半天才咽了一口口水恍过神来,他低头去看慕丞雪,只见她也是神情紧绷,差点就石化了。
  当初拜投爹爹门下的太子殿下居然是个傻子,爹爹虽然年纪大了,却不至于昏聩如斯,也就是说,偷龙转凤一说,慕太师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大哥呢?他知不知道?
  慕丞雪伴读多年,对官场的嗅觉何其灵敏,只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便看清了其中的关键。
  慕从知说朱钽是个昏君,却还是一无反顾地帮扶他。
  慕从知一向与六部不和,那是因为以苏朗为首的六部官员全都是太后的爪牙。
  慕从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他要帮的是谁,该站在哪一边。他不愿妹妹嫁入宫中,也是因为宫闱□□,风浪太大,他舍不得妹妹去冒这个险,只要妹妹外嫁了,就成了慕府的外家人,诛连之罪,便不再殃及于她,不管慕府是兴是衰,也都与她毫无关系。
  燃灯处,房门被人从里边用力推开,一道纤细的人影扑了出来,趴在扶栏了干呕不已。
  朱钽的声音像是从忘川彼岸飘过来的,一字一句,冷彻心扉:“母后每年都会以我的名义甄选秀女,但其实都送来了这里,慕阁老骂我昏庸,骂我嗜…色如命,我都无力反驳,她们是因我而入宫,这一点总是没错的。朕只有说喜欢你,反反复复地说喜欢,她才不会让你入宫,你不入宫,就不会像她们一样……被一个傻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慕丞雪,我其实早就明白,无论我喜欢,或者不喜欢你,都得不到你,她不会让我如愿,就因为我是向太妃的儿子……”
  慕太师之死,令慕丞雪错过选秀的年龄,朱钽的一句喜欢,令慕丞雪与九天凤阙再无缘份,可是也因为这样,才能在冥冥之中保全她,朱钽再不甘心,却也明白得很,慕丞雪就是嫁鸡嫁狗,也比嫁他强。
  他在心里将太后当成了自己的最敬爱的母亲,可是理智却永远也过不了这道坎。
  “皇上,向太妃她还没有死,她仍健在……”
  朱钽的真相,交换了藏在顾玉麟心中的另一个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子红妆

  母妃没死?
  朱钽首先想到的就是慕丞雪身上那把灵凤钗,他没有问发钗的来历,却隐约觉得这和亲生母亲息息相关,哪怕他看顾玉麟再不顺眼,这时也不得不相信了八成。
  他激动地去拉慕丞雪的手,却被顾玉麟一脸不高兴地挡开,两人目光一碰,依旧是剑拔弩张。
  慕丞雪却在两人的交织的眼神中读懂了许多。
  朱钽对她的情意,不曾比顾玉麟少半分。
  记忆里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其实并不存在,那只是他不得已的伪装,可也就是因为这层伪装,令她永远失去了回应他的机会,事到如今,一切业已尘埃落定,她喜欢上了顾玉麟,这已是不争的事实。而真相破壳的那一瞬间,她也曾问过自己是否后悔,但答案是否定的。
  她并不是真的向往宫中争斗,因为她曾历经生死,知道值与不值,还有,她异常怕死。
  可是,她还想帮他。
  剥去那层爱慕之情,他们之间还有十数年相伴的友情,她依然还有那份为他遮风挡雨的勇气。
  她拉了拉顾玉麟的手指,干燥而沉炼的触感给了她一丝安定的力量。
  不管怎么样,眼前的朱钽就是皇帝,如果誉王府那位来坐这个位置,那还不天下大乱?她能明白的,当初慕文颜是这样想的,现在慕从知也是如何打算的……还是先回去,找大哥商量了再了做定夺。她向顾玉麟使了个眼色,顾玉麟即立会意,朝着朱钽沉默地打了个手势。
  而就在三人预备起身的时候,门廊转角处传来了低低的说笑声,
  暖黄的灯笼光描摹出数道细长的影子,走在最前面那位,赫然是当朝吏部尚书,苏朗。
  他身后跟了个矮胖的人,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却不是户部尚书田香招是谁?
  顾玉麟懊丧地看了朱钽一眼,心道,田香招既是太后的人,那一千万两的损失是怎么挽回不了啦,而朱钽却差点将手里捏着的枯草挤了汁来。
  恨意,烧尽了他的理智,他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两只狗腿子砍成八大块。
  慕丞雪注意到苏朗手中拿着的那张纸,蓦然伸出手来,压在了朱钽已然青筋遍布的手背上。
  苏朗手里拿着的那张,是皇榜,逆着灯光看那明黄的投影,格式和玺印都一目了然。
  这张皇榜与早上看到的那张空着画像的不一样。
  “不可轻举妄动。”
  她红唇微启,无声地说着,那样的笃定与安心由顾玉麟传到了朱钽手心。
  田香招从苏朗那儿接过皇榜,圆圆的脸上笑出了几道深刻的褶子,他弹着纸面,赞道:“皇上这一跑,太后娘娘可是真正地寒了心哪,夏大将军也给面子,这不,全京城的皇榜都换了。”
  苏朗负手道:“皇上?呵呵,过了今天,兴许他就不再是皇上了,毛头小子不足挂齿,可恨的是慕从知那老儿,从头到尾与本官作对,我说东,他偏要向西,简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先解决了他,只怕你我以后都没好日子过……”
  田香招呵呵一笑,那笑容还是那样慈爱,可看在慕丞雪眼里,却是狰狞无比。
  他肥胖的手臂在空中抡了个圈,阴恻恻地道:“姓慕那老儿没多少年好活了,只要气他一气,不消我们亲自动手,他就得一命呜呼……他不是最心疼他家那个小妹吗?我们不如就从顾家下手!”
  是的,顾家的钱庄一倒,连成线的其它铺面都会被连累,现在浮云钱庄的存银全都被计入了假账,如果在这时候煽动着城中百姓前来竞现银票,可就麻烦了。呵,真有他想得那么容易?
  “呵呵,田兄好计谋,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苏朗翘起了大拇指。
  “呵呵,哪里哪里,下官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而已。”田香招搓了搓手,将皇榜揉成一团,洒脱地丢了在地上。
  顾玉麟猫在草丛里,直勾勾地瞅着田香招那肥硕的背影,直想扑上前去咬死他,狗官!
  就这样,朱钽担心生母,慕丞雪担心哥哥,顾玉麟担心双禧园,夺妻之恨先放在一边,三人可算是同仇敌忾了。
  “怎么办?”朱钽无声地张嘴。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杀回去!”顾玉麟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慢着!”慕丞雪将双手往下一压,示意稍安勿躁,等到苏朗一行人走远了,才从泥土里拾起根枯枝,将田香招丢在地上的皇榜钩了过来,她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先不急,小心驶得万年船,先看看皇榜上都写了些什么。”
  她与顾玉麟从碧水庵入城的时候看到的皇榜是没有画像的,那也就意味着太后当时还未起杀心,但刚才听田香招那意思似乎是说京城里的皇榜告示都被夏寻尚换过了,换成了什么样?
  慕丞雪在巡夜的守卫到来前拿到皇榜,但夜间光弱,看得并不清楚,只依稀能辨明那榜上的人像正是朱钽。三人猫在草丛里推搡了一阵,最终还是由慕丞雪统一了手势,这样不用出声也不必读唇,就能明白相互之间的大概意思了。
  下半夜的巡逻疏了些,三人腿脚都蹲麻了,才揪着个空档溜进了下人房,接下来却是看顾玉麟的表演。顾玉麟功夫底子不行,但好在练出了一把好用的花架子,进了房,出手如电,榻上的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过去了。
  慕丞雪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出了火折子,将床头的油灯点燃,又向顾玉麟指了指窗口。
  顾玉麟几个起落停在窗前,将窗叶支开一条缝,看清楚左近的形势之后,回身做了个手势。
  朱钽迫不急待地打开了皇榜,却还等他没看完就径自骂开了:“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慕丞雪叹了口气,望向顾玉麟:“玉麟,看来我们要委屈一段时日了。夏寻尚贴出的告示上明摆着写了,有奸细假扮誉王爷行刺皇上,世人都知道誉王爷足不出户,亦知皇上就该呆在皇城里,而在外边游荡的那个,就一定是奸细……如果我等贸然出现,便是正中下怀。”
  也就是说,如果朱钽一出去,就是项上人头落地的下场。
  饶是心急如焚,三人也不得不冷静下来。
  朱钽三下两下将皇榜撕成了碎碎,一把火全烧了,一边烧一边骂骂咧咧:“死老太婆,老纸现在就给你烧纸钱,等去了九泉之下,看你要怎么向父皇交代!”
  等油灯烧旺了,他才发现床上躺着的是三个丫鬟,也就是说,这段日子,他们只能假扮丫鬟在誉王府里厮混了。
  而就在朱钽忙着烧纸的当儿,顾玉麟已经在屋子里搜罗了几个圈,随手翻出子六七套衣物丢在桌上,跟着又熟络地揭开茶壶,倒了一包药粉下去。
  朱钽烧完了纸,他也斟好了三杯茶。
  “拿去喂她们喝了。”顾玉麟大模大样地指挥朱钽做事,自己却又转身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这是什么?”朱钽警惕地端起茶怀闻了闻,先闻到一股唾液臭,差点把自己熏了个倒仰。
  “又不是让你喝,你闻什么?这三个丫头懒,自己用过的杯子从来不洗,我猜是做粗活的。”顾玉麟先拿起件衣裳在身上比了比,除了长度有些欠缺,肩膀什么的倒也合适,他满意地点点头,从身后拖出一条麻绳扔了过去,“记得每天喂一盅,绑好了,再把嘴塞住,这样才万无一失。水里下的是蒙汗药,不会有性命之危。”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
  “这药……你怎么还留着?”慕丞雪想起那个令人光火的洞房花烛夜,不由面红如血。
  “不瞒夫人说,为夫……以前也是想这样对待夫人的。”顾玉麟本来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反正拜了堂不圆房,谁也逼不了他,哪晓得慕丞雪太紧张,而一紧张就犯了梦游的毛病,他差点被吓得魂魄散尽,安全起见,那蒙汗药也就被束之高阁,不再提及。
  这回阴差阳错,却是因为这破皇帝,防火防盗防情敌,卫天真给的东西还能有点用处的,顾玉麟想,带在身边总没错,不料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慕丞雪用力拧相公的耳朵。
  顾玉麟吃疼,却不敢叫出声,只得张牙舞爪去抱她,两人扭在一起,似乎把朱钽忘在了一旁。
  朱钽心里酸丢丢的,又是羡慕又是难过,却也只能痴痴地看着小俩口演无声戏。
  印象中,慕丞雪好像从不曾这般失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现在的慕丞雪好看,比以前好看了一千倍一万倍,哪怕她现在发髻凌乱,哪怕她现在衣裳破损。
  他失落地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件衣服,一看,愣了。
  “你这是让朕扮女人?这这这,这成何体统?”他低声咆哮起来。
  “体统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顾玉麟趁慕丞雪不注意,偷偷地香了她一口,却不知从哪里摸了几个橘子出来,“接住,这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吃的。”
  扮女人,得有胸。
  坊间有人传闻,顾玉麟半夜着女装在碎金湖边跑来跑去……确是事实。
  顾玉麟喜欢演旦角,外貌条件亦相当,手势一拿,腰肢一摆,像有十二分风情,若不是长眉飞扬,身量挺拔,还真是雌雄莫辨。顾玉麟在朱钽面前示范着换了女装,又将橘子塞好,兰指一翘,顾盼生辉,差点把朱钽的魂给弄没了。
  慕丞雪从没见过这样的顾玉麟,一时没忍住,竟笑得直不起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联手

  顾玉麟的女装出场,敢称得上回眸一笑百媚生,与慕丞雪相携相依,同是婷婷玉立,看得朱钽两眼放光,但到他自己换上女装,就有点不够看了。
  朱钽身高与慕丞雪差不多,可是平素龙袍穿得习惯了,一走路就变成了外八字,若是男儿身还能称得上是“龙形虎步”,但放女子身上就有点吓人,顾玉麟好不容易在龙脑袋上动土一回,绾好了发却发现这人领不出门——因为太容易穿帮。
  “我们替你向总管大人告个假,就说你夜里受了风寒,病了。”顾玉麟搂着娇妻,笑得妖娆。
  “顾玉麟,你分明是故意的!”做粗活,当然是男人强过女人,结果那么多下人房不去,偏生进了这间屋子,显然这都是顾玉麟早先盘算好了的。
  “草民之心一片赤诚,可昭日月。”虎落平阳了,顾玉麟不怕了,他娇滴滴的声音只管恶心人,害点让朱钽把早上的粗茶淡饭全都吐出来,以前那个战战兢兢像小白兔一样的顾家二公子到底哪去了?是不是被眼前这只男狐狸精给叼走了?
  朱钽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只得从领口掏出橘子剥剥剥。
  于是乎,顾玉麟便凭着一身精湛的演技携娇妻去誉王府的后花园里玩耍了。
  如其所见,被顾玉麟药倒的三个丫鬟是同乡,都是在花园里除草捉虫的粗使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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