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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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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落尘刚刚站定,还未说话,广场上肃立的两万人马已经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这些人,均是曾经上过东胡战场的老兵。苍落尘,是他们终身难忘的英雄。
齐国素来重文轻武,武将在朝中历来比文官地位卑微,所以军纪散漫,备受欺凌。
除了秦国虎视眈眈以外,临近小国也常侵扰边境。
每次出征,生还者十不足五。每场战争下来,白骨遍野,惨不忍睹。
三年前,仇由再次作乱,王上下令征兵出战。本以为这次又是有去无回,却没想到苍落尘神勇如此,屡战屡胜,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连年败仗的齐国军队终于扬眉吐气,威慑四方。
从此,齐国将士对苍落尘视若神祇,发自内心地崇拜。苍落尘,才是他们心中的王!
后来有流言传出,说是齐废王为了夺人妻子,将苍落尘投入天牢,闻听此事,兵士们群情激奋。除了对齐废王的行为嗤之以鼻外,更是佩服苍落尘是条至情至性的汉子。
今日,见到战神苍落尘安然无恙,怎能不让他们激动欢呼、欢欣鼓舞?
苍落尘缓缓抬起右手,欢声如雷的军队立刻安静下来。人人肃立,等待苍落尘发号施令。
“七王叔作乱造反,率兵包围王宫。将士们,可愿随我平息叛乱,起兵勤王?”苍落尘运起内功,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鞍前马后,誓死追随!鞍前马后,誓死追随!鞍前马后……”毫不犹豫,将士们齐声回答,眼神坚定狂热,与韩荣如出一辙。
赵与鹰躺在帐中,闭眼笑道:“这种气势,还真可怕。”嘿嘿,他赵与鹰的兄弟,果然不是一般人。
战争,一触即发……
……
“苍将军,这样不行啊。我们粮草不足,最多只能撑半月左右。”韩荣在中军帐内转来转去,心急如焚。围城已经两日,任凭他们挑衅叫嚣,七王叔始终按兵不动。想必也是知道苍落尘的厉害,才想出这种以逸待劳的办法,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耗死他们。
而苍落尘似乎也不着急,除了每日象征性地派人到城外叫阵,其余时间都窝在军营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听到韩荣问话,苍落尘淡然道:“韩将军稍安勿躁,我自有安排。”
听到这话,韩荣立刻安下心来。既然苍落尘说没问题,那就绝对没问题。若无这点信任,他与这两万将士也不会毅然决然地追随苍落尘,来打这场看似毫无胜算的仗。
“你在等什么?”好容易等到韩荣出去,在一旁守着火炉扇扇子的赵与鹰立刻凑了过来。
“等你。”苍落尘冷冷一眼,顿时瞪得赵与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自己又被苍落尘算计了……
“哈哈,真会开玩笑。”赵与鹰讪笑着,向后缩了缩,“你等我什么?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难道你要让我凭借这风度翩翩的相貌去迷惑守军不成?”
“等着你和我解释,在七王叔的粮草中做了什么手脚。”苍落尘神色不动,依旧淡淡。
“不会吧?这都被你猜到了?”赵与鹰目瞪口呆,“你是我肚里的虫子不成?”太可怕了吧?简直可以洞悉人心。
看着赵与鹰张口结舌的傻样,苍落尘冷哼道:“别人猜不到,你的心思还是可以的。”他只安排赵与鹰利用崇月神教与七王叔周旋,伺机挑唆他谋反,可没让赵与鹰筹集粮草。以赵与鹰那种奸懒馋滑、能躲就躲的性格,会主动应下这么麻烦的事情,没有猫腻才怪。
“嘿嘿……”摸摸鼻子,赵与鹰笑嘻嘻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弄了几十麻袋泻药,我没地方放,就把它们都喷在粮草上,寄放到那只老狐狸那里。”这种泻药与众不同,当日吃下并不会有什么反应。到第二日,才会发挥效力。想到那可怕的药效,赵与鹰便牙根发痒地想起那个猴子般狡猾的人来。那个该死的家伙,让他足以拉上三天三夜。
“什么时候可以发挥最大效力?”苍落尘的神情不再淡然,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三日后。”没有废话,赵与鹰回答得干脆利落。他当然清楚苍落尘的急切从何而来。能让这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苍落尘着急的,除了阿房,不作他想。
“好。我们三日后攻城!来人,去将韩将军找……”话未说完,苍落尘只觉胸口闷痛,气血翻涌。一口血压抑不住,尽数呕出。
“苍落尘!”赵与鹰大惊,连忙上前将苍落尘扶住,“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吐血?”
推开赵与鹰的搀扶,苍落尘随手抹去唇边残血:“是我一时心急而已,不妨事。”
赵与鹰愣了一下,顿时了悟。
苍落尘,定是为了阿房之事,思虑过度,以致急火攻心,才会如此。
“放心。阿房妹子不会有事的。等战事了结,很快便可以找到了。”话虽如此,但是赵与鹰不敢想象。若是阿房有什么意外,苍落尘会是怎样的情形。
“苍将军,援兵,援兵到了!”白云的大嗓门远远传来,人未见,声已至。
“援兵?”赵与鹰狐疑地看着苍落尘,他怎么不知道还有援兵。
不理会赵与鹰,苍落尘大步向帐外走去。
来的援兵,是各地诸将自发组织起来的勤王队伍。这些将领,大多世代服侍齐国王朝,极为忠诚。一得到七王叔起兵谋反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赶来救驾。
虽有尽忠之心,无奈自身本事有限,自忖不是七王叔对手。突然得知苍落尘在此竖起勤王大旗,立刻纷纷前来投奔。半天儿工夫,已有三万人马聚集。尚不包括路途遥远未及赶来的队伍。
看着源源不断前来投奔的兵马,赵与鹰暗暗佩服。只有战神苍落尘,才能有如此威信,让这散沙一般的勤王人马迅速团结在一起。原本群龙无首、互不相让的将领们,心甘情愿被苍落尘驱策马前,唯命是从。
这样的气度,才是天生的王者!
……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御医、御医呢?”城内,七王叔眼眶欲裂,手指着横七竖八躺倒一地,连呻吟都没有力气的士兵厉声喝问。
“王……王上……”同样拉得虚脱的御医几乎是爬来的,“应……应该是饭菜中毒……有人下毒。”
下毒?七王叔一阵眩晕,立刻明白是中了赵与鹰的计了。怎么会这样?他就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每餐做好后都先让人来试吃。确认无恙,才发给士兵。怎么会突然中毒?
这下可好,除了七王叔和少数几个心腹将领吃的是御贡之米,身体正常以外,五万守军尽数躺倒,别说作战,就连上厕所的劲儿都没有了。
“快!快去通知魏将军,让他加快速度,尽快赶来。”七王叔浑身颤抖,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只要魏起征及时赶到,或许还可以背水一战。
只可惜,他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当旭日初升时,苍落尘的身影,彻底击溃了七王叔最后的希望。
“果然……还是你快了一步。”从王座上起身,看着晨光中俊美如神的苍落尘,七王叔不甘心地叹息。
“嗨,老相好,我不是说过在你死前一定回来看你?”赵与鹰摇着扇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书卷气十足的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
“你不会还等着你的亲亲女婿来救你呢吧?如果是这样,那你别等了,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来救你?”昨夜,韩荣便带着苍落尘亲授的战术和三万兵马出发了。以少胜多的打法,是苍落尘的拿手好戏。想来这魏起征,已是凶多吉少。
最后一线希望随之破灭,七王叔面如死灰:“真是没想到,寡人费尽心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样一败涂地,输得不明不白。”
“没什么不明白的。”赵与鹰“好心”地蹲在他身边,将折扇合起,点着七王叔的脑袋,“你本来就是一步步按照他的安排走下来的,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什么?”七王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难道说,由始至终,自以为是的他都只是苍落尘的一枚棋子?这怎么可能?苍落尘竟然能够布下如此惊天大局,将老辣多疑的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
“莫非……莫非你的目的也是这王位?那你为何不直接动手,偏偏要从寡人手里抢夺?”必须要将这一切弄个明白,否则,他死不瞑目。
“寡人?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赵与鹰翻了个白眼,“齐王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占了都城就万事大吉?也不想想,盯着这个位置的眼睛有多少。谁不想趁乱来搅和搅和?到时候即使赢了,这齐国的国力恐怕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到时,还不一定便宜谁呢。”
比如……秦国。
这下,七王叔终于恍然大悟。若是苍落尘直接发动政变,一则手无兵权,难以成事;再则,即使可以侥幸成功,接下来也必须应付一波又一波的频繁战事,而自己,就是苍落尘最大的敌人。
所以,苍落尘将计就计,毫不反抗地任由齐废王将他打入天牢,再让赵与鹰与七王叔勾结,诱使他尽早动手。
这样,苍落尘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和威信,打着勤王的旗号,吸引各地兵将纷纷投靠。不费吹灰之力,聚集几万人马。出师有名,士气高涨,加上苍落尘用兵如神,焉有不胜之理。
此计,一箭双雕。既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存国力,赢得民心,又能除去自己这个心腹大患。
可叹,可叹,自己精明半生,看破了赵与鹰的假意投靠,却看不透苍落尘的长远伏笔。败矣,败矣,他心服口服。
“不劳你们动手,让我自己了断吧。”七王叔捡起身旁佩剑,惨笑道。既然败了,也要败得有尊严。
剑,寒光闪烁,只在颈间一抹,便已鲜血飞溅。
生命随着剑刃流淌,七王叔再也支撑不住,从王位上跌下,顺着高高的台阶滚落,最后重重摔在大殿中央。失去灵魂的眼,依然死死盯着那九龙缠绕的金色座椅……
看着已经毙命的七王叔,赵与鹰摇头叹道:“虽然权势迷心,不过最后也算死得壮烈,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喂,苍落尘,你去哪里?”
赵与鹰还没有感慨完毕,就见苍落尘转身向外走去。
“大势已定,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苍落尘伸手拉过一匹战马,纵身跃上,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前蹄跃起,随即飞奔而去。
啊?这就走了?赵与鹰目瞪口呆。转头看着广场中东倒西歪的战俘,闻着他们身上传来的恶臭,赵与鹰的脸色比茄子还难看。
呜呜呜……他好命苦!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初让阿房配置点迷药多好,要哪门子泻药啊?弄得好端端的王宫,成了巨大的茅厕。
“喂喂喂,苍落尘,你越来越过分了!”被恶臭熏得头晕眼花,赵与鹰满肚子火无处可发,只能站在原地,对着苍落尘消失的方向张牙舞爪,“上次,你扔给我一支军队。这一次,你又扔给我一个国家。做人不要太过分啊!这乱糟糟一片,让我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呕——”
“但是……”吐得差不多了,赵与鹰俊颜一整,变得无比正经,“你若能将我阿房妹子平安带回,让我痛痛快快喝你们几杯喜酒,那今日的一切,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第六章 美人如玉 冷漠君王心潮涌
夜,漆黑如墨。嬴政策马奔驰在这如墨的夜色中,怀中一个人儿睡得沉沉,那正是被点了穴道的阿房。
看着那沉静的睡颜,嬴政心中莫名地悸动。
设下埋伏带走阿房,本来只是为了羞辱苍落尘,让那个唯一有资格与他敌对的男人恼火疯狂。水家村中,又让他肯定了她的身份应是那个传说中曾经预言了韩国之战的女子,更是坚定了他带走她的决心。可是现在,看着怀中的她,他的心却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感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脱下外袍将她包裹,以免夜晚的寒气伤了她的身子。
越想越是烦躁,嬴政挥鞭策马,借着疾驰的速度驱散心中的郁闷之情。
如墨的夜色渐渐稀释,光明如同刚刚睡醒的婴儿,迷蒙着、伸展着,展露出最美好、最纯净的微笑。天,亮了。
昏睡中的阿房,悠长均匀的呼吸有了波动,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
感觉到了怀里人儿的动静,嬴政抱住她的手臂略略收紧。时辰到了,她要醒了。
果然,片刻工夫之后,阿房眼睛慢慢睁开,睡意尚未完全褪尽,漆黑水亮的瞳眸,笼罩着迷茫和疑惑。
这副完全没有防备、娇憨纯真的美人初醒图,狠狠击中了嬴政的神经,让他的呼吸随之一窒。
见惯了各色美女谄媚讨好的表情,也看多了环肥燕瘦承欢时的娇喘忘情,对这些,嬴政从不看在眼里。
女人,她们存在的价值,不过是衣服和暖床的工具而已。需要时拿来一用,用完了随手丢开,只有欲,不动情。
一直以来,嬴政都是这样认为,也都是这样做的。虽然阅人无数,却从不曾有人入得他的眼,搅动他的心。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早晨,在疾驰的马背上,他竟会因为一个惺忪的睡颜而触动了心中尘封已久、最柔软的角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反常?是因为她绝色的容颜令自己心动?
不是!嬴政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阿房虽美,却非他喜欢的类型。更何况,他本就长得“祸国殃民”,让天下女子都自惭形秽,所以,阿房虽美,却也无法让他心动。
嗯,都是因为太久没有碰过女人,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嬴政终于找到了根源,立即释然。这段日子思虑太过,头脑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昨日的情形一幕一幕再次闪进脑海,阿房突然惊惶地张开了眼清醒过来,随即感觉到了腰间紧紧缠绕的手臂。
“不要!”惊呼一声,阿房想要挣脱。可是因为整个身子都被包裹起来,根本使不上力,只能左右扭动,想要逃离。
突然,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脱开了那只手臂的钳制,向外飞了出去……
“该死的!”咒骂声出口,嬴政紧握缰绳,身子从马背上探出,在阿房即将落地之时,将她拉了回来,重新圈在怀里。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他只不过有些走神,她便险些坠马。要不是他反应快,险些和她一起掉下去。
“你不想活了,也不要连累寡人!”清越微哑,充满磁性的嗓音在阿房头顶响起,隐含着怒意。
斜眼看着阿房,嬴政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苍落尘也算得上是个英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说别的,单是那副超出年龄之外的淡漠冷酷,已经让人捉摸不透,更不用说他睿智的头脑和敏捷的身手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齐国将士成为战神、看似毫无弱点的男人,也会有痴迷的女人。
要想成为霸主,首先要将自己磨炼得坚不可摧。可是苍落尘,毫不犹豫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单就这一点,苍落尘已然失去了和他敌对的资格。
胜利,近在咫尺。
阿房低着头,避开嬴政的视线,恐惧,将她一层层包围。
这个男人,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要带她去哪儿?想利用她做些什么?是利用她威胁苍落尘?还是另有所图?
疑问,犹如春天的种子,一个接一个发出芽来,密密麻麻,占据阿房整个心田。
甩甩头,阿房努力忽略心中所有的问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为了苍落尘,她也要想出办法,从这个可怕的男人身边逃离。
想到苍落尘,阿房身上忽然有了勇气,慌乱的心也逐渐镇定。
抬起头,阿房开始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此刻,他们身在旷野,四周渺无人烟,只有稀稀疏疏的白杨树,孤零零站在路旁。斑驳的树干,张开一只只形态各异的眼,似喜、似怒、似忧伤、似牵挂,凝视着他们,从远方奔来,又向远方离开,枝桠沙沙,发出寂寞的叹息。
嬴政是秦国之王,那么,他应该是要带她回到秦国,所以,她必须在此之前逃离!
“别想逃走。”嬴政一眼便看穿了阿房的想法,“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凭你一双腿,只怕喂狼更快一些。”
阿房不语,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眼中闪烁的眸光。
看着阿房安静下来,嬴政冷哼一声,催动骏马,加速疾驰。白驹四蹄如飞,电闪过处,烟尘腾起,久久不散。
阿房惊呼一声,不由反身死死抓住嬴政衣襟,小脸煞白,极为惊恐。
真麻烦,嬴政有些不耐烦。这种胆小如鼠、遇事只会惊叫的女人有什么好?苍落尘是不是瞎了眼了?
若不是因为她还有用,他真想一把将她推开,摔死算了,省得碍眼。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马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鼻端呼出粗重的喘息,四蹄开始虚浮。
“行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对身后侍卫交代一声,嬴政勒马,停在路边。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纵然嬴政精力超群,也确实有些累了。趁这个机会,也好休养生息,再继续赶路。
马儿停下,嬴政先将阿房从马背上扔下,然后自己才纵身落地。
猝不及防,阿房踉跄摔倒,坐在地上。
嬴政看也不看,从她身边走过,悠哉地坐在侍卫铺好的毯子上。
“不要坐在那里装可怜,寡人不吃你这一套。”看着阿房,嬴政勾起唇角,嘲讽道。
说完,他拿起水囊,丢在阿房前面:“快喝,别磨磨蹭蹭的。”看着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嬴政就觉得厌恶,女人都是麻烦。
终于从马上下来,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阿房心里踏实了不少。
从地上慢慢爬起,正要去拿那个水囊,阿房突然痛呼一声,又坐在了地上,她手捂着脚踝,眼泪随即流了出来。
“你又怎么了?”嬴政口气极为不善。这个女人实在是讨厌,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我的脚……好痛!”阿房哭道,“好像是扭伤了。”
嬴政不再看她,喝了几口水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侍卫们各司其职,或休息,或站岗,只留下一人看守阿房。
天空很蓝,蓝得慵懒;阳光很暖,暖得醉人。
在这样安静温暖的阳光下,所有人的心都放松了许多,除了阿房。
她依旧蹲在地上,捂着脚踝流泪。绝美的脸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楚楚可怜,仿如雨后新荷,不染纤尘,清新动人,令人见之立刻心生怜意。
看守她的侍卫亦不例外,被阿房迷得七荤八素。若不是嬴政尚在旁边,早已经凑到跟前嘘寒问暖了。
看了看离她三尺左右的水囊,阿房舔了舔干裂的唇,哀求道:“能麻烦你帮我把它拿来吗?我的脚扭伤了,站不起来。”
“给她。”嬴政哼道,“喝了你就闭上嘴,让寡人安静一会儿。”想要休息,耳边却全是她的哭声,令他心烦。
侍卫看着阿房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早已软了,只是畏惧嬴政,所以不敢擅离职守,此刻,听到嬴政发话,立刻向水囊走去。
只两步,侍卫已经来到水囊旁边。就在他弯腰的瞬间,阿房突然起身,拉住一匹战马的缰绳,飞快认镫上马,调转马头,向西而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待侍卫们反应过来,阿房已经策马而去。
嬴政气得七窍生烟,漆黑的双眸瞬时沉如寒夜。
这就是那个方才在马背上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敢睁眼看的女人?这就是那个扭了脚踝、动弹不得、连水囊都不能捡的女人?
该死,他竟然会被她骗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地认定了她就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没有主见的女人。
想自己眼光毒辣,阅人无数,多少阴谋诡计被轻易破解,今日,却结结实实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栽在了这个不起眼儿的女人身上。
纵身跃起,嬴政策马向阿房追去。
“马儿,求你快点。”阿房伏在马上,尽量减少阻力。当日学习骑马,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苍落尘并肩而驰,想不到,今日竟会派上用场。旷野茫茫,阿房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何处,只能听天由命。
嬴政之坐骑,千里挑一,虽然及不得汗血宝马,却也比寻常战马快许多。
但是,因为之前一直负着嬴政和阿房二人,体力损耗过大。而阿房身体轻盈,骑术又是苍落尘亲自传授。所以,两匹马之间距离渐渐拉开。
虽然不敢回头,但是从蹄声听来,嬴政已经渐渐被甩开。阿房极为欢喜,看来逃脱有望。
眼看着阿房越逃越远,嬴政恼怒至极。双腿用力,站在马鞍之上,脚尖轻点,嬴政将轻功运到极致,凌空向阿房追来。
发觉身后有异,阿房终于忍不住回头,只一眼,立刻惊得变了神色,嬴政竟然武功如此之高,这一点,她始料未及。
不敢再看,阿房转回头来,双脚用力夹紧马腹,催动马儿继续加快速度。人马之间,在旷野上展开追逐。
距离,一点一点缩短,眼看就要追上。
一咬牙,阿房决定铤而走险。就在嬴政即将追上的片刻,猛然间调转马头,向左疾驰。
巨大的惯性和离心力拉扯着阿房,想要将她从马上扯下,阿房双手死死抓住马鬃,抵抗着那股巨力。
嬴政始料未及,来不及收势,直冲过去,直到三丈开外,方才站住,转身追来。
怒火熊熊,彻底烧毁了嬴政的理智和冷静。这个该死的女人,又一次把他给耍了!!
阿房终于从巨力中挣脱,重新坐稳,暗自松了一口气。
回头想要看看嬴政在何处,只见一个黑影鹰隼般扑来,准确落在她的身后。嬴政那双燃着怒火的黑眸,相距不足半尺。
“不要!”阿房惊惧至极,条件反射般扬手便向嬴政挥去。
方扬起,已被嬴政有力的大手抓住,钳得紧紧。泛白的指节收紧,勒进阿房纤细柔白的手腕。
“你竟然想打寡人!”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嬴政真想一掌拍死这个女人。她一定是活腻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底线。
手被擒住,阿房不得不转身面对嬴政。忍着手腕上的刺痛,阿房心中的倔犟激起,不再躲避,不再畏缩,勇敢地扬起视线,对上嬴政喷火的眼眸。
“是!我是想打你!”阿房樱唇轻启,声音虽轻,却很坚强,“我知道你视落尘哥哥为敌,将他视作你夺取天下最大的障碍。你想利用我来威胁他,杀了他。”
“自作聪明的女人,你知道什么?不过是妄自揣测而已。”嬴政不屑地冷哼。
“我并非是妄自揣测,而是……预言。”阿房犹豫片刻,终于决定赌上一次。
“你既然如此消息灵通,那你可曾听说,十三年前,在韩国都城,有一个四岁女孩预言了秦军将要夺取阳城、负黍两城之事?”阿房说着,鼓足勇气看向嬴政阴寒的双眸,“那个女孩,就是我。这样说,你可会相信?”
“寡人相信,然后呢?”出乎阿房想象的顺利,嬴政竟然毫不怀疑便信了。她并不知道,方才对非语说的话,已经全被嬴政听到,而那个消息,他也是刚刚知道几日。
“若是你真的相信我可以预言未来之事,那我愿以三个预言来和你交换我的自由。”见嬴政愿意相信,阿房轻舒口气,提出了条件。
“你是第一个敢和寡人谈条件的人。”嬴政凝视着阿房,薄唇轻启,“你说吧,寡人允了。”
“那你放开我,让我下马,慢慢说给你听。”阿房睫毛再次垂下,成与不成,赌这一次。
嬴政没有说话,纵身从马上翻下,将阿房也一并拽了下来。刚一落地,她便双腿麻木,跌坐在地上。
并未急着站起身子,阿房仰头看着嬴政淡淡道:“现在,楚、赵、魏、韩四国正在暗中结盟,准备对秦国合纵进攻。”
“这个寡人知道。”嬴政冷声道。他的斥候遍及六国,已经听闻了这个消息。
“大概在两个月以后,他们会开始进攻,而你,会胜出,粉碎这四国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进攻,同时用反间计除掉反秦最激烈的魏信陵君。这,是第一件事。”阿房说完,慢慢站起,靠着马儿站着,静静等着嬴政的回应。
嬴政此刻,震惊无比。其他的暂且不论,反间计这件事,他确实正在计划,而且目前为止,只他一人知晓。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可以预知此事!有此一人,堪比百万雄兵!如此一来,更是不可让她离开!
“还有两件事,接着说。”嬴政说着,黑眸已经深沉似海。这个女人,他要定了!她这神奇的能力,只能为他所用!
装作没有看到嬴政眸中的烈焰熊熊,阿房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你会在三年后平定嫪毐之乱。第三件事……”
“是什么?”纵然嬴政沉稳深沉,此刻也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戒心放松了许多,抬眸锁住阿房的明眸,探究着,搜寻着。她的眼,干净纯洁,晶莹剔透,仿如最纯净的黑曜石,似乎可以一眼看穿,却又仿佛深不见底。就是这双眼睛,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吗?
“第三件事……”阿房慢慢道,“就是你灭六国的顺序和时间,我已经写在这绢帕上,你自己来看。”说着扬起手来,将掌心东西抛出。
嬴政不疑,正欲伸手来接,却见那抛出之物并非绢帕,而是一团沙子!
闷哼一声,嬴政立刻伸手捂住眼睛。
见嬴政果然被所谓的预言迷失了警惕心,使得她刚才偷偷抓起的沙子发挥了效力,阿房不敢耽搁,连忙抖动缰绳,便要逃之夭夭。
孰料,战马还未动身,缰绳上便又多出一只手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扼制了战马奔驰的欲望。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拽住了阿房的胳膊,将她从马上拖了下来。
“不要以为同样的招数,可以在寡人面前用两次。”这女人真把他当傻瓜看了吗?嬴政咬牙切齿,狭长的眼被沙子迷得发红,却依然狠狠瞪着阿房。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伸手拂去脸上的沙尘,嬴政怒极反笑。
逃跑再次失败,阿房的勇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看着嬴政诡异的神色,阿房的后背,阵阵发寒。
这时,侍卫们已经追了过来,纷纷下马跪在一边。
方才看守阿房的侍卫脸色惨白,跪在那里,身子如筛糠一般。
嬴政不再理会阿房,迈步走到一个侍卫身边:“披风。”
侍卫连忙将身上披风脱下,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嬴政手中。
拿着披风走回阿房身边,嬴政二话不说,再次将她捆得严严实实。今日的状况已经够多了,这种女人,还是捆起来省事。
将粽子一样的阿房拎起来,丢给方才看守她的那个侍卫,嬴政冷声道:“看好了。再让她逃了,军法处置。”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侍卫,听到这话,如获大赦。连忙磕头谢恩,然后带着阿房上马,跟在嬴政马后,继续前行。
……
苍落尘带着亲卫营侍卫,离开齐国王宫,马不停蹄,昼夜不歇,这一日,已过了齐国边境。
自那日嬴政带走阿房之后,亲卫营侍卫便兵分两路,一队随着赵与鹰回了齐国;另一队便由非语带着,远远跟踪在嬴政后面,想要伺机劫回阿房,并一路留下记号,以备增援。
拼命催动战马,苍落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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