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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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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连滚带爬进来一人,正是他派去监视雅琪公主之人,此刻,他早已面如土色,涕泪横流。

“雅……雅琪公主她……”

齐废王没有理会他,眼神直直落在他的身后。

太监们抬入的锦榻上,那抹鹅黄身影,单薄纤弱。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任性、生气勃勃,只见她浓密的睫毛仿佛沉睡的蝴蝶,安静地栖息在苍白的脸上,遮盖了那双曾经水润灵动的杏眼,小巧的鼻,微笑的唇,仿如沉浸在美梦之中。

只有唇边刺目的嫣红提醒着齐废王,他唯一的,最疼爱的妹妹,已经再也不会醒来了。他与韩国的同盟,也在瞬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国事亲情双重打击,齐废王立刻陷入癫狂。

“苍落尘!寡人要杀了你!来人啊!!”齐废王眼眶欲裂,疯了似的咆哮。

声音未落,门外摔进一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动也不动。

齐废王大惊,定神细看,竟是守卫王宫内院的御林军统领,见他双目圆睁,早已死去多时。

“王上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七王叔笑呵呵迈步进来,往日里慈祥的笑脸,此刻尽是狰狞。身后侍卫,剑上犹自滴着鲜血,带着死者最后的哀号。

“你……你……”齐废王体若筛糠,颤抖着指着七王叔,却吐不出连贯的句子。

“王上放心,臣一向体察君意,已经派人去取苍落尘性命了。相信此时,已经得手。这样,也方便王上在阎罗殿上斥责于他。”七王叔笑呵呵说道,只是那个笑容,阴森森,寒冽冽。像是地狱中爬上的恶魔,透着嗜血的快意和猖狂。

“七王叔,你,你……这是做什么?”满腔怒火被殿外卷进来的寒风飞雪吹得精光,养尊处优的齐废王何时见过这般阵势,他两腿一软,栽倒在地,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做什么?”七王叔逼近两步,“你说本王想做什么?本王兢兢业业,为齐国操碎了心。和你这蠢货相比,更有资格坐这把龙椅。”

“好……好,七王叔想要什么,寡人都给你。寡人这就拟旨……传位于你……”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齐废王本就脆弱的自尊,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可以活着……就好。

七王叔居高临下,用眼角斜瞥着齐废王,鼻子里哼出冷冷的不屑。

“让?谁稀罕你让?本王看重的东西,向来都是抢的。不过,你也别担心,这后宫中所有的人都会陪你上路,免得你奈何桥上孤单。怎么样,好侄儿?叔父很疼你吧?行了,时候不早,本王,不对,是寡人没工夫听你废话。”

“不要,求求你,不要……”齐废王还想继续哀求,却觉颈间一凉,已经身首异处。颈间鲜血喷涌而出,带走了他最后的哀鸣。没了支撑的头颅咕噜噜滚在一边,双眼圆睁,不甘地盯着这个本是最信赖、最慈祥、无心功名、总是笑得如同弥勒般的七王叔。

原来,人性可以如此复杂……

与此同时,整个后宫都响起了凄厉惨呼。平日里尊贵矜持的妃嫔宫娥、公主王子,此刻鬼哭狼嚎,四散奔逃。在他们身后追赶的,是杀气腾腾的士兵和寒光冽冽的刀剑。

这样的追逐,很快便有了结果。越来越多的尸体,挤满了富丽堂皇的甬路,往日里高贵奢华的齐国王宫,此刻化作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哭喊和血腥,遮天蔽日。

血和雪,红得刺目,白得惊心。两种极端的妖娆,在脚印繁杂的地上蜿蜒交织,最终化成肮脏泥泞的浑浊。

变天了!

天牢内,依旧潮湿阴冷,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那只精致的酒坛,滚落墙边,暗示着方才发生的事。余酒泼洒在地,聚成小小的一滩,像是诀别的泪,依依不舍,逐渐渗进地面,不再留恋。

外面,突然传来刀剑交错的铿锵和凄厉的惨呼:“有人劫狱!快去报告王上派兵……”话音随着闷响戛然而止,随后便是躯体倒地声音。

苍落尘星眸微微眯起,寒光闪烁。这一刻,终于来了!

天牢内的狱卒,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发抖。

少顷,天牢的门轰然打开,几个身影夹杂着寒冷和阴森走了进来。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影影绰绰,看不清来人的表情,只看得到那阴戾的眸子,狼眼般的嗜血和残忍。

其中一人走到狱卒身边,冷冷道:“钥匙。”眼神中的冷漠和不屑,更加刺激了惊恐的狱卒。手忙脚乱掏出钥匙,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哐啷”声响起,两只觅食的老鼠飞快窜到了腐烂的稻草后面。

懒得理会比老鼠还要瑟缩的几个狱卒,嘴角弯起残忍的弧度,那人提起手中长剑,便欲大开杀戒。

“别管他们,正事要紧。”领头之人呵斥道。刚才因为看守牢房的禁军,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再耽误下去,上面怪罪下来,谁也跑不了。

不满地哼一声,长剑改刺为挑,将钥匙从地上挑起,几个跨步,便来到苍落尘牢门前。

开了门,留下二人守在门外,其余人依次而入,行至苍落尘身前。

苍落尘手脚被铁链牢牢固定在墙上,眼神淡漠依旧,冷冷看着几个不速之客。虽然身陷囹圄,难掩尊贵桀骜。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霸气和寒意,充斥着小小的牢房,空气中流转着浓浓的压抑,似乎连呼吸都开始费力。

被苍落尘的气势震撼,几个人不由得后退一步,稍稍拉开些距离,这才稍为镇定。心中惊异:任凭苍落尘如何骁勇,此刻的他,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想不到自己这个双手沾满血腥、杀人如麻的杀手,竟会被他一个眼神吓退。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领头之人强笑道:“素闻苍将军有战神之称,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苍落尘神色不动,依旧淡然疏离:“几位拼了性命闯进来,就是为了夸奖苍某?”

一句话噎得几人脸色难看,尤其是领头之人,更是有些下不来台。

按照计划,本该直截了当,结果了苍落尘。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会去奉承一个将死之人。

难道是因为牢房里太过阴暗压抑,影响了自己的思维?对,一定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苍落尘的气场太过强大,而让自己心生胆怯。

为了证明,也为了壮胆,领头之人缓缓抽出佩剑,指向苍落尘:“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和你废话了。苍落尘,拿命来吧。”

“噗”一声轻响,剑尖透体而出,温热的液体冒着腥气沿着剑上凹槽潺潺流下,浸湿了地上铺的稻草。

苍落尘眼含讥诮,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说是在笑,却没有温度、冰冷的,透着地狱的气息:“怎么?就凭你们,杀得了我吗?”

领头之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剑柄。是,不会认错,这是他自己的剑,是刚刚还拿在手里,指着苍落尘咽喉的剑。为什么?为什么眨眼之间就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而自己却毫无所觉?

艰难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苍落尘。不知什么时候,束缚苍落尘手脚的铁链已经散落在地,上面的锁张着口,像是在嘲笑这些自不量力的送死之人。

生命随着血液的流淌快速消逝,纵然有再多不甘,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命运。

领头之人悲嚎一声,扑倒在地,他手脚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

其余人大惊,他们就站在这里,而且自恃武功甚高,却连苍落尘何时动手都没有看到,领头之人便已血溅当场。

看着苍落尘逐渐逼近,所有人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里!

虽然早已听说苍落尘在战场上的英勇,也知道他是齐国将士口中的战神,但是,听说和实际面对,完全是两码事。

只瞬间,他们便已清楚,自己和眼前这个淡漠冷静的男人,差距有如天壤。

再也顾不得许多,剩下的人转身便逃。却不想,在转身后,看到了更加绝望的一幕。

守门的两个同伴,不知何时已经横死在地。一人脖子上伤口外翻,犹自冒着血沫;另一人胸口插着一把银钩,皮开肉绽。

而原本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几个狱卒,此刻眼中精光四盛,各持兵器,站在门外。

猎手转眼间成了猎物,小小的牢房成了巨大的棺材。

不费吹灰之力,十余个七王叔手下的高手已全军覆没。

“主子。”狱卒齐齐跪倒,崇拜而又狂热地注视着苍落尘。他们是亲卫营中侍卫,遵从苍落尘命令,想方设法混入天牢,为的就是等待今日。

“都准备好了吗?”苍落尘沉声问道。

“是,赵大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其中一人恭敬回道。此刻,他们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做了这么久狱卒,终于又可以追随他们的战神征战沙场了!

“嗯。”淡淡应声,锐利的星眸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苍落尘冷声道,“烧了。”随即大步向天牢外走去。

天牢外,亦是一片狼藉。守军和七王叔的手下尸首各半,可见方才战斗极其惨烈。

另一边,十余匹骏马一字排开,马前跪着几人,其中一人艳丽妩媚,她正是绮罗。

“主子!”绮罗的声音,欢喜急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早已迫不及待。

这一个月来,她夜不能寝,牵挂着阿房和非语的安全。虽然赵与鹰不曾说过什么,但是从亲卫营异常的举动中可以猜到,阿房和非语,应该并未如计划般那样在水家村里隐居。

他们,一定遇到了危险……

纵然心急如焚,绮罗却不敢露出半分。主子对阿房的情意,她亲眼目睹,最清楚不过。

若是让他知道阿房遭到伏击,下落不明,定会心智大乱。两军对垒,是为大忌。

一切,只能暂时忍耐。

火光冲天而起,周围积雪迅速化为无形。狂风愤怒地吼叫,撕扯着熊熊的火焰,妄图用寒冷和暴虐彻底摧毁这炙热、充满希望的光明。

火舌吞吐,嗤笑着气急败坏的寒风,示威般蹿起更高的火焰,用温暖和希望护送着众人离开。

齐国王宫,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人,白色长衫,银色面具,来者正是赵与鹰。

守门侍卫知道他是崇月教主,七王叔面前的红人,不敢阻拦,任由他横冲直撞,直接奔到七王叔面前方才停下。

距离太近,七王叔被马鼻中喷出的热气呛得差点吐出来,连忙掩鼻后退,拼命呼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这才缓过劲来。

“干什么?你疯了?”七王叔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你要杀光齐废王王室,这我没意见,毕竟改朝换代总要有人牺牲,斩草除根,可以理解。但是,”看着遍地残缺的尸体,赵与鹰愤怒道,“你尽诛后宫性命,太监宫娥也不放过,是不是太没有人性了?!”

“人性?哈哈!天大的笑话!”七王叔仰天长笑,脸上肌肉不住抖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不把这些余孽斩尽杀绝,怎能扬我威望,震慑乱党?”

赵与鹰正欲反击,突然北方火光大盛,正是天牢所在位置。

“你!你不是答应要把苍落尘交给我处置?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赵与鹰大惊失色。

“哼哼,姓赵的,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瞒过寡人的眼睛。就凭你也想和寡人玩花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寡人不过是将计就计,利用你那什么崇月神教筹集军粮而已。现在苍落尘已死,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识相的,乖乖臣服寡人,或许寡人心情一好,收你做条看门狗;若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哦?七王叔果然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老当益壮,老……不死的。”赵与鹰没有如七王叔预期般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情,也没有被拆穿的气急败坏。依旧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语气。

开始还扬扬得意的七王叔,差点被最后那四个字噎死。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赵与鹰抢了先。

“只是,你确定那天牢之火是报喜的吗?我怎么觉得是苍落尘对你的宣战呢?”赵与鹰冷笑道,虽然银色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不难猜出,此刻,他的脸上,定然满是不屑。

“什么?”七王叔一愣,随即从赵与鹰的话语中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苍落尘没死?胡说,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派出了最精锐的人马,难道还摆不平区区几个天牢守军?

纵然苍落尘是只老虎,也已经被拔去了尖牙利爪,怎么可能在那些杀手的剑下死里逃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不过,你也别想我,至少你死之前,我会来见你最后一面的。这样,也不枉你我相好一场。”

一个媚眼飞过,赵与鹰已经纵身而起,施展绝世逃命神功,转瞬间逃之夭夭。

“都傻站着干什么?快追!生死不论,别让他跑了!!”七王叔踢了一脚身边呆若木鸡的侍卫,声嘶力竭吼道。

这想来就来,想溜就溜,是把自己当猴耍吗?

看得张口结舌的侍卫急忙奋起直追,可惜水平相差太远。那赵与鹰的轻功连苍落尘都望尘莫及,何况这样几只小虾米。

轻轻松松甩掉追兵,赵与鹰纵身向城外跃去。

城外渺无人迹的旷野,十余匹骏马排成一条直线,鬃毛抖擞,鼻中喷气成雾,载着背上之人疾驰。

马队后,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越追越近,渐渐清晰。

“呼……呼……苍……苍落尘……你等等……我……”哭天抢地的哀号声伴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在苍落尘身后响起。

闻声,苍落尘一勒缰绳,马匹人立而起,嘶鸣一声,原地站定。

赵与鹰没想到苍落尘突然停马,猝不及防,险些一头撞到马臀上。

狼狈收住身行,赵与鹰破口大骂:“苍落尘,你也太缺德了。以前都是跑着让我追,现在变本加厉,骑着马让我追!你以为这是遛傻小子呢?呼……呼……可累死我了。下来,我要骑马!”

苍落尘从马上跃下,无视赵与鹰的怒火,冷冷道:“阿房呢?”

“阿房?”赵与鹰摸出折扇,呼啦啦在眼前扇动,扇影闪烁,掩饰着眼中的黯淡,“她在水家村,有非语他们护着,好得很。”

寒光一闪,赵与鹰手中的折扇只剩下半部分。

将长剑丢给身后侍卫,苍落尘眼神比冰雪更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就知道瞒不过你。”赵与鹰长叹一声,闭上眼,任风将眼角的泪凝成冰,“不知那嬴政如何得知了消息,在水家村布下重病埋伏。我们刚到,便陷入重围。阿房为了救我们,被嬴政……带走了!”

终于将所有真相说出,赵与鹰的心情却无半点轻松。压抑多时的自责、愧疚,和对阿房的担忧、牵挂,一股脑倾泻而出。

“我对不起你,苍落尘。我不但丢了阿房,还让亲卫营封锁消息。因为我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阿房。这样,会坏了大事……”

话未说完,赵与鹰便被苍落尘的神情惊住了。这个神情,他只见过一次。那次在战场上,将军队丢给他,直奔水家村而去的苍落尘,就是这样的神情。

“不可以!”赵与鹰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不是苍落尘的对手,连忙冲上去,挡在苍落尘身前,“你现在不能去找她!现在不是半年前,你也不是那个齐国将军了。为了这一天,你付出了多少?如果此刻离开,定会前功尽弃。别说这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是阿房,你也救不回来!非语已经带人在后面跟着,不会有事的!”

“让开!”苍落尘眼中的冷冽更甚,漆黑的眸中怒意熊熊而燃,冰与火两种极致的情感在眼中同时呈现,却没有任何矛盾的感觉,反而带给人一种极端的恐惧。

这样的眼神,令人望之生畏!

即使是死皮赖脸的赵与鹰,见到如此的苍落尘,也不禁心中发憷。如果可以,他很想转身逃跑,可是,他不能。

所以,赵与鹰只能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和苍落尘对峙着。

“苍落尘,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离开。除非你将我打死,否则……”

话未说完,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赵与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随后便趴在了雪地上。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从地上爬起来,赵与鹰拍去身上的雪,愤怒地指控道。

说话的动作牵动了脸上的伤,好疼……

“不过,如果打一架可以让你心情好点,那我奉陪,只是,你不能再打我的脸,否则,我……”又是一拳打在另一边脸上,将赵与鹰剩下的半句话打回了肚里。

“不是说了不能打脸?”赵与鹰哇哇叫着,再次爬了起来,“既然你不客气,那我也就豁出去了。即使打不过你,也和你拼了!!”

说完,便以极不优美的姿势,向苍落尘扑去。

苍落尘的怒火终于全线爆发,冷哼出声,迎上前来,与赵与鹰战在一处。

你来我往,拳打脚踢,胜负的分晓,比预料中更快。

伸手掸去衣服上沾到的积雪,苍落尘居高临下,用眼角斜着趴在地上耍赖的赵与鹰,讥讽道:“起来呀,不是要和我拼了吗?趴在那里干嘛?”

“死了……”将脸埋在雪地里,赵与鹰声音含糊。

“走吧。”不再理会赵与鹰,苍落尘翻身上马,对亲卫营侍卫吩咐道。

“不行,我说过你不能去!”赵与鹰突然跃起,用力拉住马缰。方才埋在雪里的脸此刻明晃晃对着众人,鼻青脸肿,如同……猪头……

“再不走,追兵就来了。抓紧时间办完事,我还要去找阿房。”淡淡说完,将面目痴呆的赵与鹰用马鞭推至一边,苍落尘策马,向着旷野深处而去。身后亲卫营连忙跟上,马踏碎银,渐行渐远。

赵与鹰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挤在绮罗身后。

“好绮罗,让赵大哥搭一程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绮罗并未回头,只是将身子向前挪了些许,让赵与鹰能舒服些。口中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了这马儿。本来负着二人已很吃力,更何况,赵大人这脸,片刻工夫,胖了恐怕十斤不止。”

搭拉着脸坐在后面,听着绮罗的嘲讽,赵与鹰欲哭无泪。

该死的苍落尘,自己浑身上下这么多肉都看不上,将所有力气都使在了他的脸上。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了知觉,只是觉得很烫。在这冰雪横飞的季节,火辣辣的如同小太阳。

阿房,等着我。苍落尘在心中默念。

对赵与鹰一阵拳脚之后,苍落尘已经渐渐冷静。此刻情势危急,若是贸然行动,定会被狡猾的七王叔抓到破绽。若是自己有了不测,那还有谁,能救阿房回来?

即使阿房平安,若是自己死了,她也不会独活。

努力说服自己,竭尽全力扼住想要调转马头前往秦国的冲动。苍落尘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痛不可当。

阿房,记住你答应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活下去!

风掣旌旗,猎猎有声。

距离齐国都城百里,驻守着两万兵马。

原本此处并无驻军,之所以设立兵营,乃是为了当日苍落尘在朝堂之上的提议,说在此处驻军,共为两点。

一则护卫京城,若有危险,可在一日之内赶到,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二则震慑山贼流寇,以防他们侵扰城外农夫百姓,保地方平安。

那时苍落尘刚刚得胜回朝,齐废王对他器重不已,所以立刻应下,将此事全权交与苍落尘负责。

与仇由部族之战,齐国大获全胜。威武之师,威名远扬。周边那些原本极不安分的小国,也在见识了苍落尘的厉害之后,偃旗息鼓,纷纷主动示好,允诺岁岁纳贡,甘愿称臣。

从此边关太平,再无战事。这两万人马便闲置在这里,无人过问。好在这带兵的韩姓将军是个严谨之人,每日里出操训练,从不懈怠,所以,战斗力并未因安逸的生活而退步,相反,还颇有进益。

突然,瞭望台上的士兵发现漫天飞雪中出现几个黑点,越来越近,竟是直直向着此处而来。

“站住!口令!”守营士兵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阿嚏!”惊天动地的喷嚏声传来,一人从马上跃起,三两步窜到门口,一袭单薄长衫在风中瑟瑟发抖,“快叫你们将军出来,就说苍落尘来……阿嚏!阿嚏!”

这人正是赵与鹰,刚才发力狂追苍落尘,御寒的皮袍因为碍事,早被他不知丢到哪儿了。随后又在冰天雪地里打了一架,浑身大汗淋漓,倒也不觉寒冷。

结果等力气耗尽,挤在马上休息的时候,汗水被冷风一吹,冰凉刺骨,加上骏马疾驰,风从身上刮过,如同刀割一般。

想要运功御寒,却发现之前劳累过度,聚不起半点内力。

无奈,只得将身子蜷起,躲在绮罗身后,让她挡风。

苍天呀!让我死了吧!赵与鹰心中哀叹。想不到威武勇敢、睿智潇洒如他,竟也有躲在女人身后瑟瑟发抖的一天。这要是说出去,他的脸,从此就藏在袖子里好了。呜呜呜,他没脸见人了。

好不容易撑到这里,赵与鹰早已冻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满心只盼赶紧找个地方坐下,灌上两口滚烫的烧酒驱寒,却见这士兵唧唧歪歪,啰里啰唆。

赵与鹰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顾不得周围刀剑森森,赵与鹰扑在围栏上,如同失散已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娘,嚎得是惊天动地。

守卫士兵被吓了一跳,正要出声呵斥,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粗大的嗓音:“这是怎么回事?谁在这里号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过年在杀猪。

听到这个声音,赵与鹰眼睛一亮,喊道:“小黑黑,是我,我是赵与鹰呀。”边说边将一张大脸拼命向门缝中挤来。

那人闻言一愣:“赵与鹰?”急忙上前隔着营门打量,却被吓得退了两步。不是吧?刚说完杀猪,这里就蹦出来个猪头?

见那边迟迟不肯开门,赵与鹰正要破口大骂,只听苍落尘的嗓音传来:“来者可是白云白副将?劳烦去告知韩将军,就说苍落尘有急事相扰。”

那粗声大嗓之人正是白云,虽然名字文雅,可惜却生就了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模样,极为好笑。

始终为姓名所苦的赵与鹰,终于找到了同命相怜之人,还自作主张,给他起了外号。叫得多了,大家也不由得跟着唤这白云为小黑,真实姓名,反而极少提起。

什么?苍落尘?!这三个字如雷贯耳,胜过赵与鹰的哀号百倍。白云侧耳细听,果然是苍落尘那清冽淡漠的声音。绝对,不会有错!

再不迟疑,白云急忙命人将门上横杠移开,双臂一振,亲手拉开营门。

正嚎得凄凄惨惨的赵与鹰没有防备,一头栽在白云身上。

顺手将鼻涕眼泪在白云身上抹个干净,赵与鹰身形一闪,耗子般窜得无影无踪。

“末将白云,参见苍将军。”

“白副将请勿多礼,我有急事要求见韩将军,不知白副将可否带路?”苍落尘伸手将白云拉起,未及寒暄便直奔主题。

“苍将军请随我来。”见苍落尘神色不同以往,白云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带路,引着苍落尘直奔中军大帐。

还未入得帐门,白云已经大呼小叫起来:“韩将军,你快看,看看这是谁来了?!”一边说一边挑开厚重的毡布帐帘,躬身请苍落尘入内。

“嗖!”一个虎头镇纸迎面而来,直直砸向刚进入帐子的苍落尘。

“军营之所,你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爱谁来谁来,老子不在乎……啊!!苍将军!苍将军……”

扔镇纸之人正是韩荣韩将军。此人五十开外,精干利落,眼界甚高,脾气怪异。不入他眼者,即使地位再高,也是不屑一顾。所以,沙场征战多年,虽然战功赫赫,却始终无法高升。

三年前随苍落尘出征,让韩将军颇为郁闷。自己半生戎马,到头来却要跟在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弱冠少年身后。

当下心中便憋了一口恶气,存了看戏的心,等着看苍落尘出丑。

没想到,这苍落尘确有手段,不足半月,便将原本散漫松懈的军队调理成铁桶一般。加上用兵如神,屡出奇招,这支在邻国眼中向来懦弱无能、如同软柿子般谁都能捏两下的常败部队,终于咸鱼翻身,尝到胜利的滋味。

见到苍落尘神威,韩荣好胜心起,一心想要立下奇功,好让苍落尘对他刮目相看。却不料因为急功冒进,陷入敌人圈套,眼看他与手下几千人马即将血溅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苍落尘带着五百精兵如同神兵天降,杀入重围。一番厮杀,苍落尘臂上中箭,却奇迹般将这几千人马从数万敌军包围中救了出来。

韩荣也是汉子,当下便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从此死心塌地,誓死追随。

当日苍落尘力排众议,破格将他从三品武将提拔为从二品辅国将军,驻守此地。对此,韩荣激动得不能自已。他并非看重这虚名俗利,而是此事证明,在苍落尘心中,确实将他视为心腹。

所以,他兢兢业业,每日勤加操练,唯恐有负苍落尘器重。

后来,突然听闻苍落尘被投入狱,当下气得韩荣怒发冲冠,不顾一切,便要进京面圣。临行前,突然有亲卫营侍卫前来,说是苍落尘嘱咐:不可轻举妄动,以待时机。

见苍落尘如此安排,韩荣心中略定,知道苍落尘已有准备,便安心等候在此。

此刻见到苍落尘,韩荣立刻冲上前来,跪倒在地,难抑激动:“苍将军,你果然平安无事,太好了,太好了!”

将虎头镇纸扔到一边,苍落尘双手将韩荣扶起:“韩将军请勿多礼,我已被削去官职,不是什么将军了。”

“不,在末将心中,您永远都是将军,是齐国将士敬仰的战神。”韩荣言之凿凿,发自肺腑。

“那好,请韩将军屏退左右,我有要事与将军商议。”苍落尘也不多言,直入正题。

赵与鹰在伙食房吃饱喝足,估计苍落尘事儿也说完了,这才打着饱嗝,披着抢来的衣服,摇摇晃晃走到中军大帐,挑帘而入。

“苍将军放心,末将的命是将军救的,能为将军鞍前马后,是末将的荣幸。”韩荣眼中泛着狂热的光芒,毫不犹豫允诺下来。

“淡定,淡定一点。”赵与鹰一进来就看到韩荣眼冒金光的样子,知道事情顺利,嬉皮笑脸调侃韩荣,“您老人家都半百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容易热血沸腾?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激动过度,晕倒就不好了。”

韩荣一见赵与鹰那副欠扁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顾虑到苍落尘在场,韩荣竭力忍住上去暴打赵与鹰的冲动。

他躬身对苍落尘道:“末将这就出去安排,请苍将军稍候。”

说完,快步走向帐外。路过赵与鹰身边时,顺便冷冷哼了一声。

“切,什么态度。”撇撇嘴,赵与鹰不以为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倒便睡。

很快,白云跑了进来:“苍将军,韩将军已经准备妥当,请你前往点将台。”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点将台前,两万人马寂然肃立。

韩荣在前面带路,恭恭敬敬引着苍落尘登上高耸的点将台。

苍落尘刚刚站定,还未说话,广场上肃立的两万人马已经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这些人,均是曾经上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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