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政界-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一个人!”

赵一浩此时又转过脸来瞅了这位副市长一眼,依然没有说话。副市长暗自一惊:是不是说得过分了?但他看不清楚省委书记的表情,是疑问或是什么?他们两人是并排而坐,他汇报呈辞理所当然是面对省委书记的,而赵一浩却是正襟危坐,脸向前方,张林增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刚才他回眸而顾,只是一瞬之间,来得突然,他张林增没看清楚那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喜是忧?管它呢,既是过河卒子只有拼命向前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着他未完的呈辞:

“陈走冯留,其实冯留也是假的,也就是说并非卫书记的真意。他很清楚冯唐下三江是来镀金的,钱林钱老也三番五次打电话、写条子,要他推荐冯唐当市长。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之,当上市长达到了镀金目的也就该走路了。那时再来个顺水人情,放人!岂不两全其美。”

此时,一直只听不说的赵一浩一反常态,又转过脸来看着副市长。这次副市长看清楚了,那脸上的表情是疑问。果然,赵一浩很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那么到底要谁来当这个市长呢?”

要谁来当这个市长?张林增心里一激动,差一点将卫亦前对他的暗示抛出来了。但他脑子里来了个急转弯:不能!那样就太暴露了。其实他也是憋得慌才跑来作这一番表演的。你卫亦前既然对我张某人作了暗示也就是许了诺,对考察组却只字不提我张某,而无条件地同意了省委的决定,来了个冯走陈留。你的主见到哪里去了?朝秦暮楚的小政客。你别以为我蒙在鼓里,我什么都清楚,你耍什么政客手段?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陈走冯留也好,反正冯也要走的,机会就在眼前。现在好了,省里不同意你的建议,来了个冯走陈留,你却无条件接受,十足的政客!这下可害苦我张某人了,你知道吗?陈一弘才四十挂零哩,叫我等到何年何月?张林增最恼火的事就在于此。如果卫亦前坚持陈走冯留顶多年把半年这个市长的宝座能是谁的,现在好了,他竟无条件同意陈留。留,留,一留至少两届,十年,我张某怎么熬?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你卫亦前不仁,就别怪我张某人不义了。当然也不能把什么机密都抛出来,要讲策略,特别是不要暴露自己。于是他回答省委书记的提问道:

“不清楚卫书记有什么考虑,”说到这里他几次冲动,想把卫亦前对他的暗示和盘托出,但终于忍住了。“反正第一他明白冯唐转了正就要走的,第二,他也不喜欢冯唐这个人,他对我说过。冯唐锋芒毕露,自以为了不起,其实本领都在嘴上,‘唱功好做功差’。反正他在三江呆不长,就由他去表演吧。赵书记,你想想看这是一个地师级主要领导干部的作风吗?”

他看了省委书记一眼,对方无强烈反映,依旧微闭双眼静静地听着。这使他心里嘀咕,他又想到用作风这个辞来形容卫亦前似乎不确切,用什么辞呢?心里有些乱,一时想不好,由他去吧。他觉得应该结束自己的话了,便说:

“赵书记,我再重声:我同卫亦前同志没有任何个人成见,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要讲个人恩怨,他对我是有恩无怨。我今晚上来向省委领导反映这些情况,完全是为了对组织上负责,对党负责。我想我就谈这些了,有不对的地方请领导批评,耽误了你的休息时间,对不起,赵书记。”

他依然坐在沙发上不动,等待反应,我对你谈了这么一大堆,总得有个态度呀!

态度有了,却只是极简单的两句话。

“感谢你今晚来找我,使我听到了很多情况。”

这算什么表态,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他觉得一股冷气直贯心田,但也无可奈何,幸好刚才没有把卫亦前对自己的许诺端出来,否则便成了今晚上来是争官哪。也许结果更糟,说不定还挨一顿批评哩。他只好站起来说:

“赵书记,你休息,我走了。”

赵一浩也随着站起来,对这位副市长握握手,说了声:

“再见,以后有什么要反映的可随时来找我嘛。”

张林增感到那只和自己相握的手是冷冰冰的,但那句话:“有什么要反映的可随时来找我”,又给他留下了心灵的安慰,而且带来了一线希望,他终于带着这一线的希望离开了赵一港的房间。

张林增走后,赵一浩踱到窗前,这是一扇落地窗,他拉开窗帘和落地窗门,原来还有一个阳台。他走到阳台上,只见三江市区内灯光闪烁,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月亏月圆,看那圆月的形状,今天不是阴历十五便是十六吧?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这样的环境容易引起人们的幽思、慨叹。但赵一浩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刚才和三江市年轻的副市长张林增的谈话余波,还在他脑海里回荡。他的思绪很矛盾:他相信张林增反映的情况都是真实的,卫亦前希望陈一弘走,从他提的方案中已经表现出来了,但这是出于陈一弘不顺手故而“借刀杀人”,这一点对他来说算是新闻,可靠的新闻。按理,张林增的夜访应当是立了功吧?然而,他赵一浩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副市长。说它是下意识,也就是非理性的,没有经过思维判断的。这样的“不喜欢”也许也是端不到桌面上去的。别人“大义灭亲”对你这个省委书记反映了真实情况,你还不喜欢,成问体统?然而,在感情上他就是不喜欢,有什么办法呢?他没有去作理性分析这是为什么?却想起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他在北京开会时听邻省的省委书记告诉他的:

他们那个省搞“四清”时,省委书记,那时还称省委第一书记的秘书写了一份揭发材料,当时被称为重磅炸弹,声震四方。这位秘书跟随省委第一书记住在他的花园洋房里,大凡出差开会又不离其左右,故而对书记生活起居的细微末节,乃至省委书记夫人、子女的性格、爱好、缺点等等了如指掌。他那篇揭发材料的主题就是省委第一书记一家人的生活种种。扬扬洒洒一万多字,像是一个短篇小说,生动形象、惟妙惟肖。连书记闲暇不读马列却常读剑侠小说等等都写上了。夫人和子女的部分自然就更精彩了。“四清”工作团竟然将这篇大作原文照发,而且发行面很大,每个厅局都收到了。“四清”结束时这位第一书记被免职调离,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秘书的大作起了决定作用,但推波助澜总是有的了。新来的省委第一书记到任后做的几件事之一,就是在秘书的大作上批了这么几句话:“这样的人不适宜留在领导干部身边工作,由办公厅商同组织人事部门,将其调至基层,长期锻炼……。”

省委第一书记而且是新来的第一书记的指令,自然是立即便贯彻执行的了。

这个故事与他从周剑非口中听到的发生在本省的秘书事件惊人地相似,连情节都差不多。可见天下相同的秘书相同的省委书记大有人在!他赵一浩呢?

此一时彼一时矣,现在不管他赵一浩对这位前来揭秘的副市长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不能按他的前辈如法炮制了。他只能做到一点:“心中有数”,对副市长张林增是这样,对被揭发者卫亦前也是这样。心中有数,不行于言表,文章慢慢地按程序去做。这大概也是政治上成熟的表现之一吧?

具有悲剧色彩的是张林增,苦心积虑冒风险揭“恩人”,自认为是一出得意之作。谁知道会在书记心上烙下一个阴影呢。可悲的是他还蒙在鼓里,还在为实现了“自我推销”的目的而暗自得意哩!

赵一浩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觉得寒气逼人像是在下露?他回到房间走进卧室,想脱去上衣洗洗漱漱,便上床睡觉。床头柜上的红机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套间是市委专门为省里主要领导干部们特设的,故而装备了直通省委、省府的保密电话。

赵一浩下意识地拿起红机子拨通了周剑非办公室的电话,他知道周剑非是住在那里的。电话铃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大概还没回来?都十二点过五分哪。他正准备放下话筒,却传来了周剑非的声音:“喂,哪里?”一听便知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带着几分睡意。赵一浩高兴了,他将声音放得很低,好像怕影响别人的睡眠,也许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吧?他将嘴唇凑在话筒上:

“喂,老周吗?才回来还是睡着了呀?”

“睡着了,睡着了,刚刚睡着哩。你还不睡呀,都十二点过了,不要太紧张罗,要注意身体哟!”

“没有关系,正准备睡,看到保密电话便顺手拿起来了。怎么样呀?”

怎么样呀,不用解释周剑非便知它的内涵是什么,于是回答道:

“上午又找苏翔省长同他们谈,下午找了我这算第二次正式谈话。每个人的谈话足足弄了三个半钟头,弄得头昏脑涨,回来又处理了一些事,我本想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休息,想明天上午再打,便上床啦。”

声音也很低,但却听得十分清楚。

“整整谈了一个下午,有这么多话好谈?”

“唉,我哪有这么多话谈,人家要问呀,打破沙锅问到底,真是‘三堂会审’哟,有问就必答,有什么办法哩。”

赵一浩笑道:

“哦,‘三堂会审’哪,你就是苏三了,谁是王金龙呀?”

嘴上在开玩笑,他心头却不像刚才听张林增副市长揭上司之短那么轻松了。他问:

“他们到底提了些什么问题呀?”

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是一种迫切地需要知道详细情况的心情。对方自然是听出来了,话筒里传来了轻微而又清楚的声音:

“把文件摆在面前来提问,有些事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只好边想边答;有些事想也想不起来,那时我在地区呀。”

“不能说具体一些吗?”

“这电话?”

“不是保密电话吗?”

“哦!”对方若有所悟,他也许从床上爬起来就没开灯,抓起话筒就听,床头摆着两部电话,还没看清楚是红机子还是普通机子哩。但回答却仍然是:“保密电话有时也不保密哩,我一向不迷信这个!”

“不要紧的,你谈吧。”

赵一潜心想,这位老兄也太慎重了,害了职业病!

周剑非回答了,看来是经过暂短的思考后挑选的例子:

“比如这‘四个轮子一齐转’,问我是怎么提出来的,出处何在?是刘老提的,他的面前摆着一份铅印件,画了许多红杠杠,不是红头文件,可能是一份讲话稿……”

赵一浩下意识地一惊,说:

“那是我的讲话稿,发明者是我赵某人呀,怎么和我谈话的时候没有提却抓你这个——他本来想说抓你这个‘从犯’,后面两个字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改成了抓你这个第三者呢?可把你难住了,你怎么回答呢?”

“我如实回答,”周剑非说:“我说,我那时在地委当书记,省上的事知之甚少,不知道是怎么提出来的,更不知道出处,但我赞成这个口号,而且执行了。我发现提问的刘老吃惊而又不满地盯着我,问道:‘你赞成这个口号而且执行了,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四个轮子一齐转,注意‘一齐’这两个字,既然一齐转,还有什么主次呢?这符合中央的精神吗?这是同中央保持一致吗?’他这么一问呀,最初我有些给蒙住了。后来脑子来了个急转弯,便回答说,我的理解是:四个轮子一齐转是拿机动车作比方的。机动机的四个轮子只有分工不同没有主次之分,少了一个也不行。如果要对机动车分主次,发动机是主?还有方向盘哩。前者管动力,后者管传动管制控。方向盘往哪个方向打,四个轮子就往哪个方向转。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我这么一说,在场的全体考察组员都笑了,张老是放声大笑。他笑过之后说:‘这是刘老随便问问的,不谈这个了,不谈这个了。你是组织部长,就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的干部任免程序吧’。”

听到这里,赵一浩也忍不住笑了,说:

“老周你还真有两手哩。如果他们再要问,你就告诉他们那‘四个轮子一齐转’的口号是我提出来的,要他们来问我好了。”

周剑非没有放下电话却又一次在电话上放低了声音:

“我总感到这次考察组与往次不一样,我感到了有一种‘文革’的味道哩。”

赵一浩立即领会了周剑非的意思,便说:

“你指的是‘上纲上线’吧,就让他们抓好了,我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歪。好了,已经一点了,明天我们都还要忙,睡觉吧,有事再联系。”

他放下了电话,从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他有情绪。他匆匆地洗洗漱漱便上了床,有一小段时间没有入睡,那“四个轮子”真的在脑子里转动起来了,谁为主谁为辅?这种提法有毛病吗?毛病在哪里?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阵。觉得当初提这句口号,本意是多种经济共同发展,那主次不是早已定了吗?而且在讲话和文件上都说了,要钻空子确也是有空子可钻的,有些人的本领就在于此,善于在字里行间挑刺,然后上纲上线以显其“革命”的坚定和理论水平的高深。这种人算什么?搅屎棒而已!

他东想西想,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赵一浩依旧按习惯六点半钟起床,显然睡眠不足,有点头昏但毕竟是精力充沛的年龄,完全可以支持得了的。他洗完脸正准备下楼早餐时,陈一弘来了。他说昨天晚上他在办公室和两位县长谈到十一点多钟,回来听沈琳说书记去过他家了,因为时间晚了怕影响休息就没有给书记打电话,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

赵一浩笑笑说:

“没什么急事,吃过晚饭散步散到你家去哪,你不在我们和沈琳吹了一通就回来了。”

他看看表:“我们一起去吃早点吧。”

陈一弘说:

“我在家里吃过了,你去吃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他们边说边往楼下走,赵一浩说:“再吃一点吧!”陈一弘说:“不了,我吃得很多,一大碗面还加了荷包蛋哩。”

赵一浩笑道:

“沈琳给你煮的?”

陈一弘“唉”了一声,点了点头。

赵一浩笑道:

“你有一个好妻子。”

陈一弘心里明白,书记说这话是一种表态。他内心很感激,但没有说出什么感激的话,以一笑作为回答。

说话间他们已下到一楼大厅,只见卫亦前、吴泽康、薛以明等一群人已经在大厅里恭候了。见陈一弘陪着赵一浩下来,卫亦前有些愕然,却也不动声色,走上前去和赵一浩拉拉手,问道:

“昨晚上睡好没有?”

赵一浩笑笑,是苦笑,但谁也没看出来,然后顺口说道:

“睡得可以。”

这时卫亦前才回头看看陈一弘:

“一弘来得早呀。”

陈一弘说:

“赵书记昨晚散步到我家去了,我不在家,怕有急事便早一点来看看。”

卫亦前“哦”了一声,说:“走,一起吃早点去。”

陈一弘又将在家已经吃过的话对市委书记说了一遍,卫亦前也不勉强,便随着赵一浩向餐厅走去。

他们一行五人进了大餐厅内设的一间小餐厅,名单是:赵一浩、卫亦前、吴泽康、薛以明、端木信。后者是赵一浩点名进去的,其余的随行人员和陪同、警卫人员都在大餐厅就餐。也是特殊化也是工作需要,在这个小范围里他们好乘吃饭之机交换意见。

卫亦前先向省委书记汇报了昨天晚上他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吴泽康的战绩。“赢钱之人大不同,脸上泛起桃花红”,卫亦前也如此,一看那容光焕发的模样便知他昨晚得手了。他对省委书记说,他们俩昨天晚上先找冯唐宣布了省委最新的决定:调他省上某厅担任厅长。冯唐很高兴,表示绝对服从,怎能不高兴呢?三江市长人选已成定局,这是他冯唐最好的出路了,还将转正也算是衣锦荣归吧。卫亦前说他们接下来去找了人大主任,主任一听乐了,立即通知几个副主任听他们通报情况。卫亦前说估计昨天晚上消息就传出去了,人代会预备会今天举行。这位市委书记为自己的得意之作而兴奋,他说吴部长和他昨天晚上就要向省委书记汇报的,“后来听说你正在找林增谈话,我们才没进去。”我找张林增谈话?赵一浩心里暗自好笑,看来这位书记不仅蒙在鼓里,而且起了疑心。当然他不会把真象说出来的。如果要说,只消一句话:“不是我找他,是他来找我”,他们书记和副市长之间的关系就将起一个“质”的变化吧?乘服务员端上面条之际,赵一法只说了一句话:“吃吧,吃了好走路!”

十七

赵一浩在陈一弘等人的陪同下,在附近的农村呆了一天,吃过晚饭才回市里,市人大会议今天开始,他要赶回来了解动静。他们回到市委招待所时,已是晚上九点钟了。赵一浩下车走了几步路,突然一下子从什么地方窜出四五个人拦在他的面前,为首的一个叫道:

“赵书记,我们总算等到你了。”

赵一浩一愣,站住了。急得几个当地的警卫人员迅速地跳下车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只听刚才那个为首的吼道:

“你们干什么?我们不是造反派更不是阶级敌人,是老干部!”

站在赵一浩身后的陈一弘看清了来人,悄声对赵一浩耳语:

“是丁奉他们!”

然后他上前一步对正在和警卫人员推嚷争吵的丁奉们说:

“丁老,赵书记在乡下跑了一天才回来,还有急事要往省上打电话。你看是不是这样,有什么意见先同我谈,我负责转告赵书记并回答你们。”

丁奉的音调又粗又高:

“我们要找书记谈,不影响书记休息,只需要五分钟!”

陈一弘为难了,他直觉地感到了奉们是针对他来的,人大会今天开始,里应外合嘛,人家要告你的状,岂能由被告听申诉?他回头看了赵一浩一眼正想建议由省委副秘书长薛以明出面周旋,他和警卫们保护赵一浩进招待所。薛以明却早已人不知鬼不饶地绕过众人溜进招待所搬来了市委书记卫亦前。他正在招待所等候省委书记归来汇报今天的人大情况,听说省委书记被丁奉们围住了,连忙跟着薛以明跑出来解围。但他们来晚了一步,赵一浩得知是丁奉们时,便当机立断,听听他怎么说吧!于是他下达命令似地对警卫也是对丁奉们说:

“我们进屋去谈吧。”

一群人拥着省委书记往屋里走,正好在门口碰到急急慌慌奔出来“救驾”的卫亦前,他朝着了奉们脱口而出地吼道:

“这是怎么哪,太不像话了!”

丁奉以牙还牙,以更高的嗓门朝他吼道:

“我们找省委领导反映情况与你有什么相干?就是你们这些人阻止老百姓接触领导,我们说不定是反映你的问题哩,你跑出来阻拦算什么?”

几句话倒把气势汹汹的卫亦前弄得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可见丁奉等人之厉害。

赵一浩笑笑挥挥手,说:

“走走走,进去说,进去说,别在这大门口嚷嚷,像什么话。”

赵一浩并不是被丁奉们的来势所吓倒,而是另有原因:今天人大会议开始举行,丁奉们大约是里应外合吧,送上门来的情报信息岂能放过?再说,丁奉此人闻名已久,今日难得一见,倒要看看他如何表演呢?

在警卫们的簇拥下,一行人进了招待所大门,来到一层楼的会议室。大家纷纷落座,装烟沏茶,谈话即将开始时,陈一弘却突然站起来,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没坐下,而是一直在忙着招呼客人们入座,招呼服务员来沏茶,一切就绪之后便回头对赵一浩说:

“赵书记你们谈吧,我走了。”

这是聪明的回避行为,丁奉们打上门来的目的显然是针对自己,怎能不识相地赖着坐在这里哩。

赵一洁自然心领神会,便说:

“好吧,你先回去休息。”

陈一弘刚要迈开脚步出门,丁奉却突然冲着他喊道:

“陈市长请你不要走,我们的话也是说给你听的哩。”

陈一弘为难了,而且很生气,你要告状就告吧,还要我这个“被告”留下听你当面造谣?他忽然一转念,这也好,你丁奉敢当面造谣,我陈一弘也敢当面对质,奉陪到底。当然不能听他丁奉的指挥叫走就走叫留就留,成何体统?于是他面对赵一浩问道:

“怎么样赵书记,我留下?”

赵一浩也被丁奉的这一举动弄糊涂了,平时瞎编乱造的告状者最怕与当事人对质,他丁奉却反过来了,他们到底要搞什么?既然他敢要陈一弘留下面对面〃奇〃书〃网…Q'i's'u'u'。'C'o'm〃地对簿公堂,也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他对陈一弘说:

“那好吧,你留下听听也好。”

陈一弘听出来了,这短短的一句话分明是对他的暗示,听他们的瞎说当面给予驳斥,这就是书记“听听也好”的原意。于是他就近在一张沙发上坐下,且看丁奉们的下文。

丁奉没有开门见山说出要说的话,他和省委书记是第一次见面,懂得应当如何先亮亮相。京戏里的主角出场总是要先亮亮相以引起观众注意的。亮相不仅有一套程式动作,而且还有几句说白乃至唱段以表明身份:“自幼儿读春秋,韬略知晓,悔不该斩熊虎四海来飘……”

丁奉似乎对这一套程式很内行,他开始在省委书记这位大观众和听众面前亮相了。

“我们是无名小卒和赵书记第一次见面。”

赵一法插了一句:

“不错,是第一次见面,你丁老的大名却是早已知道哪。”

丁奉听了脸上漾起一阵微笑,像是得意的笑,也像是感慨又兼感动的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哈:

“臭名远扬嘛,连省委书记都知道我了某的名字,实在荣幸!”

开场锣鼓一打,他正式亮相了:

“赵书记自然知道钱林同志了,我和他是老战友,一个县一个区的,打鬼子那会儿他当县委书记,我们就在一起。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是小干部一个,到了解放战争就骑上了马,还是钱林领导。我们可以说是一起穿过枪林弹雨走过来的战友哩,赵书记大概就是从他那里听到我丁某人的了?”

赵一浩含含糊糊,不置可否。丁奉还在继续谈他和钱老的战斗经历和战斗情谊,赵一浩却有些走神了——他想起了从周剑非口中听到的有关丁奉和钱林的一段往事:那时周剑非是钱林的秘书,眼前这位和钱林有“战斗情谊”的丁奉带领“三江市干部造反团”大闹钱府,要揪钱林到三江接受批斗的种种。其实,周剑非对他谈起这件事时,说得比较抽象和简单,但现在面对这位口口声声“不是造反派”的造反团长,在他脑中的抽象印象却一下子形象化了。他观察着眼前这位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和钱老并肩战斗光荣史的丁奉,想象着率领干部造反团大闹钱府的丁奉,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他似乎忘记了那桩并不光彩的事,是害了健忘症?不,你听听比那更早的事他却记得这么清楚。如果提醒他一下,他会怎么辩解呢?也许,他根本就不辩解,而是理直气壮:当时有当时的历史情况,我们是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如此等等,甚至会说我们对他是一批二保之类的话来的;要是周剑非乃至钱老现在也在场,他丁奉又作何表演呢?人,有时真是难以琢磨啊!

赵一浩脑子里走了神,井没有听到了奉说到哪里了,也许已经过了五关斩了六将,到了“古城会斩蔡阳,匹马单刀”哪。由于他习惯性地点着头表示在听,丁奉也就更加来劲,谈兴更浓,无边无沿了。在坐的人包括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离退休的局长、处长什么的都有些不耐烦起来,等待着省委书记发出停止废话的命令。然而省委书记依然表情莫测还不时地点着头,似乎听得很有兴趣哩。终于还是市委书记卫亦前站出来打断了丁奉无边无涯的光荣历史的回顾。他冲着正滔滔不绝的丁奉说:

“唉,丁奉同志呀,时间不早了,这些事留到以后再谈吧,你们今晚上来找一浩同志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吧,如果我们留在这里妨碍了你谈话,我和一弘马上就走,希望你开门见山快些结束,好让一浩同志处理别的事!”

他说着便站起来做出要走的姿态。这一着果然有效,丁奉来了个急煞车,对着卫亦前大声地说:

“你急什么?我比你还急哩,今晚同省委书记第一次见面,谈谈个人历史还不行?谈谈我丁奉这个抗日战争干部来到三江后怎样受你们这些……”

他差一点说出怎样受你们这些“走资派”迫害,话到嘴边却噎住了,说出口的是:“受你们这些对老干部毫无革命感情者的迫害。”

卫亦前也激动起来了,说:

“好吧,那就请你当着省委书记的面,将我们这些人怎样迫害你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让省委书记听听。”

出乎意料,丁奉并没有当着赵一浩的面呈述他“受迫害”的历史,而是来了个急转弯:

“今天我不说这些,以后有说的机会,是要好好说一说嘞。”

他停了一下,提高嗓音:

“市人大今天不是开会了吗,省委对三江的市长人选不是作出决定了吗?不,按法律程序是作出建议,提出了建议名单,反正就这么回事吧。我们今天晚上来找赵书记,就是来表明我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丁奉像个演说家,说到这里他有意地停了下来,等候反应。

本来被丁奉那冗长的历史回顾弄得松弛了的听众,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了。并且似乎都已猜到了奉要说的是什么,一个个都暗自作了应急准备。卫亦前想的是:在省委书记面前他必须态度鲜明,毫不含糊。只等了奉一闭嘴,乃至必要时中间插入,打断他的话,第一个站出来批评他的谬论和造谣。陈一弘把心一横,也暗自作了准备,绝不让他丁奉信口雌黄,含血喷人。他敢造谣我陈一弘、就敢驳斥。把坏事变成好事,这样的机会哪里去找?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高兴了,只等丁奉弯弓,他陈一弘就拔箭。赵一浩也在暗自作好澄清事实的准备;真理在手,成竹在胸。他跑到三江来是干什么的,还能让丁奉们扰乱视听,干扰三江的选举?态度可以好一些,事实必须澄清,就算是你丁奉送上门来的机会吧。其余在座的人当然不如他们三位这样如临阵前,但也都神经紧张起来,有的是怕出事,吴泽康和端木信早已携带材料悄悄入室坐在后排,随时准备为赵一浩助阵;薛以明暗中准备好一旦闹起来,怎样指挥警卫人员保护书记离开现场。也有等着看热闹的,但在这样的场合必竟是少数。

还要特别提提那些警卫人员,他们没有得到进会议室的命令,不敢擅入,但却着装加便衣在市公安局长的亲自指挥下将招待所围了一个圈,一个个摩拳擦掌,一旦发生越轨行动,休想从这间会议室里逃走一人。

这样紧张的气氛大约持续了足足有两三分钟,丁奉见大家都静静地等着他说话,心里很得意。他自然不知道室外的布署,否则他会提抗议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