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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世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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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恒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说:“可是幺爷,我是说老林子那边用啥东西去盖!”
“另想办法!”张幺爷说。
张子恒的腮帮子里就像多出了一只癞蛤蟆,鼓了又鼓。他恶狠狠地盯了张子坤一眼,朝几个愣小子说:“抬回去!弄死人不抵命了!”
张子坤脸上浮起得意洋洋的冷笑。
第六十一章 越来越难受
张子恒他们抬着石板回七婶家里。张幺爷和张子坤站在原处。
张幺爷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张子坤。张子坤翻着一双怪眼看着灰白的天空。
张幺爷沉重地叹了口气,拿出烟杆要抽叶子烟。张子坤甩手要走。
“子坤,你先别走,陪幺爸说说话。”
张子坤停住脚,扭过头,看着张幺爷。
张幺爷指了一下脚边的一块大条石,说:“来,坐下。”
张子坤顺从地坐下了。
张幺爷点上叶子烟,吧嗒了两口,嘴里喷出浓浓的烟雾,然后说:“子坤,现在就你和幺爸两个人。你现在可以跟幺爸说说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吧?咋这么麻人?”
张子坤没头没脑地说:“我没麻人,也没卖药。”
张幺爷说:“你还装?在幺爸面前装疯迷窍的有意思吗?幺爸从小把你看到大,你连这点也信不过幺爸?”
张子坤花里胡哨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憨痴痴的笑,说:“幺爸,你咋就不相信我呢?我真没装疯迷窍的,装疯迷窍的是你们。你们都装疯迷窍的。”
张幺爷愣了一下,盯着张子坤的眼睛,想从张子坤的眼睛里再看出点东西。可是,这会儿张子坤的眼睛里又变得空空洞洞的了,啥内容也没有了,就像灰白的天空,空荡而且迷茫。
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日了怪了,你的眼神咋又变得跟白痴似的了。难道我刚才看错了?”
张子坤朝张幺爷古怪地笑了一下,站起来又想走。张幺爷把声音提高了半分,说:“站住,你又要上哪儿?”
张子坤神秘兮兮地说:“我去的地方你不敢去。”
张幺爷说:“有什么地方我不敢去?龙潭虎穴?”
张子坤似乎懒得和张幺爷多费口舌,还是要走。张幺爷又说:“你给老子站住,老子还有话要问你呢!”
张子坤显得很不耐烦了,说:“幺爸,你烦不烦人?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把我的大部队都调过来了,还没隐蔽好呢。”
张幺爷说:“你别在老子面前装疯迷窍的演戏了。什么大部队?你还蒋介石林彪了?你说,你究竟把春明那孩子弄到哪儿藏起来了?”
张子坤说:“我不是说了吗?他跟一个神仙学手艺去了。你咋就不信我的话?”
张幺爷的腮帮子开始嚅动起来。他又弄不清这张子坤究竟是在装疯还是真疯了,想了一下,说:“好,春明的事情我暂时不过问你了。反正我也知道,你也不会害了你的亲侄子。我再问你一个事情,柴房里的那个洞是你拱出来的,是不是?”
“哪个柴房?”
“七婶家里的。”
“七嫂家里的柴房有个洞?什么洞?我咋不晓得?”
“你又装?你究竟能不能给幺爸说一句真话?”
张子坤嘿嘿笑道:“幺爸,说真话?说真话掉脑壳!我才没有这么傻!呵呵……”
张子坤边说边用手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朝张幺爷怪异地一笑,露出的牙床肉猩红猩红的。张幺爷的心抽扯了一下。
趁张幺爷打愣神的工夫,张子坤已经甩手甩脚地走了,转眼的工夫,就在院子边的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了。
张幺爷定了下神,发现张子坤已经不见了,暗骂了一句:“你究竟是张家的败类还是张家的祸根啊?”
冷冷的空气里,此时的张幺爷迷茫而且失落,心情沉重得就像下了个铅坠子。他麻木地望着空荡荡的田野,默默地吧嗒着叶子烟,感觉整个世界变得冷冷清清的。
这时,他又想起刚刚发现的那个堆着黄金和枪支的地厅,转念又想起了白晓杨,庹观,兆丰和万神仙……特别是想到白晓杨,张幺爷的脑子停滞了,心里间某个安静的角落就像冷不丁地被谁投了一块石子,发出一声突兀的声响,空空的,冷冷的,硬硬的。
有眼泪在张幺爷眼眶里打转。
“幺爷,咋啦?咋还流眼泪水了?”耳边有人怯着声音问。
是抬石板的张子恒和几个愣小子回来了。
张幺爷慌忙用手背拭了下眼睛,站起来,朝一脸疑惑的张子恒说:“没咋,心里突然间想起些事情。”
张子恒不再追问,说:“幺爷,石板不让抬,用啥去盖老林子里的洞?兆丰还在那儿守着呢。”
张幺爷说:“是啊!这个事情还真是愁死人了!”
“我就不晓得你是咋想的?连个疯子的话也信得进去。”张子恒抱怨道。
张幺爷说:“子恒,你就别抱怨幺爸了。幺爸现在也犯难啊!我不是信他,而是今天他说的话句句都在理啊!”
张子恒一脸的不屑。
张幺爷说:“走,我们再回老林子找兆丰商量,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一个愣小子说:“幺爷,要不然就去抬我们家猪圈里的石板。哪家没有几块石板,又不是非得要抬七婶家的石板。”
张幺爷想了一下,说:“不行!我仔细想了一下,原先老一辈动个土垒个墙啥的,都得查黄历看日子。现在虽说都不信这个了,可是我还是有点犯疑糊。你们想,原先是说抬祠堂后花园里的那两张石板,结果兆丰来了,说石板动不得。我们不信,结果人家兆丰把石板底下打开了,硬是就动不得。刚才,又抬七婶家里的石板,子坤又说动不得。虽然没有给我们明说咋动不得,可是动不得就是动不得。你们看,这是不是天意?”
张子恒不耐烦地说:“张幺爷,你是不是又想去吊‘鸭儿浮水’了,咋还在宣传封建迷信?什么天意?我看就是各人心里头有鬼!”
张幺爷说:“我管它有鬼还是没鬼,反正仙人板板的东西还是少乱动的为好。万一犯煞了哪个担当得起?”
张子恒嘟哝道:“锤子才犯煞了!都新社会了,还相信封建孔老二那一套。被吊‘鸭儿浮水’活该!”
张子恒的话把张幺爷气得快吹胡子瞪眼了,说:“就冲你狗日的说这话,老子以后死了你都不要给老子捧灵牌子!”
见张幺爷动了真怒,张子恒不敢吱声了,规规矩矩率先朝老林子走。
第六十二章 驱瘴避邪
兆丰坐在那根隆起的树根上等着抬石板的张幺爷,见张幺爷一拨人空着手回来,说:“怎么?没有找到石板?”
张幺爷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合适的。”
张子恒却说:“啥没有合适的?都抬出来了,是张子坤那个疯子不让抬!”
听了张子恒的话,兆丰望着张幺爷,问:“疯子为啥不让抬?”
张幺爷狠狠剜了张子恒一眼,说:“也不知咋的,这疯子平常看着疯疯癫癫的,没想到还顾家得很,见抬的是他七嫂家的猪圈石板,死活都要拦住。我是长辈,又不好和他疯子计较,就只好依了他了。”
张子恒却说:“幺爷,你咋还帮疯子胡乱说?”
张幺爷提高了声音朝张子恒说道:“子恒,老一辈在说话,你少在一边插嘴,还轮不到你说话。没老没少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张子恒被张幺爷堵得干瞪眼。
兆丰似乎看出点什么名堂,审视了一下张幺爷的眼睛。张幺爷的眼神变得飘忽闪烁起来,游弋着不敢和兆丰对视。
兆丰微笑了下,故意做出轻松的表情说:“不让抬就不让抬吧!幺爷你做的对,总不能跟个疯疯癫癫的人计较噻。我们另外想办法。”
“还能想出啥办法?”张幺爷底气不足地试探着问。
兆丰叉着手,看了看尚未来得及砍掉的树桩,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我今晚上就在这儿再守一晚上,看能不能再想出更好的办法。”
张幺爷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守,那得多危险?”
兆丰说:“总不能就这样让它敞着啊?底下的东西你也看见了,出来就麻烦了。”
这时,一直用鼻子贴着地面嗅来嗅去的黑子抬起头,警觉地盯着林子里面,轻轻地吠叫了一声。
大家的心都异常警觉,听到黑子的低吠声,不约而同地顺着黑子吠叫的方向看去,一张花里胡哨的脸鬼鬼祟祟地从一笼竹子后探了出来。
是张子坤!
张子恒恶狠狠地小声骂了一句:“又是这个瘟神!狗日的阴魂不散了!”
张幺爷小声警告道:“你以后别再这样骂他!还教不变了?”
张子坤显得小心翼翼的,不敢过来,脸上还是那一副憨痴痴的傻笑。
张幺爷朝张子坤说:“子坤,你过来吧,缩头缩脑的干什么?又没有哪个要害你。”
张子坤这才从竹林后闪身出来,而他的身后却用绳子拖着一大捆用破草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张幺爷好奇,说:“你拖了一捆啥东西过来?”
张子坤仍旧笑嘻嘻的不说话,只管把那一大捆东西朝空地上拖。
张子恒他们都站着没动,看着他。张幺爷却赶紧上去帮张子坤拖。
张幺爷对张子坤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对这家伙都有点敬重的味道了。
东西拖到空地中央,张子坤用手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张花里胡哨的脸被他抹得越加丑陋生动。
张幺爷又问:“子坤,你这席子里究竟裹的是啥东西?”
张子坤不说话,躬下身解开被一根棕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那包东西。
草席打开了,竟然是一大捆晒干的艾蒿和菖蒲。
张幺爷咦了一声,说:“你在哪儿找这么多辟邪的东西?”
张子坤这时才说话:“幺爸,你那么大岁数了,未必还不晓得这些东西可以驱蚊除瘴?”
张幺爷这时两眼开始放光了,说:“我咋不晓得?你这个装疯迷窍的东西,我就晓得你有名堂,你当真是有名堂啊,唵——”
兆丰这时也说:“你看丢不丢人,一群聪明人,脑壳还没有他的灵性了。呵呵……”
张子坤又说:“点上这些东西丢洞里,把里面的瘴气除了就啥事都没有了。”
张子恒也对张子坤有点另眼相看了,但依旧不大相信地说:“他说这个方法究竟灵不灵验哦?这可又是搞的封建迷信那一套啊!”
兆丰说:“哪儿来那么多封建迷信?年轻人,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也被条条框框把脑筋框死了,僵化得很。”边说已经边拿了一把干透的艾蒿到树桩下点了。
一缕缕清淡的烟雾在树桩下漂浮起来,一会儿的工夫,空坝子上就弥漫起了一股股艾蒿的清香味儿。
张幺爷用鼻子使劲儿在空气里嗅了嗅,说:“好久没有闻到这种香味儿了,醒脑啊!子恒,你可别小看了这东西,你小的时候经常闹肚子疼,你晓得你幺婆婆用嘴巴嚼了多少这种陈艾蒿的汁水喂给你吃吗?”
张子恒皱了皱眉头,说:“谁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啊?”
“你当然不记得了,你本来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张幺爷不满地说。
张子恒立刻说:“幺爷,我可没有忘恩负义啊,我爸妈死得早,我是你和幺婆婆一手带大的,我还要给你和幺婆婆端灵牌子拿坟飘子呢。”
张幺爷说:“算了,你还是少在我耳朵边说这些宽心话,这阵子都不听老子的招呼了,我还指望以后啊?我可还没老糊涂!还有,以后你得改口,不许再叫我幺爷,叫幺爸,听到没有?”
张子恒气呼呼地回答说:“知道了。疯子的话还当真了?”
张幺爷说:“疯子?我看你现在才是疯子!脑壳越来越不清醒了。”
张子恒嘟囔道:“也不晓得哪个不清醒!”
张幺爷不再理会张子恒,也点了一把艾蒿走到树桩下。兆丰已经把点燃的那把艾蒿丢进了树洞里。张幺爷如法炮制。
几个愣小子觉得好玩,也跟着点,一把一把地将点燃的艾蒿接二连三地朝树洞里扔,一股股袅绕的青烟从树洞中升腾起来……
张子坤抱着膀子,笑嘻嘻的,满脸的成就感。
不一会儿工夫,一大捆艾蒿和菖蒲被全部点着了扔进树洞里。
张幺爷拍了拍手,朝兆丰说:“老哥,这下恐怕没有啥大问题了吧?”
兆丰说:“至少三五天是没有啥问题了。这些邪性的东西,怕的就是这种味儿。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张幺爷说:“那还用在这儿守吗?”
“一会儿等下面的烟子小了,我下去看看再说。”兆丰说。
张幺爷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说:“你还要下去啊?”
兆丰说:“下去看看踏实点。”
张幺爷说:“我的先人老子,你还是别冒这个险的好。我没看见那些东西倒还好说,关键是我看见过那东西,现在想都不大敢想。”
兆丰呵呵笑道:“幺爷,没事。凡是眼睛能看得见的东西都是活物,不是什么神鬼之类的吓人东西。只不过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罢了。只要你不把它想得那么神秘恐怖,它自然就不吓人了。你就把它当成我们常见的猫啊狗啊之类的东西,还害怕个啥?人好多时候都是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的。老祖宗说‘人有三年旺,神鬼不敢挡’,旺的是什么?旺的就是胆子噻。胆子大了,火头也就高了,邪性的东西也就怕你了。疑神疑鬼最终吓的是你自己,晓得不?”
张幺爷愣愣地盯着兆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可没你的胆子粗实。”
兆丰呵呵地笑了笑,瞟了一眼张子坤,说:“你信不信,我一会儿让这个兄弟跟我去,他一样敢跟我去。”
张幺爷说:“他是疯子,当然天不怕地不怕。”
张子坤听张幺爷这么说,立刻回嘴道:“你才是疯子。”
张幺爷笑道:“好,子坤,你说你不是疯子,你敢跟兆丰老前辈下去吗?”
张子坤说:“就敢。”边说边提了提松懈的裤头。
张子恒连忙从背后拉了张幺爷一把,说:“你别激他!你晓得他脑壳不清醒,万一他真跟着下去了,出了事情咋办?”
张幺爷说:“你还晓得怕他出事啊?我还真以为你没心没肺呢。”
张子恒说:“幺爷,你咋老是从门缝里看我?”
“叫幺爸!你再乱叫,老子真的不理你了。”
张子恒愤愤地说:“你要我突然改口,好难嘛!”
“难也得改!啥都可以乱,辈分不能乱。”
张子恒急得直想抽自己的嘴巴子。
第六十三章 神秘黑暗的地下世界
过了一阵子,从树洞里升腾起的烟雾渐渐稀薄了,直至最后消失。兆丰站起来,说:“幺爷,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你真的要下去啊?”
“那不是真的要下去还咋的?”
这时远远蹲在一笼竹子下的张子坤也站起来。张幺爷大惊小怪地说:“子坤,你就别下去了。幺爸刚才是给你开玩笑呢。”
张子坤笑嘻嘻的没理会张幺爷,只管朝树桩下走。
兆丰呵呵笑道:“有他跟我下去也好,有个照应。”
张幺爷不无担心地说:“他下去干啥?弄不好还成你的累赘了。”
兆丰笑道:“那你看能不能劝住他。”
张幺爷朝张子坤说:“子坤,你脑壳不清醒,别逞能,听到没有?幺爸刚才真是跟你开玩笑呢。”
而张子坤却说:“我才没有跟你开玩笑呢。”已经几步走到树桩下,紧了紧拴裤头的箩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一旁的张子恒朝张幺爷抱怨道:“我说不能激他哇?这下激出事情来了吧?”
张幺爷朝张子恒说道:“你抱怨个锤子!你胆子小就别在一边叽叽咕咕的。”
张子恒很不服气地看着张幺爷。
张幺爷上去拉了张子坤,说:“子坤,听幺爸一句,就在外边跟幺爸一起等着就是了。”
张子坤吸了一下鼻涕,说:“幺爸,不能啥事都让外人帮我们噻?我们至少该表明下我们的态度噻。各个都当缩头乌龟,让外人看笑话啊?”
见张子坤一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样子,而且说的话句句在理,张幺爷没辙了,看着兆丰。
兆丰没理会张幺爷,退后几步,来了个短距离助跑,噌噌噌……手脚并用上了树桩,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了树桩里。
张子坤挠着后脑勺,围着树桩转了一圈。他没有兆丰那种上树桩的灵敏手段,急得抓耳挠腮的。
张幺爷又劝他:“子坤,上不去就别逞能,陪幺爸在外边坐一下。”
张子恒这时却朝张子坤打趣地说:“子坤,你也给我们来个飞檐走壁,让我们开开眼。”
张子坤被张子恒一激,还真就冲动起来了,也学着兆丰的样子后退几步,使劲提了提裤头,然后派开八字步来了个助跑,因为穿的一双烂布鞋已经被他踩得没有了后跟,跑动的时候步子甩得太大,一只鞋呼地一下飞了出去……
张子坤滑稽的动作把张幺爷也逗乐了。
张子坤停下来,跳着脚去把甩出老远的鞋穿上,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
空地上的气氛顿时轻松缓和起来。
张子坤仍不死心,突然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那根棕绳子,在一端拴了个鹅卵石,然后朝着树桩上的一个树杈轻轻一甩,绳子立马就缠在了树杈上。
张子坤甩绳子的动作熟练灵巧得令张幺爷和张子恒愣了一下。
张幺爷说:“这家伙的手法咋这么准?”
而张子坤已经顺着绳子爬上了树桩。上了树桩,这家伙又收起绳子,把绳子放进树洞里,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张幺爷看着张子坤在树桩上消失,又说:“这狗日的手段还不错。咋还在装疯迷窍的麻我们?”
树洞内漆黑一片,但却比树洞外暖和了不少,至少没有了寒风凛冽的感觉,只有一股陌生的气息混合着艾蒿的香味儿在洞内弥漫,还有尚未燃尽的艾蒿的灰烬在黑暗中闪烁明灭。
从树洞上方透射下的杂乱光斑只把地洞印出了一小团光圈,光圈之外是一片昏黑的世界。
下到洞底的张子坤,一双眼睛立马变得精光透亮了。
暗处的兆丰朝他说:“还是你有办法,用艾蒿的气味把纵目人的血腥味给掩盖住了。只要没有血腥味的诱导,这些地底下的邪物就不会躁动。啥东西都怕躁动,更怕诱发!血腥味对它们的诱惑力是最大的。这些东西长存于黑暗之中,唯有嗅觉是最灵敏的。”
张子坤没有理会兆丰,朝洞内走了几步,脚下的地面似乎很光滑平坦,没有凹凸的感觉。
难道这是一个人为的地宫?
张子坤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努力辨别周围的环境。
因为太黑的缘故,他的眼睛并不能马上适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有种睁眼瞎的感觉。从兆丰说的话在空间里产生的回音可以判断,这个地洞幽深狭长。
虽然是一个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地洞,但是洞内的空气却没有阴湿的感觉,反而很干燥,也不沉闷。难道这个地洞有良好的通风和空气循环系统?
此时的张子坤把身体里所有的触角都调动了起来,他有种进入到另一个神秘世界的感觉。
“现在这地底下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给我说说石板的事情了吧?”兆丰说。
张子坤却说:“你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做我该做的事情。多余的你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黑暗中的兆丰顿了一下,说:“我是把你当成万神仙的人才这么问你的。”
“万神仙又是谁的人?”张子坤反问道。
兆丰被张子坤问得一愣。
黑暗中,两个人都不能看出相互之间的表情,但却可以从对方的话语中感觉到相互之间存在着戒备。
兆丰说:“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咱们的问话到此为止。”
“这样最好。”张子坤说。
“你让我陪你下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张子坤又问。
“不全是。”兆丰说。
“不全是?”张子坤不解。
“我们必须要进去看看里面的状况。因为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去过了。”兆丰说。
“你是说邱仁峰?”
“他或许也和我们一样,只在这洞口观察了一下,并没有深入到里面。”兆丰说。
“那么是谁?”
“具体我说不准,也只是一种猜测。你走前面还是我走前面?”兆丰说。
“当然是你走前面,我来断后。”张子坤说。
渐渐的,两个人都勉强适应了黑暗环境,周围的事物便迷迷糊糊地显现出来,虽然不大真切,但至少可以分辨出简单的空间轮廓和空间里存在的基本事物。
树桩底下果然隐藏着一个人工修砌的地厅,地厅呈长条形,有三米来宽,两边的墙壁光滑平整,像是用青石条镶嵌起来的,顶部却挂满了粗细不一、短短长长、曲曲折折植物的根茎。
兆丰和张子坤都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地洞里的情景,不由得暗自好奇。
这与其说是一个地洞,不如说是一个长长的甬道走廊,地面明显有朝地底深入的倾斜之势,越往前面走,倾斜的角度似乎越大,有种把人朝一个神秘的未知世界带入的感觉。
兆丰走前面,张子坤跟在后面,两个人都不说话。艾蒿的香味一直朝着甬道的前面深入,可以确定,前面不是一个死胡同,空气流动得很顺畅。
越往前面走越是阴森黑暗,连仅有的轮廓感都失去了,人仿佛进入到了一种恍如隔世的迷失状态之中。
兆丰在前面说:“早知道就该打个火把进来。”
兆丰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的空间里特别应声,有嗡嗡的回音在甬道里回响传递。
张子坤不说话,在这样的黑暗中,尽管眼睛失去了仅有的功能,但是,身体内另外的感觉器官开始了最大限度的介入。
凭借脚下走出的步数判断,他和兆丰已经顺着这条甬道走出了百十米的距离。
突然,走在前面的兆丰咦了一声,停住了。
张子坤也感觉到了异样,也停住了脚步。
他和兆丰明显感觉到空间里的空气流动得畅快了起来,而且有湿漉漉的水汽充盈其间。
前面的兆丰划燃了一根火柴,因为有气流的快速流动,第一根火柴在划燃的瞬间熄灭了。
兆丰接着划第二根火柴。
而张子坤已经在第一根火柴燃起的瞬间,瞟见了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很大的圆形地厅,刚才他们经过的的确是一条甬道。
兆丰这次划燃火柴的时候,用手将火苗拢住,脆弱的火苗在他的手掌心间摇动,一团温暖的光晕在这黑暗的空间浸染开来。
张子坤这时发现脚边居然有一根用新鲜竹筒做成的火把。很显然,在他们之前,有人打着火把光顾过地厅了,或者是因为仓皇逃离的原因,连火把也扔在了地上。
张子坤将火把捡起来,递到兆丰的面前。火把做得简单,只是在竹筒的一端塞了一团布头,布头里有淡淡的煤油味儿尚未挥发殆尽。
兆丰点燃火把,说:“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火把在这与世隔绝了一般的黑暗世界里哧哧地燃烧起来,地厅里的一切终于在摇曳的火光中显现了出来。
出现在张子坤和兆丰眼前的,是一个渗透着无限神秘的地下世界……
第六十四章 白化怪物
这是一个圆形的地厅,光滑平整的青石条将地厅镶嵌得几近完美。或许因为地厅的空间里水汽充盈的原因,光洁的石壁上斑驳地生着绿茸茸的苔藓。这些苔藓在石壁上形成一组组天然的抽象图案。
地厅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水池,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有流光的波纹在水池中闪烁。
水池的中央,矗立着一根四米来高的石柱,石柱呈方条形,一条浮雕的蟒蛇栩栩如生地缠绕在石柱上,蛇头在石柱的顶部探伸出来,显得极其生动。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蛇头上的眼睛是两个空洞,整条蛇就像被故意剜去眼珠子一般,失去了应有的活力和神采。
举着火把的兆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地厅应该就是那条蟒蛇盘踞的老巢。看来进来的那人还是先得手了。”
张子坤问:“得手什么了?”
兆丰说:“缠在石柱上的那条蟒蛇的眼珠子被他盗走了。”
“你是说石柱上那条蟒蛇的眼珠子是两颗宝石?”
兆丰肯定地说:“绝对是宝石。”边说边举着火把走近水池,张子坤紧跟上去。
水池并不大,直径约六七米长,清莹莹的池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澈见底。
水池的底部是一幅太极阴阳图,清澈的水流在水池中呈顺时针缓缓旋动。旋动的水流使水池底部的阴阳图也似乎运行了起来,凝神看去,一股混元之气仿佛从水池里绵延不绝地生发出来,充盈在了整个空间。
水流运行的轨迹在石柱的台基下神奇消失,既看不到水池的出水口也看不到水池的进水口,整个水池设计得相当巧妙。
凝神看着水池的张子坤喃喃说道:“卧牛村底下果然是大有文章……”
兆丰扭头瞟了一眼张子坤,说:“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你有空该去翻翻你们张家的族谱,说不定在上面能够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张子坤说:“族谱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查抄了,龟儿子的红卫兵当着我们的面,就在祠堂的坝子上用一根火柴点了,厚厚的三大本呢。”
两人刚说着话,这时,地厅里传出轻微的异样响动。
兆丰和张子坤立刻屏住气息,用眼角的余光朝传出响动的方位瞟去。在左手石壁的下方,有一个神秘的洞口,一颗白森森的邪恶的脑袋从洞内鬼鬼祟祟地探伸了出来。
张子坤这时用手悄悄指了指地厅里另外的几个方位,兆丰顺着张子坤手指的方位一一看去,原来在石壁的下方,几个方位都有神秘的洞口,只是这些洞口被一道道石门死死地封闭着,唯有那个洞口,石门被打开了。
兆丰轻声说道:“原来如此!果然鬼门关被打开了!”
兆丰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从洞内探伸出来的那颗白森森的脑袋立刻警觉了起来。它停止了转动,一双凸出的灰白眼珠子定在了兆丰和张子坤的身上。
兆丰和张子坤不由得同时打了个激灵。
张子坤把声音压得更低地窃声说:“它发现我们了。”
兆丰把声音压得更低,说:“别怕,它那眼珠子早就是摆设了,睁眼瞎,看不见我们的。”
张子坤点头。
可是那颗脑袋已经确定了张子坤和兆丰的方位,灰白的眼珠子定在两人身上不再转动。
张子坤又窃声说:“它怎么不动了?”
兆丰把声音压到了极限,说:“别说话,它是凭借空气的震颤来确定方位的。”
张子坤心头又打了个激灵,和兆丰僵立在当处,一动不动。
而那颗白森森的脑袋已经确定了兆丰和张子坤的具体方位,邪恶的身体从黑漆漆的洞口里慢慢地挪了出来。
这是一个完全白化的怪物,浑身上下,包括头颅没有一丝毛发,一条条殷红的血脉在它那几乎透明的皮下组织里破皮欲出。
怪物四肢着地,匍匐着慢慢朝兆丰和张子坤靠近。
张子坤和兆丰一动不动,火把在兆丰的手里哧哧地燃烧。
从洞口里又陆陆续续爬出四个通体惨白的怪物,这些怪物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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