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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世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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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缪热

【,】

《原来的世界I:禁地蛇神》

编者语:一颗现实生活难以满足的雄心

在文学作品不断涌现的今天,读者的选择越来越多,但究竟什么样的作品才是值得一读的呢。或者说,什么样的作者的作品,会让人读了之后,觉得不白读这么一本书呢。这让我想起了获得201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拉美文学大师略萨,他在写给一个青年小说家的信里面,有一个答案,我想是可以放在这里作为答案的。他说:

〖我想答案是:反抗精神。我坚信:凡是刻苦创作与现实生活不同生活的人们,就用这种间接的方式表示对这一现实生活的拒绝和批评,表示用这样的拒绝和批评以及自己的想象和希望制造出来的世界替代现实世界的愿望。

那些对现状和目前生活心满意足的人们,干吗要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创作虚构的现实这样虚无缭绕、不切实际的事情中去呢?然而,使用简单写作工具创作别样生活和别样人群的人们,有可能是在种种理由的推动下进行的。

这些理由或者是利他主义的,或者是不高尚的,或者是卑劣吝啬的,或者是复杂的,或者是简单的,无论对生活现实提出何种质问,都是无关紧要的,依我之见,这样的质问是跳动在每个写匠心中的。重要的是对现实生活的拒绝和批评应该坚决、彻底和深入,永远保持这样的行动热情一如同唐吉可德那样挺起长矛冲向风车,即用敏锐和短暂的虚构天地通过幻想的方式来代替这个经过生活体验的具体和客观的世界。

但是,尽管这样的行动是幻想性质的,是通过主观、想象、非历史的方式进行的,可是最终会在现实世界,即有血有肉的人们的生活里,产生长期的精神效果。关于现实生活的这种怀疑态度,即文学存在的秘密理由——也是文学抱负存在的理由,决定了文学能够给我们提供关于特定时代的惟一的证据。

虚构小说描写的生活——尤其是成功之作绝对不是编造、写作、阅读和欣赏这些作品的人们实实在在的生活,而是虚构的生活,是不得不人为创造的生活,因为在现实中他们不可能过这种虚构的生活,因此就心甘情愿地仅仅以这种间接和主观的方式来体验它,来体验那另类生活:梦想和虚构的生活。

虚构是掩盖深刻真理的谎言,虚构是不曾有过的生活,是一个特定时代的人们渴望享有、但不曾享有,因此不得不编造的生活。虚构不是历史的画像,确切地说,是历史的反面,或者说历史的背面,虚构是实际上没有发生的事情,因此,这样的事情才必须由想象和话语来创造,以便安抚实际生活难以满足的雄心,以便填补人们发现自己周围并用幻想充斥其间的空白。〗

如果你同意这位拉美文学大师的答案,你或许可以试一下《原来的世界》这本书。因为这个作者,永远有一颗不满足于现实的雄心,他用敏锐和短暂的虚构天地通过幻想的方式来代替这个经过生活体验的具体和客观的世界。

代序:不管是沉睡着的,还是正在苏醒的……

日本医学博士江本胜先生用十年时间做了一项令世界震惊的试验,在摄氏零下5度的冷室中用高速摄影的方式拍摄下水的结晶体,只是这些结晶体的拍摄需要人为的外部刺激。当播放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时,所拍摄到的水结晶美丽工整,当播放莫扎特的《第40号交响曲》时,所拍摄到的水结晶会呈现出一种华丽的美!如果在装水的瓶壁上贴上不同的字或照片让水“看”,结果看到“谢谢”的水结晶非常清晰地呈现出美丽的六角形,看到“混蛋”的水结晶则破碎而且零散……

这不是一种神奇的呈现,而是一种信息的传递!

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在相互之间产生着感应的。这种感应是以另一种能量的形式隐藏在显性的物质背后,它可以直抵人心,也可以沟通万物,甚至可以惊天动地……

当人类无知地开始以地球主宰者的身份自居时,更相信的是感知和直觉,而逐渐忽略了感应的能力。盲目自大和妄自菲薄使人类对神奇的大自然失去了仅有的虔诚和敬畏之心,变得越来越狂妄无知,以至于最终肆无忌惮无所欲为!

这是一场灾难!

其实,冥冥之中,人类的心灵在和大自然发生感应的同时,大自然也同样在感应着人类。和谐的沟通首先是从内部开始,而不是从外部的渗透。人的心灵和大自然的心灵一直都是息息相通的。

我们甚至可以大胆地假设,人类的心灵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信息感应器,它在对山川大地以及周围的事物和环境发生感应的同时,也在输出着一种微妙的波动着的能量,这些能量无形中在心与心之间,人与环境之间传递汇聚积蓄酝酿。这种能量终究会形成一个又一个爆发的奇点,而与外部的环境发生交流和碰撞!

灾难始于人心,而非自然!

所幸的是,在人类集体昏悖的现实面前,依旧有清醒着的头脑敏锐地扑捉到了大自然传递出的微妙信息,它让人类可以从欲望和无知中趋于清醒,就像江本胜先生做的“水知道答案”这个试验!

事实上,从远古时代开始,人类一直企图寻找到抵达大自然心脏的途径,以求触摸到大自然这颗心脏跳动的节和韵律,让一种真正的和谐成为可能。他们用虔诚和敬畏之心,锲而不舍地和大自然进行着沟通,过程尽管缓慢而且艰难,但却从未终止!

可是,当远古的人类伸出文明的触角,用他们的虔诚和敬畏之心去探寻通向这颗心脏的途径之时,他们却一次次地与这条途径失之交臂!因为,人类文明在进入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引入到了自己为自己设置的误区……

可以确定地说,通向地球那颗心脏的途径是真实存在的,它就在北纬三十度的纬线上!

而这条线,被现在的人类视为了死亡之线!

曾几何时,在这条纬线上产生一次又一次的璀璨文明,古埃及金字塔群,神秘的北非撒哈拉沙漠,达西里的“火神火种”壁画、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传说中的大西洲沉没,以及让无数个世纪的人类叹为观止的远古玛雅文明遗址和三星堆青铜遗址……这些璀璨的文明一次又一次地向现代的人类证明着他们探寻那颗心脏的足迹……

尽管这些璀璨的文明无一幸免地消失在了历史的断层里,但是,他们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文明的碎片给未来以启示,现在和未来的人类可以通过这些残片的记忆探寻到远古人类曾经走过的足迹,以求得到和那颗心脏靠近的契机!

曾经辉煌的远古文明虽然在历史的尘埃中烟消云散,但它却用遗留下的文明残片向现在和未来暗示着,在北纬三十度线上,有一扇我们需要去开启的门,不管是沉睡着的,还是正在苏醒的……

楔子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女人绝望地朝着一个男人低声吼着。两行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般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淌。

男人蹲缩在房间的门口,头垂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乱蓬蓬的头发堆在头顶,使他看起来很颓废。

门紧紧地关着,外间操场上的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放的革命歌曲与这两个年轻人是无关的。

女人的眼神悲哀而且绝望,她渴望蹲在门口的男人说话。

可是男人就像木头桩子一般蹲在门口一动不动,唯一可以看出他还在思考的迹象是他用右手的食指在地上重复地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女人朝男人说:“你怎么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男人终于抬起了头,那张瘦削俊秀的脸上居然是一层淡淡的冷笑。这种冷笑令女人彻底绝望了,她的心也被这种冷笑一下子击得粉碎。

女人失去了精神支柱般地瘫倒在了床沿。

男人见女人倒下了,连忙起身要去扶她,但是,女人拒绝了,她无力地朝男人摆了摆手,轻声说:“你出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男人在女人的跟前迟疑了一阵,转过身,打开房门走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看着男人走出房间的背影,女人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化作了两条恣意汪洋的河流,在女人的眼眶里奔涌着、倾泻着……

伤心的女人在狭小的房间里一直哭到昏睡过去,直到沉沉的黑夜把她完全包裹了起来。

当女人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漆黑让她感到恐慌,她刚要喊一个人的名字,突然感觉自己的面前坐着一个人。女人紧张地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坐在她面前的人却先开口说话了:“小杨子,别怕!是爸爸!”

听见这亲切的声音,女人抑制不住地一下子扑进对方的怀里,再度情绪失控地失声痛哭起来。

搂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坐在黑暗中的人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劝解她,只是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任由她畅快地哭泣。

等女人轻轻抽泣的时候,黑暗中的人才说:“小杨子,现在还不是你伤心的时候,你得去帮爸爸办一件大事情。”

女人抬起头,望着黑暗中的人,停止了抽泣,说:“你要让我帮你办什么事情?爸爸……”

“帮爸爸送两口箱子走。”

“什么箱子?”

“现在爸爸还不能告诉你,但是这两口箱子今晚必须送走。爸爸是偷跑出来的,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要去的地方远吗?”

“不算太远,估计今天半夜就可以到。”

“我一个人去?”

“和你一起去的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隆冬的夜阴冷晦暗,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和一个扛着两口箱子的矮小佝偻的男人走出了那个伤心的城市,朝着黑暗中的乡下走去……

第一章 神秘来客

事情还得从1970年的隆冬说起。“文化大革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那天半夜,卧牛村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熟睡中的卧牛村人猛地被一声落地的炸雷惊醒。

寒冬腊月落惊雷,这事情古怪的很。

张幺爷被惊雷弄醒后就再也没有睡着。黑子在门外汪汪地叫。张幺爷本来是想起身招呼黑子别叫的,但是数九寒天的,起夜很麻烦,张幺爷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黑子叫了一阵就不出声了,大概是被这古怪的惊雷给吓着了。

被炸雷惊醒后张幺爷再也没有睡着觉,起了个大早。他得挨家挨户去通知村子里的人上午要参加祠堂里开的批斗会。

说是批斗会,其实就是走走过场。卧牛村能批斗的,也就是五保户张子银。张子银原先被国民党抓过壮丁,后来又逃跑回来了。就因为这,他才落了个隔三差五被批斗的衰命!

张幺爷挨家挨户通知的时候,顺便也先要给村子里的几个愣头青小子打一声招呼,叫几个愣头青去张子银家押解张子银的时候手脚轻点。因为张子银一到冬天就哮喘,怕这些愣头青小子手脚重了弄出事情。

卧牛村张幺爷的辈分最高,说话也有威信,所以这些愣头青对张幺爷还是言听计从的。

下了一夜的雪,张幺爷打开四合院大门,四周的景象已经被白皑皑的雪裹得严严实实。

张幺爷刚要习惯性地唤一声守在大门口的黑子,一看,拴黑子的铁链子却是空的。

正纳闷,又看见黑子睡的稻草堆里有东西动了一下。

不像黑子,倒像是睡了一个人。

张幺爷一惊,刚要喊,又见大门旁阶沿上的柴禾堆里一阵蠕动,一个又矮又丑的男人从柴禾堆里钻了出来。

这丑男人穿着破旧的棉袄,一脸凶相地盯着张幺爷。

张幺爷不认识这个人,就问:“你是哪儿来的?”

丑男人不说话,只是用直愣愣的眼睛死盯着张幺爷,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张幺爷一时间摸不着头绪,还要问,这时,黑子睡的稻草堆里又冒出一个人来,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虽然有些凌乱,但是那张脸却白得漂亮文静。

张幺爷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他从女人的神态里猜出这个女人一定是有来头的。

于是他就对女人说:“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女人的态度还算是和蔼,说:“是一起来的。他是我丈夫,姓庹。他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张幺爷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姓,更没见过一个又矮又丑的哑巴会取上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所以张幺爷心里就感到相当惊奇了。

女人边说话边梳理着沾了稻草梗的头发站起来,说:“我们是逃难到这儿的。半夜了,走得疲倦了,就在你门口将就一宿。没有打搅到你们吧?”

张幺爷这时才看清,这个文静漂亮的女人已经是一个大腹便便身怀六甲的孕妇了。

于是张幺爷就连声说:“没有打搅,没有打搅。”

那个丑男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他从柴禾堆里搬出两个显得很笨重的黑漆木箱子。

张幺爷见女人一脸疲倦的样子,知道女人晚上一定是没有休息好,就动了恻隐之心,说:“要不你们到我家里先坐坐,吃过早饭再赶路?”

女人也不推辞,就朝丑男人说:“庹师,把箱子搬进老人家的屋里吧。我们下午再赶路。”

被唤作庹师的丑男人好像听得懂漂亮女人的话,就开始往屋子里搬东西。

张幺爷让张婆婆照顾这个身怀六甲的陌生女人,然后满腹疑虑地去挨家挨户通知开批斗会。

批斗会开到半截张幺爷就回家了。他心里一直不踏实。

回到家,家里就出事了。张幺爷前脚刚一跨进家门,就见张婆婆迈着尖尖脚从堂屋里跑出来,一脸急慌慌的表情,见了张幺爷就像见了救星般地朝张幺爷喊:“老东西,你可算回来了,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张幺爷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又见那个丑陋的庹师在堂屋门口无头苍蝇似的打转,嘴里发出咿呀唔的声音,就冲张婆婆呵斥道:“鬼撵起来了?急急火火的干什么?”

张婆婆就说:“比鬼撵起来了还急!要生了!要生了!”

张幺爷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掉头转身就朝外边走,嘴里开始嘀咕:“难怪左眼皮跳几天了,祸事果然脚跟脚就来了!”

一走出门张幺爷就小跑起来……

村子里的接生婆——蓝二娘还在祠堂里开批斗会。他得去会场喊她。

祠堂内用青石条砌成的天井里面,坐着村子里老少几十口人,一棵百年树龄的罗汉松下,张子银被反剪着双手站在高木凳上低头认罪。村子里的大辫子妹——张琼华正领着人喊口号。

“打倒张子银——打倒张子银国民党反动派——”

接生婆蓝二娘正边跟着喊口号边纳着鞋底。张幺爷径自走过去,朝蓝二娘一阵耳语,蓝二娘就急急忙忙地起身。

蓝二娘不是小脚女人,刚缠小脚的时候就碰上解放了,所以蓝二娘跑起来也利索。

蓝二娘跟在张幺爷后边跑边说:“幺爷爷啊!这事可是不兴开玩笑的。村子里没人怀孩子啊?一会儿耽搁了开会,扣公分你可得负责的。”

张幺爷边领着蓝二娘朝家里跑边说:“这事我也给你开玩笑吗?赶紧,晚了就出人命了。两条人命啊!”

张幺爷急得胡子都泛起了白霜。

后面的蓝二娘却停住了,一跺脚说:“我还得回家拿点东西。”说完转身又朝自己家里跑。

张幺爷急得直跺脚:“还要拿什么东西?快去!赶紧!”

张幺爷边朝家里跑边自言自语地说:“可千万别难产啊!得顺生才好啊!”

堂屋门口,张婆婆踮着脚尖朝外面张望,终于看见张幺爷回来,却是一个人,就说:“蓝二娘呢?你喊的人呢?”

张幺爷就说:“喊到了,又回家拿东西去了。人咋样了?”

张婆婆说:“在柴禾堆里。”

张幺爷一跺脚说道:“你这个死婆娘!咋能把人搁柴禾堆里?这么冷的天。牲口?骡子么?”

说着就朝灶屋里跑。

庹师守在灶屋的门口,嘴里咿咿唔唔的,既着急又暴躁,眼珠子都是红色的。

张幺爷上去一拍庹师的肩膀,大声说:“干着急有屁用!赶紧跟我抬人去!”

说着就走进了灶屋。

灶屋里光线很暗,张婆婆在柴禾堆的旁边点了一盏煤油灯。

女人躺在灶屋的柴禾堆里,脸色煞白,鬓发间冷汗如线似的流淌。张婆婆给女人身上盖了一条破被子,把女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那张煞白的脸。

张幺爷凑上去,朝女人说:“再坚持一下,接生婆马上就过来。一定要坚持住!”

女人很坚强,她使劲咬着嘴唇朝张幺爷点头,一声不吭。

张幺爷要庹师上去抱女人,庹师却一个劲地朝后面躲,头摇得像拨浪鼓……

张幺爷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说:“你的婆娘,你不来抱谁来抱?”

张婆婆这时跑进来,朝张幺爷说:“就在这儿接生吧!挪不得了,再挪就该被挪出事情来了。”

张幺爷说:“这怎么行?又不是牲口、骡子!”

张婆婆说:“我会和蓝二娘照顾好她的,你们两个男人家的都快出去!”

张幺爷和庹师被张婆婆赶出了灶屋。

丑陋的庹师在天井里打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他这样子,张幺爷就上去拍拍庹师的肩膀,说:“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天看成!”

十个哑巴九个是聋子,所以庹师听不懂张幺爷的话,朝着张幺爷一通比画。张幺爷看着他的手势,一脑子浆糊,说:“哪个女人跟着你也遭罪!唉!”

张幺爷也在小天井里打转,无计可施。

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他的确是帮不上忙的,况且这回还是一个和他不相干的女人生孩子,他就更是插不上手了。

现在张幺爷最担心的是女人是难产还是顺生。

张婆婆原先给张幺爷前前后后怀过三个孩子,可这三个孩子到临盆的时候都是难产。那时的接生婆还不是蓝二娘,而是另一个村子的独眼老婆子。这老婆子会下阴观花跳大神,方圆十几里地的人都管她叫黄仙娘。黄仙娘接生也是一把好手,接生前她会舀一碗清水,然后对着清水念上一阵子咒语,再让生孩子的女人把水喝下去,不出十分钟,孩子准呱呱坠地,灵验得很。

方圆十几里地的丫头小子几乎都是经黄仙娘的手生出来的。她接生,村子里的人都放心。

可是偏偏到了张婆婆临盆的时候,黄仙娘的手段不灵了。张婆婆三回临盆,三回都是难产,黄仙娘用尽所有招数,孩子横竖就是卡在张婆婆的关口上下不来。有两回都是孩子的脚和整个身子出来了,就是手和头出不来。黄仙娘招数用尽的时候只好对守在外面的张幺爷说:“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张幺爷说要大人。

于是黄仙娘就把已经出来的孩子又塞进去,再把孩子的手脚掰断,手段相当残忍……

到现在,张幺爷也没有个一男半女。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运动中,黄仙娘就遭了殃,被五花大绑天天示众游行。黄仙娘不堪其辱,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趁着看守她的民兵打瞌睡的工夫,自己把自己吊死在保管室的房梁上了。

后来,蓝二娘就成了村子里的接生婆子。

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要来。张婆婆从灶屋里跑出来,说:“蓝二娘咋还没有来,这个时候裹小脚啊?羊水都破了,看样子是难产!”

张幺爷一听“难产”这两个字头皮就发麻,说:“真的?”

张婆婆说我都看见孩子的脚了。

张幺爷使劲一跺脚,哀叫了一声:“这可咋整?”

张婆婆开始抱怨张幺爷,说:“大清早的就领不干不净的人来家里,这下看你咋办?要是出了人命被人冤枉了,我看你这条老命也不要留了。”

张幺爷朝张婆婆吼:“你这婆娘现在说这些话有屁用!赶紧进去照看着,我再去看看蓝二娘来没有……”

说着又要出门。

这时蓝二娘终于来了,手里挎了个用家织布裹的包袱。

张幺爷就像见了救星似的朝蓝二娘喊:“快点吧,二娘,再拖就出人命了!”

刚进门的蓝二娘这时看见在一旁打转的庹师,被庹师丑陋的模样吓着了似的,脸色发紧。

她朝张幺爷问:“人在哪儿?”

张幺爷急说:“在灶屋里。”

说着就把蓝二娘往灶屋里引。

蓝二娘进去后,张婆婆又把灶屋的门掩上了。

张幺爷蹲在天井里抽起了叶烟。庹师蹲在阶沿上,一双凶恶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

半天,灶屋里始终没有一丁点动静,既听不见产妇声嘶力竭的吼叫,也听不见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张幺爷的心里一阵紧似一阵。

那个庹师这个时候就像是被冻僵了似的,木愣愣地蹲在阶沿上,一动不动,呆望着天空的那双凶眼也是一眨不眨。

张幺爷站起来,想凑到灶屋的门口听听动静,这时一直没动静的庹师却咿唔着朝张幺爷使劲打手势。

张幺爷骂了句:“你还怕老子看见你媳妇咋的?狗日的!”就退了下来。

这回,张幺爷心里的感觉比张婆婆难产的时候还揪心……

终于,张婆婆把灶屋的门推开一道缝,然后小心翼翼地出来。

张幺爷急忙上去,朝张婆婆说:“咋样了?大人有问题没有?”

张婆婆朝张幺爷说:“没见过这么犟的人!蓝二娘说要保孩子就保不住大人。”

张幺爷“哎呀”地呻吟了一声,说:“咋又遇上这事?那就保大人!”

张婆婆说:“产婆子死活要保孩子,蓝二娘不敢做主。”

张幺爷急得在天井里团团转,说:“这女人咋这么傻?是娃娃要紧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张婆婆说:“偏偏遇上她老公又是个哑巴聋子。你说这个事情咋整?”

张幺爷看看蹲在阶沿上的石头狮子一样的庹师,什么辙也没有了。

蓝二娘这时也走出来,朝张幺爷说:“幺爷,这个事情你看咋办?死活要孩子。要孩子大人就得没命啊!都快出来一半了,卡在那儿了。”

张幺爷一咬牙说:“这个事情不能依她!保大人!”

蓝二娘说:“不行!没了孩子,她是不会活的。这女人犟得很!”

张幺爷腮帮子使劲蠕动着,脸色一阵阵发青。

蓝二娘也很着急,说:“你可得快点拿个主意啊,幺爷!再过一阵子恐怕大人孩子都悬了!”

张幺爷发急地说:“又不是我生孩子,我能拿什么主意?”

三个人在天井里无计可施。

张幺爷沉吟片刻,又对蓝二娘说:“二娘,你再想想办法,看……”

“我是没有办法了。”蓝二娘还没等张幺爷把话说完就说道。

张幺爷无可奈何地走到庹师身边,一拍庹师的肩膀,大声说:“你要大人还是娃?”

冻僵了似的庹师被张幺爷拍得浑身一震,用一双凶眼盯着张幺爷,直愣愣的。

张幺爷又说:“你要大人还是要娃?你给我比个手势啊!”

庹师居然转过脸去,理也不理张幺爷了。他反而不像刚才那么魂不守舍了。

张幺爷骂道:“咋就碰上你这么个倒霉鬼?”

蓝二娘和张婆婆都看着张幺爷,就等着他拿主意了。

女人生孩子的事,张幺爷能有什么好主意?所以张幺爷急得汗都下来了。

终于,蓝二娘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只有试一试了。”

张幺爷听了蓝二娘的话,就像看见了希望和救星,说:“你有办法了?”

蓝二娘说:“我也只能试试。死马当做活马医。”

张幺爷说:“咋试?”

蓝二娘说:“我也没试过,现在就是没试过也得试了。再过一会儿,恐怕连试一试的机会也没有了。总得赌一把啊。”

张幺爷就说:“那就赶紧试!出了人命我来担待!救人要紧。”

张婆婆在一旁急得直用手捶打张幺爷,说:“你有多大的命来担待?”

张幺爷朝张婆婆吼:“大不了老子被弄去坐学习班吊鸭儿浮水!”

听了张幺爷的话,蓝二娘也有了底气,说:“有你幺爷这句话,我就去试一下了。”

张幺爷说:“赶紧!别耽搁了。”

蓝二娘走进灶屋,张幺爷又朝张婆婆说:“你还不赶紧进去帮蓝二娘?”

张婆婆气得话也说不出,但又不敢不听张幺爷的,只好呼呼地喘着气跟着蓝二娘进灶屋里去了。

第二章 蟒蛇吃人

时间在这个时候就像被凝固在这方小小的天井中。张幺爷看了一眼蹲在阶沿上的庹师,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只好又蹲在小天井里抽叶烟。现在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

突然,四合院的大门咚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愣小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朝张幺爷大声喊道:“幺爷,出大事了……”

愣小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到一半就接不上气,弓着腰杆杵在那儿呼呼直喘。

张幺爷被惊得一愣,定睛细看,是村子里的喜哥。

喜哥不知是因为跑得急跑缺了氧,还是因为害怕的原因,一张瘦脸白得像纸一样。

张幺爷朝喜哥说:“喜哥,出啥事了?别急,慢慢说。”

喜哥呼呼地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又说:“你快去祠堂看看吧,好大的一条蛇!把……把张子银吞肚子里去了!”

喜哥说边用手圈了一个水桶粗细的形状。

张幺爷一听,脑袋里嗡的就是一声闷响。

他朝喜哥喝道:“喜哥,你是说梦话吗?哪儿来这么大的蛇?”

惊魂未定的喜哥说:“真的。大人孩子都吓得惊呼呐喊的,都……都跑出来了。蛇就挂在祠堂的那根中梁上!”

张幺爷开始相信喜哥说的话了,把烟杆朝腰带上一插,说:“快!赶紧带我去看看。”

说着跟着喜哥就要朝门外跑。

这时,灶屋内传出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张幺爷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浑身又是一震,他又转身,跑向灶屋,一把推开灶屋的门。

灶屋里只有豆点的煤油灯火,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

张幺爷站在门口喊道:“大人救着没有?”

张婆婆跑过来,把张幺爷朝外面边推边说:“出去,男人家别看,大人没事。”

从张婆婆轻松的表情来看张幺爷知道大人和孩子都没事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朝门外边疯跑。

喜哥已经跑得不见了影……

祠堂外面果然是乱成了一锅粥,大人小孩哭的喊的闹成一片。

张幺爷跑到离祠堂还有四五百米的地方,几个披头散发的妇女就朝张幺爷疯跑过来,有两个因为跑得太急,一个趔趄摔在了田埂下,又翻身爬起,继续朝张幺爷这边疯跑。

看着这样的情形,张幺爷也腿肚子打颤,祠堂里真的是出天大的事情了!

先跑到张幺爷跟前的是张子春的老婆——淑清,她扑通一声跪在张幺爷的跟前,嘶哑着声音朝张幺爷哭吼起来:“幺爷……要收人了!天要收人了啊!子银被蛇妖眼睁睁地吞进去了啊!我亲眼看见的啊!妖精现世了啊……”

看着淑清疯哭的样子,张幺爷心里一阵晃荡,他强稳住慌张的情绪,说:“淑清,别慌,有幺爷在,出不了多大的乱子。”

说着越加急着朝祠堂跑。

又有几个愣小子飞跑着过来接张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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