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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太后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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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城破时,有谁授你爵位、封地?!”
赵相如真是恨铁不成钢,但是也没办法,在古代为了计算军功,口说无凭,将士们必须将杀死的敌人砍下头颅带回,根据这个发放赏赐,晋升爵位。所以很多士兵为了军功而争抢人头的事时有发生,经常抢着抢着,没人冲锋了,这是军爵制的一大无法革除的弊端。
赵相如也明白,楼烦兵虽然已经入赵二十来年,但是他们并非赵人,虽然为赵国效力,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的表现和想法到底与赵人还是有所差异的,他们不能靠信念与仇恨支持,只能靠军功激励。
于是她吼完之后想了想,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又道:“头颅太大,不如割耳。”
剧辛想了想,确实,身上这几个头颅已经拽得他的甲衣快要掉了,骑乘、挥刀多有不便,不若割耳简便又轻巧,他大喜,冲太后一抱拳,屁颠颠跑了,身上几串头颅左右摇摆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声音。
赵相如哭笑不得,只能摇摇头,跨上战马赶回玄武门。
燕军重整旗鼓后,迅速又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试探。赵相如早在战争开始前就在城外放了一批斥候,这些人侦测后将消息写在布帛里捆在平头的弩箭上,射上城头。
赵相如收到探报,有两万燕军悄悄往褒成驻守的西安门方向行进,这里毗邻玄武门,是西北角的偏门。她想着剧辛杀出城外的办法,觉得还可再用,于是立即命人通知褒成带着骑兵营和上千弓兵前往城外埋伏。
西安门外的城郊原是一片村落,不少百姓住在这里,战争开始后,他们中很多人响应王室的号召,烧毁了房屋和庄稼,离开了自己的家园,于是村落也变得空空荡荡。现在这里成了最佳的狙击场所。
褒成麾下的骑兵营将马匹全部留在了城内,每人只带上三眼弩机,步行前往城外阻击燕军。
空无一人的村落位置绝佳,弓兵和狼军埋伏在屋顶、墙角、树后,等待着经过的燕军进入包围圈。
一个月前,这里还不时传来家禽家畜的叫声,男耕女织,村民们安居乐业。这里是邯郸近郊,不似常年战乱的边城,突如其来的战火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但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家园,只留下毫无生气的院落和被火熏得漆黑的断垣。
村子里异常安静。
燕军领兵的将领叫姜麻,他站在战车上,带着两万士兵大喇喇地开进村庄,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褒成头上顶着柳枝编成的帽子,又插了些别的大叶树枝,趴在屋顶,看上去十分可笑,但是确实能增强隐蔽性。这还是太后在视察了狼军的训练后,提出的改进办法,正值盛夏,郁郁葱葱的草丛和树林成了他们天然的保护伞。
几个猴一样的士兵猫在树上,弩机的弓弦早已扣在“牙”上,透过“望山”,每个人都开始锁定各自的目标,手轻轻放在“悬刀”上,随时准备射击。
一阵风吹来,树枝摇动着,发出哗哗地声响。
燕军对周遭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们的前军已经穿过村子,而中军刚刚在抵达村口。
褒成瞄准的正是中军一架战车上的姜麻,他穿着将军的甲胄,一手扶着剧烈摇晃的车身,一手握住挂在腰间的佩剑剑柄,双眼直视前方。
褒成鼻子上的汗珠终于抵挡不住重力的作用,慢慢往下滑,最终堆集到鼻尖,欲落未落。他此刻全神贯注地看着“望山”,丝毫没有感觉到鼻尖的微痒。
姜麻的战车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行驶着,他的人也晃得十分厉害,但是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褒成瞄准,姜麻即将驶离他的狙击范围。
机不可失!
褒成在庞澈麾下效力时,就号称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进入狼军后专门负责教习骑术和射箭,他的准度自然不在话下,他轻轻扳动“悬刀”,射出了第一支仇恨之箭,箭镝泛着幽绿的光飞向燕军主将。这既是夺命的死亡之箭,更是发动进攻的信号箭。
几乎在姜麻惨叫的同时,四周有上千只箭矢同时射出,还未等燕军有所反应,中军几乎在瞬间就被消灭殆尽。走在前面的燕军还不知道遇袭了,只听到数声惨叫,正要回头查看情况,又一轮箭雨射来,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立刻成了刺猬。
后面的燕军眼睁睁看着主将被杀了,一时间懵了,傻站在原地,等到第二轮箭雨之后,很多人才惊叫着开始往后跑,燕军霎时崩溃。
一支上万人的部队,当它还是秩序井然的时候,还能让人感觉到威武雄壮,而一旦这支队伍陷入混乱和恐惧,所有人不顾一切争相逃命时,这支部队就已经不能称之为军队,而充其量是一个人很多的队伍而已。它不再有威胁性,而是像绵羊般脆弱、不堪一击,任人宰割。
尤其在主将已死的情况下。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交战时一方主将战死,那么这场战斗将没有悬念,无论双方的兵力相差多少。
这次燕军派出了不少战车参与作战,本来在野战中,车兵优于步兵,战车就像坦克般可以横冲直撞,肆意驰骋。
但是在眼下,这可要了老命了。政治书上都说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村中道路狭窄,御车的士兵想要驱动马匹拉着战车转身是十分困难,更别提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已有好几辆战车卡在路面,动弹不得。这一卡死,直接将燕军断成好几截,并且封死了他们逃生的道路,想活命却没出路,燕军彻底抓狂了。
大多数燕军来之前是满怀信心的,虽然青龙门的作战失利,但那毕竟不是大规模的战役,对燕军的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眼前邯郸已经被团团围住,破城指日可待,他们不会再犯对齐人的错误,必要擒回王室,使赵灭国。可是突然间,灾难似乎从天而降,主将死了,赵军躲在隐蔽的角落里,从四面八方射出箭矢要夺人性命。
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也就是一息之间。
此时御车的士兵也顾不得了,丢下横在路上的战车自己逃命去了,被挡在当中的燕军则成了赵军的活靶子,由于道路狭窄,人员密集,赵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向下射击,每一轮箭雨都有上千人死亡。而燕军因为缺乏远程武器,又没办法立即靠近赵军,只能被动挨打,无法还击。
两万大军最后逃回去的只有八百,这几乎是被全歼。至此西安门伏击战结束,燕军完败。
此役之后,连弩在战斗中的突出作用得到了世人的广泛认可,这种狙杀的兵器被长期用在各类伏击战中。
青龙门和西安门的先后失利让吕方重新正视了赵国守军的力量,加上之前赵太后残忍杀害了燕军使者,让吕方觉得不必再坚守什么所谓的仁义道德。
就在伏击战后的第三天,吕方发动了新一轮强攻,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北方的紫微门挺近,这里的守将的是太后最信任的部下——庞澈。
瞭望的哨兵最先发出了预警,随后庞澈便看到了远处如黑云一般的敌军。
“弓箭手准备!”庞澈的一只手搭在城墙上,他大吼一声,所有弓兵贴上城墙,右手迅速从箭囊中取出箭矢,搭上弓箭,拉满弓弦,只待发射。
弓如满月。士兵们静静地等待着主将一声令下。
庞澈也在等待,等待敌人进入自己的有效射程。一个合格的主将,能够根据目测准确算出敌军的距离,并据此作出正确的指令,这些对于久经沙场的庞澈并非难事。
一触即发的时刻总是显得那样漫长,夏日清晨的阳光斜射入城墙上,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已不是庞澈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了,可是他的手心还是沁出了汗水。敌人已经越来越近,而他却始终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指示,拉弓的士兵因为胳膊长时间保持着端举的姿势,已经有些酸麻了,虽然他们不清楚主将为何还不下令放箭,但无人敢松懈。
渐渐的,眼尖的士兵发现了异样。走在最前面的很多人都穿着赵国百姓的服装,他们像奴隶般被捆住双手,用绳子连成一排一排,燕军在他们身后举着戈矛或短兵驱赶着。
燕军竟然挟持了周边俘获的赵国百姓驱策他们攻向紫微门。这些百姓手无寸铁,其中很多都是老人和孩子,他们哭泣着、喊叫着、咒骂着,迈着踉跄的步子被燕军当成人盾驱赶着向城门走去。
这一招着实狠毒。城上的弓兵见到赵人自然放下了弓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祖母”,其他的守军听到后纷纷扑向城墙着急地向下查看当中有没有自己的亲人,而庞澈的手则握成了拳头,眉头紧锁。
赵太后的坚壁清野政策在肥、列人、邺等城市得到了坚决的贯彻,可是这个时代,并不是个城市化高度发展的年代,不少村民散居在山林,即便是村落里,很多村民因为舍不得祖祖辈辈留下的简陋的房屋还有即将收割的麦子而选择留下。他们既怀着对土地的不舍,也是存着侥幸心理——燕军攻的是邯郸,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许多老人孩子就这样留在家中,他们不会想到,燕国士兵来此根本不是只为夺取邯郸,而是要灭赵。
于是他们的财物被抢夺,辛苦看守的家园被一把火焚烧,他们也被燕军用刀剑驱赶着走上战场,被迫成为人盾。
吕方在城下笑得阴鸷,他的如意算盘没打错,如果赵军因为看到赵国百姓而放弃攻击,那么裹挟着他们的燕军将会毫无压力攻到城下,届时以十万大军之力,必然能在紫微门攻下一个缺口;如果赵军不顾百姓生死,从城上射下箭矢,那么杀害的也是他们自己人,燕军毫发无损,赵军的士气会一落千丈。
无论如何做,对赵军来说都是必输无疑。
现在就看赵军守将如何反应了。吕方不怀好意地期待着。
庞澈看着越来越近的燕军,耳中传来赵国百姓悲惨的哭号,牙关紧咬,青筋暴起。城头的士兵们已经有些乱套,他们的口中不时蹦出:“爷”、“娘”、“四叔”之类的字眼,与刚刚蓄势待发、满怀仇恨的大军不同,他们的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
突然有名士兵冲到庞澈身前,满脸全是眼泪,扑通一声跪下道:“将军,请您救救我娘,她是腿脚不好才没有入城,如今却被燕贼驱赶着,她刚刚已经摔倒了好几次,我爹早没了,我娘把我养大……”小兵语无伦次的说着,最后泣不成声。
其他士兵也纷纷跪倒,他们的亲人也都在城下。
“阵形”是古代军队的野战队形,盛行于冷兵器时代。早期的阵形比较简单,按照“三师”的编制,呈一字或者方形排列,阵战法在西周和春秋时极为盛行,当时常见这样一种情况:两军约在某地会战,列阵整齐,相互攻伐……中国的阵法是在春秋和战国发展成熟的,这一成果的代表有《太公兵法》、《吴子》和《孙膑兵法》。战国以后,步骑取代战车成为军队的主要编成,阵法又有了变化和发展,1972年出土了《孙膑兵法》,里面讲述了十种阵形及其使用方法。同时代的《庞涓兵法》本来也有“阵形篇”,现已失传。明代戚继光撰《纪效新书》、《练兵实纪》,详解阵法,戚继光还自创的“鸳鸯阵”和“三才阵”,在抗倭战争中显现威力。
阵法操练,是古代治军的重要方法。通过操练,教给士卒进退的规矩、聚散的法度,使他们熟悉各种信号和口令,在战斗时做到令行禁止,协调一致,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整体合力。阵法操练是将乌合之众训练成军队的有效途径。
——《阵法的奥秘》
士兵们哭泣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纵使驰骋疆场,流尽鲜血,敲断骨头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他们是百战百杀的赵国将士。但当面对亲人被挟持的情景时,他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虑和害怕。出生入死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屠戮?
庞澈已经感受到了城墙上的士气一落千丈,如果此时命令继续攻击,很难起到效果。即便有士兵服从命令朝下放箭,那么所有的仇恨会从燕军转移到自己身上,士兵们会永远记得是自己下令让他们射杀自己的亲人。邯郸保卫之战才打响没多久,在这个当口让士兵怨恨自己,于守城是十分不利的。
被俘虏的百姓已经离城墙越来越近了,望着寂静无声的紫微门,他们明知赵国的守军都在城楼,因为顾全他们的性命而一箭未发,却只能流着眼泪继续向前。
突然最前排一个年纪颇长的老者大声疾呼道:“城头守军为顾全我等性命而放弃攻击,可是邯郸已在危亡之际,我等若是贪生怕死做了燕狗的盾牌,一旦城陷,皆成罪人,不若拼死以全气节,也不叫城头上的孩儿们为难!”
他话一说完,立刻得到身边几个壮汉的响应,他们大吼一声,转身就往后面的燕军扑去。可是因为都被绳子牵连着,行动多有不便。燕军士兵听到他们高声说话便知情况不对,一见他们反扑过来立刻拔出腰刀砍向这几人。可怜他们赤手空拳,如何能抵挡住燕军的利刃?很快他们就被砍成数段,热血溅在身旁几个孩子脸上。
城上的守军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们无不手握成拳,义愤填膺。
可是并非所有被裹挟的百姓都能这样舍生取义,大部分人看着他们被杀后更加害怕,一面痛哭流涕,一面继续在燕军的威胁下往城下走去。
庞澈知道没有时间了,射杀这些百姓他做不到,但是救回他们仅凭他手上的兵力也无法完成。
“来人!”庞澈刚一发声,所有士兵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命令。
“属下在!”紫微门的副将张绪就是赵相如五年前在石城之战中俘获的秦将蒙骜,他在隐姓埋名一年后,赵相如按照约定从秦国接来了他的家人,并重新赐名,他这才放开手脚在赵国为将。
“你派人火速前往青龙门,将此门情况报知守将剧辛,请他出兵协助。另外再派人通知太后,将请援之事报给她!”庞澈准备出手救人,在一旁听命的士兵也纷纷松了口气,他们此时最担心的是将军执意让他们攻击城下百姓。
青龙门与紫微门还有一段距离,去请援的士兵骑了快马去报。可是城下的百姓已经越走越近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扑到城下。
唯今之计,只有杀出城去拖延住燕军进攻的脚步,让他们无法靠近城门,待剧辛的援兵一到,就可趁势将燕军与被俘百姓切断,将人盾救回。
庞澈随即下令:“大军开出门外,列阵迎敌!”
紫微门的正规军只有一万余人,剩下的四万民兵都是仓促着急,根本不懂阵法。所有老兵放下手中一发未射的箭矢,从城门鱼贯而出,他们放弃了守军的一切优势,以少敌多,摆开阵势,正面迎战,没有人畏战退缩。
燕军看见城内守军出城,不由大喜,用剑尖戳着最末排几个百姓的脊背,催促他们快些前行。
庞澈脸色铁青,但依然镇定地指挥着部队。他长于阵法,却从未显山露水,如果不是遇上赵相如,他能在军队里越走越远,也许还能和廉颇一样官拜上卿,封爵赐号,青史留名。现在他只能默默站在那名女子的身后,做她的侍卫,从此为她沉寂。但他毫无怨言,并甘之如饴。
今天既然上天给他机会让他再次指挥一支军队,那么,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她所在乎的,他必全心守护。
“一字长蛇阵!”庞澈高声喊道,一旁擂鼓的士兵拼尽全力敲着鼓面,虎口震得发麻,随着鼓点的变化,列阵的士兵明白了主将的意图,他们踩着鼓点变化阵型。
这让燕军尝尝十阵的厉害!
吕方只在远处观战,率领十万燕军的是先锋官孙琴,此人长脸虬髯,皮肤却白,身穿铜铠,驾着战车指挥军队。见到对面赵军一字摆开,顿觉这实在是个愚蠢至极的阵法。将军队一字排开,使得首尾不能相顾,一旦头尾遭到攻击,根本无力招架,何况赵军人数这么少,摆出这样的阵法根本是自寻死路。
可惜他不懂一字长蛇阵。
幸好他不懂一字长蛇阵。
他眼前这个阵法看似简单,实则变化无穷,虽是一字摊开,却暗含杀机,目的只是吸引敌军盲目杀入,待他们攻到一半时,才会发现上当受骗,不过为时已晚。
孙琴从未见过这个阵法,自然不知道奥妙所在,他立即指挥着右军攻击赵军头部。
庞澈看到敌军果然中计攻来,并没有着急变阵,而是耐心等待着,直到燕军与赵军短兵相接时,方才对擂鼓的士兵道:“二龙出水阵!”
擂鼓的士兵接到军令立刻变幻鼓点节奏,一字长蛇的尾部突然迅速调转过来,攻击燕军的后翼。
孙琴想不到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阵法还可以有这样的变化,略略有些吃惊,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慌乱,审时度势后,他命令右军的后翼部队稳住阵脚,进行抵抗,前锋继续发动进攻,同时右军的中间一部包抄到赵军薄弱的中军发动袭击。
庞澈精于阵法,孙琴所部的任何一点动静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就像两人对弈,一个的顶尖高手,一个不过是中段选手,顶尖高手可以猜透中段选手每一步的意图,甚至连接下来的路数,他们也会揣测得不差分毫。他们的差距外行人也许无法一眼看出,但其实从一开始,中段选手就已落了下风。
毋庸置疑,庞澈就是阵法中的顶尖高手。
只听得鼓点骤然密集,声声短促有力,两头正在鏖战的士兵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中间的赵军士兵听到后立即快速聚合上前,形成天地三才阵。
燕军的攻击再次受阻,孙琴有些失去耐心。他的部队是赵军的十倍,若是慢慢陪对方守将玩下去,没准真会被他分割开来,逐个吃掉。
不能再等了。孙琴一手扶在战车上,一手举起铜剑向前一指,喊道:“全军出击!”
霎时,还在后方观战的中军和左军立刻向前突进,上百辆战车车轮滚滚,道路上的无名野花倒向它前进的方向。
孙琴看似招式凌厉,其实不过仗着人多,而庞澈虽然阵法深奥,但吃亏在人数太少。堂堂正正,彼来我往,又是使用的相同的步兵兵种,燕国稍占优势,还有战车协助,这样的攻伐下,庞澈能保住阵型不乱,已是十分难得。赵军打得十分顽强,他们知道,守将放弃弩箭攻击,完全是为了保护他们亲人的安危,若是此时不拼死相搏,又怎么能对得起他,对得起他们誓死捍卫的国家?
一名赵军的百夫长杀得满脸是血,连手中的剑都折断了,他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额上流淌下的浓稠鲜血,刚想扔掉半截剑柄,从死尸边上寻一柄好的,此时却又有燕人杀来,他匆忙抬起右手提着的断剑抵挡,却不料那人力气十分的大,一剑直接劈断了他的残剑,从他的右臂直接砍下。那百夫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掉在地上,这才感觉到一阵剧痛,断口处的血猛然喷出,还没等他再做出任何动作,那名燕军已经在他的咽喉处补了一剑,赵军百夫长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看见远处似乎有大队骑兵冲来,卷起一阵沙尘。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在邯郸城上。
在艳阳的照射下,青龙门的骑兵终于赶到,但是庞澈的部下已经伤亡惨重,尤其是战车对步兵的冲击非常大,紫微门的士兵从一万余锐减至六千,尽管如此,防守的战线仍然没有崩溃,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剧辛派出麾下最得力的瓦里领着三千楼烦最精锐的骑兵赶来相助,他们的突然出现使得燕军一阵慌乱。毕竟几天前,这股骑兵横扫燕军,给他们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趁着这短暂的慌乱,瓦里迅速带领手下飞速驰向被燕军控制的赵国百姓处,阳光下的马毛无比油亮,他们举起弯刀,呼喝着冲向前,就如往常一般无所畏惧。
正对他们的燕军露出胆怯的目光,看着高速冲来的杀气腾腾的对手,他们从心底开始战栗,可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勉力提着剑,指着身前的赵国百姓,当做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切似乎都与往常一般无二。
只是吕方笑了。
前两次攻击他都因为缺乏有效的远程攻击武器而吃了亏,这次他不仅派出了十万大军,更是特地把弓兵带上以备不测,孰料还真用得上。
他立刻命令弓箭手准备,同时让挟持人质的步兵百人队的百人长原地不动,吸引骑兵注意。
很快他便发现,这些骑兵人数不如上次的多,他有些小小的失望,没能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样六识敏锐的楼烦骑兵这次没有嗅到空气中的危险,他们乘着快马如风一般冲向前,燕军百人队躲闪不及,被赵军骑兵砍翻在地,瞬间就所剩无几。楼烦兵顺着惯性冲向百姓,很多人第一次走上战场,已经被吓傻了,尽管面对的是解救自己的赵军,但他们已经无法分辨,尖叫着,想逃开,却又因为被绑在一起而无处可逃。
楼烦兵冲到他们面前,此时作为草原骑兵的高超马术被一展无余。他们左手牢牢抓住马辔,同时身子猛然向侧前方移动,举起右手的弯刀,轻易就将连在他们身上的绳索砍断。百姓们如蒙大赦,立即向城门方向跑去。
大人们一哄而散,留下几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他们的父母要么失散,要么已经死在路上,周围的场景让他们觉得十分害怕。
瓦里看看陷入苦战的紫微门守军,又看看这几个哭得凄惨的孩子,原本打算辅助庞澈攻击的他最后决定先救孩子。他和几个手下士兵将刀收入左手,重心迅速侧移,在骏马的飞驰中俯下身子一把捞起还傻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孩子。
孩子们陡然坐在了剧烈颠簸的马上,身后士兵坚实而伟岸的身躯如同一座青山,给予他们温暖和心安,他们渐渐不再哭号,只偶尔有些抽泣。
瓦里见已经营救成功,城头的守军看见逃来的百姓立即打开了大门,放他们进入。他指挥部下从与庞澈混战的燕军先头部队后侧发起攻击,同时转身向城门的方向奔去,他要把孩子送回安全的地方。
在忙于指挥的他没有注意到大后方燕军的动向,就在此时,吕方大喊道:“放箭!”
燕军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瓦里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但还没等他回头查看,一支呼啸而来的箭矢就已经带着鲜血从他的胸膛穿过,扎入他身前带着的孩子的脖颈。
二人当场气绝。战马还在狂奔,瓦里睁着眼睛从马上摔了下去,一只手还紧紧抱着那孩子。
由于是在背后发起的攻击,骑兵们毫无准备,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箭雨狙杀,遭受灭顶之灾。为了攻击方便,他们都只穿了轻便的皮甲,利箭轻易就能穿过这层薄薄的防御,刺入他们的要害,夺取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上千名的骑兵瞬间被射成刺猬,他们相继从熟悉的马背上滚落下来,尘土沾在了他们年轻英武的脸上,再也无法拂去。
燕军的弓箭攻击突然而又猛烈,恰恰是骑兵的克星,仅仅数息,刚刚来回奔杀如入无人之境楼烦兵就已折损泰半。庞澈提剑砍杀完身边两个攻来的燕军士兵,回头一看百姓都已入城,这才略略放心,正准备回撤,转眼看到骑兵突遇的偷袭,顿时头皮一麻。
楼烦兵只剩下千余人,因为失去主将而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中,这时,吕方已经组织起了第二波弓箭攻击,眼看着这些人都要命丧在这夺命的箭矢下,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们的不安,开始小碎步地左右逡巡。
失去主将、一盘散沙的军队,就与崩溃、全军覆没画上了等号,燕军已经箭在弦上,所有人都已经认为他们只能静静等死,而此时楼烦兵悍勇的作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千钧一发之际,骑兵当中的一名伍长模样的军官突然大吼一声道:“退也是死,进也是死,不若拼死杀贼,以报太后!”说罢他举起弯刀,双腿敲击马腹,边向燕军的阵地冲锋边道:“为了赵军不堕的威名!”
他这一喊点醒了不少慌乱中的战友,是啊,万箭齐发,骑兵纵是骑马跑得再快能快过弓箭,到时一条命赔上不说,狼狈逃窜的模样定会成为众人笑柄,不若拼死一战,以保存骑兵的威名!
这样的醒悟只是电火石光间,当所有人都想明白时,他们都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举起弯刀冲向敌阵:“为了赵军不堕的威名!”
这既是一句口号,更是昭示了决心。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是一次自杀式的攻击,他们毫无生路可言,但是他们必须完成这样一次如同仪式般的攻击,踏上自己的死亡之路,因为这是战士的荣耀和自尊!
“放箭!”吕方知道楼烦骑兵的距离还远,速度再快也不至于立即冲到跟前,于是从容下令士兵射击。
又一轮箭雨过后,骑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他们毫不畏惧,用力敲击马腹以求速度更快。
耳旁的风呼呼吹过,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听到如此灵动的声音了。燕军对待举刀冲来的赵军毫不留情,他们举起弓箭瞄准射杀,冷静而残酷。战场上便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不会有人心慈手软。
不少战马中箭后倒地,骑在上面的士兵因为巨大的惯性被甩出去数丈,再也爬不起来。
数十息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三千名赵军骑兵都已长眠于紫微门外这片黄土地上,他们的鲜血滴洒在野花上,红得无比鲜艳,只剩下百余匹战马,或哀叫嘶鸣,或用马首轻拱着已经死去的主人。
庞澈看到骑兵最后的攻击后,心中亦是十分震撼,可是他身在远处,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能朝远方屈肘一礼以示敬意。
百姓已经入城,他们出城迎战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是由于兵力太少,早已陷入混战中,此时若是勉强撤回城中,不仅容易造成混乱,还会被燕军追击,若是因此而使城池丢失,那才是罪不容赦。
不能撤退,只能继续战斗。可是阵法不是万能的,能抵挡一时,却不能抵挡一世,现在援兵已没,他手中的精锐已经越来越少。
不若就这样战死吧!
赵军士兵由于以弱敌强,加上奋战已有半日,渐渐不支,庞澈大声喊道:“赵国虽大,我等却已退无可退,身后就是邯郸!拼死报国,就在此时!”
士兵们闻之慷慨,再一次受到鼓舞,举剑砍杀。
就在他们与燕军的十万大军激战之时,身在玄武门的赵相如早已接到庞澈派来的士卒的汇报。他将紫微门遭遇的人盾攻击以及庞澈的应对之策详细告诉了太后,赵相如心知燕军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攻下紫微门,顿觉不好。庞澈手中士兵不多,若是守城还可,真要正面迎敌,根本无法取胜。
她立刻赶到紫微门,果不其然,青龙门剧辛派来的三千骑兵已经被诛杀殆尽,赵相如心疼得要命,而更让她着急冒火的是城下与燕军混战的紫微门精锐人数已经越来越少,燕军似有合围之象,若真被包围,那便是回天乏术了。
“张绪!”赵相如大声喊道。
“末将在!”
“速点一万骑兵,随我出城援救庞澈。”
张绪一听急了,赶忙道:“城外正在混战,太后凤体若有闪失,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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