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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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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桌背后,坐着一个女人。
身材高挑,肌肤白得可怕,甚至趋于接近病态的程度。嘴唇形状完全符合东方人娇小的审美观点,画着细长的浅黑色眉线,黑色长发在脑后高高挽成圆髻,整张面孔透出冰山般的冷傲,漠然且没有丝毫感情色彩。极美,却是一块令人难以接近,却无法摆脱、放弃的寒冷坚冰。
她像从前那样穿着白色大褂。宽大的白色衣袍,丝毫不能遮掩曲线玲珑的身体。修长笔直的双腿从衣摆下端裸露出来,黑色的磨砂面料高跟鞋式样朴素,却显露出令人口干舌燥的光滑足背,令人忍不住有种想要扑上前去,紧紧抱在怀中亵玩一番的冲动。
她还是像过去那么冷漠,看待进入视线的所有事物,都如同是毫无生命的尸体和雕塑。
林翔从未想到过,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之下,单独面见方雨洁。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以李逸风和荣光这种拥有将军身份的人,都只能成为带领自己进入地下室的引路者?
但,这个答案,并不能够解释所有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为什么想要见我?
有没有人在旁边监视?
还有这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方雨洁?
这些问题并非无聊且多余不断发展的科学技术,已经把很多曾经只存在于幻想当中的构思变成现实。连自己这种在红色共和军教科书上有着光辉形象的英雄,都被复制出成百上千的合成生命体。那么谁能保证,坐在面前的女人,就肯定是一个世纪前自己真正的朋友?
想到这里,林翔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将脑海当中刚刚升腾而起的激动火焰彻底熄灭,花了几秒钟调整自己的呼吸与思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混乱念头彻底驱除。带着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的漠然,慢慢走到办公桌前,拉过一把合金折叠椅,坐下。
方雨洁一直在心平气和地坐着,双手交叉摆在桌面上,没有任何姿势上的变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说吧你是谁?”
作为从她口中说出的开场白,这句话实在过于简单,却也包括了必须用最详细字句进行解释的最直接要求。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林翔丝毫不为所动,针锋相对无法明白对方真正身份的情况下,他只能这么做。
虽然,对面这个方雨洁与自己在领袖官邸见过的人一模一样,都是拥有八星实力的寄生士。
“不要在我面前玩弄这种没用的小伎俩。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说,你是谁?齐越和你,都谈过些什么?”
她的表情仍然维持着冰一般的冷漠,言语当中却能明显听出不耐烦的成份。
林翔平静地凝视着她,似乎想要透过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看穿隐藏在其内心深处的秘密。
僵持与沉默,仅仅只过了十六秒。
突然,方雨洁猛地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改装型PPK,右手持枪,左手托住枪柄底部,歪着头,瞄准林翔的眉心,寒声说道:“最后一次机会。说,你究竟是谁?”
第四百一十节 旧情
平视着正指自己的黑圆枪口,林翔清楚地感受到,从方雨洁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和杀机。
毫无疑问,她会开枪。
“你还有五秒。”
方雨洁依旧冰冷地说,握枪的双手,丝毫没有想要松开或者晃动的迹象。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而压抑,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林翔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慢慢抬起左手,抚摸着自己右边肩膀略微偏下的部位,轻轻揉挤、按压着。
这个简单的动作,初时很有些令方雨洁迷惑不解。片刻,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瞳深处释放出来的目光,微不可查地飞快闪动了一下。有惊讶,也有震撼。可是每一个熟悉她习惯与作风的人都很清楚即便是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这两种东西也很少在她的身上出现,更不要说是同时发生。
“伤口复原的不错,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还是那么冰冷。”
林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很少有人知道,当时方雨洁被活尸咬伤的确切部位。而那些曾经知道的人,应该都没有从核大战中幸存下来。
“勃兰登堡门,不知道还在不在?”
林翔的话,与问题答案丝毫没有任何关联。在西京与齐越的会面,已经让他明白,应该如何与一百年多前的朋友们进行交流。无法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没有确切证据表明谈话对象真正就是旧识本人的情况下,用最平淡的口气,叙述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尘封记忆,其实就是打破僵局的最佳选择。
“霍根中校是个真正的军人。但他并不明白,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差别,永远不可能单单凭借个人努力就能填补。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国家,更谈不上什么德意志与雅利安民族。我总觉得那个时候,他不应该死。活下来,才有重建一切的希望。殉道者虽然光荣,甚至能够得到精神与灵魂层面上的升华,却终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
方雨洁握枪的手,开始变得颤抖,进而剧烈摇晃起来。仿佛那双纤细白腻的胳膊,再也无法承受金属枪身的巨大重量。随着绷紧肩、肘关节的韧带的放松,精致的PPK手枪也“铛啷”一声掉落在桌面,溅出一点细小的半月形白色凹痕后,朝着桌子侧面方向顺滑出半米多远。
“你真的是你?”
她猛然站起身,双手撑住桌子边缘,嘴唇和眼角都在抽搐,难以置信地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事情,是她和林翔两个人的秘密,永远不可能成为与第三人无聊闲暇或者笔录报告上的谈资和内容。能够从相貌完全相同的对方口中说出,其身份,不言而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似都不可能。然而,它们却实际存在,不容置疑。”
林翔微笑着,像见到齐越并且表明身份时所做的那样,平平伸出右手,平静地说:“眼睛看到的,都是最真实的存在。”
方雨洁脸上一片潮红,血管里急剧加快流动速度的液体,使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不可遏制的强烈激情。她呆呆地望着林翔伸到面前的手,似乎想要握住,又隐隐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犹豫、狂喜、震惊、迷茫无数种思绪瞬间充斥大脑,又在刹那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只剩下空洞浑噩的本能意识,刺激着几乎已经丧失作用的泪腺,在眼框中莹满咸涩浑浊的液体。
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她已经彻底忘记,“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应该是女人的专利。可是,对于自己,却并不适用。
生死离合,悲伤与痛苦,所有一切都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倾诉。所有哀愁苦闷,全部只能郁积在心底,无法释放,只能在时间缓慢的流逝过程中,逐渐淡忘,磨灭。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个女人。柔弱美丽的外表,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应有的尊重和待遇。恰恰相反,围绕在身边的异性男子,眼睛里大多都释放出狼一样无比强烈的欲望目光。他们总是躲在自己无法看到的地方,磨着牙,擦亮爪子,随时准备将自己活活拖进巢穴肆意蹂躏。而那些本该是朋友的同性女人,每每谈及或者看见自己,言语神情当中,总会流露出难以遏制的仇恨与嫉妒。方雨洁知道自己很漂亮,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男人把自己当作意淫对象,在现实性爱与桃色幻想当中,变换角色成为实际被压在身下喘气连连的目标。也许,这就是造成太多家庭不和,夫妻争吵,情人散离的真正原因。而所有产生矛盾的原因,最终也将被指向自己。无论做过与否,无论是否对某个男人真正有过承诺,无论在有意或者无意之间的确抛下引发争执与垂涎的导火索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是你还是你不要辨驳,不要否认烂人淫妇破鞋披着庄重外衣的贱货
没有人认为她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也没有人觉得她的日常工作,能够与“研究”或者是“科学”之类高深莫测的字眼联系在一起。虽然她的的确确是在做着与之相关的事,却根本不会得到认可。与旧时代一样,研究室门外,每天都有那么几个自以为英俊潇洒的家伙出现,用各种合情合理或者狗屁不通的理由,邀请自己吃饭、逛街、看电影。对于新京城,我显然要比他们熟悉得多。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饭馆,营养丰富的最美味饭菜,只有在军队食堂才能吃到。说到逛街,城市里每一幢建筑表面,全都铺天盖地贴满伟大领袖的巨幅像片,以及写着各种**口号的横幅、标语。至于所谓的看电影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部经过政治部门审核的“**大片”。与其浪费时间去看那种东西,不如呆在实验室里,自己在电脑上看看一个多世纪以前保留下来的日本**。
摆放在实验室门口的花,每天都在不断变化。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玫瑰,也有那么几个人别出心裁,换上几朵百合或者山茶之类的新鲜颜色。这些东西当然不可能从市场上买到,更不可能从荒野上摘取。它们均来自于陆军总部的室内无土栽培农场。栽培花卉,实际消耗的能量和资源其实并不算很多。可是,军部却必须专门腾出一个粮食年产量约为五百吨的小型农场,专门栽植这一类属于计划外的“内供物资”。说穿了,其实就是为了满足身据特权阶层年轻人的浪漫情调。
在废土世界,鲜花,无异是一种需要饿死成千上万人,才能换到的奢侈品。
方雨洁相信如果自己不是拥有八星实力的寄生士,早就已经成为某个领袖公子用强硬手段霸占的私有财产。
与外面的废土世界相比,红色共和军建造的新京,无疑是制度与秩序健全的人类社会。
这里有法律,也有必须经过审判才能执行罪罚的监管机构。虽然伟大领袖的个人意志远远凌驾于其上,但就公开层面而言,却至少在某些方面符合旧时代道德标准。不过,归根结底,国家机器终究都是为了个人意愿服务的工具。但是不管怎么样,实验室是完全独立于政治机构以外的存在。也只有在这里,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生存,也能够在沉闷黑暗,或者应该说是比火焰还要炽热,足以将人活活烧熔的红色空气当中,顽强存活下来的最后一处净土。
“你变了很多。”
方雨洁仍然保持端坐在办公桌背后的姿势,拼命压制住内心深处的激动与亢奋,尽量以自己惯常平稳流畅的语调说:“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办公桌和椅子,都是掩饰自己强烈情绪波动必不可少的道具。有它们的存在,至少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作为依托,让自己的动作不是那么夸张,主动。怎么说呢就好像小孩子闯了祸,通常都会躲进衣柜或者角落里,透过木头横栏悄悄窥视大人会做出何种反应。自己此刻的心情,就与刚刚偷吃了糖果,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三岁孩童相仿。如果不是依靠这些简单的桌椅,方雨洁恐怕自己现在就已经扑倒在林翔怀里,做出某些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大胆举动。
爱,或者不爱?
方雨洁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生命已经延续了一个多世纪,她与林翔接触的时间却非常短。实际加起来,最多不超过一百个小时。但就是这个男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在混乱与荒芜之中继续生存的最大资本。
爱情,这个词,似乎根本就不应该在方雨洁的字典里出现。
爱她的人很多,她却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类似的想法。用简单一些的话来表示,就是没有感觉。
女人和结婚,大概是从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两个被某种神秘力量联系在一起的词语。
方雨洁是人类,自然也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独自呆在实验室里整整一百年,她也需要发泄。生理上的需要,可以通过带有电流刺激的外部工具,达到辅助满足的效果。至于感情就复杂得多。
她曾经考虑过选择齐越。但这终究不太现实西京与新京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何况,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齐越都是一个合格的军人,而不是适于感情释放的对象。
利用林翔的基因,制造出一个能够被称之为“丈夫”的代替品?
这个念头,曾经在方雨洁脑海里占据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在冲动与期盼之下,不顾一切用最优质的材料,在培养槽里制造出最完美的胚胎。直到培养体成形,必须接受意识灌输的一刹那,她才从狂热和几乎迷乱的情欲当中清醒过来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林翔,也不只自己心目中想要的伴侣。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纯粹按照预定程序完成固定动作的生物机器人。这样做,与自己用工具满足性欲,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更多的事情可做,除了必不可少的重要会议,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实验室。最大的愿望,就是制造出与林翔完全相同的合成生命体。
对于林翔身上的每一个微小变化,方雨洁都要比其他人敏感得多,也更为清楚。
“变化?”
林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苦笑着摇头,说:“也许吧”
“你比以前变得更加漂亮。”
方雨洁重新恢复平淡而冰冷的说话口气:“这已经不能用英俊之类的词语作为表达。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病毒在改变我们身体内部器官与细胞强度的同时,也正在按照人类的审美观点,让我们的身体和五官更加具有协调性。它们在寄生的同时,也被宿主自身意识所影响。”
“你进行过对比?”
林翔敏锐地听出她话里隐藏的意思。
“我用巨鼠做过实验。”
方雨洁点了点头:“注射淡化改造液之后的鼠类,物种特征更加明显。除了牙齿和脚爪变得坚硬、锋利,尾巴的灵活性也比原来要柔韧许多。这些方面是母鼠选择配偶的关键因素,用我们人类的话来说那头用作实验的雄鼠,它长得很帅。”
林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弯曲的嘴角,渐渐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也许是觉得开场白已经足够调和房间里的沉闷气氛,他思考了几秒钟,认真地说:“为什么会是李逸风和荣光?”
两名将军作为引路人,即便是在旧时代,也是非常奢侈且难以用常理作为解释的举动。何况,李逸风是执掌政治监察委员会大权的中将主任,而荣光则是官衔级别最高的上将。
方雨洁的脸色的晕红已经消失,重新恢复成略带病态的粉腻苍白。她拢了拢额前散乱的发丝,淡淡地说:“西京方面对你表现出的态度,其实就是最大的破绽。”
林翔皱起眉头。他不明白方雨洁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说起另外一件毫无关联的事情?
“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齐越。”
方雨洁并不在意他的脸上的情绪变化,继续道:“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你在步兵二团弄出来的动静很大,之所以把你提回西京,主要目的,就是想要确认这一切是不是出于我的授意。要知道,我虽然没有和他一同离开新京,相互之间却仍然保持着联系。金天正和军部的命令对他几乎不会产生任何效果,如果政治监察委员会派出一个没有特殊背景的角色,早就被他以反**罪当场枪决。这一点,即便是金天正的直系亲属也不例外。”
听到这里,林翔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能够在西京继续执掌部队,这在你看来本身就有问题。”
“我查阅过你的全部档案,从生产编号到个人简历都很正常。不过,废土世界的情报与渗透手段,相比旧时代要简单得多。先进的生物技术,使复制和代替成为可能。即便是血样检测,也不可能出现差异。既然你不是我派出的潜伏棋子,那就只会是某方势力的渗透人员。齐越是个粗线条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金天正或者骷髅骑士团这种敌对目标。利用排除法,我只能将你归类为第三集团军在新京预埋的暗棋。目的,当然是为了从正当途径获取足够的粮食配额。”
“这么说,李逸风和荣光,都是你的人?”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意料之外。林翔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放任金天正?甚至就连西京方面也无法得到足够的补给?对于红色共和军内部的权力斗争,我不是很了解。但李逸风和荣光都是掌握重权的上位者,既然他们都听命于你,很多事情做起来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金天正必须活着。他还不到死的时候”
方雨洁的回答,让林翔大吃一惊:“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傀儡身份,更不明白我和齐越实际上掌握了多少力量。杀掉他其实很简单,但就目前而言,还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林翔追问。
方雨洁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看着林翔,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大脑思维,以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全部秘密。细长纤白的手指相互交握,轻轻捏揉。
“你不明白。我们最大的敌人,并不是金天正,也不是医生联合协会或者其它废土势力。而是骷髅骑士团。”
第四百十一节 秘录
林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从方雨洁口中说出的这些,彻底颠覆了自己对于红色共和军的认识。从李嘉俊等人口中说出的一切,以及真正在新京所看到的,六十三劳改农场的亲身经历,无一例外都显示出金天正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根源所在。可是,本应该是被打压对象,和齐越一样属于被威迫身份的方雨洁,竟然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刚才那一番话这与想象当中本该出现的场景截然不同。以至于林翔实在难以接受,甚至一时间有些无法认同究竟身处现实?还是被朦胧的虚幻所笼罩?
“红色共和军目前表露在外的一切信息,全部都是具有欺骗性的伪装效果。骷髅骑士团的真正实力,远比你想象中庞大得多。之所以有金天正的出现,一方面是因为他个人因素所驱使,另一方面,则是我们需要这样一个人。”
林翔颇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话语当中最为关键的词:“我们?”
“没错。我们。”
方雨洁淡然回答:“确切地说,应该是我和齐越。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值得让我相信。当然,现在还必须加上你。”
林翔坐直身体,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慢慢摸索着。这个举动引起了方雨洁的主意。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已经拆开封口的特供香烟。抽出一枝叼在口中,左手拿出打火机点燃,右手将烟盒高高抛起,准确地掉落在林翔怀里。
烟盒表面,是一幅曾经熟悉的图画。作为商标,更是清楚无误地写着“熊猫”两个字。
“我记得,你不抽烟。”
今天看到,听到的意外实在太多了。林翔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趋于麻木和混乱,却仍必要问上一句。
“上百年的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我必须给自己找点足够用于消遣的乐趣。”
方雨洁仰起头,以极其优美的姿态喷出一股浓白色的烟雾,淡淡地说:“寄生病毒会把尼古丁成份第一时间从身体里驱除,不会对肺部形成污染,却保留了对大脑和神经的刺激效果。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香烟都是比“杰特”更加容易令人感到愉悦的东西。”
林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直言道:“说说骷髅骑士团吧你这里的情报,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
“早在大战以前,洛克菲勒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整个美国。”
方雨洁弹了弹烟灰,习惯性地恢复冰冷平淡的说话语气:“根据当时国家安全部获得的情报,摩根与杜邦之类的豪门大族,其实早就已经被洛克菲勒并吞。只不过,出于政治和利益方面的需要,他们仍然在公众面前保留相对独立的形象。至于所谓的罗斯柴尔德与福布斯排行榜,那只是洛克菲勒故意制造出来,迷惑世人眼光的工具。他们先是控制了骷髅会,进而掌握了整个美国。当时的共和、民主两党政界,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属于洛克菲勒。不夸张地说,洛克菲勒家族的族长,才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国总统。”
林翔点了点头,说:“这一点,包括基因病毒和孟山都公司之间的纠纷,我已经清楚。能不能谈谈骷髅骑士团内部的情况。我很好奇。”
“说实话,我所了解的情况,可能并不比你多多少。”
方雨洁把玩着捏在指间的烟头,凝神道:“我们和“上帝之剑”,其实都属于骷髅骑士团的敌对势力。但无论是任何一方,都没有遭受过彻底的致命打击。这绝对不是实力不足或者正在酝酿谋划之类的原因所导致,我们曾经分析过种种情况,所有理由和推测,都不符合逻辑。尤其是最近五十年间,骷髅骑士团似乎对于扩张控制区域完全失去了兴趣。他们甚至不再建立新的据点,也不再大规模投放培养人。而是与各个势力之间形成平衡,只在固定地区进行维持。即便是边缘地带偶尔有城市被敌方攻占,也不会作出任何报复举动。”
说着,她坐直身体,若有所思地说:“很奇怪不是吗?就那些已经掌握的情报分析,骷髅骑士团的实际力量,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强大。无论迟钝也好,麻痹也罢,总而言之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反应。也正因为如此,我和齐越只能隐藏实力,顺势把金天正放到台前。通过其手下拥护者的宣传、造势,让他成为红色共和军的伟大领袖。”
林翔平静地坐着,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到,眼前的方雨洁,似乎有些陌生。记忆当中那个不会对科学以外任何东西产生兴趣的方博士,只在潜意识当中留存有一个逐渐模糊的形像。至于现实中的人物,虽然同样还是终日以实验室为家,却增添了对于权力的渴望,对操纵一切的特殊嗜好,甚至更对阴谋与狡诈有着更为透彻、深刻的理解。
每一个人都在变。
呱呱坠地的婴儿,谁也无法想象出他究竟会拥有什么样的未来。整整一个世纪,改变的,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环境和利益影响着人类对于现实社会的判断,忠实于丈夫的贞女,会因为偶尔激情荡漾变成淫妇。花天酒地的男人,也会因为某个触动自己心灵深处的微妙碰撞,彻底抛弃从前的一切,成为对家庭妻女负起全部责任的最坚实依靠。甚至,在旁人看来颠覆传统,根本无法接受的古怪僻好,同样能够使想要体验另外一生活方式的男女双方,通过手术改变固有的性别器官,使自己改头换面成为另外一种新的身份至于我,已经不再是大战爆发前那个热血澎湃的年青士兵。谁能想象,曾经接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共和国战士,竟然会成为统治庞大领土,接受亿万人叩拜的最尊贵皇帝?
方雨洁的变化,很正常,不奇怪。只是在感情上,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为了达到目的,把一个普通人变成信仰上的神灵。这样做值得吗?”
沉默良久,林翔终于再次开口。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且幽暗,声音也更加悦耳且富有磁性。只不过,其中明显增加了太多阴沉与晦暗的效果,略带沙哑,更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叹息。
“金天正只是一个傀儡。他自己或许并不清楚这一点,但是我知道。这就已经足够”
方雨洁保持着习惯的冰冷与刻板,说话声听起来如同电子合成音一般机械:“你说的没错。在很多人眼里,他的确就是大权在握的政治之神。但如果将覆盖在外表的伪装一层层剥去,他其实就是一头身材肥胖的光猪。说实话,我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好感。除了用慷慨激昂的口号和演讲蛊惑人心,把盲从者与崇拜者变成自己的信徒,他什么也不会。空有进化力量,异能等级却低的可怜。不会管理国家,不懂得如何执政,每天所做最多的事情,就是呆在官邸和那些漂亮的女复制人厮混。就是这么一个狗屁不懂的家伙,偏偏却拢聚起一大帮同样想要执掌权力的野心家为他摇旗呐喊。个人崇拜,修建塑像,世界上最伟大的领袖哼说得多么动听,根本没有把前人所做的一切放在眼里。狂妄、愚蠢、目空一切的疯子、白痴”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发出最恶毒的诅咒。由于叫喊声太大,房间四周不断传来“嗡嗡”的震荡与回音。差不多了近三分钟以后,她才用力狠吸了一口快要燃尽的香烟,长长喷吐出一大口浓密污浊的闷气,这才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如果我们没有默许金天正一步一步爬上来,或许他现在仍然还是一个对人热情的下级官员。好人中的最佳形象,劳模中的精英。”
方雨洁自嘲地笑了笑,把烟头直接摁在办公桌上,用力碾熄。望着那堆夹杂着褐黄色烟丝与白灰的散乱粉末,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你似乎有些后悔?”
林翔换了一只脚搭在膝盖上,用手指在香烟中部点了点,说话速度很慢,也很轻。
“后悔?”
方雨洁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她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木柜前,拉开门板,取出两只阔口玻璃杯,还有一瓶已经开封,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白酒,重重摆在桌面上。“嘭”的一声拔掉瓶塞,举起瓶子挑衅般地冲林翔举了举,说:“要不要来一点儿?”
林翔对她的举动显然感到意外,不过也不介意,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认真地说:“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用不着怀疑我的身份。”
方雨洁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将两只杯子倒满,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抿了一大口,喷吐着酒气说:“如果不相信,可以去检测我的血样。我还是我,不是那些空有外表却没有独立思维的复制人。”
林翔对这番话置若罔闻。他侧过身子,看了一眼酒瓶壁面上残破的“五粮液”标签,平静地说:“制造一个受人崇拜的神,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们需要伪装,也需要掩饰”
方雨洁低头看着盛酒的玻璃杯,冰冷且带有几分倦怠地说:“你不明白从最初建设新京的时候开始,东部边境地区的NG332基地就已经被骷髅骑士团控制。整整七十三年时间,无论我们发动何种程度的攻势,NG332从未被攻陷过,骑士团的守备区域也丝毫没有变化。你能够想象吗?我们甚至连渗透或者前移一步都无法做到。那块地方临近海边,除了我们,还必须承受来自“上帝之剑”的压力。呵呵你能想象吗?以我们拥有的军力,竟然一直无法将他们彻底灭杀。即便偶尔小胜,也会被他们重新赶回原来的边境线外。”
这番话带给林翔的震撼极大,他微微抽了抽眼角,迟疑着问:“没有动用大规模杀伤力武器?”
“我们拥有五千万吨级的核弹头,也有强腐蚀性的改良型糜烂毒气。然而我们什么也不能使用。谁也不知道骷髅骑士团的实力究竟如何,也不清楚他们是否会使用相同的手段进行报复。他们的核心位于北美,那里已经超出了正常攻击范围之外。我们无法承受任何损失,没有足够的情报与资料,不可能冒险。”
方雨洁的声音冷漠不变:“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有了金天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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