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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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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两件,两件衬衣什么的……”
“不,不,不……”我忙不迭摆手,“无功受禄,无功受禄,不,不……”
付龙脸忽然一掉,树脂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忽然色彩加深似的,很严肃地说:“小魏,有件事情请你帮帮忙,能帮我写篇美国ADR方面的文章吗?一万字就可以,用英语,ADR你知道吧?‘美国信托凭证’的简称。我急着用,现在我正利用业余时间读博士,需要一篇英语的文章交半年作业。听说你英文水平不错,帮帮忙吧。”
表面上像是请求,付龙语气之间简直就是命令,而且很有施惠于人的感觉。
“最近我们部门业务很忙,你瞧,我们国际部现在把人事部的对外培训接了过来。我要联系一百多家国外大学,脑袋都大啦,真没有时间写东西,要不你问问策划部的人……”
我委婉地拒绝他。天知道这个傻×为什么找到我来当枪手,一来我和他没有业务联系,二来我没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他。
付龙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看了我大约有一分钟。
很快,一股笑意从他头顶倾泻下来,只是他的兜齿令这种笑容有阴森森的感觉。
“没事,没事,我再想办法……”
5。职场林莽的苦恼(1)
国际部一直是个弱势部门,三年来,先后有四次被合并到办公室、策划部、研究部、发展中心等不同的部门,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二线部门。
忽如一夜春风来,现在一切都讲求向洋人看齐的国际化潮流到来,一直被兼并的国际部又从发展中心分离出来,单独成为一个部门。
这个部门,大牌子黑底金字戳在门前,汉英两种文字,煞是乍人眼目,好像如此做个牌子,公司一下子就和国际接上轨了似的。
据部门头头们说,我们要大干一场,不仅仅要作为外事接待的接待部,还包括公司对外培训、国际金融市场研究、新兴市场开拓、海外业务拓展,等等。听上去很玄虚,其实最终还是迎来送往那点事情。
国际部开始时,对外培训轰轰烈烈,联系了牛津、哈佛、剑桥等名校,也包括新西兰、澳大利亚的野鸡学校一百多家。风风火火之余,一线部门的中层干部三十多人的培训名单已经拟订,最后报上去,直到鹏飞公司的控股公司“盛润国际”,预算几百万人民币,大有两三年把鹏飞变成一个“海龟”(海归)池塘的气魄。
最后的结果,一个也没批,几个月的工夫白忙乎,只批下一个白副总经理的EMBA的名额(经过多种渠道流传得知,这个副总原来是“盛润国际”董事长的妻弟)。EMBA很贵,哈佛那样的学校,一年要一百多万人民币。
公司内部批件虽然批下,但是国际名校就是牛,不像中国的名校,只要大公司给钱,只要官大出名,硕士博士文凭送到家里,连博导头衔都可含笑相送。哈佛不一样,不仅收你一大笔钱,还要看参训人员资格、语言能力、专业素质以及专家推荐什么的。我们鹏飞公司的白副总经理一口贵州话,普通话都说不好,更别提英语了。
国际部给他编造的简历、推荐信以及其他资料报上去,通过了哈佛的资格审查,但是又要求他到广州去面试。如此一来,那个副总完全放弃了,打死也不去。
平常业务往来过程中,他见中国人都哼哼哧哧,别说当着老外说英语了。于是,他很主动很高调地放弃了去哈佛镀金的机会,借口堂而皇之:工作忙,走不开。
本来是件丢人现眼的事情,一经渲染,又成为公司高管人员献身事业放弃出国培训的一段佳话。
到此为止,国际部对外培训就这样不了了之,其他什么海外市场拓展、国际金融研究、新兴市场开拓啦简直就是闲扯淡,空话一场。
公司高层、中层都没有机会出国游玩,可能让公司的一般人员去国外研究市场吗?
绝对不可能!
国际部有两个头头,来头都不小。一个是主持工作的总监邵干生,他原来是市里面主管金融工作的副市长陆迅恩的秘书,另一个是副总监胡晏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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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迅恩副市长,几年前在市里鼎鼎有名,属于两袖清风、雷厉风行加上勇于开拓类型的技术干部。这个人在当商业银行行长期间就以清廉能干著名。他当银行行长时期的秘书全伟辰,是我大学同学。小哥们儿苦蹲了三年秘书室,熬到陆迅恩升任副市长,全伟辰却连正科级都没有,一直住在银行黄水岗的单身宿舍,临了被安排到银行营运部当一般前台点钞的工作人员。
对于我的同学全伟辰来说,陆迅恩这个人刻薄寡恩,但是他当副市长期间给外人的印象非常好——不徇私情,正直无私。一般来讲,秘书都是随着老总升官而坐直升飞机也青云直上,而陆迅恩的几任秘书,都没有得到任何优待,甚至卸任后秘书连平常人都不如。
平常的硕士博士毕业后,熬几年还会有机会升官发财什么的,但给陆迅恩当秘书,就像是让皇上用过的废弃嫔妃一样,基本打入冷宫。陆副市长为了避嫌,一概不重用,把用过的秘书都调至基层,以秘书的落魄来赢得自己这个长官不徇私情的名声。
按理,劭干生也不应该有什么特别好的下场。陆迅恩副市长任满,接着到澳门一个国营背景的大公司当董事长,本来只给劭秘书安排到市里一个合资银行当人事处副经理,连正式级别都没有。合资银行的工资,稍稍比国营商业银行高一些,但没有房子分,没有更多基本的福利待遇,算到底,还不如国营商业银行实惠。
5。职场林莽的苦恼(2)
偏偏劭干生不向命运低头。他挖空心思,多方出击,四处寻摸,最后抄近路,娶了陆迅恩相貌不俗的侄女。其间故事多多,劭干生常常给我透露一些。当然,最关键的,他还掌握了前副市长陆迅恩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私。
要知道,陆副市长这样一生谨慎要面子的官员,生平最怕被人抓住痛脚,否则,一辈子小心翼翼换来的官位可能一下子不保。思来想去,加之自己亲侄女鬼使神差地被劭秘书弄到手,好歹也是侄女婿,打断骨头连着筋,陆副市长就破天荒让他到市里面重要的金融公司——鹏飞公司当上了国际部总监。如此,也算正处级,福利待遇优厚,每月仅工资就有六万多人民币,奖金另外提。
劭干生在鹏飞公司享受总监待遇,而且他们夫妻两个都在同一家公司。按常理,如果细抠回避制度,应该走掉一个才对。但制度,都是管一般员工的,有背景的中层干部,谁也不敢对他们说三道四,巴结他们还来不及,谁知道陆副市长几年后会不会又回到市里甚至省里当什么大官呢。
劭干生和我关系不错。他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很爽快的东北人。平时他让我抄抄写写弄些文字,很看重我的写作才能。国际部送上去的上报业务材料,基本是我一手操办。依照常理,我是他下属,打杂干活也是应该。
可能出于从前当秘书的种种磨炼,劭干生似乎很有心,深知给别人当手下的苦衷,一点也不像别的什么熬出头的鸟东西那样,只知道颐指气使那样穷人乍富地不体贴。
他很照顾我,每个季度的季度奖都评我为优秀,每周开公司协调会也常常带着我,让我出出头亮亮相,不像一般的中层干部害怕下属领功,往往不放过任何机会使劲欺压。
劭干生就连平时出差到好地方游玩,也会派我去,很有公款旅游酬劳我的意思。
所有这一切,让我心存感激,我们俩的私人感情非常不错。
国际部副总监胡晏岭来头也不小。他岳父是从前省里管理国有资产的实权官员,现在已经退休,但他在位时提拔了不少知心识相的下属,属于那种把人情当银行存款的深谋远虑型人物。所以,这位老头的下场,绝对不像一般退休干部下台后马上门庭冷落鞍马稀。他退休后,忙过在位时,又是什么学院的兼职教授,又是好多知名金融公司的顾问、名誉顾问什么的,总之,弟子门生,遍布业内重要部门。老头子天天按照一个小本子的日程表满世界飞来飞去,开会、出席开幕式、打高尔夫,神通广大,关系畅通,是那种面子大过天的老爷子。
其实呢,胡晏岭不是他岳父喜欢的女婿。此人白白长了一副一米八二的身胚,心眼小得像女人,婆婆妈妈,唠唠叨叨,本事没有,踩人害人的心倒不少。在国际部,平时见到劭干生和谁近乎,他就踩谁恨谁,想方设法给小鞋穿。在办公室坐着,他也是竖着耳朵听别人打电话,或者偷偷一个箭步窜到你面前看你在写什么东西。这种败类,真是很小人的那种,实是一个枉长了一个老爷们儿身子的老娘们儿。
胡晏岭老婆一直在澳门上班,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面,估计他床笫之间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加上这样的人品,可以想见夫妻关系不会太和谐。他老丈人也不拿正眼看待他,故而一直没有受到特别关照,让他一直苦苦地不着四六地在宦海沉浮。
公司高层毕竟看在胡晏岭老丈人面子上,也不会特别怎么样他,但总是给他安排副职,不上不下,让这么一个心比天高的人,总哀叹命比纸薄。其实,凭他那点水平,机电中专毕业,在当今博士硕士满天飞的关口,当个中级职员都不够格。
国际部成立之前,胡晏岭在保障部当副总监,充其量是个管理卫生后勤发放设备的主儿。现在,一下子让他充任管理国际业务的副总监,还真是扶狗穿大褂——蛮不是那么回事儿。
相比之下,劭干生乃日本回来的留学生,野鸡语言学校毕业,也是日本的野鸡学校啊。无论如何,劭干生会见日本同业人员时,也可以在老总面前“哈依吆西”地一通乱讲日本话。加上他给陆副市长当过秘书,见多识广,很有台面;胡晏岭就不成,看见外国人就差打哆嗦了,连中国话都讲不顺溜,当个摆设也让人觉得不行。
5。职场林莽的苦恼(3)
总之,市里直属的鹏飞公司中层,几乎全是劭干生或者胡晏岭这样有来头的人。只有那些运行部、电脑部搞技术的四五个正副总监,没有背景,没有什么来历。
金融公司厚薪高职,往往是安排官员裙带的最佳选择。
“小魏啊,那个那个什么美国……美国信托凭证,叫什么什么DR来着,哦,ADR,嗯,对,你帮我攒一篇文章!英文的,嗯,英语的,一万来字,你水平不错,应该很快吧?没事,别太忙,一周交给我就行,这是任务!任务,上上心!好好弄弄……”
未等我搭话,胡晏岭已经走出办公室,好像躲避我似的。
我暗暗生气。肯定是付龙那厮让我替他当枪手不成,直接找胡晏岭来压我。这样一来,他不仅不欠我人情,对我呢,还成了不得不干的业务“任务”。
气闷之余,下班后,我去黄水岗的银行宿舍找林学明。他是我上研究生时的同学,也是南方城市中我狭窄生活圈子里非常重要的一个朋友。
不出我之所料,他正在以科学家的精细和刽子手的残忍折磨几只刚刚捕到的耗子。
供单身汉居住的宿舍是匆匆搭建的简易楼房。林学明住在顶层——六楼。一室一厅的公寓房子安装了一台空调,但仍觉湿热逼人。楼顶只是一层三寸半的预制板,没有任何隔热层。
南方的太阳,似乎能把水泥烤透。
林学明撅着屁股,正万分认真地把一只灰黑色的老鼠往一块砖头大小的木板上钉。
小锤子不紧不慢,一板一眼地下落,每钉一下,耗子就凄厉地锐嚎一声。
林学明一脸惬意且聚精会神,那表情看上去就像个得意的匠人正在干自己心爱的手艺。
“魏延,来了……随便坐。”
林学明嘴里跟我打着招呼,手上的活计一刻不停。
他没回头便知道我是谁,大概是从我的脚步声听出来的。毕竟是个天天晚上同耗子斗智斗勇的人,听力眼力感觉力都比常人敏锐得多。
我赶紧点燃一支烟。屋子里充满了受刑耗子的伤残肢体所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林学明外表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不戴眼镜也像个文弱书生,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痛恨耗子,千方百计地用各种工具抓捕这些起源比人类还历史久远的动物,而且设计了各种令人发指的酷刑折磨它们。
距黄水岗银行宿舍三十米开外,就是低矮的南方丘陵——笔头山,故而耗子极多。如此好的抓捕环境,致使林学明这种嗜血的兴趣一发不可收拾。
林学明抓来耗子后,把它们都用一个个白铁丝笼子关起来,然后仿效明朝锦衣卫的酷吏一样各施以不同的刑罚——吊颈、剥皮、凌迟、炮烙(用电烙铁烧)、水淹——总之,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力图使耗子饱受折磨而死。
他还自设刑目,振振有词,高兴时把逮到的耗子一律处以“斩立决”——用一个自制的小砍头机利索地切下耗子脑袋;逢他不高兴时,耗子们可就惨了,他有一种所谓“绞监候”的刑罚(绝不是在“监里”候着等死),是用一根细吉他琴弦结个扣勒住耗子脖子,慢慢使劲勒,直勒得倒霉的耗子翻白眼快死时他又松开结,如是者三,令耗子受尽折磨而死。
此外,他还有个刑罚是饿刑,即把耗子饿几天到极限后,又把一大块掺了猪油和耗子药的奶酪塞进笼子,往往那些饿极了的耗子进食后撑破了胃,加上其中有毒,翻滚狂嚎而死。
以前,林学明还养过一只猫,那是他用来从精神上摧残耗子的——他有一只大铁笼子,中间用铁丝网隔开,一边关耗子一边关猫,往往使那些耗子惊吓过度,慢慢精神衰竭而死。
有一次,他把一只小耗子径直放在猫笼,岂料,那猫不但不吃,还净用舌头舔那只小耗子,朋友似的把猫食叼给小耗子吃。
观察两天后,林学明很悲愤,便拽住猫尾巴把这个猫叛徒从窗口扔了出去,然后凌迟处死了小耗子……
5。职场林莽的苦恼(4)
一年多以前,我来找林学明玩时,饶有兴趣看过几回他这种变态佬式刑罚耗子的过程。渐渐地,就感到很恶心——试想,一个正常人谁会天天摆弄那些毛色灰黑的大老鼠呢?
林学明其他方面,是个很正常的人。作为一个银行里的信贷员,我和我的其他朋友,免不了有求于他,以至于我们都忽略或忍耐了他的这种“怪癖”,甚至渐渐地习惯下来。
如果哪一天,当我们找他时见他房间里没有耗子尸体,可能还会有些吃惊……
在阳台左边的防盗网旁,有一个林学明花一千二百元港币买来的进口镀金大鸟笼子,里面养了一只有猫那么大的灰老鼠。这个老耗子精,虽无“锦衣”,天天也是“玉食”,精肉和高级奶油兼有。精饲料喂养下,大耗子皮毛发亮,身形滚圆滚圆的。
如果仔细观察,就可发现,这只大耗子的一双小眼睛里,充满悲哀和愤懑——毕竟它天天目睹着自己的“主人”对自己的同类惨无人道地杀戮和刑罚啊。
林学明这只“宠物”耗子,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葛朗台。
此时,我和葛朗台同样怀着近乎恐怖的好奇心,观看林学明用一只去了针头的注射器,把一满筒辣椒水灌进一只倒霉的、四肢被钉住的耗子粉红色的嘴里。
听它悲鸣阵阵,看他冷笑嘿嘿。
林学明斯文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快乐的表情。“呵呵,死吧,去死吧……”
“好了,咱们该出去转转了……”一直看到最后一股充满气泡的鲜血从耗子嘴角涌出,我才小心翼翼地向林学明说。
再温文尔雅好脾气的人,当他在扮演刽子手的角色时,也令人生畏。
“唔……”林学明回头看了我近五秒钟,呆呆地。
很快,善良的几乎近乎羞涩的微笑在他脸上渐渐绽放开来。杀戮凶徒,立刻又变回成了驯良的银行职员。
6。国外“工作”之旅(1)
陪同公司老板出国,本来不是件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左右还有几个人一起陪老板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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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出国一帮人中的最底层,我往往感觉很不好。打个比喻,自己如同夹在狮子和鬣狗中间的弱小动物,只能四处窥伺,左右逢源,末了还受尽白眼,没准,还会被那些鬣狗们咬上几口。
鹏飞公司的副总经理古运和,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是位几十年政工干部出身的老哥们儿。半大老头,平素表情冷峻,不苟言笑。此次,他作为鹏飞公司前往美国“金融信息技术考察团”的“团长”。田红生,综合部总监;成全武,信息部副总监;华文学,企业创新部副总监;张雅丽,行政部一般人员,样貌艳丽,有公司司花之称。
最后一个,就是我。不仅仅做翻译,兼任财务、出纳、导游、叫醒服务员、财务保管员、行李搬运员、出境证件管理员,以及这帮大小头目的出气筒和贴身保姆。
田红生三十八九岁的样子,到鹏飞公司前,曾在大鸟证券公司做行政工作。此人样子很猥琐,一米六七上下的个子,身子很单薄,却有一个奇大的中年妇女般的屁股,长就一双很小的脚,估计也就穿三十六码的鞋子。他走路行步顾影,摇摇曳曳。
记得我初到公司时,有一次他到国际部,找人为他丈母娘翻译一瓶治疗子宫肌瘤的药物。当时,他一眼看到我这个新来者,便很亲切很和蔼地凑过来找我翻译。听说是综合部总监,我也不敢怠慢,急忙翻译出那些几乎全是拉丁词根的药名,顺便还记住了不少子宫、肌瘤、月经、附件炎、盆腔等妇科专业词语。
田红生很高兴,就坐在沙发上和我聊天。忽然之间,我发现他在扶眼镜时,头顶整个头发都动了一下,让我感觉好怪异。起初,我脑子里面还没有男人戴假发的概念,加之田红生那一头香港买来的进口假发很逼真,他脑顶头发的全部移动,让我愣了半天,左思右想,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头发会随着眼镜腿全部动起来。几个月后,一次在饭堂吃饭,听两个坐在我不远处的老娘们儿鄙夷不屑地说起什么“田秃子……综合部……东西难领、脸色难看”等话语,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田红生是个戴假发的秃子。
在此次出国前,我和田红生确实没有什么太多的联系。国际部和综合部几乎没有业务联系,加上两个部门处于不同楼层,我本人不爱四处乱窜,故而很少见到田红生,更谈不上和他发生什么实质上的业务关系和接触。
出国一路上,我真真切切见识了这位田总监的马屁功夫。
古运和副总经理,属于自我感觉良好的那种人。他平时在公司总是一脸煞气,皱着眉头,大马哈鱼一样的大嘴努努着,不熟悉他的人,连招呼也不敢和他打一个。
我内心深处其实属于那种见领导就生怯的人。当国际部总监劭干生告诉我要陪同古运和出国后,我别扭了好几天,真想在出国前打折自己的胳膊或者摔断自己的腿什么的。原因很简单,平时我看到古副总的脸就会胃抽筋,想想十五天里天天和他朝夕相处,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
经过几天在国外的接触,我发现,任何大小头头,其实也都是普通人。他们在公司常常端着架子,不苟言笑,目中无人。到了国外,一般都会忽然变得很亲切,很随和,很幽默,甚至很黄色。尤其是古运和,政工干部出身,几十年都是搞与业务不相干的杂事,出国机会很少。
忽然领队来美国,他多年憋屈在心底的压抑好像一下子完全释放出来,连脚底股沟,都仿佛都飘着一团和气。
刚刚过了罗湖桥,古副总平素耷拉的大脸马上肌肉松弛,笑意盈盈,谈吐不雅,不停地和我们,尤其是公司司花张雅丽开玩笑。
田红生本来不是古运和这条线上的人,但最近公司传言古运和要升任监视长,这样的话,他在公司总经理办公会上对于人员升迁有着决定性的一票。为这,田红生玩命地巴结古副总。
6。国外“工作”之旅(2)
一路之上,每到一个酒店住下,田红生都会从自己的大包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牙刷、牙膏等国外酒店没有但是我们中国人往往忽略的日用品,仔细地摆放在古副总的盥洗室和床下。
当着古副总的面,他总会吩咐我替古副总从酒店服务台叫上热水器。然后,他本人会吃力地从酒店的小商店扛上一大罐矿泉水,咚咚咚地倒在热水器里面。看着水烧开后,他替古副总沏好茶,一直端到面前伺候。所有这些做完,他再回到自己房间洗漱。
尤其可恨的是,田红生从我这里拿了近一千美元的公款。每到一站,他就吩咐我换成一美元一张的票子,拿给古副总发小费用。“一定要换一美元一张的票子,不要硬币,这样才有感觉,领导给起小费才觉得自己是大老板,是重要人物……”
其实,我们美国一路的行程,全是香港旅行社安排,早已经把小费算到每个酒店的费用之中,根本不用再给。
为了让古副总找感觉,田红生非要另外再给小费不可。
古副总呢,对每个美国waitor和waitress的对他表示出的殷勤鞠躬很是受用,小费越给越多,渐渐超出了百分之十五的旅游地区上限。
最后到夏威夷时,古副总自己亲自吩咐我,要给他换五美元一张的票子来给小费。
“小魏啊,怕什么?又是领导花钱,只要他高兴,回去一签字,什么都报销啦。你到中餐馆吃饭时多要一些收据,要空白的收据,回去你按照我们花出去没有票据的款项随便一填,什么费用不就都冲了吗……”大概田红生看出了我的顾虑,一语道破,让我在不情愿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我心中也暗暗纳闷,作为国际部人员常常出国,我在发票、费用、小费、冲账等等方面的经验反而远远不如这位综合部的总监。转念一想,作为综合部总监的田红生,肯定常常陪领导出国,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不少。
又是拉斯维加斯。
我出公差到美国大概几十次,每次总有拉斯维加斯。无论什么行业类别的团队,无论和公司什么业务部门出来,无论什么专业技术洽谈,其实永远也和拉斯维加斯挨不上边。国内没有博彩业,酒店业考察也可以去瑞士等欧洲国家。但是,国内的大多数出国考察团去美国的考察地点,总是有拉斯维加斯这么一站。当然,大西洋城也是选择之一。
估计外国人对中国公司这种城市选择永远也搞不清楚,“考察”拉斯维加斯,这能和业务有什么关联?他们绝对不明白,中国许多公司出国考察团的主要目的不是什么业务,而是一种福利待遇,是一种奖赏,一种特权,一种大家心照不宣的旅游观光。
拉斯维加斯这么一个资本主义的名胜总会,我们总能在“考察”的行程考虑之中(欧洲当然阿姆斯特丹也是首选),能见识一下什么是资本主义的腐败堕落,什么是罪恶的醉生梦死,什么是一夜暴富,什么是巧取豪夺。
奇怪的是,赌场里面,那些豪赌的家伙大多是黄面孔的兄弟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龙的子孙。可能,我们中国人的血液中,澎湃着赌博的因子和撞大运的原始冲动。
Flamingo Domingo,酒店很大,房间就有近两千间。世界上十三个规模最大的大酒店,其中十二个都在拉斯维加斯。米高梅酒店很不错,也很有名气,很有特色,中国人和华人都很少住这里。酒店的门口是个大狮子脑袋,进了酒店好像深入虎口的感觉。如果不是特别提出要住在这里,旅行团绝对不会安排中国客人和各地华人住在此地。
酒店舒服,早餐便宜,八美元一个人的自助餐,种类繁多到眼晕。美国的东西,特别是赌城,真是又好又多又便宜,几乎让人产生痛恨感。
拉斯维加斯的一切,都是为博彩业服务。只要你赌博,什么吃穿住玩别的东西都便宜得要死。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还是赌客埋单。
田红生陪着古副总吃完早餐,马上到我这个业余出纳手里取出五千美元。百元面值的,整整五十张。崭新的票子,数得我心疼。
6。国外“工作”之旅(3)
“小魏,每人也发上五十美元,赌赌老虎机什么的。玩玩,转转,我陪古总去玩二十一点。对了,掷骰子也试一试,古总还没有试过呢……”田红生还真大方,不忘给其他的团员还发上五十美元换硬币玩老虎机。
分到五十美元,我百无聊赖地换成硬币,随便瞎喂老虎机。开始运气不错,呼啦啦掉出三次二百元的硬币。紧接着,不到三十分钟,全部硬币都报销了,一个没剩。
无聊之余,我四处乱转,发现偌大的大厅里人头攒动。美国人呢,也是穷人多,他们和大多数游客一样,多在大厅里面玩老虎机过瘾。哪里叮叮当当掉出一堆硬币,都会引发一阵欢呼声。
信息部副总监成全武和企业创新部副总监华文学,都像个弱智的孩童一样,大张着嘴很投入地在喂老虎机。不过,没有欢呼声从他们嘴里发出。他们手中的硬币,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溜达到二楼,人少了很多,这里是玩二十一点和掷骰子的台子,钱押得多,人也相对要少一些。赌场确实童叟无欺。二十一点都是机器发牌,每张台只有一个赌场员工根据输赢收发筹码。
距离我七八米不到的地方,古副总容光焕发,一张脸红墨水洗过一样,从肉里往皮外迸发容光;张雅丽也很投入,全然没有大家在一起时的那种冷漠。她斜身靠在古副总身上,看着古副总叫牌;田红生脸色投入,脑子很清醒,不停地替古副总收筹码,手边看上去一百美金一个的筹码有一堆,估计那五千元已经几倍几倍地赢了回来。
古副总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钱多在手,美人在侧,没有什么大喜大悲之态,依旧是在公司员工大会上面作报告时的淡然表情。
他转头在田红生耳边说了两句什么,田红生猛然点头,抱起那一堆筹码,直奔现金换取处。
见此,我赶忙下楼,毕竟看见领导赢钱不那么好意思,也是一种官场忌讳嘛。
我呆呆地坐在一楼大厅看着人流汹涌。生活在别处,别处的生活一点也没有意思。某些人,宁愿相信别处的生活,其实他们是放弃了最宝贵的现在和现在的生活。在我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在正在流逝的现在,我们存在着、生活着、拥有着、痛苦着、快乐着。然而,在我们陌生的别处,我们作为旅行者,作为精神上的陌生人,我们太过于关注那些陌生的精神之外的表象,进而丧失了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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