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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药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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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一天都没问过,难道是自己说的谎比较可靠,轻易地就让她信了?

李氏缝了一阵子,拿针把灯芯拨了拨,复又缝起来,倒弄得筱蓉有些不安了。

心里挣扎得厉害,李氏是她的乳娘,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要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可当年连江世昌夫妇都没能察觉出她的异样来,若是李氏知道了,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还会这么疼她吗?

甩了甩头,索性还是撒谎瞒到底吧,不然能怎么办?

缝完了那件对襟小衫,李氏也上了床,躺在筱蓉外侧,却没有立即吹灯。往日里,李氏很节俭,只要上了床就得把灯吹了。

今儿她这反常的举动,让筱蓉心里忍不住噗噗乱跳,她到底还是怀疑自己了。

微弱的灯光轻轻地晃动着,筱蓉正忐忑不安地等着。依着她的本性,她不想对这个如同母亲般照拂她的乳娘撒谎,可是又不敢说出实话来。

李氏忽然侧翻过身来,脸对着筱蓉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妞妞,你跟我说实话,你的医术是从哪儿学来的?”

筱蓉本来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李氏并没有怀疑她年纪幼小就会医术,而是问她医术是跟谁学的。这个就好说了。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装作有些懵懂的样子,答道:“娘,我是跟我母亲学的,今儿我故意对那些人说是和外公学的,就是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和你不是亲生母女!”

李氏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哪里会医术?说和母亲学的,人家自然想到是李氏了。

这话说得在理,筱蓉的母亲江王氏饱读诗书,满腹才学,对于歧黄之术也略通一二,家里丫头、婆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去找江王氏,从家里的药柜里找几味药煎来吃了就好了,只有生大病了才叫大夫进府。

李氏在江家的时候,有一次冒了风寒,也曾让江王氏给瞧来着,现在筱蓉这样说,她倒是信了三分。况且筱蓉打小儿就聪慧异常,她只以为江夫人那么聪明善良的人,生下的孩子这么聪慧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不想让筱蓉出头露面,倒也不是像大户人家那么讲究,她是怕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会查出她的底细来。

想了半天,她紧紧地攥着筱蓉的手,满脸的庄重,一字一句地说道:“妞妞,这件事儿谁都不能让知道,明儿一早我就告诉铁牛儿。要是知道你会医术,时候长了,就有麻烦了。”

筱蓉听得懂李氏的意思,今儿她医好了世子的蛇伤,明儿传出去,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这些庄稼人哪有银子去看大夫,生了病都是能捱则捱,若是知道了本村里就有懂医的,自然就找她了。

日子久了,传到镇上,就有那些有学问的人仔细追究了,她一个四岁的女娃儿就算是再聪明,也不懂医术啊。日子久了,势必要把她的身世给查清了,那时候她的小命就难保了。

母女两个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李氏既然把筱蓉带到家里,就是希望筱蓉能平安地长大,她一个村妇,没有多大的见识,但她知恩图报,只想着把江家这根独苗养活大,将来能嫁个良人,也算是对得起江家了。

她哪里知道,筱蓉心里的仇恨比天都大,这辈子若不能报仇雪恨她誓不罢休。

眼下栖息在李氏家里,也是一时之需,她只盼着自己能早日长大。

本想凭着自己精湛的医术能为自己谋一些钱财,可自己还太小,不能抛头露面,只好再等几年了。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李氏已经起床做饭去了。家里没有米面了,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吃的来。

勉强起身洗漱了,看铁牛儿时,兀自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人间的疾苦。

来到锅屋里,李氏见了忙问:“脸色怎么有些不好?”

昨夜,娘儿两个推心置腹地谈了一番,筱蓉心事重重,哪里还能睡得着?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让她颇费脑子,既不能行医,就得勤劳,趁着天儿还热,上山多采摘蘑菇、木耳,多砍柴摘干果,到了冬日里才能有的吃。

可就算是再勤劳,也只能够果腹的。愁了一夜,只觉得前途漫漫,不知路在何方。

早上起来顶着熊猫眼儿,精神不好,脸色自然不佳了。

接过李氏手里的麦秸秆,筱蓉顺势蹲下,“娘,我来烧吧。”

李氏叹了口气,站起身往锅里添着水,唆了筱蓉一眼:“你这孩子打小儿心思就重,昨夜里定是没有睡好。好孩子,别想那么多,有娘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啊?”

像是恳求一样,李氏眼巴巴地望着筱蓉,江府里那场血腥大屠杀,让她惊破了胆,她宁愿自己苦巴巴的过着,也不希望筱蓉再去冒那个险。

筱蓉无奈地苦笑:乳娘这也是一片好心,她怕失去自己啊!可这真的是她以后的生活重心吗?父母的血海深仇就能置之不理吗?

不,她做不到,她这一辈子注定不会碌碌而终!

卷一 血海深仇  二十六章 镇上来客

旭日东升的时候,一家人坐下来,筱蓉端了一碗稀得照出人影来的粥,正要喝着。

忽然村口一阵马蹄声,惊得树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扑棱棱地飞去……

李氏也没当回事儿,反正张家寨子平时骑马的人过路的也不少。

谁知,只一瞬间的功夫,那马蹄声已经到了她们的巷口。李氏这才有些惊觉,左邻右舍的也没有听见有什么好亲戚能骑得起马儿的;怎的就到了他们家这条巷子口?

她带着筱蓉从城里逃命回来,心里自然有些害怕,一听见动静就心惊胆战的。

端着粥碗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落在筱蓉的眼里,她的面色也渐渐地凝重了。

马蹄哒哒而来,正好停在了他们家破烂的篱笆小院门前,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气势汹汹地下了马,定定地站在那里。

李氏早已看见,慌得连手上的碗都拿不住,差点儿滑落到地上砸碎了。

筱蓉也放下了碗,朝外看去。只一眼,就让她放了心。

那个为首的正是昨日陪着世子上山的随从——叫老茂的,他们今儿又来了,怕是世子的伤口有什么不妥吧?昨儿就说要世子好好歇着的,可他们硬是让世子骑马赶回了镇子上。

悠悠地喝完了那一碗稀粥,老茂已经踏着大步进来了,李氏连忙迎了出去,看清楚来人,她脸色变了几变,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世子有什么不安?要来拿铁牛儿了?

没来由地,李氏想到了昨日里那个随从说过的话,难道来抓铁牛儿顶缸的?

只见老茂身上穿着一件宝蓝的潞绸直裰,腰间系着一条月白镶玉的带子,上面挂了两个荷包……

浑身上下俱都是崭新鲜亮,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哪个做官儿的来了。

俗话说,“王府里头三品官”,这些有头脸的管事的,比那些小官小吏的还体面呢。

见了李氏,老茂眼底里闪过一丝轻视,直接看向她身后坐着的筱蓉,只见她一张白嫩的小脸上,一脸的镇静,似乎不像是一个孩子才有的神情。

老茂不由一怔,隐隐地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刚才脸上的那股轻视很快地就被他掩饰下去了,竟然对着李氏做了一个揖,慌得李氏满面通红,摇手不止。

“我们世子爷昨晚上又不大好,整整烧了一夜,请了镇上几个大夫都不见好。王妃娘娘急得让小的来请小大姐过去一趟。”老茂眼睛越过李氏,朝筱蓉说道。

筱蓉只是装作懵懂的样子:这些话,她一个孩子怎能听得懂?

老茂有一丝尴尬,这是来求人的,可是他堂堂一个王府管事的,怎能对一个村妇和孩子低声下气的?

昨儿回去,王妃已经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要不是看在住在亲戚家的份儿上,一顿打恐怕是不能轻饶的。

今儿来了,说话才会如此“客气”!

李氏也有点儿懵了,期期艾艾地问出自己心中的话:“世子的伤,怎么几个大夫都没有法子?我们家妞妞昨儿也就是误打误撞的,怎敢上门去给世子医治?她那么小,哪有那个本事?”

李氏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昨儿筱蓉只是给世子处理了伤口、包扎了一下,这么简单的事儿,若不是那几个随从有些胆怯,怕也能做好。

只是世子发烧了,镇上的好大夫都看不好,筱蓉一个四岁的娃儿能有什么法子?若是把筱蓉带走了,治不好世子,到时候还能回来吗?

老茂却不这么想,见李氏踌躇,以为她想作张作乔地拿捏一番呢,心中不由暗想:真是泼妇刁民,穷乡僻壤里哪有什么好东西?趁着这个机会想讹上一把吧?

脸上已经隐隐带了讥讽之色,伸手解下腰间的荷包甩给了李氏:“这里头是二两银饼子,就算是给你家小大姐的医资吧。”

语气很是轻蔑,连李氏都听了出来,,忙不跌地就把荷包往老茂手里塞过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我们家妞妞太小……”越说越慌乱,老茂脸上已经有了不耐。

筱蓉就站起身子,小小的个头还不到李氏的腰间,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娘,让你拿着就拿着吧。难道年纪小行医就能不要钱吗?”

一句话,让老茂的脸微微地红了,眼珠子骨碌碌在筱蓉脸上扫射了一阵子,方笑道:“小大姐说的是!”

上前就要去拉筱蓉,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镇上的大夫不行,就该到京里请好大夫才是。怎的王妃娘娘非要让你来这儿呢?”

她倒不怕去给世子治病,只是弄不懂王妃为何就信得过她这个小孩子?

老茂刚才伸出去的手被她躲开,心里有了一丝不快,可听她伶牙俐齿,字字清楚,也不敢怠慢,万一这小丫头还真是个角色呢?

脸上的神色就恭敬了几分,陪笑道:“小大姐有所不知,京里离镇上还有三四十里路,王妃娘娘怕耽搁了。一头已经吩咐人上京了,我专管来请小大姐的。”

原来这样,两手都有准备啊。不过这样也对,省得一个指望不上,那一个又来不了。

想着这一去,治好了世子倒不在话下,关键的是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筱蓉也就不在犹豫了,迈开小腿儿就要往外走去。

李氏一把拉住了她:“妞妞,你,能行吗?”眼睛里满是忧虑。

此时篱笆院外头聚满了左邻右舍,都不知道张家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那么多锦衣华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他们家门外?

筱蓉故意高声答道:“娘放心吧,我别的不会,就懂点儿治蛇伤。”

为的就是让邻居们以后不要把她传得神乎其神的,好让李氏放心。

老茂见李氏拉拉扯扯的,早就不耐烦起来,此时听筱蓉这么说,忙拉了她的手往外走,笑道:“小大姐小小年纪,就是光精通了蛇毒也够使的了。”

他倒是说的不错,这附近都是山窝窝,上山打猎的人不在少数,被蛇咬也就是常事儿了,以后知道这里有一个专会治蛇毒的小大夫,还不把张家的门槛儿挤烂了?

见门外只有几匹高头大马,筱蓉吮了下唇,有点儿难为情:“大叔,我不会骑马啊。”

“哦,怕路上耽搁了时辰,才没顾得上备车子。小大姐放心,你就跟我一同骑着,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老茂急匆匆地解释着。

不是忘了就是顾不上,说到底还是压根儿没把她当回事儿吧?筱蓉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不得不作出一副苦瓜样。

李氏不放心地追上去,两眼已是汪了一泡泪,筱蓉反倒是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手,让她把昨儿那包烟袋油子拿来。

老茂斜睨了一眼那包东西,欲言又止,好似看不上这样的东西。

筱蓉不置可否,只安慰了李氏几句,就跟着老茂上了马。

卷一 血海深仇  二十七章 富贵人家

铁牛儿从屋里追出来,瞪着一双大眼呆呆地看着,见筱蓉被人带走,眼眶儿泛红。

见一行人疾驰而去,邻居们才敢靠前,七嘴八舌地问着李氏:“这是你家什么人啊,这么阔气?”

“想不到你在城里待了四年,也有好亲戚了。这孩子和他们什么关系啊?”

想到筱蓉这一去也不知如何,李氏满嘴里如同嚼蜡一样,只盯着手上的这个荷包发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筱蓉跟着老茂一行人一路颠簸,崎岖的山路,虽然只不过十几里,可也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从来没骑过马的筱蓉,只觉得大腿内侧火烧火燎,身子都快要被颠散架了。

一路行来,人烟稀少,四周都是群山环抱,倒是个好地方。

世子住在镇东头一户富贵人家里,下了马,只见巍峨高大的两扇兽头大门紧闭,门楼上浮雕着蝙蝠、祥云图案,一色儿的朱红色显得富贵华丽。

一块嵌玉石琉璃牌匾上,写着两个整齐的篆书大字“王府”,能在这镇子上称“府”的怕也仅此一家了吧?

门口列坐着五六个衣冠整齐的男人,俱都是一身玄色的潞绸直裰,见了老茂一行人,一个个满面含笑迎了上来。

打头的那个约莫四十来岁,像是个管事模样的,作揖打躬地巴结老茂:“爷出去了这半天,也该累了。大夫请来了吗?”

老茂淡淡地一笑,随手把缰绳丢给了身后的小厮,“请来了。”

那管事忙恭维道:“爷就是能干,什么样的大夫也能请来。”说着眼睛就朝老茂身后瞄去,眼光停在了筱蓉的身上,那下巴惊得差点儿没掉下来。

老茂看都不看他一眼,领着筱蓉径自进了大门。筱蓉知道老茂这是狐假虎威呢,借着王府的名头,在镇上就是老虎一只了。

里头是四进的大院儿,东西各是厢房耳房,也有上百间房子。筱蓉一路走来,暗自点头:倒也算是气派了,在一个镇子上能有这么阔气的房子,这家子主人不知道做什么的。

进了后院,才看清迎面是五间歇山顶的大屋,雕梁画栋,彩绘藻井,华贵逼人!

门口挂着各色鸟笼子,里头养着画眉、鹦鹉、八哥之类的鸟儿。抄手游廊里站了十来个丫头,身上都是竹青比甲、葱绿裙子,倒也清爽。

老茂只站在院门口,恭声说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请来的大夫来了。”

小丫头忙挑了帘子进去了,一会儿出来笑道:“让大夫进去呢。”

老茂推了筱蓉一把,见丫头眼里满是震惊,老茂也不多话,只让她带了筱蓉进去。笼子里的鹦鹉人云亦云:“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闹得筱蓉直想笑。

外头的阳光明媚刺眼,一到了屋子里,光线却有些昏暗。屋子虽然高大,可是采光却不怎么好。

定了一会神,筱蓉才看清正中间一张花梨木花卉纹藤心圈椅里,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上身穿着一件宝蓝织锦对襟宫装,下身一条月白暗花梅纹百褶裙,一双半大不大的脚上穿了一双百蝶穿花葱黄绸缎鞋,鞋尖上颤巍巍地缀了一颗莲子大东珠。

一头雅青的头发梳了一个圆髻,上头只簪了一支烧蓝点翠凤形钗。更衬得一张脸面如银盘,欺霜赛雪。

见筱蓉打量她,那妇人不紧不慢地拿了一块湖水蓝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一双杏眸里满是冷冽的光,盯着筱蓉看了移时,才问下首坐着的一个妇人:“她就是老茂请来的大夫吗?”

那妇人穿一件丁香色缂丝并蒂纹彩晕锦对襟褂子,一条黛青弹墨福纹石榴裙,头上梳了一个螺髻,年可四十多岁。

听见那妇人问话,忙躬身答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只是想不到这大夫竟然是个孩子……莫非弄错了?”

筱蓉心里有数,主座上的那名妇人就是王妃了,而陪坐的那位不知道是何许人物?

王妃眉目如画,只那柳眉微颦,脸上划过一丝不快:“听岳儿昨个回来学说,给他处理伤口的就是一个小丫头。老茂办老了事儿的人,不会错的。”

坐在下首的那名妇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尴尬来,陪笑道:“是我眼拙了,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竟会治病!”

“谁说不是呢?”王妃伸手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个青花瓷的盖碗来,用茶盖子拨了拨碗里的茶叶浮沫,轻轻呷了一口,抿抿唇,才道:“若不是岳儿烧成这样,我哪能冒这个险?也罢,既来了,索性就问问吧。”

对着筱蓉招了招手,王妃一张银盘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近前些,让我看看。”

小丫头就推筱蓉,“这是当今庆王妃,你还不磕头?”

众人都当她是小孩子,她也的确是个孩子,所以,没人怎么教她礼数。听此话,筱蓉只好上前胡乱磕了几个头,王妃让丫头拉她起来,才细细地看了面相:“虽说是个庄稼户的孩子,长得倒挺水灵。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法子,能让世子退烧?”

她一个当母亲的,世子这样自然心急,所以没有三言两语,就直接问起方法来。

筱蓉也不瞒着,把手里那个树叶包儿摊开,笑道:“娘娘,就用这个。”

望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尚且还散发着一种怪味儿的东西,王妃和那妇人俱都拧了拧眉毛,问道:“这是什么?”

筱蓉还是一副傻乎乎的笑脸:“这是我们村子里老头子抽旱烟的烟油子,治蛇毒最好!”

王妃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话,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东西,不以为然地说道:“穷乡僻壤里的东西,哪能给我们岳儿服用?”

让人就带了筱蓉下去:“别是穷极了出来讹诈的吧?既是这样,先带下去给她端盘子点心吃吧,等会儿再让老茂送回去。没的说我们这样人家仗势欺人的!”以为筱蓉听不懂她们的话,王妃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还未和世子谋面,就让王妃给打发了,筱蓉暗自苦笑:这些富贵人家,谁会相信她手里的东西呢?也罢,就当自己出来转了一圈儿了。

被小丫头领着刚转身,就听王妃高声问道:“从京里请来的御医还没到吗?”

依然是老茂的声响在外头回道:“娘娘,人刚到,王大人正陪着在前面花厅里吃茶呢。”

“那就请进来吧,这个时分哪还有闲心吃茶啊。”似乎有些不满,王妃语气不善,听得老茂眼光霍地一跳,忙出去请那大夫去了。

卷一 血海深仇  二十八章 露一小手

筱蓉被丫头领着到了西边的耳房里坐下,丫头在靠门口的地方给她摆了一张雕花小几,用红漆托盘给她端上一碟子芙蓉糕、一碟子绿豆饼,还有一杯清茶。

一边往几上摆,丫头嘴里一边说着:“这都是王妃娘娘仁慈,特意赏你的。快点儿吃吧,你们家里恐怕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筱蓉听了心里直想笑:可不是?他们家穷乡僻壤的往哪里寻这些东西?就算是镇上逢集,也得手里有银子才成。

看着那两盘子糕点,筱蓉食指大动,早上才喝了一碗稀粥,这会子早就饿了,于是毫不客气拈了一块芙蓉糕就往嘴里塞去。一旁的丫头不屑地笑了。

吃了两口,筱蓉就没了那个劲头,这芙蓉糕卖相还好,可远远比不上京里的糕点铺子里卖的。想以前在江府的时候,这些糕点早就吃腻了,如今却还得仰人鼻息,才能吃上!

眼圈儿不觉间就红了,嘴里的芙蓉糕也没了那股甘甜的滋味,她勉强咽下了,端起盖碗来就喝了一大口茶。

父母已经去了快一个月了,可她还在那个小山村里煎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

丫头见她吃了两口就没了食欲,眉头不由紧皱:这孩子看起来怪怪的,难道芙蓉糕不好吃吗?刚才不还狼吞虎咽的吗?

那丫头不由好奇起来,弯下身子问筱蓉:“你怎么不吃了?”

筱蓉眨巴了一下眼睛,把汪着的一泡泪水勉强忍下去了,绽开一丝笑颜,“姐姐,我想带回去给我娘和哥哥吃,他们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丫头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听了不觉动容:没看出这么点儿大的孩子,竟然这么孝顺呢。不由温声安慰她:“你先吃吧,还多着呢,等你临走我给你包一包儿。”

笑容连忙道谢,嘴里甜甜地喊着姐姐,慢慢地从那丫头嘴里套话儿。

原来这家子的老爷叫王铮,字铁亮,两榜进士出身,官至翰林院庶吉士,在任上曾经出了一点儿差错,后来就上表致休,在京郊的落凤镇上安家落户了。

那个王妃乃当今圣上的亲叔父、摄政王的胞弟——庆王爷的正妃,和王老爷的夫人——王张氏乃是旧时相识,自从王大人来到落凤镇,她每年都要来这里小住几日,和王夫人叙叙旧情。

只是筱蓉不明白,纵算是有再好的交情,这王妃娘娘也不必亲身来到这小镇上,虽然镇子离京都不远,但是这驻跸关防都是头顶重要的,这王妃胆子为何就这么大?她要是真的想她的旧时好友,只要把王夫人接进京里住几日就行了。

她真的弄不懂为何王妃要大费周折的跑到这么个小地方来,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世子能到山上打猎游玩?

不等那小丫头再说下去,筱蓉就抹抹嘴角的点心渣子,笑呵呵地问她:“姐姐,看样子这镇上数王大人最大了。”

“那可不是。”小丫头一脸的得意,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幸福:“每年逢年过节的,里长都要领着各地的胥吏来给我们老爷行礼呢,老爷可威风了。”

筱蓉暗地里撇撇嘴:那是,你们老爷毕竟做过翰林院的庶吉士,两榜进士出身,这落凤镇怕是连个举人都没有吧?

她有点儿弄不明白,这王大人既然致休,为何不回老家去,偏要在这靠近京都的小镇子上?难道是另有所图?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隔壁上房里一叠连声地请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御医进来了。世子昏迷着,自然是御医前来救他了,人家堂堂王府,想办什么事儿办不成啊?

既然御医来了,这里就没有她江筱蓉什么事儿了吧?于是她就扯了扯那丫头的裙带子:“姐姐,你这就把点心给我包了,我好走了。”

丫头笑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真是个馋猫!急什么?娘娘还没吩咐人送你呢。”筱蓉只好坐在那里干等着。

一会儿就听隔壁有人喊着去熬药,过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丫头用一个描金红漆托盘端了一盏甜白瓷碗进来了,想来是刚熬好的药汁儿。

过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儿,就听隔壁王妃的声气:“奇怪,怎的到现在人还不醒来?”

筱蓉支楞起耳朵听着,心里不由暗笑:原来御医也解不了这蛇毒啊?其实很简单的,只要用烟袋油子灌了,吐出一些毒物,内里的毒素清干净了,就好说了。

又过去了两顿饭的功夫,世子依然昏迷不醒,王妃可能是急了,嚷嚷着让人给那御医诊金,打发人另请高明。

就听正屋帘子一响,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满脸通红,唯唯地退出来,前头老茂领着出去了。

筱蓉实在是想不明白,堂堂御医为何就治不好这么简单的蛇伤呢?竹叶青毒性不是很强,就算是被咬着了,只要方法处理得当,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若是耽搁了最佳治疗时机,也是不得了的,人会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自然性命也是堪忧的。

如今的世子就是昨儿没有好好地歇着,用药把内里的毒素排干净,拖到现在自然危险了。

她手心里不由捏了把汗,为那个温润的小男孩儿感到惋惜。王妃总是迟疑观望着,信不着她的话,到时候真的拖久了,连她都无力回天了。

她悠闲地拈了一块绿豆饼放在嘴里品着,静静地等着上房那边的动静。既然不放她回家,看样子王妃是要做两手准备了。

不多时,厢房的帘子被一个容长脸儿、俊模俊样的丫头挑开了,一见到筱蓉就满脸笑容:“嗨哟,这小姑娘还在这儿吃着呢?怎么样,好吃吗?等会儿回去让人给你包一大包。”

筱蓉满嘴都是绿豆饼,只笑着点头。那丫头就牵了她的手往外领:“我们娘娘说了,只要你给世子爷退了烧,待会儿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这分明是哄小孩子的,她来的时候可是看见王妃眼睛里都是不屑的,这会子又来这一套!

进了上房,王妃竟然亲自领了筱蓉到里间,一脸忧愁地望着躺在床上身穿月白纱衫的世子,眼睛里隐隐地有泪光。

“你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世子醒来吗?”刚才她已经问过一遍,现在又跟着问,还是信不着筱蓉啊。

世子面色潮红,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筱蓉上前摸了摸他额头,滚烫地灼人。翻了翻眼皮、摸了把脉息,她已胸有成竹了。

她嘻嘻一笑,从袖子里掏出那个树叶包儿,就见王妃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嫌恶,却没有说什么。

筱蓉让丫头拿了一个青花瓷碗,用温水把那发着怪味儿的烟袋油子和了,搅匀了给世子灌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听世子肚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响声,王妃面色大变,凌厉的眼神一直在筱蓉身上打转。

筱蓉不动声色,只让丫头快点儿拿漱盂、手巾预备着。果然,一会儿世子就有了动静,他面色变得蜡黄,双手攥拳,浑身紧绷,似乎非常难受的样子。

王妃吓得拿着那方湖蓝的帕子捂嘴,呆呆地看着不停地挣扎着的世子。看向筱蓉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

后来见世子实在是难受,她终于忍不住了,双手一把扳过筱蓉瘦弱的肩膀,长长的指甲透过薄薄的夏衣已经扎进了她的肉里,疼得她浑身直抖。

王妃像是疯癫了一样,抓住筱蓉不放,厉声喝道:“世子到底是怎么了?你这个野丫头听好了,要是世子有个长短,你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筱蓉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个疯婆子,不是她让她给世子治病的吗?这还刚开始,她就认定自己不行了,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招惹这样的贵人!

卷一 血海深仇  二十九章 贵人的心

正在王妃发疯的当口,就见世子忽然一个翻身,竟然歪在了床边,丫头忙扶着他,他张嘴就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来。

王妃也顾不上再抓筱蓉了,疾步奔过去,扶着世子就喊:“岳儿,你怎样了?”

世子云书岳又吐了两口污血来,人就精神起来,睁开眼睛望了望屋子里的人,又对上自己母亲一张焦灼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来:“母妃,孩儿没事儿。”

王妃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筱蓉,眼神不再那么凌厉了。

世子已经醒过来,刚才又呕吐了一番,身上微微地出了些汗,额头上也不那么烫人了,只有微微的热。

王妃摸过他的额头,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瞅了筱蓉一眼,指着她对云书岳笑道:“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都没用。这个小丫头一点儿烟袋油子竟然就医好了你,真是奇迹!”

她看筱蓉的眼神虽然不再像刀子一样冷冽,可话里总让人觉得不舒服。若是那个御医医好了世子,是不是她直呼人家为“老头子”?分明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庄稼人。

筱蓉敛眉垂首,蝶翼般的睫毛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罩上了月牙形的阴影,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云书岳望着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瘦小的身影,疲惫的脸上涌上一丝笑,转脸对王妃道:“这个小姑娘真不简单,待会儿母妃别忘了赏她些东西,庄稼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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