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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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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李老爷子送过寿礼之后,沈得善和沈则远随众宾客一起,在大厅中落座了,时不时和周围宾客寒暄几句,也听着别人寒暄几句。
随着更多贵重宾客和寿礼的到来,原先众宾客对沈得善和沈则远的关注就淡了。
在西宁卫大将军彭明义的寿礼到来之后,他们已经把沈得善两人抛在脑后,现下他们啧啧惊异的乃是彭明义送来的九尺高的红珊瑚。
然而,沈得善还是感受到了一道特别的目光,这道目光若隐若现,却又炽烈无比,让人无法忽视。究竟是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沈得善心中有些疑惑,趁着众宾客的都在惊异那株红珊瑚、恭贺李老爷子有福气的时候,他顺着那道特别的目光看过去,发觉炽烈地看着他的,是一个和李老爷子年纪相仿的老人!
正巧,沈得善知道这个老人是谁。就在刚才寒暄的时候,沈得善听到有人称呼这个老人为“杨老爷子”,语气甚是恭敬。
轻易地,沈得善知道了这个老人的身份,杨老爷子,不消说,那肯定就是昆州三家之一的杨家老爷子了!
杨老爷子,昆州杨家的族长,志虑远大,在就任族长之初就誓言要带领杨氏成为昆州最辉煌最名望的家族。然而这么多年来,他这个誓言一直无法实现,因为昆州李家始终稳稳压在杨家头上,无论是权、势、财。杨家都比李家逊一筹!
自然地,李家老爷子也比杨老爷子更胜一筹,在昆州所受到的敬重。李老爷子能当第一,杨老爷子只能屈居第二!
杨老爷子对这样的情况自然难以忍受。他带领着杨家明里暗里和李家相争,或许是时不与他,又或许是李家气数太盛,如今杨老爷子也快七十岁了,当初的局面仍没有改变,杨家依然只能排在李家之后!——这就是如流处关于杨老爷子的情况汇报。
杨老爷子的意图,不言而喻。在杨老爷子看来。或许沈家的出现,就是杨家突围的契机,所以他才会有这么炽烈的目光。
轻轻地,沈得善扬了扬嘴角。算是对杨老爷子目光的回应,无论杨老爷子的意图是什么,沈得善面上都得有应对的姿势。
虽然轻轻一笑,但是此刻在沈得善的心中,却没有轻松多少。在看到杨老爷子的殷切之后,沈得善反而觉得压力重了几分。
和杨家连横是意料中事,可是打开李家的那把钥匙,会是杨家吗?对这一点,沈得善是不确定的。而关于锁和钥匙的比喻和缘由,还得从沈得善等人还在京兆的时候说起。
在得知自己要带着沈家子侄前往西宁道开拓西宁商路以来,沈得善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压力,来自肩上承担的责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沈家打理着最重要的庶务和商事,自然清楚知道开拓西宁道商路对沈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清楚知道沈家在这一件事情上投入的金钱和人力,因而,他更清楚,自己要承担的责任是什么。
开拓商路,穷一国之力尚不能很好完成,现在靠一家之功能把它完成吗?对这一点,沈得善并没有足够的自信。
虽然京兆有兄长的周旋,也有户部尚书的护航,但是具体如何操作,他真的是一头雾水。以昆州作为切合点,这是因为昆州的位置重要,但是昆州势力盘根错节,从哪里下手?该如何下手?这开头若是打不好,别说开拓西宁商路了,就连沈家在西燕、岭南的盘算会全部打了水漂!
就是想着这种种利害,沈得善才会觉得压力一天比一天重,侄儿、侄孙虽都是能干之人,但是他作为沈家开拓西宁商路的柱石,所谋所虑都是攸关西宁商路的将来。
还在京兆的时候,沈得善就和兄长沈华善彻夜不眠地商讨西宁道的事情。从西宁道观察使到西宁卫大将军,从昆州刺史到桂州刺史,都是他们商讨的范围。
“按理说,西宁道有互市作为基础,商事、商路应该是最发达的,可是为什么西宁道的商事会是这样贫瘠?户部每年从西宁道获得的收益会是这样微少?皇上也曾有心开拓西宁道商路。可是为什么在三十六年使团勘察过西宁道后,到现在,已经六年多了,都没有官员上书请求开发西宁道商路?这些原因,你想过没有?”当时,沈华善指着西宁道的舆图,语气沉重地说道。
“原因?”当时,沈得善是不解的,只能顺着沈华善的话语喃喃重复。
“是的,原因!西宁道商路一直不能发展的原因!只有想明白了西宁道一带为何会有今日的局面,此去西宁道才能有所作为!”沈华善的语气是少有的沉重,显然,他已经明白原因是什么了,就是为了提醒沈得善,才这样问道。
“原因?不是因为商事,而是因为吏治?吏治又因为什么呢?贪腐?有人从中谋私?甚至,有人凭借西宁道地远,自成气候?”沈得善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敏感,快速思考着。
西宁道的情况,的确不寻常,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江南,这商路早就通了!定不会等到今日要沈家倾力开拓的地步。商路所攸关的,必定是吏治和官员,难道西宁道有人只手遮天?
“你说对了一半,我怀疑不是有人,而是所有人!我怀疑更真实的情况是,整个西宁道从上而下都关联勾结,政务商事勾连在一起,已经无可拆分。所以牵一发动全身,西宁道不能有变,变则损了所有人的利益!这就是西宁道的症结所在!”沈华善的语气从沉重变成了愤然。
西宁道日益重要和富庶,可是西宁道的百姓和朝廷竟然不能从西宁道增加半点收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诺大的西宁道,这偌大的大永,为什么会有这样怪异的情况!
“西宁道的商路并不是贫瘠,而是,人乱势远!朝廷力有所不及,你此去西宁道,就是要借着商事之便,好好理一理西宁道的势力!我倒是要看一看了,西宁道这些年的收益,都到哪里去了!”沈华善的语气又复于平静。
开拓西宁道商路,固然是为了沈家的布局,何尝不是为了这些年沈华善在朝中所见?在沈华善看来,开拓西宁道商路,就是为了梳理西宁道势力,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就在梳理“人乱势远”的过程中,沈华善和沈得善最后将焦点集中在昆州李家的身上!这兄弟俩惊奇地发现,西宁道所有难以理解的情况和局面,都有李家人的影子!
换句话来说,李家的势力贯通西宁道的上下,甚至,李家诸人就是联结西宁道各种势力的纽带!
在沈得善的心目中,李家就是一把锁,一把锁住西宁道商路的锁!只要开了这把锁,开拓西宁商路、贯通西燕到岭南的布局,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只要一想到打开李家这把锁的艰难,沈得善的心就会高高悬起,也会觉得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开锁,就是要瓦解李家的势力,这谈何容易?!
李家就是西宁道商路的关键,要理清西宁道的势力,顺利开拓西宁商路,这第一件事,就是要理清李家的势力,知道李家的虚实,最后当然是要瓦解李家的势力!这是沈得善带队离开京兆之前,沈华善对他再三叮嘱的事情。
所以在进入西宁道之前,如流处就开始对昆州的情报进行系统而详细的梳理;所以在进入西宁道之后,沈得善就让沈则远带着胡不涂等人,秘密前去文镇,去看一看李家在西宁道的势力延伸到了哪一种地步;所以在桂州,沈得善才会给李惠山下了一个诱饵,也是为了探一探李家的水深……
这一系列查探和梳理的结果当然是令沈得善心里凉飕飕的,这李家,势力可谓遍布西宁道上中下啊!
下的很明显,从文镇的药市会长,到昆州刺史,都是李家的子弟;上的就更简单了,西宁卫大将军彭明义的夫人,正是李老爷子的侄女!更别说中间有数不清的李家子弟在官衙、兵部、商界担任大大小小的职务。
李家在西宁道根深叶茂,权有众多子弟支撑,势有西宁卫撑腰,钱有各种会长供给,要瓦解李家的势力,想一想,沈得善都觉得难如登天!
就算是难如登天,这个事情也不得不做!沈得善搔得头发都断了不知多少,却只能不咸不淡地往沈家塞一两个诱饵,或者是埋一两个暗棋,而且都是现在不得用的。真正开锁的钥匙,沈得善仍然看不见。
在这李家宾客盈门的时候,看着李老爷子满足的笑意,感受着杨老爷子炽热的目光,沈得善感到压力重重。
如今,那锁就在眼前,可是钥匙在哪里呢?
第两百七十六章 来者是谁
寿宴已经进行过半了,端坐在宴会大厅中的李老爷子断断续续接受着宾客们的祝酒和恭贺,酒意已酣了。
此刻他脸色红润,笑意盈盈地看着满室的宾客。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得意和自矜,这种得意和自矜,是一个家族繁茂又势力鼎盛的族长所特有的骄傲。
难怪他会如此笑,身体康健古稀之寿,昆州三家之首,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在李家子孙为李老爷子跪拜祝寿的过程中,沈得善注意到了几个人,同时,他在暗暗地评估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之中,首要的就是李老爷子的嫡长子李惠山。李惠山是昆州的刺史,官至正四品下,从相貌上来看,长得威正周严,言行举止都有一州主官的威势,应该是李家子侄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无意外,他就是李老爷子属意的下代族长了。这个人的位置,倒是和敬儿差不多。”沈得善在心里想道,眼光从李惠山身上移开,看向另外几个李家子侄。
站在李惠山右侧的中年人名唤李次山,这个就是文镇药市行会的会长了,看不出商人的市侩之气,反而儒雅十足。
沈得善曾听沈则远描述过李次山,在那次药市纷争中,李次山表现出来的公正无私和大义凛然,令沈则远印象深刻。
“可是其人是否真的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呢?须知人无完人,显赫一族的子弟会有这样崇高的德行吗?这可不好说啊。”当时听了沈则远的话语,沈得善是这样说的。
他对人性的猜度和评价,不会只停留在表面。如今这亲眼见到了沈则远口中公正无私的李次山,沈得善仍旧是这样想的,这人,还要细看啊。
李次山的身后。是和他同辈的李绵山,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他是为李家打理着部分生意的。
李绵山比李次山的年纪还要大一些。祝寿却要排在李次山之后,这倒令人有些奇怪。他在给李老爷子祝完寿后。李老爷子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神色也并没有多少赞赏。
相比起对李惠山、李次山明显的看重,李老爷子对李次山是很一般的,也可见李次山在李老爷子心目中并没有多少分量。
只见李绵山神色恭谨地退在一旁,似是对李老爷子的态度并不以为意,其他的李家子侄也都神色如常。
或许这样的情况在李家众人看来是十分正常的。轻重偏颇,视乎能力和作用而言。这样的情况在每一个家族都是少不了的。
接下来,沈得善还是饶有兴致地继续观察李家的子孙,也时不时和周围的宾客敬几杯酒,感受着这宴会中的热闹。
猛地。宴会大厅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听得有人在高声说道:“恭迎公子……”。
随着话音传来的,还有步履匆匆的李家仆人,快速地走到李惠山的身边,似乎在汇报着什么。李惠山则是脸色有些谨慎。
那骚动和声响,是越来越近了。
这架势,看着倒像是哪个紧要贵人到来了,而且还是个令李家有些忌惮的贵人,这就奇怪了。寿宴已经过半了。若是有心来祝寿的,早就应该安坐席中了,到底来的人会是谁呢?
沈得善也感到十分好奇,他和众宾客一样,望向了大厅之外,想看一看进来的会是谁。
“哈哈,瑾儿来迟了!外祖父七十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迟到呢?真是该打!真是该打!”尚未见到有人进来,就听得有人这样高声说道,只是那语气听起来跳脱得很,倒像是寻常嬉笑一样,听不出有多少“真是该打”的诚意来。
“原来是那个祖宗……”这话音刚落下,沈得善就听得旁边的宾客这样小声咕哝道,看来这宾客从声音已经听出来者是谁了。
那个祖宗?哪个祖宗?听了这句话,沈得善对来人更好奇了,那人是谁呢?称呼李老爷子为外祖父,难道是他的外孙?为什么会是祖宗?沈得善再环视了一下,发现不少宾客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可见他们也是知道来人是谁的。
随着那个人的话音落下,沈得善又听得不少人在说道:“见过公子……”“给公子请安……”这样的话语。很快,沈得善就见到这些人口中的“公子”“祖宗”是谁了。
众星拱月般走进大厅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身形粗壮,面容倒很俊俏,穿的是锦缎华衣,手里摇着一把扇子,一晃一脑的样子,偏偏脸上还带着轻浮的笑容,衬着他刚刚说话的内容,这情景,怎么看着就怎么怪异。
更贴切的形容是:这个年轻身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个字:“我是纨绔”,看着就是不正经!
这是谁家的公子呢?或者这是谁家的纨绔子弟?——看着那年轻人的表现,再看看周围宾客畏惧无奈的样子,显然他们都是知道这个年轻人的。
沈得善在暗暗猜测。
“瑾儿来迟了!请外祖父恕罪!是外孙儿的不是,竟然没有及时听到母亲的提点,所以才来迟了!外孙儿还不知道府中原来送来了红珊瑚,还特地去东海给外祖父找到了一个特别寿礼,正好寓意了外祖父长寿康健!请外祖父一定要笑纳啊!”
进入了大厅,那个年轻人径直来到李老爷子跟前,弯腰行了个礼,这样笑嘻嘻地说道。
“公子有礼了!老夫心领了,这寿礼,倒让公子费心了!”面对着那个年轻人的笑嘻嘻的样子,李老爷子面色如常,只是话语客气得很,一点都不像是外祖父的样子。
一个称呼为“外祖父”,另一个回应为“公子”,这称谓,怎么会如此怪异?待沈得善听清楚“府中送来红珊瑚”这样的语句,他就知道眼前这个纨绔年轻人是谁了。
寿礼之中。送来红珊瑚的,就只有西宁卫大将军府了!西宁卫大将军府……沈得善检点着如流处的汇报,眼神倏地一亮。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西宁卫大将军彭明义的儿子彭瑾?
“就是那个妾生子……大将军的老来子……”沈得善听得身后又有人这样小声地嘀咕道。
“……嘘,这话可不能在这里说……”似乎有人在提醒刚刚说话的人。而后,这种嘀嘀咕咕的声音便没有了。
至此,这个年轻人就是彭明义的唯一儿子彭瑾了。如流处对彭瑾的调查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吃喝玩乐!
这彭瑾二十余岁了,却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仗着大将军府的名义整天吃喝玩乐。喝花酒、逛青楼就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因而有关他的消息,说的都是他如何吃喝玩乐的事情。说他曾为某个青楼的头牌豪掷万金这样的逸事。旁的,倒没有多少描述。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彭瑾和如流处的调查是相符了。
“外祖父可别怪瑾儿来迟了!这个寿礼可是瑾儿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这刚刚才运到门外,我已经叫随从将它抬进来了!希望外祖父就像它一样长寿!这是瑾儿的一片心意!”似乎并不在意李老爷子的客气。那彭瑾仍然这样笑嘻嘻地说道。
“如此……那就多谢公子了。”李老爷子这样说道。他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个人一向和自家不怎么亲近,怎么现在这么有礼了?恐防有诈。
可是现在宾客都在场,也不能拒绝大将军公子的寿礼啊,希望他别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和李老爷子心里想法差不多的还有李惠山、李次山等李家人。他们脸上的笑意也凝结了几下,神色显得无奈,却不能说些什么,只好等着彭瑾的寿礼送上来。
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彭瑾的寿礼很快就被送进来了。那寿礼是由两个随从抬着进来的。上面铺着红绸子,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那寿礼体型甚大,好像还在隐隐作动。
“放下吧!且让我来揭开这红绸。这是我专门为外祖父准备寿礼,外祖父必定会喜欢的。这可是宝贝啊,呵呵……”彭瑾还是笑嘻嘻地说道,吩咐两个随从把寿礼放在李老爷子跟前,他自己就准备伸手去揭开那红绸布了。
众宾客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专门从东海找来的贺礼会是什么宝贝,这寿礼,到底是什么呢?大将军府已经送来了价值连城的九尺红珊瑚,这大将军府的公子,从东海找来的会是什么宝物?
“呋”的一声,彭瑾揭开了盖着寿礼的红绸子,一直隐藏着的东海宝贝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什么?当众宾客看清楚那东海宝贝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神色愕然,眼神是不可置信。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所谓的专门从东海找来的贺礼会是这样一个东西!这是寿礼吗?还是专门来捣乱的?!
“你……!”李老爷子看清那寿礼之后,脸色青绿,忍不住站了起来,气得不能自持,话也说不出来。
大厅中的李家子孙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们脸色清白交错,却是敢怒不敢言。一时间,宴会大厅无比寂静。
这寿礼,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纨绔彭瑾
“怎么?外祖父惊喜吧?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寿礼呢?这寿礼是不是和外祖父很像呢?瑾儿祝愿外祖父如这寿礼一样长寿,年年岁岁似今朝!”看到了众人的反应,彭瑾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为自己送上这么贴切的寿礼沾沾自喜。
他那副样子,仿佛在邀功的样子,让在场的宾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于绑着它的手脚,就是因为这畜生总是乱动,我怕它扰了外祖父的兴致,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外祖父您看,我还是用红绳子绑着它的呢,是不是很符合今日喜庆的氛围?”彭瑾无视这一室的寂静,继续乐呵呵地说道。
沈得善被彭瑾这副天真纯良又纨绔无知的模样逗乐了,他再三看向那个寿礼:一只被五捆大绑的大海龟,这就是彭瑾专诚送的寿礼,果真是长寿得十分贴切啊!
宴会大厅上,彭瑾还在意气飞扬地介绍着他是如何历经千辛万苦才从东海扑捉到这个寿礼的,完全无视李家众人青绿的脸色和愤恨的目光。
“诸位可不晓得!这畜生啊,活的年岁久了,惯会躲灾避祸了,一见苗头不对啊,就把头缩了回去,要找到它可不容易!更别说活捉他们了!这一次啊,我是雇了整村的渔民,才捉到了这个宝贝,幸好赶得及给外祖父送上寿礼!不然我真是罪过了。”彭瑾指着那只硕大的海龟,对着众宾客说道。
听了彭瑾的话语,所有宾客的目光都在彭瑾和那寿礼之间徘徊,然后再看看李家众人青绿的面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整个宴会大厅有一种奇异的安静。
“外祖父,这个寿礼您肯定十分喜欢吧?倒也不用太感激瑾儿,我这也是聆听了母亲的教导,才会对外祖父这样孝敬的。”彭瑾语气十分恭敬。
他说着这样恭敬的话语,偏偏脸上闪过几分嘲讽的笑意和不以为然。令在场所有宾客都知道他真正想说的话语是什么:这个祖宗真是撒野来了!
“瑾儿真是有心了!来人啊,把这个寿礼抬下去,改日李家定会前去拜访大将军,以便好好感谢公子这一番美意!诸位请继续宴饮!李某再次,先和公子畅饮三杯了!”李惠山的脸色很快就如常了,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他不想因为这个泼皮而搅黄了整个寿宴,这个彭瑾是出了名的胡闹,惹不得恼不得,那么就只能搬出大将军来治一治他了!
若是在以往,李惠山倒还敢给彭瑾几个脸色看。但是在李老爷子七十寿宴这样的场合。他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给了彭瑾一个台阶下。
如果这泼皮还是不识趣,他定要在大将军面前告他一状!还有堂姐姐那里,也定要这泼皮好看!李惠山这样恨恨地想着。
“舅父说得也是,儿最喜欢就是喝酒了!不过在和舅父喝酒之前。瑾儿得先给外祖父敬酒祝寿啊!把酒拿来……”
听了李惠山的话语,彭瑾也没有再纠结寿礼的事情了,他眼睛转了几转,这样吩咐下人道。
很快,下人就把酒杯送上来,奉给了彭瑾。彭瑾带着一丝难辨的笑意,倒是十分恭敬地把酒递到了李老爷子的跟前,还略微弯了弯腰,嘴上说道:“祝外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样看来。言行举止又很正经了。
见他还算知情识趣,李老爷子强行压抑着见到那只大海龟的怒意,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也举起了酒杯,打算回应了这个祝寿。
殊不知。就在两个酒杯相碰的那一刻,只听得“碰”的一声响,彭瑾原本举着的酒杯竟然无端裂开了,那满杯的酒和酒杯碎片四溢,大部分都溅到了李老爷的身上!
酒水带着碎瓷片,有些还挂在李老爷子的须发之上,酒水滴滴而下,碎瓷片也摇摇欲坠,这一切使得李老爷子看起来狼狈不堪!
“呀!怎么会这样?这个酒杯也太薄了吧?还是外祖父老当益壮,和瑾儿碰个杯也这么用力?”就是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时候,彭瑾倒是说话了。
他这几句先声夺人,指责李家的酒杯太差,又暗说这是李老爷子发怒才会使得酒杯碰裂了。
李老爷子的脸色先是红润,然后是青绿,现在则是黑沉了。彭瑾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分明就是想破坏他这一个重要的寿宴,也是对李家权威的挑战和侮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再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了!李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那低沉的嗓音正在昭示他的怒意。
“惠山,请公子下去!许是公子在外头游历太久,忘记了大将军的教诲和叮嘱!将公子好好护送回大将军府!”这一番话语刚下,李惠山和李氏子侄就簇拥到彭瑾身边,想要抓住彭瑾的双手,强行将他“请”下去。
“倒不用外祖父和舅父们护送了!瑾儿这就回府去,给父亲好好请个安才是!想来我这也不适合参加这寿宴!那么瑾儿就先告辞了!祝外祖父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呵呵……”彭瑾脸上的笑容不变,在李惠山几个人靠近之前,就这样高声说道。
与此同时,脚步和身段也快速地移动,竟然一下子就来到了宴会入口处。
“外祖父,瑾儿先走啦!母亲,自会有府中下人来迎接的……诸位请好好宴饮,我先行告辞了!”彭瑾仍这样笑呵呵地说道,只是话语刚落,就这样笑呵呵地走出了宴会大厅。
他就像来时一样,这样突兀地离开了。
面对着这一幕闹剧,众宾客面面相觑,仿佛还没能反应过来:敢情,这祖宗,就是专门来捣乱的?!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诸位请落座,今日招呼不周,实在是李某的不是,让诸位看笑话了!这是大将军公子和我们李家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志在彩衣娱亲、热闹这宴会的气氛。大家看过热闹也就算了,这一杯酒水,大家都干杯!李某先饮为敬了!”
在彭瑾离去之后,李惠山又发挥了他一贯活络的本领。笑着举起酒杯对众宾客说道,硬生生把彭瑾的捣乱的行为扭成是彩衣娱亲的热闹,令众宾客打开眼界。
李惠山那真诚的语气和热络和举止,令众宾客纷纷醒悟过来,他们都一直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李老爷子祝寿,就和彭瑾没有到来之前一样。
至于那个寿礼和李老爷子身上的酒渍,他们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嘴上绝不再宣这一件事。那彭公子是不是彩衣娱亲,这个。大家心里都是有想法的了。
在众多李氏子弟的活跃之下。这宴会大厅中的气氛很快又热烈起来了。
虽然嘴上不宣。但是所有宾客心里都觉得,这热闹,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也有宾客在想:今日这寿宴见到了那么精彩的一幕。倒也不虚此行了。
沈得善看着那个乐呵呵笑着离去的彭瑾,听着他饱含深意明褒暗贬的话语,心里是感到无比欢乐。
他双眼微眯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彭瑾,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他对彭瑾刚才的表演是叹为观止。
是的,表演,这对彭瑾来说只是一场表演,宣扬和昭示他对李家不满的表演!
通过他刚刚送寿礼和敬寿酒。瞎子都看得出他和李家不对付!这送礼和敬酒,就是为了捣乱来的,在李老爷子七十寿宴的时候专门来捣乱,这彭瑾胆子也太大了!
关键是,他捣完乱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笑嘻嘻离开。令李家众人敢怒不敢言。
不管李家是为了什么容忍彭瑾,又或者李家会在事后对彭瑾有什么样的打击,起码他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成功搅乱了李家这一个重要的寿宴,而且还狠狠地甩了李老爷子一巴掌!
李家要收拾这个残局,消弭乌龟和泼酒的不好影响,有得忙了!
这彭瑾,真是不简单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看来如流处还要重新调查彭瑾的情况了,从他刚才的表现来说,其人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这个人,耐人寻味啊。
想到这里,沈得善双眼熠熠发光,似是想到了什么,先是恍然大悟,继续轻松微笑。
“或许,我已经找到打开李家的钥匙了。来给李老爷子祝寿,真是来得太对了!”沈得善这样对自己说道,觉得肩上沉沉的压力,似乎轻松了很多。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寿宴,真是太幸运了!
西宁卫大将军彭明义的唯一儿子,又和昆州李家不对付,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甩李家巴掌,就冲这几点,沈得善就觉得自己该笑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以为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谁知还有一条小道,你以为即将面对的是难以攀越的高山,却没想到即将踏上的是宽阔平底,恰恰遇上巧巧,事情就会变得有趣和容易得多了。
此刻,沈得善就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因为有着这样的感受,他觉得这宴会的一切都是好的,就连李家精心准备的佳酿,似乎也甘醇了许多。
带着细微的酒意,沈得善和沈则远回到了金碧大街旁的宅子。
甫回到宅子坐下,沈得善便对沈则远说道:“你速去吩咐如流处的人员,重新搜集彭瑾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要尽可能列个清楚。他是和谁喝花酒,平时最知交的是谁,又最不喜欢的是谁……逛青楼,是去逛哪一家青楼,喜欢的是一个妓子,看重的又是哪一个妓子……这些,我统统都要知道!这些资料,要尽快告诉我,如流处要抓紧时间……”
会接到沈得善这样的要求,沈则远并不感到意外。在李家寿宴之上,他自己对彭瑾也十分感兴趣,原先就想着对这个人加强关注的。
没想到他竟然和叔父想到一处去了,这彭瑾,是值得重视的人啊。
在沈则远领吩咐下去之后,沈得善又想到了应南图。应南图在西宁道游历了那么久的时间,对彭瑾有没有了解?或者,和彭瑾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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