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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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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如今四处都有动乱和谋反,只有京兆这里是最太平的,就算他们离开了京兆,这大冬天的,又能去到哪里安家谋生呢?
这样想着,百姓们渐渐平静了。虽然还有不少百姓守在城门前,显然心有疑虑。但人群逐渐散开了。
见此,上官阶不由得抹了一额汗。幸好,这一番话京兆百姓听得进去,万一他们真的要闯城门。他都不知该怎么办。
京兆城门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左家。左良哲和左彦听到这事,不禁心惊肉跳。万一,万一京兆守不住,那么左家怎么办?
“祖父……不如孙儿这一辈离开京兆吧。”左彦皱着眉头说道。
他的父亲左行安还是没有来到京兆,据说是去了江南道隐藏起来了,就是怕回到京兆被一锅端了。
左彦实在对京兆卫没什么信心,就算有直沽、冀州的兵力,还是差了一截。战争这两个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想到那些陇右卫士兵会在京兆烧杀掳掠,左彦就觉得手脚有些抖。他是文官。若是京兆破了,他真的无法自保。
“主子,属下也建议,小主子还是先撤吧。最好是宫中的皇上和太后娘娘,也都秘密安置起来。”
赵德也符和左彦的话语。他还补充说道。局势会怎么发展,谁都不知道。让皇上和太后娘娘先躲起来了,万一局势不利,对外也有“幸蜀”的名义。
赵德的意思,是将皇上和太后往剑南道方向转移了。如今的大永,也只有剑南道是安全之所了。
“此事容我想一想。皇上和太后若是离开京兆,不就是在直说京兆守不住?若是传了出去。百姓又要乱了。”
左良哲犹豫不决。皇上出逃?这是大永两百多年都没有过的事情,这等于是弃城而逃,这样的事情做了,新帝再难有威信啊!
“只要新帝一日在位,这大永就是新帝的,背后就是主子的。可是万一京兆被攻破……”
赵德的话没有说完。这最后的结果,就由左良哲自行想象了。
“祖父,去和太后妹妹说一说,她肯定会答应的。”
左彦又在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聪明人要懂得安排后路。真的等到陇右卫围攻京兆,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左良哲还是没松口,他觉得此时关联太大了,要好好考虑才是。当他斟酌着将离开京兆的建议告诉太后左氏的时候,却遭到了她强烈的反对!
“此去剑南道,路途遥远。难道金吾卫就可以保证皇上和哀家的安全?凌雪松都敌不过蒋博文,去了剑南道又有什么用?皇上和哀家绝对不会离开皇宫!”
左氏沉沉说道,脸色怒气勃发。她藏在袖中的手却有些抖,她感到一阵阵慌乱。
离开皇宫离开京兆?这怎么可能!京兆是大永的国都,她是大永的太后,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是安全的。离开了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了外面,不在这层层围墙的皇宫,谁会知道她是大永的太后?谁会知道那个小娃儿是大永的皇上?他们母子说的话,还有谁会听?
说不定,在去剑南道的路上,他们母子的性命都要受制于人。
“祖父不必再说了。哀家和皇上是绝对不会离开京兆的。祖父和金吾卫当商定对策,京兆一定要守住。如果京兆被攻破了,那么大永就灭了。我们左家,也就完了。”
左氏再次说道,年轻姣好的脸庞上,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的话语,与其说饱含威胁,不如是指出一个明显的事实,那就是她及左家,不能退!退了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逃出了京兆,以左家曾经有过的权势,左家又能在哪里安身?
“祖父,拼死力战还可荣华富贵,若是逃了,就什么都没了。”
左氏淡淡地说道,这就是他们面前的选择。她面上的怒气已经平复了,只是心里的惊惧却没有减少半分。
“谨遵太后懿旨!”左良哲一咬牙,恭敬地说道。他也明白过来了,左家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只有拼死一战而已。
是夜,慈宁宫中灯火通明,左氏想着如今京兆的局势,根本就无法入睡。一合眼,仿佛就见到景兴帝死白的面容,又仿佛见到太皇太后枯枝般的双手,吓得她再也不想闭眼。
外患来时,心有鬼。
“春喜,皇上在哪里?”左氏凝凝神,问了随伺的春喜。不知为什么,夜班三刻,她突然很想新帝。
“皇上由奶娘带着,已经在偏殿睡下了。娘娘可要起身看一看?”春喜强忍着睡意,十分贴心地建议道。
新帝白天在紫宸殿,晚上就跟着左氏在慈宁宫,由奶娘带着睡在偏殿。经过当年奶娘一事,左氏只有让新帝在身边才会放心了。
“既睡下了,那就算了。你明早就去问问内侍处的人,前廷可有什么消息。”
左氏兜来兜去,最后还是想到了京兆的局势。如今,她终于再度体会到那种彷徨无助的心情,也知道了,就算没有景兴帝,他们母子还是一样要担心皇位坐不坐得牢。
因为,如今是乱世啊!
所幸,直沽和冀州的士兵,很快就到来了,且在蒋博文之前。这多少令魏延庆和郑棣恒等人松了一口气。
幸好,大永的弩坊署是在京兆的,制作的弓弩等兵器足够多,金吾卫和援兵们不用担心兵器不足的问题,就连援兵,也得到了弩坊署的装备。
“魏大人,当初沈则敬在昆州与西燕敌军开战,就是以兵少打败了兵多。他的法子,我们可以仿效不?”
议事厅内,郑棣恒对魏延庆说道。如今京兆兵力不足,所能仿效的,就是沈则敬那个办法了。
祥瑞、城民皆兵,京兆有几十万人口,若真的能调动起来,对付蒋博文的二十万人马,绰绰有余。
不料魏延庆摇摇头:“沈则敬当初能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临急临忙的,怎么能做到这些?何况京兆民心不稳,我怕兵器发到百姓手中,会使他们暴动。”
魏延庆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先前,不知怎么的,传出了皇上、太后秘密出逃的风声,令得本来平静了的百姓又骚动起来了。
随着蒋博文的逼近,朝廷越来越紧张,百姓们的骚动也越来越厉害了。所有人都在观望着,打算找机会离开京兆。
在这样的形势下,发兵器给百姓,除了增加不稳定因素之外,对抗敌没有多少作用。
“蒋博文对京兆布防并不熟悉,况且远征而来,我们十三万人,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当初安北都护府那个坚壁清野之策,可以用上。”
魏延庆说道,既是为了安抚郑棣恒,也是为了给自己信心。金吾卫和援兵,未必守不住京兆的!
郑棣恒点点头,按照魏延庆的吩咐前去办事。
在金吾卫士和援兵的努力之下,京郊的百姓,也都全部迁进了京兆城内,连同他们的存粮等等,都搬进了京兆城;此时已经是十二月,粮食早已收割,也不用抢割之类的了。
秦岭、别山一带,也设好了种种布防,还有金吾卫在这些地方驻守。按照魏延庆和郑棣恒的想法,务必要蒋博文靠近京兆之前,就要歼灭陇右卫部分力量。
十二月初十,京兆下了一场大雪,也带了入冬后的最严寒的天气。在这样的严寒中,金吾卫和援兵,丝毫都不敢松懈,时刻盯着斥候的汇报。
便是在这样的严寒中,蒋博文带着陇右卫,来到了秦岭边上。
第五百三十七章 布防
蒋博文呵着气,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山脉,这是秦岭。翻过秦岭,再行半天,就会到达别山了。
只要过了别山,就到了京兆城外。
蒋博文对这些山岭,感到无比熟悉和亲切。四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军中小兵的时候,就经常在这些山岭间往返。
那时候,他与父亲代表着蒋家,扶持长泰帝上位。此后十余年的京兆官涯,他就是作为金吾卫的中郎将,守在别山的,对这一片山岭更有感情。
后来他外调,成为陇右卫大将军,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这里的山岭,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山岭依旧在,这一次他要带着陇右卫攻进京兆,他一定会成为天下之主!
“大王,大军已经到了秦岭了。按照末将推测,朝廷必定会在秦岭这里设下布防,末将建议先行扎营,等待粮草辎重到来,再谋战事。”
副将盛子衡的面容十分疲惫,这样建议道。事实上,陇右卫从关内道赶往京兆,一路都是急行军,不止是盛子衡有倦容,陇右卫大部分兵将,也都感到力疲。
“原地扎营,休息一晚,明早越过秦岭,想京兆靠近!”
蒋博文下令道,听从了盛子衡的建议。白雪皑皑,这么严寒的天气,不是适合进攻的日子。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都未到酉时,天色就已经暗了。此时,营帐已经扎好了,陇右卫的兵将也休整了好大一会。
主将营帐内,蒋博文召来了最得力的几位副将,共同商讨进攻京兆事宜。
“京兆的布防,有没有查到什么?”最先问的,当然是斥候的事情。
蒋博文已经离开京兆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太多东西变了。关卡、布防的设置。当然也变了。所谓知己知彼,他若是知道这些布防,战胜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暂且还没有查探到什么,斥候也不敢太近。怕暴露了行踪。”
盛子衡回答,语气有些羞愧。眼下之意,就是斥候什么也没有查探到。想必也是,京兆的布防,这么严密的事情,斥候怎么会查得到?
听了盛子衡的汇报,蒋博文没有说话,觉得形势对陇右卫来说,不算好。
陇右卫从关内道到京兆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关内到各州府兵的阻击。折损的士兵人数也不少;而且陇右卫这几个月,一直与关内卫对峙,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断,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可以说是到了临界点。
不知陇右卫攻打京兆的时候。面对激烈的战斗,还能不能保持以往的水准。
虽则已经靠近了京兆,但蒋博文的心反而不踏实了。熟悉的秦岭、印象中耸立的京兆城,似乎有逼人而来的威势。
那是残留在蒋博文心中的皇权印象,到了临近帝都的时候,越发清晰了。
“不急,再让斥候查探。据军师观测。这一场大雪一时半会也不会停,就让兵将们休整再说。”
蒋博文终于说话了。兵贵神速,说的是行军的速度,但既然陇右卫来了秦岭边上,那么就要找一个最合适的出兵时机,少做无谓的牺牲。
蒋博文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天大的馅饼就落到了他头上,竟然会有人将京兆的布防送来给他!
送京兆布防来的人,蒋博文甚至不知道是谁!当然,这个布防是真是假。蒋博文一时也无法确认。
话说,当蒋博文早上醒来的时候,盛子衡就匆匆来报了,而且递上了一个小竹筒,里面装着的,正是京兆的布防图!
“这个东西,是用弩箭射到营帐旁边的。当士兵发觉追上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遁入了秦岭。士兵们怕惊动了金吾卫,便没有再追了。”
盛子衡报告着布防图的来历,脸上满是不解。这个布防图出现得实在太奇怪了,是不是真的?又是谁会给他们送来布防图?
蒋博文仔细看着那张布防图,上面只是标注得很详细,列明了秦岭、别山、京兆城内有哪些布防,每个布防有多少兵力、由哪个将领驻守等等。显然,这是一个仿本,应该是从兵部官衙偷描来的。
此外,就没有什么了,落款、书信什么的,都没有。
蒋博文看来看去,也没有在这布防图上面发现来路痕迹。终于,他在翻看那个竹筒子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这个布防图,是西燕人送来的。这个竹筒上,有西燕的印记。这是西燕皇族护兵的印记。”
蒋博文指着竹筒底部一个隐秘的标志说道,如果不细看,大家都会以为这个是竹纹。没想到竟然是西燕的标记。
“这应该是西燕潜伏在京兆细作送来的,这个竹筒,就泄露了这一点。”
蒋博文又再说道,知道了这张布防图的来历,他的心反而定了些。如果这张布防图来历不明,那么真实性,他还要好好斟酌,但如果是西燕送来的……
西燕会在京兆安插细作,这不意外;司马昊落败逃回西燕,西燕人对大永恨之入骨,想让大永动那也是合理的。
这样一想,布防图的可信度就高了。
“只是西燕为什么会帮助大王呢?他们有那个本事取到布防图?”
盛子衡有些疑惑。西燕和陇右卫素无往来,怎么会给陇右卫这么一份大礼?
“西燕吞并大永之心不死,这么做,只是想大永动乱,想让大永四分五裂,好让西燕有机可乘。不管怎么说,本王还是要多谢西燕的……”
蒋博文眯起了眼睛。是啊,要多谢西燕送来了这个布防图,可以省了很多功夫。至于西燕的动机,蒋博文根本就不在乎。
只要他得了京兆,成为大永之主,怎么会再给机会西燕入侵?
“如今秦岭的布防已经知道了,你带着三万士兵去探一探虚实,将这几个布防的地方捣灭了。这一次,我们要将金吾卫打个措手不及。”
蒋博文当即下令。令盛子衡按照布防图前去击灭金吾卫。同时也吩咐其余副将,让他们去其余的布防点,能消灭多少金吾卫就消灭多少金吾卫。
大战肯定会在攻打京兆城门时发生,但在此之前。给金吾卫痛头一击,不仅灭了金吾卫的部分力量,而且对金吾卫的士气,也是个严重的打击。
盛子衡等副将一一领命,很快就各自带着几万人马,在秦岭一带扫荡。因有布防图的指引,陇右卫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金吾卫隐匿之所。
让陇右卫高兴的是,这个布防图是真的!当然,也有了一番激烈的厮杀。陇右卫突袭。金吾卫意外还击,总的来说,还是陇右卫占了上风。
没多久,金吾卫布在秦岭一带的三个布防点,共同三万余士兵。就被陇右卫打散了,只剩下万余人,急忙往京兆城奔逃,给魏延庆报信。
至此,金吾卫和援兵,也想到了陇右卫已经知道布防图一事,肯定是京兆有人给陇右卫通风报信。京兆城中肯定有内奸!
知道这三处布防图的,只有几个人。左良哲、魏延庆、郑棣恒、上官阶和直沽、冀州的援兵首领。会是这六个月泄露出去的吗?
“别山的布防立撤,所有的士兵都立刻撤回京兆,守在城内!”
魏延庆脸色阴沉,立刻发了这个命令。
布防图不管是谁泄露出去的,这些布防已经作废。魏延庆还打算出其不意。将陇右卫在靠近京兆之前就开打的,怎料最后被灭的竟然会是金吾卫!
“为防止再有泄露,这一次参与讨论杀敌的所有人,都要暂时留在京兆官衙,不得离开!本将奉劝各位一声。若是京兆破了,大家连命都没有了!”
魏延庆是金吾卫大将军,发起怒来,那是整个兵部官衙都鸦雀无声。金吾卫和陇右卫尚未交战,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兵将们也感到无比憋屈。
左良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才在商讨时,他想起了自己曾将这个布防图带回家中。听得魏延庆说内奸一事,他突然醒悟过来了,难道左家有内奸?
当左良哲回到永福大街的时候,左家却有了一阵阵喧闹。随即,左彦和左管家来报,道是在书房侍候的下人,今日鬼鬼祟祟的,一查探之下,竟然发觉他曾去了景泰大街的沈家!
那个仆人架不住严刑,招认了就是他偷看了左良哲书房的布防图,告诉了沈家。至于沈家有没有告诉陇右卫,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沈家,沈华善!难道京兆的布防图是沈华善的人泄露了出去?可是沈华善一向不待见蒋博文,怎么会是沈家的人泄露了出去呢?
“主子,沈家这一招,真是狠毒!用心实在险恶!沈家想要金吾卫落败,好让蒋博文占据京兆,将京兆的皇室、官员一网打尽,这样,大永就是蒋博文和沈家的了!”
谋士赵德在一旁说道,将沈家的意图详细分析给左良哲听。
听得赵德这么一说,左良哲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消,只觉得一切都太凑巧了。沈家已经去了河内道,怎么京兆还有他们的事情?
不管左良哲怎么想,就在京兆考虑着谁是内奸这样的问题时,蒋博文带着陇右卫,越过了别山,并且屯兵于别山山麓,与京兆城相对了!
守城,是魏延庆等人唯一要做的事情!京兆,能不能守住呢?
第五百三十八章 偷天
蒋博文在京兆城外的屯兵,皇宫深处的左氏也有所觉。
因新帝年幼,朝臣觐见报政事,都由宣政殿移去了紫宸殿。这几天,左氏明显感到朝臣们紧张了许多。
宫中的宫女和仆从,似乎都是一副惊惊慌慌的样子。所有人都在担心,若是京兆城被攻破,他们的命运会怎么样。
半夜,甚至会听到嘤嘤的凄哭声,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妃嫔在哭;偶尔,会夹杂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几声猫叫,寒夜里听得人心颤。
就连慈宁宫的大宫女春喜,都神思不属,仿佛备受惊吓一样,时不时就会心惊肉跳。
宫中的动静,左氏清楚得很,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无非是为了城外屯兵的陇右卫。虽然知道局势危急,但左氏一点都不慌乱。
慌乱,无法改变局势,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应该保持冷静。正正因为局势危急,所以一定要看准前路,不然,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左氏心中一直告诉自己的话语。→文¤人··书·¤·屋←
在宫中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左氏已经在谋定后路了。
“春喜,交代老太爷准备的孩儿,怎么样了?左氏吩咐春喜为她卸下装饰,冷不防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那个孩儿已经送来紫宸殿了,和皇上一般大。紫宸殿的宫女和内侍,都是信得过的,没有将消息泄露出去。”
春喜回答道,拿着金钗的手忍不住有些抖。左氏想要这个孩儿来做什么,春喜当然知道。
万一局势有不测,紫宸殿中的这个孩儿,就是新帝了!
想到这些,春喜反而更加害怕了。就连左氏都准备了后路,那么是不是说连主子都不确定京兆能不能守得住了?那皇宫怎么办?她们这些宫女怎么办?
她年纪很小就做了左氏的丫头,左氏对她也看重,她根本没受过什么苦。过得比官家小姐还要好。如果城破,她会不会什么都没有了?
一旦太后不是太后,皇上不再是皇上,慈宁宫的春喜姑姑。会是谁?
“先这样伺候着,紫宸殿中的事情,谁也不许声张。我自有安排。”
左氏沉着脸色说道。就连她身边的春喜都这副样子,不知宫中其他人会是怎样慌乱。
幸好,她为新帝准备了后路,就算京兆城守得住,以皇家的钱财和护卫,也定能保新帝一世无虞。
只是,左氏没有想到,她为新帝所准备的种种后路。所做的种种安排,都根本用不上!
就在她正准备就寝的时候,一阵喧闹从慈宁宫偏殿中传出,那是奶娘带着新帝入主的地方。这个时刻,他们早就该安静入睡了的。
“春喜。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左氏脸上有明显的不悦。
此时,她的朱钗和脂粉,都已经除下卸掉了,还穿着准备入寝的净衣。这个素净的样子,却没能让她的威严少半分。
“是的,娘娘。奴婢这就去看看。”春喜低垂着脸说道。京兆危急,左氏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片刻,春喜就惨白着脸色,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就连禀告请礼都忘记了。
“娘娘……”春喜哆嗦着嘴唇,跪伏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左氏见状,心中“咯噔”一声响,不祥的感觉瞬间蔓延开去。她霍地站了起来,再次喝道:“怎么回事?!”
春喜跪伏在地上。嘤嘤哭出声:“娘娘……皇上,皇上他……”
春喜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这个结果。当她带着不悦去到偏殿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让她几乎站不住的噩耗。
皇上,尚不足半岁的皇上,没有了呼吸!就这样静静睡在摇篮上,半点生气都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奶娘觉得天气太冻,想为新帝盖多一张棉被的时候,发现新帝已经没了气息。
奶娘守不住惊吓,当即就撞柱而亡;伺候新帝的宫女和内侍,这才有了骚乱。
在哭声中,春喜断断续续将偏殿中的事情说了出来。直到说完之后,她才觉得心中无比惊惧,那哭音都岔了声。
新帝……竟然没了气息!怎么会这样?偏殿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直被严密保护着的新帝,从来就没有离过人看顾的新帝,无声无息就没了性命!
这怎么可能?
左氏感到脑中一阵晕眩,又猛地跌坐了下来。她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没能反应过来春喜在说什么。
皇上没了,什么叫皇上没了?
片刻,左氏的眼泪就滴了下来。皇上,是她的皇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儿!
左氏想都没有想,甚至顾不得自己身上连厚衣都不曾穿,就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寝殿,疯一样往偏殿跑去。
门外风雪交加,严寒无比。
“娘娘……”春喜顾不得再哭,拿起了厚披风,跟在左氏后面追上去。
新帝所在寝殿,说是偏殿,其实就是慈宁宫正殿的旁边,不过是几步远。
当左氏见到摇篮中一动不动的新帝,眼中的泪滑得更厉害了。新帝闭着眼,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甚至还有红润。
他只是睡着了而已,怎么会是没了呢!自己真是吓了一跳,这些宫女也真是的!误传消息,定要将他们全部杖杀了!
左氏笑着想到,眼泪不断。她的双眼甚至模糊得看不清新帝是否还有心跳,也看不清旁边柱子上的血迹。
“皇上只是睡着了,你们就这样一惊一乍的。看来哀家平时真的太宽管你们了。”
左氏抹了一下眼泪,笑着说道。她走近了摇篮,恋爱地看着新帝,还细心地为他拉上了被子,轻轻摇了摇睡篮。
左氏摇着睡篮,做着这些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似乎没有注意到新帝脸上的红润在渐渐消退,也没察觉到新帝的手脚越来越冰冷。
春喜等宫女内侍,愕然地看着左氏的动作,目光满是恐怖。
太后娘娘……这是魔怔了吗?
“娘娘……”春喜唤道,脸上的泪痕在寒夜里冻得生痛。
左氏没有理会春喜,动作却停了下来。她再次为新帝拉了拉被子,然后说道:“天寒地冻,在殿中多添几个炭炉,免得皇上冷着了。”
她眼中的泪,已经没有了,嘴角甚至还含着一抹笑意。说出来的话语,也是平静无比,仍是有无上的太后威严。
见到这样的左氏,春喜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剧烈。娘娘,这是怎么了?
左氏的嘴角仍是扬着,没有套上护指的双手扶上了睡篮,养得精致的指甲就这么生生折断了。
断甲末端,还有血迹。
第二天,风雪倒是停了,慈宁宫的动静响起时,要比往日迟一点,皆因左氏起得稍微迟了一点。
当她去到偏殿,见到奶娘宫女内侍等,全部都不是昨晚的人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睡篮中的那个孩儿,那个婴儿皇帝,胸口一鼓一鼓地起伏着,正睡得香甜。
“娘娘,皇上吃完奶,刚刚睡着了。这是新来的奶娘何氏……”
春喜低着头,为左氏一一介绍着新来的奶娘和宫女,声音沙哑。
“你们伺候皇上,责任重大,一定要尽心尽力,知道吗?先前陈奶娘,就是待皇上不够上心,才被发落了。哀家不希望这些事再出现。”
左氏头上带着的凤钗金光闪闪,神色无比威压。奶娘们低垂着头,只见到了左氏黄色的裙裾。
“谨遵太后娘娘吩咐。”奶娘宫女们齐声答道,跪了下来。
左氏只看了睡篮一眼,就转了身。寒冬难得放晴,只是她已经没感觉了。
昨晚,除了太后身边的春喜姑姑,慈宁宫中原先所有的宫女内侍,包括粗使宫女,全部都突然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连将这些人尸体运出去的金吾卫,也都不知道。
“娘娘,事情都处理好了。奴婢唤的是老太爷的心腹,就连他们也不知道此事,老太爷那奴婢也没说。皇上……皇上已经埋在埋在钦安殿背后的桐树下。”
春喜低着头,眼泪一滴滴。
钦安殿的背后的桐树,同样能受皇家供奉、百官香火。
“嗯,你辛苦了。看你大冬天的跑来跑起,这是御膳厨房送来的参汤,你喝了去吧。哀家没有胃口。”
浓厚的脂粉,掩住了左氏的神色,却盖不住她疲惫的声音。
左氏没胃口是为了什么,春喜当然知道。昨晚的真相虽然瞒下了,但骨血的痛逝,左氏瞒不去。
左氏在这样悲痛的时候,还能想到一个奴婢,这令春喜更加心痛。待春喜喝过了参汤后,看着左氏寥寂的样子,便忍不住说话了:
“娘娘……切勿伤心了,皇上去了,娘娘还请爱惜身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地觉得腹中一痛,像肠断似的,令得她忍不住扑倒在地上,口中顿感腥甜。
左氏端坐在雕花椅子上,悲悯地看着春喜,看出春喜大口大口地吐血,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皇上在紫宸殿好好的,什么叫去了?
与此同时,静寂的寿宁宫内,响起了几声猫叫,这是容氏生前喜欢的波斯猫毛球,早几日前曾偷跑进紫宸殿,幸得它自己熟门熟路,才又回到了寿宁宫。
疏枝正和它玩闹着,脸上笑意盈盈。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万骨枯
慈宁宫的宫女内侍都换了,就连太后身边的春喜姑姑都不见了,这是后宫一晚一朝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只有后宫的妃嫔有几丝不解,前廷的官员是不会关心的。
左良哲、魏延庆和郑棣恒等官员,正在兵部官衙内焦急地踱着步,商量着对敌的办法。
蒋博文的陇右卫,原先有二十万人,在经行关内道的时候,只折损了一两万人。陇右卫兵力还是比金吾卫和援兵多。
以少胜多,以弱战强,真的是要考验主将的心志,尤其是在帝都,还关系着皇宫主子的安全,顾虑就更多了!
“守城弩床都准备好了!弩坊署的弓弩很足够,百姓们也安静了很多,再没想着出城之事了。”
郑棣恒说道。百姓们当然不会想着再出城门了,如今别山脚下就是叛军,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在魏延庆的心目中,要守住京兆,其实是有可能的。
虽然金吾卫和援军加起来才十一万人,但京兆是帝都,城墙、堡垒的坚固自不用说,城中还有诸多高楼,是可以用来克敌的。在这些的架设弓弩,就是最好的防护。
还有京兆士兵在护城河设置的装备,况且此时严寒,陇右卫却是远道而来,粮草辎重多极都有限。陇右卫想要攻破京兆,不是那么好容易的事情。
本来别山山坳,是一个最适合的防护,也应该是最前的守护。但发生了秦岭那样的事情,魏延庆为了谨慎起见,就连别山的兵将都撤掉了。
如今,只有实打实和陇右卫来一仗了。只要士兵安排得当、弓弩充足,他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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