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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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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大人的奏折,过于啰嗦了。当年沈华善的汇报,可做得比这个要好。”

又比如,又西宁道和岭南道的文书上报时,景兴帝也会说:“沈华善在教子这一点上,的确很不错。”

皇上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朝官们自然都清楚。看来,早前因献俘礼而离朝静养的沈华善。很快就可以重返朝堂了。

在景兴帝吩咐少府监往沈家送去好几箱赏赐之后。朝官们就更加肯定了。曾经的詹事大人,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沈华善,又再度获得了皇上的恩遇,他不日将重返朝堂。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果然,过了几天,内侍首领唐密就带着景兴帝的口谕,去到景泰大街的沈宅了。这个口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令沈华善参加三日后的早朝,此乃上意,不得有误。

这个口谕,彰显的,是景兴帝的态度。非是沈华善自求回朝,而是景兴帝亲自下令,而且来沈家宣口谕的,还是内侍首领,而不是一般的小内侍。这当中的差别,就是朝官所说的帝恩了。

帝恩反复无定,得者欢喜不已青云直上,失者痛不欲生深谷跌落。

对这一点,沈华善反而无感。帝恩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他向来不过分看重,所以不管失去或者得到,都能淡然对待。宠辱不惊,或许说的就是这样。

三日后的早朝,很快就到来了。沈华善遵照旨意,穿着三品紫色朝服,挂上金鱼袋,在卯时初,就出现在宣政殿门外了。

见到沈华善的时候,朝官们是反应不一的。绝大多数的朝官,都在感叹沈华善所得圣眷非常。明明都已经被皇上勒令静养了,只短短两个月的时候,他就复起了,而且还是皇上亲自去请他回来的!——前往沈家宣口谕的是内侍首领,这一点,不少朝官都知道的。

国子祭酒卫复礼和御史中丞杨简锐等人,见到沈华善的时候,都很高兴。当初沈华善离朝的时候,他们都在想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甚至,他们都作好了半年一年的准备。却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不到,他就回来了!

相比卫复礼等人的欢喜,沈华善本人,倒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还对其余的朝官点点头。他脸上带着的,是和往常一样的笑容。这笑容,和善而亲切,又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

这个笑容,落到卞之和眼中,却感觉无比刺目。他恨不得立即上前去打散沈华善的笑容,可是他站着没有动,只死死盯着沈华善,眼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恨意。

听到内侍首领去沈家宣口谕的时候,卞之和就反应过来了。原来,沈华善才是京兆流言的直接受益者,这次京兆流言背后的人,竟然是早就离朝静养的沈华善!

借由这一次刺杀和流言,沈华善顺利重返朝堂,这一切,都是沈华善设的局!而自己所想的谋救驾之功,或许早就落入沈华善谋算的局中了,而卞家和自己的孙子,竟然成为了沈华善重返朝堂的踏脚石!

我卞之和,定和沈家不死不休!看着沈华善的笑容,卞之和心中立誓,眼里的恨意越发炽盛。

他却忘了,沈华善离朝静养,也是他设局陷害的结果。如今,只是一还一报。卞家如今失势,只能说技不如人,这有何好不死不休的?

感应到了卞之和的恨意,沈华善抬起头来看着他,倒是微微一笑。这两个月离朝静养,他都过来了,卞之和的恨意,何有可惧?

第三百九十五章 拿卞家开刀

早朝之上,景兴帝对沈华善的归来,表示了足够的看重。在视朝之前,景兴帝高坐在宣政殿上,对着沈华善说道:“爱卿离朝静养,朕心甚廖。如今爱卿归来,朕之手足心腹归矣。”

沈华善恭敬而感激的声音随即也响起了:“皇上对微臣厚意如此,臣惶恐涕零。唯念皇上身康健,臣九死而无憾……”

君臣二人,绝口不提两个月之前的献俘礼,仿佛当时景兴帝的震怒和沈华善的指责,都不曾出现过一样,剩下的,就只有君诚臣忠。

这样的话语在宣政殿内回荡,朝官们都微微低着头,专注盯着宣政殿的地砖。这一番君臣相对表演,根本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他们也就静静地当听戏了。

然而朝官们都没有想到,沈华善重返朝堂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卞家开刀!

在叙完别后情之后,沈华善就出列了,奏言道:“臣有本启奏。臣要弹劾尚书右仆射卞之和。一弹其教孙无方,其孙以娼家女为妾;二弹其欺上瞒下,隐瞒家族疾病,将患有隐疾的妹妹送入宫中……”

沈华善的两个弹劾,第一个针对的,是如今还躺着养伤的卞乎义。卞乎义早前纳了妾,可是那个妾,竟然不是良家子出身,而是青楼楚馆中人,是倚身卖笑的。卞乎义纳了她为妾,还在户部那里谎报了她的身份。

在大永,官员的妾室,都必须是良家子出身,以非良家子为妾,那是犯了法的;尤其是卞之和竟然还以娼妇为妾,更是为人所不齿。沈华善这个弹劾,是有根有据的,卞乎义之妾曾经待过的楚馆,老鸨和不少恩客都可以作证。

而第二个弹劾,指的。就是如今在朝暾宫中静养的慕太妃。沈华善的奏言指出,慕太妃患有隐疾,接触不得花粉,轻则会发痒红肿,重则性命不保,且这病还会传给子孙后代。卞家早知道慕太妃有此疾,然而因她的容貌绝色,还是将她送进宫中为妃。

能够成为皇上妃嫔的,都必须是健康无疾之人。慕太妃身有隐疾,万一使得皇家血脉有疾。这就是卞家的大罪!

沈华善此奏言一出。直接震住了宣政殿内所有人。包括高坐在銮椅上的景兴帝。沈华善对卞之和的弹劾之辞,对于他们来说太震撼了,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像有人突然在他们面前放了鞭炮一样。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就连被弹劾的卞之和,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华善。沈华善怎么会突然弹劾卞家?而且这两个弹劾,随便一个,都足以让卞家落入万丈深渊!

自己孙儿纳妾这样的事情,卞之和是不会过多关注的,内宅中事,他根本就没有多少在意,是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卞乎义的妾室乃是娼妇!沈华善怎么会知道这一点?而且还能找来人证?

这个弹劾应该怎么应对?以娼为妾虽然没有以妾为妻的罪重。却也是要杖责五十的,如今孙儿受了伤还在躺着,若是再受五十杖责,那和要了他的性命有什么分别?

至于第二个弹劾,更让卞之和恐惧。这是他家族的秘辛。卞家上下,对这个事情都瞒得极好的,沈华善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欲使皇家血脉有疾,这不仅仅是慕太妃一个人的事情了,很有可能,整个卞家都脱离不了干系。

怎么办?怎么办?卞之和脑中不断地想着这些事情,试图想出一个应对办法,可是他惊恐地发现,这些事情出现得太突然,他竟然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卞卿家,你且说一说吧,沈爱卿的弹劾是否确有其事?”就在卞之和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景兴帝问话了,声音听不出喜怒来。

“微臣……微臣无言以对。沈大人所弹劾之事,微臣一概不知。如今我那孙儿,因为被歹人刺了一剑,如今还伤重躺着,至于他的妾室,微臣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而慕太妃患有隐疾之事,微臣更是闻所未闻。后宫妃嫔进宫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选拔,若是慕太妃有疾,当初怎么会验不出来呢?这医药之事,非臣所精。微臣实在不知道,沈大人的弹劾所为何来。”

听到景兴帝的问话,卞之和出列,说了以上那一番说话。他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应对眼前的危机。可是如今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心也在剧烈地跳动着,只能否认沈华善的弹劾,只能应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拖延时间,在退朝之后,再和父亲商量办法,制定完善的应对计划,这是卞之和心中所能行到的办法。

“且不管卞大人是否知道,事实就是事实;,这是无法抵赖的。卞乎义小妾的老鸨和恩客,可是都记得很清楚。再说了,慕太妃的隐疾,宫门局的宫女内侍们怎么会检查得出来?慕太妃是否有隐疾,只须让尚药局的太医做个试验,就可以一清二楚了。”

面对着卞之和的狡词,沈华善是一步都不让,马上就接口说道,和卞之和针锋相对。

“沈大人此话,就有失偏颇了。慕太妃进宫已经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自从十皇子夭亡之后,慕太妃夙夜有忧思,就算有疾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岂能以此后推论早前?莫不是沈大人有私心不成?”

卞之和的态度很强硬,也是一步都不肯退。在惊惧过后,他已经回过神来了。面对这样的弹劾,是怎么样都不能承认的。沈华善这是在针对卞家,自己一定要站住了,拖过了这个早朝再说。

听着卞之和冷硬的语气,沈华善也没有和他作过多的纠缠。弹劾奏言他已经说了,剩下的,是御史台去查证的事。卞之和必定是要自辩的,但是沈华善此刻没有兴趣听他的自辩,他这么强硬的态度,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想到这里,沈华善便没有接上卞之和的话语了,反而向景兴帝行了个礼,然后说道:“请皇上明鉴!微臣的弹劾。绝对是有根有据的,御史台的官员可查证一番。”

说罢,便不再理会卞之和了。在景兴帝的示意下,沈华善回到了列中,脸上依然是如常的笑容,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惬意感。

随即,沈华善看了一眼卞之和,眼中的嘲讽和冷然,表露无遗。卞之和这么热衷给别人设局,甚至两千南越俘虏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做局。那么。如今他自己也落入局中。这种滋味可好受?

有所施,必有所受。当初卞之和逼得自己在宣政殿上直言,如今,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期待着卞之和的应对。

卞之和呆愣地看着沈华善的眼神,忽然间就懂了,这是沈家开始反击了。之前自己和父亲谋了沈家的传家道义,如今,沈家就谋了自己的后嗣亲人。那么,该怎么应对?

“娘娘,沈大人在宣政殿上,弹劾了卞家,道卞乎义以娼为妾。道慕太妃身有隐疾。皇上已经命御史台的官员去查证这些事情了……”

寿宁宫内,大宫女疏枝正在向容太后禀告着宣政殿中的情况。她跟了容太后那么多年,最清楚容太后心中所想,这个消息,必定会让她开心满意的。

“哦?慕太妃身有隐疾?”听了疏枝的话语。容太后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懒洋洋地问道。

“是的。沈大人弹劾慕太妃此隐疾,是闻不得花粉的,并且还会传给子孙后代。想必御史台和尚药局的官员们,都会查证这一点的。”疏枝将事情再细说了一遍。

“让沈华善重返朝堂,果然是对的。沈华善,果然会办事……”容太后有些感叹地说道,对这个弹劾感到很满意。

当年为了自己的皇儿,容太后选择了和慕太妃合作,一起将春熙宫中的李妃拉了下来。当景兴帝登位的时候,容太后和慕太妃已经没有了合作的必要。对于慕太妃这个长泰一朝最美丽的女人,容太后说不上是什么心思。

只是,一个膝下无儿女的先帝妃嫔,还占着偌大的朝暾宫,享受着先帝在时的尊荣,这一点,让容太后看得不是很顺眼。长泰一朝的妃嫔之中,膝下无儿女的妃嫔,都去了寺庙礼佛,慕太妃,反倒成了一个例外。

后宫之中,什么都可以有,就不可以有“例外”的存在。如今有了沈华善这个弹劾,容太后脸上有了笑容,心里在想道:朝暾宫终于可以空下来了。

没几日,御史台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这一次,因为涉及的是大永的尚书右仆射,是前四卿之一,所以是由御史中丞杨简锐亲自带着监察御史去查证的。

这次查证结果,正如沈华善弹劾的一样,卞乎义纳的那名妾室,果真是娼门中人;而慕太妃,真的是有隐疾,只是尚药局的官员,都不能肯定慕太妃的隐疾,是这些年才有的,还是早就存在的。

这个时候,卞之和也上了自辩折子,承认教孙无方,其孙竟然以娼妇为妾,甘愿受五十杖责;而慕太妃有隐疾一事,卞之和依然死口咬定不知道,不知者不罪,这个弹劾,他拒不接受。

在卞之和上了自辩折子之后,景兴帝对这一次弹劾也有了决断。卞乎义以娼为妾,令杖责五十,然而考虑他先前已经受了伤,这五十杖责,就等他伤好了再执行;

至于慕太妃,则迁出朝暾宫,长居静安庵礼佛,非诏不得离开静安庵。

这是沈华善重返朝堂办的第一件事情,这个事情的结果,使得卞家长触的手脚暂时缩了回去,而其余朝臣,则是抖了几抖。

他们发觉,重返朝堂的沈华善,似乎和往常不一样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道不同

沈华善重返朝堂的第一天,就弹劾了尚书右仆射卞之和,这个弹劾来得这样突然而狠绝,逼得卞乎义被杖责五十,慕太妃搬离朝暾宫,从此在静安庵礼佛。

不少朝臣看向沈华善的眼光都变了。在他们的印象中,沈华善是两朝权臣,为人做事都是滴水不漏了,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以“善”以人交的,朝官们都记得他一脸和善的笑容。

如今,他还是和善地笑着,但朝官们的心,反倒对他敬畏起来。先是跌落,而后复起,这不是一般重臣能够做到的事情。

政局朝堂之所以惊险,就在于它很多时候,只有一次过的,站错了队或者是出了差错,就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可是沈华善不但翻了身,而且还翻得这么漂亮。

直到这个时刻,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沈华善乃是京兆重臣,沈华善有的,不仅仅是和善,从他对卞家的出手来看,狠绝也是非常的,这样的人,他们可不敢轻易惹。

震慑,这就是沈华善重返朝堂之后做的第一手。且不管震慑的效果怎么样,能少一些宵小的蠢蠢欲动,让他们少动些手脚,对于沈家来说,就已经是好事。

“你生生逼得慕太妃远离后宫,又让卞乎义要杖责五十。卞之和估计要恨死你了吧。他不恨你的时候,都设下了献俘礼的局,这下有这样彻骨恨,看你怎么应对。”景泰大街内,叶正纯说着这些话,脸上却有些幸灾乐祸。

沈华善以往的确太温和了,下一任的中书令,没有一些狠绝的手段,没能在朝臣中树立起威严,这可不行。想当年,韦景曜刚就任中书令的时候,也是以手段狠厉见称的,不然怎么压得住文武百官?

“我以往。总想着留人一寸。尽管早就知道卞家有那个隐疾,却从来没有想着用,让慕太妃在朝暾宫享最后的尊荣,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如今想一想,真是个大傻蛋!不然也会被卞之和逼得离朝静养了。”

沈华善和叶正纯碰了碰酒杯,然后这样说道,颇有些感叹。

这两个月里面,他想了很多,主要想的,是以后要走的路。朝直而行。顺道而为。要怎样才能坚持到最后呢?

自己离朝静养一事。令得亲者极为担忧,孙女沈宁有了身孕,还在为自己谋划重返朝堂的事情,叶正纯更是断了隐逸的打算。千里迢迢来到京兆,助自己一臂之力。

昔日沈华善在天宁寺和常真禅师讨论佛偈的时候,对于寒山问拾得之言,是记得很清楚的。

寒山问: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某种程度来说,沈华善这些年所为,也是遵循着这样的佛言在行进,所以他都没有将事情做绝。只是如今,他才发觉,有一个前提。他似乎忽略了。

寒山拾得问答,是精神层面的,那是精神上的善与忍让。而如今,他身处的,乃是波云诡谲的朝堂。是可瞬间倾覆瞬间荣显朝堂。

以这个问答为绳,自然不可行,他以往的想法,的确有些可笑了。对待敌人,就该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定要毫不留情的。

“傻蛋个球!凡事都有个度,太和善或太狠厉,都不是一件好事。这一次弹劾的手法不错,打残了卞之和的手脚,朝堂之中,会有暂时的平静。”叶正纯比沈华善年长了几岁,是以在沈华善面前说话,是一点都不客气的。

“卞乎义不在中书省任职,卞家就少了耳目,张道也被罢职了,卞之和要找人顶上这个位置,不是容易的事。皇上现在对卞家,可是猜忌得很。京兆少尹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会落到卞氏一系中。”对于叶正纯的说话,沈华善也赞同的。

砍了卞之和的手脚,卞家必定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经历了皇上遇刺、京兆流言、弹劾这几件事,想必左良哲和卞之和都会消停了,朝廷也可保暂时的平静。

“佛家常有云: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以往我都没能真正悟到这一点。如今,我算是想明白了。阴险手段、守正心肠,才是沈家能够存衍的方法。”沈华善感叹地说道。有了这个方法,沈家将来的布局,才有可能实现的一天。

不然,就等着成为炮灰吧。

沈华善这两个月已经想得很明白了。炮灰,他是绝对没有兴趣的,他感兴趣的,是让别人成为炮灰。

“阴险手段、守正心肠。这个说法很不错,很不错!你若是能做到这一点,我就不用跑来京兆了。”听了沈华善的话语,叶正纯拈着须回答,觉得口中的酒也有余香。

阴险手段、守正心肠,这样才能在变幻莫测的京兆朝堂里面生存下去,看来沈华善是觉醒了。

卞之和正好撞在沈华善觉醒的当口,于是很不幸地成为炮灰,这真的是他运数不成了。又或者,没有他之前的设局,沈华善也不会离朝静养,就不会悟出阴险手段、守正心肠这个道理了。

万事皆有定数。

通过弹劾卞之和一事,朝官们对沈华善多了畏惧,但是也有官员例外,反而对沈华善前所未有地亲热起来,这个官员,就是左良哲。

左良哲早年想争太子詹事这个职位,却败在了沈华善手下,一直以来,他都对沈华善有种不忿,后来他的孙女成为了太子妃,他的心态才平衡了些。

左彦救驾不成,反而被踢晕了过去,左良哲早就认定,这是卞之和做的手脚,是以对卞家也是恨之入骨。如今沈华善弹劾了卞之和,这让左良哲暗爽不已。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左良哲忽然发现,沈华善这个人,也挺不错的。

这一日,左良哲就往沈家递了帖子,准备上沈家拜访,敦睦同僚情义来了。

左良哲的帖子,沈华善当然会接下的。左良哲会递过来帖子,想必是因为自己弹劾了卞之和,左良哲以为自己和他是同道中人了,想必他这一次来,说的,也是场面上的话语——沈华善这样想道。

场面上的话语,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喝酒喝酒而已,沈华善还吩咐沈俞氏准备了一桌好酒席,以接待左良哲。

可是沈华善没有想到,左良哲这番登门,却不是说说场面话的,而是有事和沈华善相商,这个事情,还让沈华善吓了一跳!

左良哲上门,竟然是想和沈华善结为姻亲。他相中的,就是沈华善的庶孙女沈宛!其实也不是他相中的,而是沈则敬这一房,只有沈宛这个未定下婚约的姑娘了。恰好,他有一个庶孙子左俊,年龄上是合适的。

“沈兄以为如何?若是得当,过两日我就遣官媒前来说亲了。”左良哲说完了自己的意图,自信十足地看着沈华善,等待他的答应。

左家出了一个皇后,是当今皇上的妻族,自己又是承恩公。若是皇后诞下皇儿,那么左家就是未来太子的母族,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显赫,左良哲笃定沈华善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如今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沈华善哭笑不得地看着左良哲,且不说左良哲“沈兄”这个称呼令人讶异,他提到的这门亲事,也让沈华善心里叹气。

先不说,沈华善对沈宛早就安排,就算沈宛的亲事没有定下,就冲左家是外戚之家这一点,沈华善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外戚之家,听着好听,看着势重,底下隐藏的,全是暗流刀锋。一个不慎,死无全尸都是轻的!沈华善怎么可能会让沈家绑上这么危险的家族?

况且,两个顾命大臣联姻,等于是强强联合,皇上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沈家现在这样,已经被皇上猜疑了,若是和左家联姻,皇上会猜疑成什么样子?在这不是明摆着把刀柄递给皇上吗?

最重要的是,沈华善觉得自己和左良哲,不是同道中人。沈华善是弹劾了卞之和,却不代表,他是想帮左家的。事实上,沈华善和申科差不多,都对左良哲有一种淡淡的不待见,吕务厚的事情,沈华善至今还记得。

况且左家的家风,圆滑善钻杀伐什么的,沈华善一点都看不上眼。

想到这里,沈华善脸色便有些忧虑,说道:“承蒙左大人看重,如果这个庶孙女能够有这个福分,我是乐见其成的。只是……我们两个,先是监国重臣,如今同是顾命大臣,若再成为亲家,皇上会怎么想?当年陈知浩和张星华,就是因为谋帝心,被先帝猜忌的……”

左良哲惯会钻营,这个简单的道理,他定然会懂的。他只是有感于自己对卞之和的弹劾,一时头脑发热而已。若是自己都这样说了,他还不开窍,那么左家这个外戚之家,死期就不远了。

那就更加不可能和左家连在一起了。

果然,听得沈华善这么说,左良哲的神色也凝重了,变的有些难看。这个简单的道理,他竟然算漏了。若不是沈华善提醒,他差点就要犯错了。

陈知浩和张星华的命运,他可不想重复。

这个插曲,伺候让沈华善忍不住多次感叹,幸好当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然,沈家就要背上和左家一样的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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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采选的忧虑

左良哲没有在沈家呆多久,只匆匆吃了酒席,就告辞了。当然,离开的时候,绝口不提结为姻亲之事了。

左良哲离去之后,沈华善想想还是不放心,迅速给西宁道的沈则敬去了书信,说的,就是沈宛的亲事,信中道若是一切顺利,那么就按照早前的设想,将沈宛和彭瑾的亲事定下来。

且不说沈则敬接到书信之后,是以怎样快的速度完成了两家交换庚帖等事,就说京兆这里,六月的酷暑很快就过去了,京兆外出避暑的百姓陆续返回了。

尚未等他们完全休整好,一件大事情就传遍了京兆,准确地说,这件大事,将会传遍大永七大道。这件事情,几乎将京兆百姓的热情全部调起来了,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这当中,有人兴奋,有人沮丧,有人哀伤,有人欢喜。

自长泰帝崩天之后,还没有一件事情,能够使得整个京兆都动起来的。尤其是京兆官员的夫人家眷们,对这件事情更加热衷。无论大小宴会,她们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个事情,生怕收漏了什么风声。

这件事情就是皇家大采选!这是京兆的盛事,也是官员夫人眼中的紧要事。

这是景兴帝登基之后,第一次举办的皇家采选,为的,就是充盈后宫。因是新帝登基第一次采选,又称为大采选,不管是规模还是重要性,都是后无来者的。这一次大采选,会挑选各等妃嫔,会将景兴帝的后宫填满九成。

也就是说,许多人家都有机会,出一个后宫贵人,说不定将来还有大造化,会使得家族青云直上也有可能。当今的容太后,还是掖庭出身的呢。

想到这无限美好的未来,京兆众人,才会这样沸腾。他们一定要抓住大采选这个机会。

景兴帝在位期间,以后或许还会有采选,然而也不过是补充三五鲜嫩的人进宫,像这样大规模的选拔,对不会再有的了。

这大采选,是一件盛事,更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这样的采选,每任帝王在位的时候举办一次,就已经让户部叫苦不迭,再来几次。国库都要空虚了。

因为这样的大采选。不仅仅是挑选后宫主子。还要挑选相应的宫女和内侍。后宫中的每个主子,位阶最低的侧八品秀女,都要四个宫女内侍服侍;贵嫔以上的主子,独有一宫殿。所需的宫女内侍就更多了。

这一次大采选,将会挑选一百一十八名新主子进宫,包括九嫔二十七世妇等等,那么所需的宫女内侍人数,就大约推得出来了,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目。

这些主子、宫女、内侍需要衣食住行,人数越多,所需的花费就越多。更别说,当中还有采选官、花鸟使所需要的费用。这些人对于户部来说,代表的就是如流水般支出去的钱财。

每次大采选,对于户部来说,都是一个大灾难,当中的花费。绝对会比三大道的赋税还多。从颁发圣上旨意开始,到中间的挑选,再到最后的供养,每一个环节,都是要花钱的。

一想到即将花出去的钱财,户部官员就觉得无比肉痛。

大采选的旨意颁下来之后,户部官员的面色就没有好过。从户部尚书到属下各部主事,都是臭着一张脸的。

户部尚书江成海的脸色尤其难看,平时的傻笑,直接变成了阴沉的抿唇,周身压抑的烦躁,就连朝中最没眼色的官员都可以感受得到。

见到他这样的表情,所有的朝官都离他远远的,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就爆发了,反受池鱼之灾。

江成海可没空理会这些朝官们的避远,他只是在想着,这一次大采选要花费多少钱财,那么河内道的旱灾所需怎么办?他刚从河内道返回京兆,就接到了大采选这个坏消息,心情是怎样都提不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户部如今的情况了。

早前,河内道观察使钱同式给江成海送来了文书,道是河内道河南一带,已经好几个月不曾有雨水了;河南一带的庄稼,受损极为严重,很多有已经是焦黄了,看样子河南一带的旱灾,必定会出现。

钱同式和江成海私交甚笃,两人在互市争端上,有过完美无间的合作。除了文书之外,钱同式还给江成海送来了私信。

私信中,钱同式的忧心表露无遗,他让江成海提前准备好赈灾的物资,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准备好充足的钱财。

这些文书来的时候,还是五月,钱同式其时估计,这一次河内道的旱灾,必定十分严重,不仅仅是河南一带,就连鄂州,情况也差不多。

接到文书私信之后,江成海卞出发去了河内道。一是为了实地看看旱灾情况,以便有个具体的钱财估算,二也是为了避开京兆六月初一举行的献俘礼。

他去了河内道一看,才发觉河南一带的情况,比钱同式描述的还要严重。河内道这些年,遭遇的大天灾不少。长泰三十六年,河内道发生大洪水,大洪水冲毁了京杭大运河台前河道,造成了上万百姓丧生。

遭受洪水重创的河内道,近一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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