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太后饶命-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没有就是没有,太子任性你也跟着胡闹?”

“任性?为什么任性了?怎么任性了?”

“你……除了找画,就没其他什么事?”

“找画!”

“……回去”

“画!”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毫无胃口的对着。皇帝瞪眼白泷眯眼,相互对抗的视线也不知其中可有传递了什么。不过想来,也绝不是什么情感的火花。

皇帝望着那张非常熟悉却早已陌生的脸孔,冷然回身闭上眼不再看她“你回去吧。这些年,太子问朕要了数千遍,如果朕有,又岂会不给他看?”

白泷怀疑的睨他,眸子上下左右的环视殿内的摆设“你那么小气,肯定留着自己看的”

“你……”

“太子说,那个人的样子与白泷非常相似?”她打断。

皇帝气岔装未听见,然,心中却有无数的声音正在挣扎。

“你和她认识,那肯定能画下她的模样,既然你小气不想给,那就画一幅送给太子好了”

白泷以为,凡地位高权利重的人物,所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恩哼,就与那位尊主一样,样样都行!

也不知是否因她的话而受了些刺激,皇帝惊地一颤回头瞪她,而盯了半晌也不说话。刚要开口,却又在白泷毫无忌惮的神态举止中,顿时失望的叹息,心中若有所失。

“夜了,朕很累,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白泷无视他故作的倦态,自顾走到一张书案前打量案上的器具“骗人!你若真的累了,刚才那奇怪的老头又怎还会问你享用什么娘娘来着?”

皇帝郁闷的眉头聚拢,而眼底掠过一丝难已察觉的寒意。那些暗里的人,竟没发现这女子的行迹?那么,她听到了多少?又知道多少?

“一幅画而已,又没珠子好看,谁稀罕来抢?”

“珠子不给白泷,画又不给白泷,真是小气!”

“贵为一国之君竟还找这样的借口,不过是问你要一幅画,也不必小气的跟和尚(和尚得罪过她?)似的。那是送给太子的又不是要你拿到市上去卖!而即便卖了你也不吃亏阿,不仅赚了银两还说明你那画有些价值……”

“动不动就说累,无刃说‘懒惰的虫子给鸟吃’,你这么懒又小气,以后肯定会被其他的大鸟吃掉!”(诅咒?)

絮絮叨叨的话,早已破了白泷历来简言简行的记录。

她漠然在一方端石砚台上细细的研墨,口中的话则无意识的无法停止一般,在安谧的气氛下一步步踩出它的足印。而她,始终没看见皇帝因她的言语早已僵了面色。

……

————勤政的殿下,前几日臣妾听说,母后又为您选了几位奉仪共你享用,现下瞧您如此……昨夜可高兴累坏了吧?

————诚实的殿下,您又给臣妾找借口了,您就承认是您自个懒吧!若陪霄儿玩闹都嫌累,那您觉得还有什么事儿是不累的?

————英明的殿下,徐良媛只是心急着早些送臣妾去见那位传说中的阎王,好为她求个情叫她迟些报到!臣妾也不过恰巧让她给选上了,其实她对臣妾的所作所为,似乎,其实也并无大错吧?

————始元,且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那些来之不易的一切。勿将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芙葵一人身上,芙葵不值得你如此……

————始元,芙葵此生何德何能占有你全部的爱恋,今夜倘若母后执意如此,芙葵愿放下所有甚至性命,只愿你能成就一番大业,只求你与霄儿永远能够平安……

————始元,始元,莫怨莫恨,是芙葵自愿。不求你一生的铭记,但愿每年的……忌日,能听你为芙葵诵经十篇。

……

白泷见他眼神放空早已无光,似也突然醒悟一般,眨了眨双眼,对自己刚才所唠叨的东西很是诧异。

“你,你到底是谁?”

白泷抿唇不答,递上笔命令“快画!”

于是,谁也不动,各持姿态,僵峙许久。

久到白泷打算“动手”给那人一点颜色瞧瞧,却见那人已“识趣”的接过笔行至案前,低眉沉思,凝神不语。

又过片刻,皇帝忽然朝殿外奔去,而又不知对外头的宫人吩咐了什么,待一刻之后,就见宫人抬着几样白泷看不懂的物件匆忙赶来。

“做什么?”见他挑着放肆的目光将她仔细打量,白泷满是不解。

“看你!”干脆的答复愣是触动了白泷那些粗壮的神经,她恍然点了点脑袋,站直了身段立在案前动也不动。

清淡的墨香混着香炉内吐出的涎香,二者相互萦绕溢满了整间屋子。此时,一方无趣地立在这间静的仅可听见气息的空间里呆呆的发愣,一方凝神执笔绘出心中封存的往事。谁也不语,却是各有所思各有所虑。

惆怅的思绪顺着那只游走'文'在纸上的墨笔,俯瞰它绘出曾经'人'的花样年华,看它追逐于曾经'书'的神秘园林,而曾经的情景也仿'屋'佛在此刻无言的相处中悄然再现。

……

黎明将至

在宫奴询探了多次是否该准备早朝,以及白泷隐含期待的目光下,一幅耗时一夜的工笔绘作经历了重重辛劳,终于在清水书画宣中如一句句浑然天成的绝律婀娜吐现。

白泷不懂绘画更不懂赏画,然而眼下的新作,却叫她不得不惊讶赞叹于作画之人精湛的技艺。

男子丢下笔,捏了捏酸麻的手腕淡道“老了,多年不画人物,这手竟也有些不听使唤……”

白泷睁着硕大的眸子水汪汪地瞪他,心中忽然更改了对此人最初的认识。她觉得,这陌生又奇怪又小气的男人,或许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无用。虽然讨厌了些,但这双奇妙的手,不得不承认,确实足以与那位精擅于作画习字的尊主相比。

“厉害!”白泷毫不吝啬的赞道,但偏首去望,却见男子连个眼儿都未给她,便已大步离开赶着上朝去了。

太子殿下起时未见白泷,心里难免又有些失落。

“年珠子!”

“噗——”正以柳枝洁牙漱口的太子殿下猛地将嘴里的盐水喷越过宫盂,这称呼……

那边,白泷将画卷小心翼翼的呈给太子笑道“你看!”

“这是什么?”太子摩着画轴,与几名宫人一齐揣着好奇的目光,将画卷铺于桌面缓缓推开。

娉婷玉女白衣团扇,情眸脉脉倚笑牡丹,柳眉愁聚,拈花望。只不知,花姬是因作画之人伤愁,还是为命运的无奈而苦?

只一眼,众人硬拉回视线,又是一齐将惊骇的目光射向画外的女子。

妙龄侠女白衣白发,寒目无情斜倚食桌,柳眉轻佻,举肉笑。敢问,仙子是因口中有肉欢笑,还是为鸡之歹运冷笑?

几个时辰前才经历过一回打击的宫人不敢再多做不切实际的幻想。唉,不将残酷的现实与心中完美的幻想作对比,该是好阿坏呀?但有时逃避么,也不是坏事阿。

“这是?”太子仰面看向那名正在喝粥的女子。

“皇帝说,她是你娘亲!”(燕帝说的?)

“………”

白泷见他似已激动的出不了声,心中很受感触,于是女儿家红润的脸上顿时浮现‘做了好事’的笑容。

太子昱霄怔怔的盯着画中的女子,又偷偷的打量正专注用餐的女子,困惑的比较起画中女子与现实中人的差别。

白泷见他眼中渐渐飘起薄雾,忙丢开啃了一半的瓜果,改捧太子的脑袋“乖!不哭不哭。不必谢,不收你珠子!”

她想,她都还没要求太子付给报酬呢,怎么就哭了?莫非他也舍不得那几颗珠子?

待外人退下,少年咬着唇,根本没发觉清冷的泪液早已开满了面容。而望着眼前女子的容貌,少年心里却莫名有无限地悲伤与委屈。

“为什么?”

“什么?”她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

“不哭不哭!”白泷噘起两片油唇,为少年擦去脸上的泪水,却见少年突然投入她的怀里抱着她,颤着气呼唤。

“为什么,为什么?母后她…母后,母后……”

“………”

从不明白孺慕之情的白泷,遗失了过去不知将来的白泷,她僵着茫然的神态,呆滞地望着苍凉的天空,毫无头绪。

父亲母亲,听无刃说,她曾经也有过。但可惜,她将那些记忆丢了,以致忘了他们,忘了所有……

怀里的少年尚能睹物思人,思他的母亲。可是她呢?该思该念的亲人又是怎样的模样?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从前的一切,为什么会对“珠子”特别的青睐,为什么“珠子”的娘亲会与她的模样如此相似?

或许,她该回去。

回去,问尊主问无刃……

不管那些丢失的记忆如何恼心

她想,她现在需要了

她需要知晓自己的姓名,自己的身世,自己那些从未谋面的亲人,甚至所谓的朋友……

12。…第十二回

那是晴初的午后,雨后天青的色泽恬淡如淑。

温暖的细阳穿过风幕漫步于琼宫玉楼之上,晒出金的金贵玉的玉质。

灼眼的光芒直映入女子灵动的眼里,眸波潋滟,美的竟仿佛能折射出其中的情感。她眼儿浅眯,扬起手贴着眉线,一对如猫儿般狡黠的目光微微弯成一对新升的月牙,盯着金玉堆筑的琼楼之颠,眼底暗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妖冶的唇线,无声地勾起一丝无人可见的邪意。那模样,好似一只偷了鱼干之后的猫盗,躲在阴暗的屋檐下窃喜品尝掌下的美味。

‘这是多么圣洁无价的光芒!若将她的珠子对着那光亮一照……此生就是为那一幕而活。’

当白泷暗自“垂涎”欣赏楼阁之间那道由太阳而折出的光亮,太子昱霄正抱着白泷送他的白兔,悠闲地晃在御花园东面的秋千上。兔子是今日一早出现在太子枕边的,那小巧的模样生的纯白可爱,未及半日就已深得太子喜爱。

白泷拿一小截萝卜抱着太子一同坐在秋千上喂兔。萝卜鲜红可口,但兔子置之不理,于是白泷继续喂它……

“它为什么不吃?兔子不是吃萝卜的吗?”

“……或许是这萝卜太大,小兔子啃不了”

白泷疑惑地瞧了瞧手上的,又打量太子怀里的,最后醒悟,停下了对娇小兽类的强硬之举。

花草呈着水亮的玉珠在树下轻颤,芳草清新的的气息随风飘入鼻腔,混着春泥的湿气,叫人顿觉神怡。

抓拢掌心一些透过叶缝撒下的光斑,太子安详中闭目,微笑着倚入身后的怀抱,脸上的线条似也渐渐柔和软化。

“白泷……”他轻笑,握住那只抚过他黑发的手“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不行!”

干脆的拒绝叫太子挣起身瞪大了眼“为什么?”

白泷的视线静静的浸入他眼底的情绪中,难见表情的脸上竟忽然笑了,而笑的却是极轻极淡,似一缕清风,不惹尘世之火。然,却无意撩拨了红尘。“白泷有很多事不能告诉‘珠子’,‘珠子’那么漂亮,白泷不想将你带坏。不过白泷离开了还会回来,不会让‘珠子’等很久”

他多想告诉她,他的坏事麻烦已经够多,再来几件也无所谓。然而,思绪一转,无奈现实的身份有太多的牵扯,也终究只能化作一句“……当真?”

她承诺般重重的点头“恩,一定会回来看‘珠子’”

他低下失落的面孔,余光掠过那些距他们较远的宫人,思虑着轻声询问“白泷可否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是谁?”

白泷看他,太子看她,二人似谁也不让着谁的瞪着。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太子怀里的兔子眯上了红眼,久到枝头的叶儿早已落到了足下,久到二人的双眼都有些干涩。

白泷眨了眨眼移开视线,她抚着白兔,兔儿似也觉察到二人之间浓重的气氛,惊惶的颤起了身子。白兔这一颤令白泷蹙起了眉头,才意识到自己的体温特殊,刺激了兽类。这样一想,不由得开始担心,也不知每夜与太子共枕,会不会害了他的身子。

而白泷的轻轻一蹙,却又叫太子误以为她不想再与他多作纠缠,心中不免受到了打击。

“白泷……不喜欢我么?”

“白泷很喜欢‘珠子’,会一直喜欢!”她立即答复,显得十分真诚。

太子扭头,垂了眼角看着很是忧伤“你从未将我当作朋友,也从未告诉过我关于你的任何事,你果然不愿相信我…”

“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么你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难道真是隐世高人?你回去之后,会不会也如江湖上常说的,来个闭关修炼十年八载的才会再次出现?那我岂不是得等很久很久?”

白泷歪了脑袋思考,隐世?闭关?莫非就是无刃提过的,白泷无法见着的高人?

高人?尊主?魔教?道士?和尚?尼姑?

“你……”一时,话还没出口,太子已瞪圆了惊诧的眼,呆立着尚来不及有所反应。只见刚才还在眼前的女子,倏地竟已飞上了远处高矗的楼阁。

“白泷!!!”他顿时慌乱,生怕女子会立刻离开。

白泷确实是会离开。此刻,她撑着单薄的身子,神色平静的吹着风,抬头遥望蔚蓝的天空,单足立在那段仅有她胳膊粗细的八角攒尖顶顶柱上,期盼的目光,似在等待,等待着什么。

又一道劲风,迅速撩起她胜雪的白衣白裙及白发。风,拨开绣着银丝的袖口露出一截细腻的臂腕,那苍凉的右手,高高迎举,终于迎来等待多日的“贵宾”。

阳光下,那傲慢的身姿扑腾开霸气的双翅,一双尖利的细爪似善解人意的,在即将落下时立马收起它的锋芒,乖顺的停歇于那段早已为它伸出的港湾。就此刻,在天为王的它,却似春燕一般,温婉地蹲在饲主的臂上,等待主人为它抚去一路的辛劳。

白泷无视白隼的目光,自然的解下它腿上的信笺,迅速一瞥,当即合掌,随即摊手任风吹去早已损毁的碎屑。

————燕京,同岵小巷。

“无刃也来了?”白泷面无表情的摩着白隼的脑袋,似在问它,又似自语“他来做什么?难道……”——找她?

她顿声,俯望下方及远处花园里突然多出的脑袋。许许多多的脑袋,全是她不认识的面孔。

因白泷一直放肆妄为的行径举止,颐养天年的太后及太妃终于在华妃董氏的哭诉下,走出了那座多年不出的深宫,然而等待她们的,却是这一幕曾几何时,仍叫如今的她们记忆犹新的情景。

女子的容貌,一如当年冠绝燕国独艳后宫;女子的白衣,一如当日吸引无数的眼球;女子的行为,一如当时叫人为之心惊……

鹰隼,一模一样的灰白颜色,一模一样的体形。女子独特的趣味叫后宫佳丽纷纷效仿,然而却气馁始终无人坚持。

女子的发,早已不是当年的黑,黑的似洗过千年的墨池,又如上等的绸缎,滑而不腻。如今的它,冷酷且陌生,却更加潇洒飘逸。不再是当年那样肯受世俗禁制,它终于挣脱了一切,带着皎洁的光,如王者一般震撼重现。

望着楼阁之颠的女子,燕国国君近乎疯狂的,挣开封锁了多年的思念的网。他最终没能忍住,喊出了忍藏多年的呼唤。他猜,定是她的魂魄归来了。而他又想,其实她从未死去,从未离开,她一直都在,只是现在才算回来。

那只隼,就是那只隼,他还记得,顶上有一截灰黑的毛发。是她最爱的养宠,宠到偶尔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那是他曾为此而吃醋大怒了三日的白隼。

“芙葵!!!———”

正十分不解底下为何围满了卫兵的白泷,适时听见了皇帝的呼唤,而那人确实正朝她的方向跑来,不过那人口中所喊的人名,喊的是谁?

“白泷!白泷!!”又一道声音,像要撕裂了风拼命传来。

白泷回神,迅速跃下,只一会儿便立在太子面前。

“白泷,白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年昱霄喘着气,急忙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开。

白泷揉着他的脑袋,想了又想不知该说什么。猛然间,她抬起忽然降了温度的面孔,冷厉的凝视前方站定的一群陌生人。而那些人,一个不落的,对她不曾逗留的目光,竟悚的差点窒了气息。只见个个苍白着脸,难以克制的颤了又颤顿时发寒的躯体。其间,一股带着威胁的煞气当头笼罩,将某些有意发难的念头,登时杀个片甲不留。

“……白泷”

白泷看太子眼露伤情,她看似平静的抱着他,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最终,在嘈言嘈语的烦扰下,白泷郑重又仔细地摘下颈上戴了多年的红绳,将一枚饰物挂在太子的颈上。细心望去,可见绳端坠下的乃是一枚铜钱大小的绣囊!许是因为已佩戴多年,绣囊有些褶旧。

这边,二人未见皇帝的眼中渐渐露出某种称之为惊骇的情绪。太子只是讶异,他珍惜的摸着那枚尚有女子体温的香囊,忘记了眼中尚在滚动的泪花。

白泷深深的凝望,似要将太子的模样铭记于心,看似无情的眼中却透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怅然。摩挲着饰物,似也要将绣囊表面的图纹浸入脑海,载入并不完全的记忆中。“听无刃说,这是白泷的娘亲……留给白泷唯一的遗物,保平安。我……苏醒的时候,身上只戴了这么一件饰物,虽然看着不值钱,但你必须好好保管,等白泷回来再找你要,好吗?”

年昱霄咬着已有牙印的下唇,睁大了叫水光浸湿的双眼,端详那枚绣囊的花纹,形似是一朵锦葵。

“我会好好保管,等你回来。但你必须快点,不然我可把它卖了……”

见他终于微笑,白泷瞧着瞧着,亦轻轻的眯起眼,竟察觉眼里也有了些恼人的湿意。

她无声的松开怀抱,留恋的再望一眼,转身吹出一道悠长嘹亮的哨声,招来那只等候多时的白隼。

女子转身的那刹,卷来的风似也对她作出了最后的挽留。拨开几片鹰儿翱翔时散落的白羽,踩着无数阳光,于半空划出一弧银亮的倩影。决绝的心似已不再眷恋红尘俗事,洒脱地不带走一丝云彩,挥袖离去。

离去的人未见,底下早已乱作一团。

皇帝滞然,丢了魂一般伸出双臂抓着那道根本抓不住的背影。任是宫奴侍卫如何搀扶保护,均是跌跌撞撞摔了一路。

太后哀叹着回望一旁低泣的无法克制的太妃,继又遥望苍穹,目送那名早已不是当年人的女子,无声的闭目合什,口中念佛。

一群赶来找茬看热闹的妃嫔无不僵峙,她们无神的望天,又诧异地看向那位平日严肃地不苟言笑,但此刻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君王,还有那二位神色不同往日的太后及太妃。于是各人的面上,渐渐沉寂的再无颜色。

而只有怀抱着白兔的太子,趁着忙乱之时悄悄退去了身影。回看夕阳,低头专注于回宫的小路上。抬手,温热的掌心捂的却是那件贴心的宝贝。

会回来吧?

一定会回来的,等等,再等等……

13。…第十三回

白泷找到同岵小巷的时候,无刃无先生正窝在一间极简极漏的屋舍里吃饭,那吃的就是一桌的馒头豆腐青菜汤。

无刃看见白泷的情景,只觉得她带着一脸的苍白及煞气,一身的风尘,好似下一刻便会累的倒下马上睡去。

“脉象沉滑,气血不足。真难得,杀人或被追杀也照样见你吃好睡好,这次又出了什么事?”

白泷扯回遭无刃劫去的手腕,也不问他为何会在燕国,开头直奔重点“无刃,我是谁?”

“白泷”答毕,捧起碗,吸了一口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发出一串极响的食声。

白泷垂眸,喃道“不是,白泷不是白泷……”

他未答,嚼着菜叶,明是粗俗的举止却显得非常文雅。又继续吸了一口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嚼着笋呲呲作响。然而谁也未见那双眼中,深邃的眸子忽然暗沉许多。

白泷吞着干渴的喉咙,瞪着那桌简的不能再简的食物,冷然抬头“我到底是谁?”

夹起一块嫩的剔透的豆腐,沾了些酱汁含入口中,即见他回味无穷般抿了抿双唇“你若不是白泷,还会是谁?”

“白泷?那么白泷的家在哪里,家里的人又在哪里?”

“怎么,突然想见了?见了你又不认识还不如不见”无刃皱眉,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她,但手中的木筷,却有一瞬的僵滞。

白泷抓了抓盘里一个温热的馒头,低着头不再说话。但她的周身,似已罩着一层灰黯的雾气。

“白泷,你……我说了多少次,你必须清楚,你与他人是不同的。或许你还是不明白自身的状况,而我也只能重复提醒你,你活着的每一日每一时刻,都在面临体内某些无法预测的潜在危害,它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遇见某些令你好奇的事好奇的人,除了看,你绝不可以对此露出你的好感甚至是你喜爱的心。你是白泷,与众不同的白泷,而你一旦有了情,就再也不是白泷。明白么?到了那一步,你能得到的,惟有生不如死的滋味,所以……”

“不是白泷,那会是谁?”她又问,而心中对这些已听了十年,近似警告的提醒并不在意。

“……死人,一个早就已经死去的女人”

无神的望着无刃收拾桌上的残食,她的身子微有轻颤,蹙眉抠紧了十指,而见掌心渐渐渗出了血丝。

空气中有阳光的味道,一只迷路的蜜蜂绕着呆滞的女子左右飞舞,却始终找不到降落的地点。她吸气,伸手轻易的抓住那只飞虫,无意中却已将其捏死在掌心。

待男子从里屋出来,则见他手上端了两碟做工精致的糕点。

“无刃,燕国宫里的人都说我与她们的先皇后长得极像,你见过她么?”

他淡然回望,审视她猜疑的目光“巧合,世间总有那么几人是样貌相似的。你若闲得荒,不如……”

“说,我和她有什么关系?”不知何时,一把长约三尺的软剑已斜斜的横在他的颈上。

他错愕,震惊她对他的行为。十年来,从未有过如此……而今日竟用他曾送她的剑,威胁他的性命。

气氛仿佛已置寒冬,他漠然,缓缓合眼,轻叹“他…你的尊主,他在大隼,大隼皇宫。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

再见那匹性情古怪的白马,已是当日黄昏。

白马早已让无刃喂的肥壮刷的白净,它似有所感悟一般,在白泷跨上背的那刹,兴奋的嘶鸣直立起前身,一个利落轻巧的跳跃,眨眼已冲了出去。

于是,一骑白马一身白衣的女子,又一次出现在燕京繁华的官道上,引得无数行人频频回望。

尘嚣雾嚷,护城河边的杨柳似发了癫,狂颤婀娜的嫩枝。

粉白的绣绒扑着风纷纭四散,纤络缱绻,香雪迷雾,在那盼望中湮没了芳尘。

女子白骑,踏远了落英,落英追逐着流水,流水匆匆,心倦了韶华,荒噬了白发……

当白泷飞闯过城门口阻扰的卫兵,一口气冲入山林再踏上泥路,座下那匹桀骜的马,猛地刹停了步子。

“早就想问,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么?”

白马尴尬的偏首,哼着鼻息似在讪笑。

白泷拍了拍马颈,不知是想找合适的位置下手还是善意的安抚。

“大隼……”

马儿似未闻主人的沉吟,自顾低下脑袋,漫不经心的拨着蹄下的浅草,将决定权交给背上的女子。

白泷打量四周的景色,眼底渐渐露出古怪。她忘了,她根本就不识去大隼的路。她也忘了,问无刃要地图。

白马似也觉察到她的状况,就在她发呆的空儿,孥着马嘴笑出了怪声。

“哦,他以前骑着你去过大隼,走,带路!”

白马若能够翻眼,定会狠狠的丢出无数白刃。大隼它确实去过,但也是从寰竹山庄的方向出发。此地可是距燕京不远的山林?很好,这就对了!抱歉,它不识路。

一人一马,停停走走,间或询问几个对她目露惊艳又不敢调戏的路人,或是质问几伙打劫反被打劫的盗贼,终于走对了方向。

陆土以北,乃是大隼。

大隼建国至今数百年,据闻当今隼帝时常抱恙,更是偶尔病得根本无法上朝理政。而隼帝病况严重时,上百文臣武将就是等个半年,也难见国君一面。因此,病情时好时坏的隼帝,数年前决定,将政事交给那位与帝相识数十年之久的太师,由太师监国。

隼帝有子十多人,眼见国君病得也不知何时将去,却迟迟不肯立下太子。终于,急红了牛眼的大皇子的母妃的父亲——魏将军,起兵谋反。名义为清君侧,痛斥太师不轨的心思,实际为外孙争夺皇权地位。

后面的事儿,白泷一路走来道听途说,左耳进右耳出,脑袋里却在猜疑,尊主……不会也是大隼叛军的一员吧?

如此,在一人胡想乱想,一马悠哉迷路或识途的情况下,慢慢前行。

一日,已入大隼边界正往隼京赶去的白泷,在一片景色幽美水质清澈的溪水中,褪去了全身的衣物……

一个月的赶路,其中有半个月不曾住过客栈的白泷,同时也半个多月不曾洗过一次澡的白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已严重影响了坐骑那身高贵纯种的血统。

白马十分的羞涩……当然,这要在光线充足景色旖旎的情况下,它才如此。

白马羞的低下了马脸,它装未瞧见任何“春光”,它一直都在默默地认真地啃草。是的,它舔着青翠味美的嫩草斜窥溪中的女子。

女子极美,美如自然仙灵。雪发墨瞳,琼颈玉臂,清纯之质仿佛连同内心都是无欲无求。又如佛前白莲,不沾雨露不食人间凡火,只闻馨钟香烛伴青灯。

沉浮于水中,溪水漫过瓷造的肌肤,濯润了秀发净去丰盈的身姿。发如雪,经阳光一照好似又镀了层金,在水下俏皮的折现袅娜的形态。

银丝自水中抽离,速度之猛如蛟龙冲天,激起一阵莹白的弧度,连现出一道瑰丽的虹颜。发丝随着女子后仰的脖颈,瞬滞于半空,撒下一点点碎玉般璀璨的水珠儿。

“……谁?”

女子疑惑,回首去看,溪水尚且及腰,任两股白发顺着肩胛流向前胸,也正好掩去了胸前一片该掩的景色。

芳草极绿的岸上,惊愣了许久的男子这才觉察自身的行为很失仪态。然而,一双澄澈的毫无亵渎之意的眸底,浮着歉意的笑容,目光却依然不曾自女子的脸上移开半刻。

男子淡然拱手“在下南宫玉,无意冒犯姑娘,还望姑娘谅解”

“南宫玉?”白泷眨了眨眼一脸的好奇,脑子里只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却未想过“春光”已被窃去多少。

见她眉头皱的厉害,他温和谦笑“姑娘贵人多忘事,武林大会之日,在下还曾与姑娘比过一场”

武林大会?比武?

“哦!你就是那个玉!”白泷惊呼,也惊着了远处佯装啃草的白马。只见她忽然飞起跳上泥岸,顺手已卷来马上的衣物。而另一边,男子早已转身避过这一“禁忌”。

“玉!玉,你怎么在这儿?”不知白泷是如何套的衣物,才一恍神,已见她着装完毕站在眼前。

南宫玉虽讶异白泷对他的称呼,脸上却泰然的未现任何不妥“难道姑娘不知太岳就在此地?”

白泷不回应,抓了抓湿润的头发,以内力迅速蒸干。她睁大了眼,遥望天空,根本不知太岳位于哪个方向。她盯着男子的面容端详半晌,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