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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饶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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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惜与爱情,友情与亲情,宇文公子可分得仔细?”
“………”
尤小六吞了吞喉咙,不明白这两位主儿怎么一扯就扯了那么远。再看其他几位,也不知怎地,均皱着眉似装满了心事。
“来了!!!”
突然地,立在洞口的卓武,沉着面色盯着雨幕中的树林,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森严。
“什么?”尤小六也跟着起身,跑到洞口观望。
这一望不碍事,只差点儿就将眼珠子给瞪出眼眶,那情景真不是玩笑。
茂密的丛林中,粗略一扫,只见一群群多的好似数也数不清的野狼,弓起背怒着眼,张着一口不断垂着涎水的狼嘴,咧出一口口白森森的利齿,贪婪凶狠的瞪着洞内的人种,或嚎叫或舔摩着狼牙……
且看狼群的数量,竟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这,这这这………我的娘嘞!!!———”尤小六一个不稳,踉跄大退数步软腿瘫坐。
41。…第四十一回
酸麻的腿,在藤蔓杂生凹凸不平的泥路上急速狂奔。一旦跌倒,即被拖起身继续奔驰。久而久之,身躯上下,好似除了那双腿,就再也动不了其他任何一个部位。
早已闷涩的鼻腔,哪怕再吸入或呼出一丝薄弱的鼻息,竟也成了一种奢望。恐惧的心,剧烈的在胸口不停的激撞,痛的像要跳出喉咙破碎一般。因心跳的加剧,似乎再也听不见外界任何声响,所以眼前的一切,竟突然变得那样安静,静的仿佛四周正笼罩着浓浓的死气,只剩下眼前这一幕幕无声的,仅有动作的,叫人战栗的画面。
那一具具毫无血性的畜生,一匹接着一匹,直立起身足有人高的兽躯,叫利刃或尖竹无情的分裂,剖的砍的或是刺的,以各种形式,刹那残肢遍地血涌成溪。它们不停的嘶吼哀吟,却也一刻不停屡败屡战的持续扑袭,像着了魔一般,不顾一切,一群又一群。暴凸的锐齿,狰狞而残忍,从口中不断流淌的水,早已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涎。
年昱霄瞪着近在眼前的狼首,他已完全听不见那位拖着他一起逃跑的程小姐的尖叫,也看不见那名浴血奋战的尤杂役已被饿狼按倒的身躯。他根本动不了,颤抖的腿早已软得再无法行走。他惧怕,恐惧感发自内心深入骨髓,无法克制,无能为力。那一瞬,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是那样的清晰,跳的那样缓慢,仿佛下一刻即会停止,止在这段对许多事都还十分弱小,弱到无法抗拒的年纪。
一条线,于狼颈上划过。犹如一支纤细的画笔,只一点墨水轻轻一下,便将已成定局的事,转为另一幕彻底颠覆其本质的局面。
狼头自狼颈最佳的位置轻轻滑落,与瘦长的狼躯一同重重的倒下。
少年看似平静的望着那名将他护在身后,不断挥舞着剑器的女子。女子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薄的如纸上几笔就能勾勒而出的墨线,明明只用了一点可有可无的墨汁,便将一名女子该有的曲姿尽显其中,而这背影似乎描的极其美丽,美的能叫人浮想联翩。细腻的胳臂,白嫩的柔荑,一双明明该执针线绣女红的葱根玉指,此刻却紧握一把满是血水的剑器,一遍一遍……哪怕最终伤的是她自己,只因为心中所念所想,就不惜以自己的身躯抵挡那些外来的,凡是会涉及伤害到他的危险。
当饥饿的狼群追逐一队逃命的人,一场不输于宫廷与江湖的人畜之战,在这片天然的森林里持久不落。狼只的数目委实庞大,而体力有限的众人与耐性十足的狼群也经不起长久的消耗战。但除了逃或战,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于是该逃的继续逃,该追的继续追。
看不清路况的草地上,省不了得多花几分心思寻找可逃的路线。而看高耸冲天的巨木,却是一条暂时可以避害的有利之选。八人即分成四组,幸而会武功的轻功都还不错,便分别带着一人跃上一棵巨木。坐在树杆上盯着树下的狼群,总算能喘上一口气。
白泷见其他人都已安全跃上另几棵树,逐蹲下身低头关切道“没事吧?”
怀里的少年默不作声,只对着树下妄想攀上大树的狼群死死的瞪着。
白泷以为他是吓着了,赶紧抱着他拍了又拍“有没有伤到哪儿?”
少年仍不开口,但已收回视线,转而盯着白泷的眼睛,定定的凝望。
“珠子?珠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快告诉白泷!”
他忽然偏过头低声纠正“……不要叫我珠子”
白泷眨了眨眼,琢磨不清少年的意思“可是白泷很喜欢珠子,你若不叫珠子那叫什么?”
少年蹙眉,犹豫片刻“……霄,昱霄”
“元宵嘛,白泷早就知道了!汤圆的口感其实不错,尤其芝麻最好吃。汤圆和珠子一样,都是圆滚滚的,非常可爱”
于是,一脸呆滞的少年,愣愣的看着女子在狼群的嚎叫声中,满眼憧憬的望着雨中的树景,回忆那元宵的味道。
见少头年又低下脑袋,白泷疑道“到底怎么了?”
无法形容内心想法的少年,叹道“……没事”
等待中,就见树下刚还叫嚣不断的狼群,竟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灾险,顿时乱作一团,下一刻便见饿狼跑的一只也不剩。
正当众人诧异不解,就听南宫玉一声令下,刹那,几人眼也不眨气也不喘的再次飞奔。
那是什么?黄蜂!比狼群更可怕的黄蜂群!!!
再一次亡命似的逃跑,终于在一口水潭前匆忙停下。八人也不知吸足了气没有,二话不说拼了劲的一拥而上跳入潭里。
入水的泡咕声在耳边争鸣闷响,冰冷的山水将稍还温热的身躯顷刻淹没,最终将全身包裹的一丝不漏。
缓缓睁眼,无声的水中惟有一丝丝微弱的幽光自外界覆着水面射入水中,却也仅供双眼能看见一点点近在眼前的景况。
少年憋紧了鼻口,任女子将他失重的身躯牢牢的抓入怀里游浮在水中。他不怕,因为有一个人现在正伴他左右,所以不会害怕。
可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开始不停地撞击,逐渐破壁,最终崩裂,涌出心墙,疯狂肆虐。
他伸出双臂,朝水面那片无法捉见的光亮开始无助的挣扎,渴望一丝生还的气息。双耳听不见任何声响,似乎也看不见任何生机。抽搐的躯体,'。。'心口仿佛正被人掐着,酸痛的鼻腔早已无法闭塞,放弃了憋气的管道,瞬间涌入一股难以承受的水量。
他惶恐的被迫张开了嘴,无法制止喉咙主动吞咽身周一切流动的液体,一口两口,根本无法适应急涌而入的速度。
最终剩下的,惟有死死的瞪着眼,望着越见模糊的水光,脑中瞬间回忆起儿时乃至年少期间,那些叫人刻骨铭心的画面……
即将昏迷的那刻,他感觉被人拖出了水面。有人按压他的胸口,他感觉口中有气灌入,舒服的身心感喟。
再次睁开双眼,早已不知自身状况的少年,茫然呆滞的望着苍白单调的天空,憋了多日的心绪,终于再也无法承受。
回望女子因为他的苏醒而微笑的面孔,他拧眉,眯起眼紧咬牙根,无声的任泪水顺着鬓角放肆横流。
今年今日此时此刻,仍是少年的他强烈的感知到,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此简单的愿望,对他来说……竟也已成了一种最最奢侈的奢望。
……
几人,自出了水,也只顾着拼命的喘息咳嗽,发狠的咳着,似要将体内所有的脏器都咳出去,以致都咳红了眼,开始呕水。
抬头,乍见树丛巨石后慢慢走出一人。此人身披蓑衣头戴竹笠,面上一副丑陋的面具使人无法看见真实的面孔。
时近黄昏,雨已停歇,苍天巨木始终将一线阳光密密遮掩,也叫人始终感受不到哪怕一点所谓的温暖。
吊脚二层竹楼静静的立在一片面积并不算大的水潭上,潭的西面有一道并不算高的瀑布,瀑布下方有许多并不算大的岩堆。
香味诱人的竹筒饭,香脆美味的青菜萝卜,可口鲜美的汤羹,色泽鲜艳的瓜果。看着满桌的吃食,这其中无论哪一样,都足以叫几个才捡回一条命的年轻人,感动地发出深重且悠远的叹息。
八个人,经狼群的洗礼,身上的伤势各有情况,或多或少,但幸好全属外伤轻伤,四肢的行动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白泷捧起一碗香甜的米粥狠狠的吸入口中,转眼未待众人惊呼,她又将一块不知是什么兽类身上的肉物塞入口中囫囵吞下。
“白泷!”一声惊呼,宇文元丰夺过她的饭碗,担忧的剐了她一眼,转而仔细检查碗里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凌璃吞了吞因饥饿所致的口水,忍住动筷的欲望,紧张的看向白泷。却见那位舔着双唇的白姑娘如一只饿惨了的狮子,闪着一对鲜亮的眸子凶狠的盯着桌上的食物,仔细可见,那眸光耀眼的似能照射万丈。
看着女子素手抓起一只竹筒,不经思考的掰了就往嘴里吞饭。众人神色一致的抽着眼皮心中尖叫:阻止的话,会不会被她杀掉?
“师父?您没事吧?”程千金发问。
“师父吃的可真香啊”尤小六发言。
“咳!”卓侍卫与书姑娘一同大冒冷汗。
“………”年太子蹙眉,研究起饭菜。
“你为何不表态?”宇文太子目露惊讶。
南宫少侠端起茶,悠然呷道“……没毒”
众人瞪目“那你为什么不吃?”
少侠感叹“……没胃口”
一恍神,几名带着悔意的年轻人登时卸下所有的防备,抓起竹筷拼了速度不停的往自个嘴里塞饭添菜。
等众人将不多不少的饭菜吃干抹净,那名戴着面具已换下青衫的男子,正走上竹楼,不过只站在屋外并不入内。
“还有吃的么?”一晃,白衣女子已倒贴上去,拽着男子的衣袖问道。
男子一时未有反应,打量面前的女子,隔着面具的声音清淡的有些不食烟火“……没有”
答毕,男子提步迈入竹屋,桌边的众人早已起身等候。随继,该道谢的道谢,该戒备的继续戒备。
“荒州?”
“对”南宫玉代众人回应。
男子疑道“荒州,这不是找死么?”
“在下也深知这是件难事,但若非逼不得已也不会如此莽撞。不知阁下长居此地,可有听过医圣袭老前辈的名号?”
“你们找人?”
“是,在下有位朋友身患恶疾多年,而寻常医士药物都无法根治,所以我等赶来此地就是为寻求医圣老前辈出手救治”
“……这地方除了狼群时常关顾,再无其他生人,那医圣若真出现于此,怕也早给狼群叼去了”
“我等也不愿打扰那位前辈,但实在无法,在下也是问过家师之后才知袭老前辈的消息,也只存了丝侥幸希望能见一眼前辈,而确实不想打扰到他……”
“照你们以为,医圣有可能是住在沙漠里了?奉劝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别与那些闯入者一样,到时后悔都嫌迟了”
“阁下……”
“不敢当,山野草莽受不起这样的尊称,过了今晚,该走的赶紧走,别留着等我赶人”男子挥挥手,带着风跨出门去。
“真没有吃的了?可是白泷都还没有饱……”
已经出门的男人回望着她,稍顿步子,轻语“吃再多又有什么用,始终治不了病”
“白泷才没有病,你多给些吃的有什么损失?做人不能这样小气,不然会遭报应”———刚才,‘珠子’根本就没动过筷子,现在肯定还饿着。
屋内众人汗涔涔的听着屋外二人的对话,只觉得白泷白姑娘的言行举止,正揪着他们的心一同跟着一跳一跳,忐忑难安。
这男人的身份还是个迷,万一得罪了人家,不给你下毒还好,要是连唯一一丝能寻到医圣的线索都给掐断了,该咋办尼?!!!
42。…第四十二回
山中多雾,但环境气候却是清新怡人。
晨起,只闻山林间远远传来鸟鸣,配着瀑布的轰隆声,一人拣一块岩石,盘膝打坐或练剑习武,那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岩堆上方是一座吊脚竹楼。竹楼走廊有竹榻,竹榻左侧有竹几,竹几上方摆竹具,一壶新茶静赏竹林。
白泷起得早,但有人起的比她更早。
程凌璃因认定自个早已拜了白泷作师父,所以今时不同往日,师父起得早,那么她就必须比师父起的更早。为何?伺候师父梳洗更衣,虽然师父不需要,但听取师父教诲那是必须的。然后正式开始向师父习武,逐渐接触深入武学领域那最为神秘的武学精髓。
尤小六认为自个能遇上白师父,那就是老天为他“单独”所做的安排。这么些年,他糊里糊涂浪费了多少岁月?现今,老天终于开始注意他关照他。而让他碰上这么位强大的师父,究其原因他的人品必不可少,但更多因素定是上天的垂怜与眷顾,这就缘分呐!
白泷游神似的端起竹杯,分别喝下二人敬上的茶水,心里不禁埋怨这二人怎么也不给她端些吃的却尽灌她茶喝。难道……莫非又是因为竹屋的主人将食物掩藏了,所以今日照样没有任何早点供她享用?
白泷心里只想着待会如何从某个小气的男子那儿偷些吃的,倒全忘了眼下还有两名一心拜师的徒弟。
“师父!”
回神,就见那程小姐与那名叫尤小六的青年正跪在地上磕头磕的十分起劲。她疑惑“你们……”
底下二人以为师父终于打算吩咐她们做事,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炯炯“是,师父!”
“白泷不是你们的师父”她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又淡淡地望一眼杯里苦涩的茶水,最后淡淡地飘出这么一句话。
“师父!!!”这一陈诉,将二人的心绪击的异常凌乱。
程凌璃不顾裙裳脏乱,匆忙膝行上前,抓着白泷一只随意按在腿边的手,伤心道“师父!您的记性又出现偏差了么?人家本来就是您的徒儿啊,这可是您亲口承认的呀!您别再吓唬徒儿了,徒儿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师父您只管咳一声,徒儿一定改,改不了您别客气尽管骂就是。师父!师父!!师父!!!”结果,泪眼朦胧,轻轻泣出声来。
尤小六瞧着自个是不能以下犯上,不能抓师父的手也不能抓师父的脚,沉思一想,二话不说赶紧跑到白泷身后,捏起双拳狗腿般的开始伺候“师父!徒弟我跟您跟了这么久,其实您心里不早就已经默认了徒弟吗!您可别否认啊,徒弟知道您是担心我无法顾及自个的性命给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但请您放一百个心,只要不遇上比徒弟高强的无赖,徒弟绝对能保自个性命无忧,顺便或许还能救一两个人呢。嘿嘿……您看,徒弟与您在那个月圆之夜相遇,难道您不认为,这其实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事啊!”
白泷看看身前又瞧瞧身后,一个为她敲腿一个为她捶背,她想了想,问道“你们想学武功?”
“师父!”二人再次跪在身前,睁着雪亮的眸子,直定定的望着她,眼里分明满了某种渴望与激情。
“可是白泷真不会教,你们想学可以找南宫玉或是宇文,他们武功也很高”她天真的为二人指明了道路。
程凌璃揉了揉双眼,眨巴几下再次闪出泪花,神色哀怨“师父!南宫少侠是个做大事的人,您怎能叫徒儿厚着脸皮去打搅他?那个……宇文少爷您又不是不清楚他的品行德性,整日除了借机取笑徒儿之外,就差背后给徒儿使坏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好心的教徒儿武功?师父!您怎地如此狠心?徒儿大老远地从家里偷跑出来寻您,您不认徒儿也罢,徒儿始终认您是徒儿的师父。可是您,您竟还一直将徒儿推来让去。难道徒儿真的那么差劲,连师父这样一位拥有无比宽广胸襟的侠女,也不愿收下徒儿?”
尤小六暗自抽了抽眼皮,卯足了劲也挤不出一滴泪水,苦苦思来这十多年的经历,越想越滑稽,差点就给憋出内伤了。最后没办法,眼一闭,梗着脖子吼道“就算师父不理徒儿,徒儿也跟定您了。日后不管师父去哪,即使上刀山下火海徒儿也绝不放弃!”
话一完,就开始磕头,一直不停的磕呀磕,跟锄头似的。白泷看着觉得好玩,但时间一久,就瞧出不对劲,这人再这么磕下去怕是要完蛋了。看看那额头的血,流的跟井水似的欢畅,这万一闹出人命,无刃知道了会不会怪她?毕竟这人与白泷无怨无仇,还是个弱小百姓。无刃警告过,白泷杀的人太多,日后得好好反省,不然早晚会遭报应。
“师父……”程凌璃瞪大了眼儿盯着尤小六满面血色的决心,顿时心软,对此人的评价忽然有所改观,嘴上也开始为他求情。
“好吧,白泷收下你们”白泷拍了拍那个磕头磕的正顺利的尤小六,却见这人才一抬头,眼珠子就已开始翻白,几道血水如一条条小蛇从额上蜿蜒而下。
其实,当初白泷学武还是“苏醒”之后的事,而当时以她的年纪也早过了最适合习武的年段。但多得无刃为她调理身子经骨,隔了一年才允许他人为她传授武功。至于内力什么的,全是那些被尊主逼迫而不得不教她武功的“先生”们死前传给她的。不然以她短短十年修为,又岂能与太岳传人南宫少侠轻松对抗?
“师父!!!”程凌璃惊呼,尤小六愣愣的忘了擦脸。
白泷想,这内力是没办法传了,毕竟那些“先生”死的早,现在也不可能突然复活再多收两个徒弟,眼下只得她亲自来教。
“最起码得先让你们轻功上道,以后犯了事,逃跑时至少不会轻易给人抓住”
“是,多谢师父!!!”二人相继连忙磕头。只心里不禁嘀咕,像她们这样乖的徒弟,能犯什么事?
于是,于是,又于是。在将来必会轰动整个武林的两大“魔头”,今日就在这么个环境这么个情况下,拜了这么一位现今已叫武林头疼非常的“魔头”为师。
至于日后这两位“魔头”到底犯了什么事,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竹楼上,南宫玉望着下方的三人,沉静的面容渐渐浮出一丝笑意。一旁,宇文元丰淡漠的摇着那把终年不离手的玉扇,瞟一眼那位南宫少侠,又望一眼底下正在拜师的二人组,转了视线朝瀑布上方的艳阳投去,微微眯眼,眸光闪烁。
话说,此次跋山涉水历经生死之战的八人,眼下就如地皮无赖一般,竟不曾想过离开。那主人也算善良,催过一次见众人并无离意,竟也不再理会。只不过每餐的伙食,倒成了众人心头一大难事。那几头牵来的驴子及几袋干粮,全都喂了狼群不说,连一身换洗的衣物都给落的一干二净。竹楼主人申明,一餐饭需八百两。呵,八百两还得是黄灿灿的真金交换,否则一切免谈。
自第二日众人马马虎虎啃了几块薄饼,紧接着如此又过了一日,待第四日晌午,白泷终于爆发无法再忍。叔可忍婶不可忍。她饿的轻飘飘的荡入竹楼一层的厨房寻找一丝半点能称之为“肉”的食物,而庆幸,竟还真给她找到一卷荷叶包裹的生肉,也不知是什么兽类身上切下的,看着血淋淋的有些碜人,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找到肉了,待会随便是烤着吃或煮了吃,一定都非常好吃!
“……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头,那面具男子左手提着一只竹篓,右手拎着一条黑鱼,正斜靠在门边慢悠悠的开口询问。
白泷眼也不眨当即将肉卷往身后藏去,同时不忘摇头“没什么,白泷什么也没做!”
男子定了定神,就不再理她,径自朝屋角的鱼缸走去,放下竹篓随手将鱼丢入缸内,其间并未回头,但背后却像长了一双眼似的,说道“荷叶里包的肉是蛮虎身上切下的,锅里的肉是一条百年难见的双头蛇,水缸里的鱼是黑潭饲养的,其实味道都还不错,但可惜,这些或是以毒喂养成长或是天生就带有剧毒无法直接烹煮,吃了虽暂时不死却也熬不过三日,可惜可惜”
白泷转着眼珠,怪异的瞧了瞧锅里的。一晃神,身后的的肉物已让人夺去。
“不行,这是白泷的!!!”眼见南宫玉将肉奉还,并还附带了几句歉词。白泷激动的大喝,身子猛的扑上去争抢。
他顺势扣着她的腰将人抱入怀里,严厉道“这些我们不能拿,待会我带你去吃别的”
一句话,就叫白泷顿时蔫了,只顾盯着南宫玉的脸,仿佛那脸上挂了一串肥美的烧肉,正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过了明日我等自会离开,近日多有打扰,还望阁下莫要怪罪,敬请谅解”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脸覆面具的男子这才慢悠悠的回转过头,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缸里的黑鱼竟直挺挺的翻了个身,死了。
听说,南宫少侠与卓侍卫二人猎了一头体躯肥壮的山猪。听说,山猪犬齿奇大鬃毛硬长。听说,山猪的味道绝对不输家豕。
众人旋风般的饱餐了一顿,最后瞧瞧,那山猪只剩下一半的一半。至于晚餐,怕是根本不够八人享用。而说,方才南宫玉与卓武二人已先去探过路线,可喜的是这座竹楼建扎的地理位置极好,只需绕过瀑布再往上攀登几丈,脚程快的话,相信明日正午就能在山的另一面,亲眼见到那片被喻为“人间地狱”的大漠。
……
“小姐,咱们跟了一路差点连命都快没了,您也该玩够了吧?”
“呃……喔呵呵呵,书雯,我的好书雯,这事儿……咱们还是坐下来静下心喝口水,好好商量商量呵”
————————————————
“殿下,事关性命,请您三思慎行”
“你回去,替我转告父皇……即使没有密令,本王也想为他达成心愿。至于表姑母,本王定会保护她……”
————————————————
“那位程小姐必然会回去,明日你就随她一同离开。而那位楼主,虽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但相信他不会拒绝这份难得的请求”
“……凭什么?”
“你是她最在意的,为了你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若出事,你认为她会怎样?”
“……你在乎她?喜欢她?”
“………”
“我不会走,不会让你带走她,更不允许任何人将她带走!!!”
————————————————
“师父,我尤小六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毒蛇!”
“恩,我白泷活了……活了这么多年,也未见过有两个脑袋的大蛇”
“师父,您说那戴面具的男人为什么尽捉些有毒的东西放锅里煮?他吃了怎就没事?啊您说这人,他也忒小气了,不就一些食物么,咱们又不是故意赖着不走,整日不见人影也就算了,还弄得大伙人心惶惶的。咦师父?师父您做什么?”
“这蛇的气味……”
“蛇的气味怎么了?难道有毒?师父快快后退,徒儿保护你!”
“……闻着好香”
43。…第四十三回
如一团血在沸腾的红,望不到边际的黄,高可炙人的温度,残酷的景象仿佛已凝固了数千年,且将永不再改变。
一轮红日,狰狞的燃烧翻滚于头顶,无法正视它的光芒,只稍一抬头,便刺的眼痛,哪怕使劲的眨眼,也再无法将体内仅剩的水分换作多余的泪液。无际的黄沙,褶皱的沙层,连绵的沙丘,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能叫人窒息且无法抗拒的死亡的气息。黄,又是黄,恐怖骇人的颜色在连续多日的行程中,不断刺激着一双渴望绿意渴望生存的眼睛,然而无法改变……偶尔能见,远处沙地上挺立着几株看着还算健壮的胡桐,坚强不屈的姿态,叫濒临绝境的人产生某些看似不切实际的希望。
茫茫无垠的沙海,难再捕捉的气息,寻不到回路的双腿,疲惫枯乏的身躯,一切的一切,叫人真已开始绝望,渐渐绝望,彻底绝望。
她完全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完全不知道一起走来的同伴都去了哪里。或许……或许都还活着,只是藏起来了,藏着……
“师父!师父!宇文!宇文!师父!!!”嘶哑干渴的嗓子,微弱的声息好似下一刻便会断裂破碎在这片满是绝望的世界里。
一个不稳,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再次摔倒在沙地上。一瞬间,沙表炽热的温度将全身烫遍,炙热的仿佛能将人烤成餐盘上的肉串。
“师父……师父呜呜呜……”
喉咙明明已经渴的再也吐不出多余的唾液,可一双灰蒙黯淡的眼睛,此刻竟还能渗出一丝丝名叫“泪水”的液物。
半阖的眼,已撑不住熬了两日未合的眼睑,随着血阳全面的烘烤,疼痛的身躯渐渐麻木的再无感觉。
轻嚅早已脱皮的双唇,左手轻颤,而见指间死死缠绕的,是一块撕碎了的白色布料……
狂风乍起,漫天黄沙,流动的沙丘,如洪水开始不断蔓延。
而她似未察觉,静静的半睁着空洞的双目,望着渐渐阴暗的环境,浑然不知自身的处境已是多么危险。
她好恨,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只知胡搅蛮缠冥顽不灵的任性,只会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猜想。其实最可恶的是她,是她自己。
还记得那日,那日出发前的一日。
南宫少侠说,他一人进沙漠寻找医圣,其他几位可先随楼主回去,毕竟到了这一步,应该再无人与他的目的相同了。
师父说,南宫少侠去哪儿她就在哪儿,她与南宫二人同去即可,情况危险,其他几人没必要牵连。
宇文说,表姑母的安危最为重要,身为侄儿的他就该替那位远在京城的父亲一同分担,沙漠他是必去的,自身安危倒是其次。
小公子不说话,只拉着师父的手死也不肯松开。尤小六那厮却是滑稽,滴溜溜的转着眼珠说一堆废话,只道好汉绝不缩头。
卓侍卫本也要同去,但被宇文制止了,命令他留下与面具男子一同护送她与书雯回“无人村”等候。那时的她,心里还正计划着如何摆脱书雯,好跟着师父去沙漠开开眼界。愚蠢天真的,甚至想也未想如若真去了沙漠,是否还有那条命回来。
说起那位戴面具的男子,众人始终未能见着他的真面目。只知这人十分古怪,一天到晚谁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一般天还未亮就不见人影,到了晚上,人是回来,可一进屋就锁上门谁也不见,也不知在里头捣鼓些什么,以致空荡荡的竹楼,任由她们入住折腾。当时,这男子毫不犹豫就轻易答应送她与书雯回去,说是正巧有事上无人村一趟。谁信?至少她与书雯不信。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谨慎些总是好的。而也实在难以相信这人会如此好心,一桌饭一口价就要八百两黄金的无赖,竟然没向他们要一文钱,谁晓得他会不会半途杀害她们,再说只有卓武一人,又如何抵抗得了这人养的一群黄蜂?
此后发生的一切,都按她心中所想的进行。将书雯击昏绑在床上,带着干粮背上几只竹筒,一身简单的行囊就跟着师父出发了。
当走出山林踩上黄沙的那一刹,她对眼前这片难见边际朦胧炙热的“荒州”,内心终于生出再也无法忽视的恐惧,无措与茫然。
队伍一前一后缓缓前行,体力最弱的她,被师父的白绸拖拉着走在队伍的最后。只道是,全身虚脱体乏无力双腿绵软脚步轻浮。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年那一日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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