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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饶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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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也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杀你的?”

“不知道”她鼓起一对塞满包子的圆脸,诚实地摇了摇脑袋,顺手再抓起一个大口咬下。

此时,二人正缩在厨房院外的某处墙角“借”吃一笼新出的包子。因为走的急所以二人身上都没带钱,不得已,尤小六舍身重操多年不干的旧业,热心地帮助了那个差点因无法再忍受饥饿,而将产生“抢劫”这一念头的白泷白姑娘。

“城里最近对外来人口盘查的极严,你若想光明正大的走进去,除非有个正式的身份……”

“我叫白泷!”她迅速回答。

“不单是问你的姓名,还得报上祖籍以及现在的住处,详细些还会盘查家里的人口姓名岁数”针对这位白姑娘的大脑偶尔会出现某些“独特”的状况,尤小六深知凭自己将满二十年的人生阅历,实在不该出现过分的惊讶,必须从容应对才是。

“嗯……没关系。能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都无所谓,反正本来就没打算白天动手”

任她在那自言自语,而不断提醒自个不该抱有强烈好奇心的尤小六,一时忘记刚刚才经历的那场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意外,也忘了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可怕。他脑子一热,脱口道“你上京城,不会也是为了那些东西吧?”

白泷打了个不算响亮的饱嗝“什么东西?”

尤小六见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刚还在担心眼前这人会不会为这么件事而一刀杀了他灭口。左右一想,他壮大了胆子,细心端详起白泷的模样。若没遇见那种事,单是第一眼看见女子的容貌,想必谁也不会将这么个柔弱的女子,与那个可比夜叉的白发罗刹混淆一处。

看得有些出神的尤小六暗自捏了捏腿上的瘦肉,又警惕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就是你们整日争抢的什么秘籍什么丹药”

“……好象,是因为这些东西。哦!难怪……”似想到了什么,她顿时醒悟。

尤小六也似想到了什么,惊呼“他们追杀你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了他们不知道的事?”

“知道什么?”

“你……你真的也是为那些东西而来?”尤小六心中惶恐,却不得不强作镇定。这女子别看着傻里傻气,拿不准她其实是在充傻装痴。而若一旦不顺心,拔刀就给他来个干净彻底该怎么办?“不用不用,你不用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来来!吃包子”

白泷哪知他心里在害怕什么,再说她压根也没兴趣去猜,反正她只明白一点:这个叫尤小六的好心人,给了她许多肉包子吃。无刃曾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等找到南宫玉和“珠子”,她会好好报答这人。

于是,八里庄的闲杂尤小六,尚不知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仅仅因为几个肉包子而将彻底改变。

黎明鸡叫。

燕京的百姓开始又一日的忙碌。街道两侧的店铺,多是些餐馆小吃店开的较早。

晨光中,一名手抓两块鸡蛋葱油饼的女子,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上的吃食,游走在渐渐热闹的路上。

女子身着白衣,背着光,衣装经阳光一照,让人第一眼见了就仿佛看见了什么刺眼的事物,乃至好奇的眯起眼打量女子的容貌。但才一晃眼,女子身周就已围上许多身罩盔甲手持长矛,与寻常卫兵的装束完全不同的将士。凡明眼人一看就知,按照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不想牵涉其中最好装作路人无视离开。天子脚下敢管皇家闲事,若不是有逞能的能耐,就是脑子被门夹了神志不清。

—————地点转换————

抛下书姑娘并将其交给卓侍卫保护的程千金程大小姐程凌璃,此刻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比她更显“苗条”的树后,窥视树前的景色。到底是怎样的画面值得程小姐如此稀罕?当然,不能因为程小姐是尚书大人的掌上明珠,便将她视为一个自小就见惯了希罕事的人物。而能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被逼着苦读《女戒》学女红的程小姐认为稀罕的事,想来或许……其实也稀罕不到哪里去。

万绿丛中,衣裙尽褪,束发之人按压着披发之人,二者撕咬纠缠于牡丹花下。声音哀怨,情节跌宕,场面看着很是刺激惊心!

程凌璃着实的好奇,好奇这两人到底为了什么才这般拼命,非得你一口我一口的压着对方死活不肯和商。瞧瞧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儿,啧啧!连衣裳都给撕破了,坦胸露乳成何体统?罪过罪过,那脚上的鞋子一只拖着另一只也不晓得丢哪里去了。还有还有,这束发之人怎地就如此死皮赖脸?没瞧见身下那人都给欺负哭了么,还非赖着压他背上……压背后做什么?哎呀,都给花遮住了……

哎,怎么回事?天怎么黑了?发生什么事了?

“精彩么?”

只一个声音,便叫她当即僵住了行动。

“没想到堂堂程大小姐还有这种嗜好,偷窥之举可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呐”

她讪笑,神情却装的无比清纯“意外撞见,纯属意外。再说,这都两个大男人的能有什么……呵呵呵……殿下怎么也在这儿?”

宇文元丰似笑非笑的扫遍她一身装扮,心里不禁替那位尚书大人摇头感叹“本王表姑母这都失踪半宿了,你说本王不出来寻她,难道也学程小姐这样?扮成男子,摸入南风馆,偷看人家情爱之事?这癖好…可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儿家啊”

恍惚中,程凌璃顿时明白刚才所见那一幕“深层”的含义,一时间瞪直了眼,张口闭嘴羞的根本找不到说辞,但又不能承认自个是因为跟踪他,这才误入小馆。师父是她的师父,那是她认定的师父。师父受难,即使她不是徒弟,也会替师父忧心难眠。像师父这样的女侠,没个长命百岁那是上天无眼。昨日是她的错,一时贪玩没能守在师父身旁保护她(你保护?),现今师父失踪,她跟踪人跟丢了不说,竟还忘事,躲在这看……那啥。怎么办怎么办,都是她的错,怪她没能力保护师父,让坏人害了师父。

宇文元丰正待说些其他,一回头就被程大小姐满脸的泪水,给惊的一愣一愣的不动了。

—————地点转换—————

八里庄,江湖客栈。

几个送饭的杂役埋着头,自东厢五号小院匆匆离去。

“感觉好些了吗?哪里可还疼痛?”

“……她在哪儿?”

“先吃些东西”

“你真是她的朋友?”

“……恩”

“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青年观察少年的神色,末了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端来才熬好的米粥,搅拨着又打算等凉一些再喂少年吃下。

少年鬓发蓬松脸面污黑,抱着一只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兔子,穿着一身破旧的……应该称之为囚服的衣物,憔悴的面容因饥饿而瘪瘦的越见发黄。萎靡的神态竟似一个枯槁的老人,灰黑的眼圈包围了凹陷的眼眶。他微驼着身缩在帐内,茫然地张着无神且满是血丝的双眼,盯着青年的模样,表情有些木讷。

“……她,她在哪儿?”少年又一次开口,此刻最最关心的,问的想的全是另一名女子的情况。

青年搅着粥里的肉沫,端详少年那张,即使瘦弱却依仍能看出与另一人有几分相似的容貌。

他微微勾唇,垂了眸,笑而不答。

——————地点转换——————

红墙绿瓦,此地环境有些昏暗,也惟有那一丝丝透过窗纱的光线,勉强照见室内一些摆设。视线一扫,多少能猜出这里曾是某个妃嫔的寝殿。稍留神,就能清晰的在光线中见到许多“活泼雀跃”的灰尘正四处飞舞,以及“沧桑”的蛛网几乎占据了一半的器具。这,至少能说明一点,此处废置已久。

男子背脊挺直,高大的身躯似如当年,他负手,仰望早已结网的顶梁。

女子漠然,偏首回望屋子深处,那片对她的视觉并无任何阻碍的暗处。

“白泷?”

“恩?”

“……芙葵”

“………”

37。…第三十七回

自离开东虞,白泷就想逮个当年也参与那件命案的知情人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非毒杀……睿懿皇后不可。然而之后,先后遇到阎罗教教主,尊主及南宫玉等人,这事竟也就慢慢给忘记了。毕竟那是当年人当年事。若不是得知燕太子有难,白泷自问,她不会去追究往事,更不想牵涉当年那笔旧帐。若没有燕太子,她不允许任何人,将她与那个早已死去的女人扯上半点关系。

此刻,当年命案的“嫌疑犯”之一,也许是主谋,又或许是旁观者,反正与那件命案有直接或近接关系的男人,眼下正努力“帮助”她一同回忆那段……也不知是否真就属于她的陈年往事。

“可还记得此物?”他随意拣来一个球状物,眨着温柔似水的眸子深深地看她。

白泷不语,观察身处的场地,只见这片不大不小的四方草坪上左右两端各有一根三丈高的竹竿,中间规划一条白线,也不知什么作用。她好奇的接过球,纤指按压,触感乃是皮制。捏了捏,球内似乎有气(注:以动物尿泡嘘气闭而吹之),竟还能反弹!

燕帝年启见她对此很是新奇,眼中浮现暖意“想起来了?记得怎么玩么?”

白泷摇头,手上一使劲,当即将那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球捏破,而球内少许的粉尘立马将她的双手扑的遍白。

皇帝的嘴角因那声破响轻轻一抽,笑容微微泛苦“这是蹴鞠,是用来踢的”

语毕,他接过宫人递上的新球,偏首瞧了白泷一眼,似在示意她仔细看。随即一撩袍子,抬腿直勾了球就跑。

白泷看着他,看着那只在他足间不断变换动态的……蹴鞠?球的上方竟好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控制着它直逼竹竿。

眨眼,球已冲过竿上一个圈形的“球洞”。一时,场外恭候的宫奴或侍卫,无不激动的高呼万岁。

一声声高呼,皇帝顿时索然无味。这情景他虽早已习惯,然而却总叫他产生某种错觉,感觉自个竟像是一个哗众取宠的戏子。

皇帝低头拭去额上的薄汗,轻轻喘息“老了,身子也不大利索了。呵,想不想试试?”

他递上球,白泷没接,只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挖出某些能令她升出杀意的“东西”。

“怎么了?”他眼不眨回视,似也想从她眼中找出哪怕一丝,叫曾经的他为此而深深执着痴迷的“东西”。

白泷默,接过球,后退三步将球上抛,旋身甩出右长腿,将球送过圈洞,直射一棵百年树木,结果将球再次爆破。

“你为什么要欺负太子?”

只轻轻一句,便使他突然呆呆滞。

“你为什么只相信别人?”

字字如针,极细极细,缓缓捻入那颗早已是伤痕累累的心。

“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绿茵草场正中央,独二人相立。

女子目光渐冷,男人双唇轻颤。无人言语,四目相望,直刺入对方眼中,妄图再深入眸渊。

“倪芙葵……是不是你害死的?”

心口抽疼,似已被人死死的掐住了喉咙,难受的将要窒息。抬头望天,感觉四周的景物,所有的一切仿佛被置入一只圆桶里,正被人推着不停的转动,旋转。

晕眩。早已麻痹的心,竟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然而,却痛的想要将它毁掉……

“你为什么害她?”

“不……不是!朕没有,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支持不住的他忽然垂下头,张着右掌死死的抵着额面,掌背筋骨猛突。

下一幕,像是早已排演了数遍。女子神色淡然,举止优雅的将一把乌黑的匕首,看似毫无力道的压向了皇帝的喉口。

侍卫骤聚,瞪红了牛眼大的双目,挥出白亮的刀子将女子与皇帝团团包围。

上一回,她那是“借”玉不成反被当贼拦在朝殿上。这一回,有没有玉她没兴趣,不过针对这男人的脖子,她却极想瞧瞧到底结不结实。

回神的他,无视颈上的威胁,犹豫间抚上女子的面颊,轻轻摩挲。仿若对待一件稀世珍物,想要触摸却又不敢接近,但又止不住内心的渴望。

白泷嫌弃的拍开他的爪子,将匕首又压近几毫。看情形,再使些劲或许就能看到她想要的结果。

形式非常不妙,然而,谁也未料那位鲜少露过笑容的皇帝陛下,竟忽然弯起唇,一点点扯出臣子们从未见过的笑容。而竟还不顾颈上的利器,一把将女子拥入怀中。

匕首,险险划过颈项,跃出几滴血珠。

白泷没想到这男人竟会不怕死的往刀口送,幸而她还没决定真将他给灭了,不然这人可得当场验证那句“血债血偿”的真谛。

“求你再等等,等过了这一紧要时期,朕必给你一个交代。往后,再不欺负霄儿,再不漠视他冷落他伤害他。那个位置……从前是霄儿的,今后仍会是霄儿的。等一切都结束,折磨也好要命也罢,都随你喜欢”

“但是,求你……求你别再恨我……”

外人未见,埋首于女子肩侧的男人,早已泪流满面克制艰难。

情,是真是假,对她来说,早已不重要也无所谓。

若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是意外的相遇,还是刻意的注定?

白泷摸到肩侧的衣料有些湿,这感觉叫她很是反感。什么玩意儿?眼泪都粘她脖子上去了。她善良?好吧,她谦虚的承认自己其实非常仁慈。没杀掉这皇帝已是她仁慈的表现,但这人也不该来蹭她的衣服,知道这衣服值多少银子么?知道么?啊?

最后,仁慈的白姑娘放了那个将泪水蹭了她满肩的男人。而男人则顶着灼红的眼眶,清退了所有侍卫放她离去。

其实,白泷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放过那个曾经差点害死她的男人。或许……肯定没有什么“或许”,而原因谁又知道呢。

再回到八里庄,已是晌午饭点。正巧,在院子门口,白泷碰到了那个应她吩咐,赶回山庄报信的尤小六。

这会儿,尤小六再见到白泷,那是彻底转了个态度。神态举止极其恭敬的跪在她面前,低着头不肯起身。

后来,白泷从程凌璃口中得知,那个八里庄的闲杂尤小六因无意间从书雯书姑娘的口中,听到了某些关于南宫少侠的身份信息。而又从卓武卓侍卫口中听知,原来白泷白姑娘竟是去年武林大会,那位红极一时武功奇高的神秘女子。

“师父,您绝对不能收这么个陌生人当徒弟,咱们都还不清楚人家的身世,这万一惹来什么大祸,该怎么办呐?!”

“小姐,尤小六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坏,他……”

“没义气,才与人家聊半天呢就把心都掏出去了?卓武,你看你家书雯,都还没嫁呢胳膊就先往外拐了”

“小姐!”气笑的跺脚的孩子,伤不起。

“……程小姐厚爱,卓武不敢当,只怕委屈了书姑娘”

“卓,卓大哥!”哭笑不得的孩子,更伤不起。

“卓武,这事你还需多磨练磨练啊,少不得也该练出爷我少年时的姿态。哈哈哈……”公子爷傲然开扇,扇扇,扇扇扇。

卓侍卫无奈的抬头仰成某个忧郁的角度“少爷的风流,怕是百年无人能及阿”

屋子里的场景气氛各分两边进行。大厅里的四人针对“尤小六拜师”一事分开两个小组,双方各有所见争执不休。噢对了,门外还有个跪着的,暂时可以忽略。而屋子左侧则有一扇通入内屋的小门,中间隔了一层帘子,里屋三人却是默默相对,终不言语。

南宫玉坐在一张有些宽凉的圈椅上,半阖着眼,竖耳静听屋外的情况。

床帐内,白泷仔细为少年将杂乱的头发一股一股慢慢理顺,又洗来脸帕为他一点一点拭净脏乱的面孔及双手……

做完一系列短暂的擦洗,她忽然凝视少年的双眼,想好好端详他的神色。但,刚还盯着白泷细看的少年却突然偏过头,颤着眼睫避开了她的视线。那轻嚅的双唇,似乎已凝集所有想对她说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泷蹙眉“为什么不吃饭?脸上都没有肉肉给白泷捏了,这样不好”

少年扯了扯嘴,闭上眼仍不开口。

久等不到回应,白泷硬将少年的脑袋转了个方向对着她“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看见白泷?”

“……不”他看了她一眼,余光掠过一旁的男子,顿时止住了声,低下头又不说话。

白泷正要再问,却见原本坐着好好的南宫玉已起身往小门走去“南宫玉,你去哪儿?”

“呵,泷儿的……朋友,似乎见不惯生人。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恩,记得给白泷带绿豆糕,‘珠子’也要!”她挥挥手下令,他点头一笑表示收到。

待人出去,刚还紧张的气氛缓缓松懈。

燕太子……燕废太子,年昱霄瞅着出去的男人,黯着脸也不知想些什么。白泷想抱抱他安慰他,但一看到那双早无当初那般鲜亮的眸子,她失望的蔫了,都怪那些人,“珠子”的眼睛没了神,哪里还像漂亮的珍珠。

想了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递上“不要怕,你若讨厌那个可恶的皇帝,白泷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说完,就当着年昱霄的面将刀子从鞘里抽出,只见乌黑的刃上折出一点点难以辨别的乌渍。

“这?”他突然激动,抢过那把刀子,瞪着上头的血迹颤了颤双手“你……”

白泷拍了拍他的脑袋,轻诉“他不是个好人,曾经差点就害死了倪芙葵,现在还想杀你,白泷越来越讨厌他了”

“你,你……你杀,杀了……”此时的他,已很难再吐出对那个男人习惯性的称谓。

“没有,你想他死么?”——只要你一句话,天涯海角在所不惜。

“不,不要!白泷不要,别杀他!”一个猛扑,少年已将她牢牢抱住,似拼尽了力气“不要离开我,不要……”

白泷顺势搂着他,拍着少年不停颤抖的身躯,心中忽然升起某种难以诉说的感触。那种心酸,怜惜,又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愤怒。

“白泷……”

“白泷,你不是她对不对?你不是她,你是白泷,你不是……”

“白泷,白泷……为什么他们都来骗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38。…第三十八回

尤小六瞅着卓侍卫的铁剑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众人都出了门,他仍是那一态度,虔诚的跪在院子里只瞅着那把剑发呆。

卓侍卫望着书丫鬟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太阳渐渐西斜,他仍是那一姿势,怀揣铁剑,偏倚着树沉思,未有反应。

书丫鬟盯着程千金的脑袋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主子眯眼偷笑,她仍是那一神色,瞪着那支来历不明的玉簪不知在想什么。

程千金窥视太子爷的侧面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太子爷背过身,她仍是那一目光,且又突然莫名其妙的勾起唇无声的笑了。

太子爷瞪着南宫少侠的手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少侠回头看他,他……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虚伪友善的与他打起招呼。

南宫少侠为白姑娘的脑袋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治疗全部结束,他回头正巧撞见宇文太子的视线,于是气色清朗笑容温雅。

白姑娘端详年珠子的面孔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脑子痛觉渐消,她扑着又粘了上去。

年太子端详南宫少侠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白姑娘“侵犯”他,他仍盯着少侠那张脸和那双手,眼里越瞧越不是滋味。

南宫少侠淡定的无视左右二人的目光,端起药拖住正准备逃离的白姑娘,笑的那叫一个温柔明媚。

被温柔“感动”的白姑娘一口一口将汤药灌尽,皱起脸吐着舌委屈的瞪他,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话说年太子是个“陌生人”,在这一行人当中,他那隐晦的身份是不能随便叫外人知晓的。除了南宫玉之外,另几位初见燕太子的众人,自然对这位少年持着好奇的态度。好奇他的身份,意外白泷对他的态度,毕竟白姑娘可不是对谁都能表现出如此的热情。

白泷也未考虑太多,熟不熟识,只要她熟就够了。而她不想主动开口说明的事,即使逼她也没用,弄不好反倒给自个添一身的伤。所以,南宫玉先她一步开口,不过也只对几人道明这位少年是白泷的朋友。除此,再无更多的介绍。

程千金那是十分主动的展现出她友好的一面,她想,照江湖规矩,生人相见是该先报自家姓名,再与之称兄道弟。就见她爽朗的拍了拍少年的肩,咧了咧嘴笑道“我是师父的徒弟,姓程名凌璃,朋友都唤我璃璃。嘿,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她话音方落,宇文少爷那边当即嗤笑,他摇了摇扇子一身风月“小姐那些朋友可都是些京城名媛呐,地位高身份重,这女儿家的闺名又岂能随便称唤?噢对了,提醒程、小、姐一句,你新交的这位‘小友’,年纪似乎也没比你小多少”

“宇文公子,请注意你的态度,不要无故找茬”

“恩哼,爷就喜欢,你待如何?”

“你……”

书雯见那边又有起火的趋势,望向少年,连忙打断“奴婢名唤书雯,是小姐的丫鬟,小公子有事可以吩咐奴婢为您办妥”

书姑娘露出一口整齐白净的牙齿,笑的可爱非常。她规矩的叠手贴着右腰侧半蹲下身,准备向少年行礼。不过,这位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却根本未加理会,他目不斜视的望着燕京的方向,目光黯淡无神。白泷走上前抚摸他的脑袋,顺着他的视线一同远望。

程小姐与书姑娘对少年的态度很是茫然。明明有一张看似爱笑的脸蛋,可全身散出的气息,却如刺猬一般,带着满身的防备。而能够感觉到,除了白泷,这“刺猬”拒绝其他的外物靠近。

南宫少侠道:他与白泷有急事需先行一步,所以在此须与各位分道扬镳。

宇文太子道:他闲着也是闲着,难得出一趟远门,正有游览各国的打算,既然各走各的,或许同路,但不会碍着表姑母的。

程大小姐道:她是师父的徒弟,师父在哪她就在哪,谁也无法擅改她的决心。再说她已经学会骑马,不怕不怕。

尤小六道:他与白师父相遇便是缘,此生非白师父不可。没有车?没有马?他还有腿还有脚,没事没事,他跟得上。

卓侍卫与书丫鬟道:主子去哪,他们就去哪儿。

新购的上等马匹拉着一辆简易的小车,载着三人。一位侠士,一个姑娘,一名少年,踏上长途。

马车后方,一辆奢华的豪车“不离不弃”,紧紧跟随。车夫是一名杂役一名侍卫,车里坐的则是两位主子,外带一名丫鬟。

两辆车,一前一后相距数丈,一同向着从未到过的西域奔去。

陆土东南北,各踞一国。虞燕隼,三国鼎立。

东虞以东,乃瀚海;南燕以南,乃南海;北隼以北,草原辽阔。

陆土以西,数百年前乃大国。然今,不过是一片荒无边际,被世人定为“人间地狱”的浩瀚沙漠【荒洲】。

那是片完全被黄沙覆盖、植株甚至雨水都非常稀少,而常人则根本无法存活下去的死亡之地。

荒州与燕、隼交界处有一条纵横万里,恢弘巍峨绵延不绝的巨山,名【巫】。

巫山,栽覆着无数巨木,山石遍地屹立。而森林的大非常之广,势要将大漠与各个国家分隔成两个完全不容,互不侵犯的世界。

隔着荒漠,在巫山支脉其中一座山峰下,燕与隼的交界口形成的三角地带,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小镇。

镇子名叫【无人村】,原是个只有一只狗“居住”的破落小村子。也不知从何时起,陆陆续续的来了些逃荒的乞丐难民,就此留下安了家。小村子发展到后来,竟也成了一座小镇,而“无人村”的村名便也沿用至今。算来,村子竟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听说,曾经有一些妄想穿越沙漠,去沙漠另一头瞧瞧的人路过此地。但他们总是不做充足的准备,待不住三日就匆匆启程闯入禁地。然后又在那片死亡之地,熬不过三周,就永远地“睡”去了。

听说,曾经的曾经,其实有人到过沙漠的尽头,但还是永远的葬在了那里。因为沙漠中除了几座荒凉的石墩,沙漠的尽头除了一片望不到边的沧海,就根本不存在他们想要的宝藏。最终,绝望,在海边拔剑自刎。

听说,曾经的后来,一些去过沙漠而最终奇迹般的能活着回来的人,全都成了耳不能闻眼不能视口不能言的痴儿。

至此谣言四起,传说荒漠中居住着一头吃人的怪物。人一旦进去,必会让怪物抓去活剥了生吃。然而又有谣言,说那头怪物非常挑食,专吃模样俊美的人,丑的不吃,甚至还会将丑人给“送”回来。因为,当年那些从沙漠中回来的幸存者,尽是面目丑陋无法见人的痴傻呆儿。

当尤小六打听回这一段谣传的时候,白泷一行人正坐在镇子里唯二的其中一间饭馆里拼了劲的吃饭。

这真是没料想到的结果。话说,自那日出发一路西行,起程不久所经过的州县城镇也还算热闹繁华。但不想,才出了燕国边界,原本拥挤的道路竟突然变得宽敞无人。甚至于越接近巫山,就越显得荒凉萧条。不知情况的,还以为这条泥路是通往地府的阴路呢。

后来,跟着白泷一同啃了数十日干粮的太子与千金,一行八人终于好不容易才到达“无人村”小镇,又好不容易挤进这家客人爆满的馆子,再又好不容易才抢到几碗米饭几碟小菜。于是,吃饱喝足的众人,除了白泷及尤小六,几人内心不免唏嘘一片。

这,是个怎样的情景?年少爷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色,但桌子底下的手,却始终牢牢地抓着白泷的衣角不曾松开。南宫少侠平静的看着仍在灌茶的白泷,内心对未知的前程升起淡淡的忧愁。宇文太子无神的盯着一桌已无完食的残渣烂核,内心对那位“表姑母”的情意泛起深深的迷茫。程千金埋怨的瞪着一桌空碗空碟,内心对这家饭馆供应的食物的分量及刀功及味道及口感,目光隐含了许许多多的不满。书姑娘强撑着早已困顿的双眼,麻木的咬着已无味道的汤匙,心中非常想念尚书府里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及美味精致的佳肴。卓侍卫蹙着眉打量众人的神色,心中不禁叹息宫里那位对主子爷的无情冷厉,及主子爷现今陷入的困境。

“用完了饭,几位想回去的,或想留下再看看此地风景的,在下都无异议。前面的路该不该继续,还望各位三思而行”

南宫玉道完,白泷瞧了瞧几人阴晴难测的面孔,摸着年昱霄的脑袋看向南宫玉“我们不带上他们了么?”

他轻笑“再往前随时都有难以预料的危险,事关性命,相信白泷你也不希望他们因你而冒险”

“这样?那算了。宇文出事的话,老太太会伤心的。她那么爱唠叨,哭了多可怜呐。小程(这“凌晓琉璃”,白泷只记得“晓”字)也不能出事,你那么爱哭,到时候肯定会害怕,白泷不想见你哭的样子。嗯……还有“珠子”也不能去,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绝不能让那个讨厌鬼再把你抓回去,还有其他人……嗯,除了南宫玉,你们都不能陪白泷继续走下去了”

“师父……”程凌璃轻声唤道。她多想告诉白泷,她不怕危险,她不怕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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