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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闺秀-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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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二十六独孤将军和表姐成亲,二十五那天我娘要送嫁妆过来,还要安床。可是今天收到安王府的帖子,安王妃二十五那天生日,请我过去赴宴!”

安然望着杨彦,等着他给自己出主意。自从当了这平王妃,就收到很多帖子。但安然大部分时候都只送了礼过去,人是不去的。现在康王安王都知道安然是他的弱点,杨彦担心她的安全,巴不得将她藏在平王府才好。

至于那些来拜见她的,她也只见了几位平王一系的诰命夫人。

可是,安王妃的生辰,不去只怕不行。虽然满天下都知道安王平王是对手,暗地里拼得你死我活,可明面上,安王妃毕竟是嫂子,不去说不过去。

要是装病不去吧,又难免让人说平王妃出身不高,怕被安王妃比下去,这才龟缩在平王府不敢出门。杨彦很为难,他是真的担心安然的安危,想要将她藏在王府里的,可他也知道,安然作为他的正妃,总躲着不见人也不行。

几番掂量,杨彦还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去吧!让剑兰墨兰和齐夫人都跟着去,小心饮食。对了,将岳先生请来,问问他有没有常备的解毒药什么的带在身上。”

安然忙拦住他道:“急什么?不是还有两天么?我明天找时间问问他就是了。现在都这么晚了,我们早点吃饭吧!”明天单独问岳先生,正好问问她让他研制的药有成效了没有。

还有玉兰的事情,也要看看岳先生的意思。这些天玉兰没少往他那儿跑,可是岳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却不肯明白说出来。这人胆子也忒大,居然敢勾搭她身边的丫头。

第二天,安然让玉兰跑一趟,请岳先生午后过来,她有事请教。

午后岳先生过来,先就给她把了脉,而后让其他侍女都出去,只留下沈怡一个,这才皱眉道:“你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懂得节制。”

这直白的话说得安然面红耳赤。

沈怡黑着脸道:“岳先生这话不如跟王爷说去,如何能当着王妃的面说?”

岳朝城不以为意道:“王妃可不是夫人这等斤斤计较假模假样的人,她知道我向来说话直,才不会怪罪。我要是会弯弯绕绕了,只怕她又不相信我了。”

沈怡怒道:“那也没有你这样当着女眷说这种话的!”

安然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赶紧道:“好了好了,表姨母没事的,岳先生说得没错,我就喜欢他直来直去地跟我说话。反正也没有外人在,再说这话也不算过。”

哥哥说了,平王府里他做主,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岳先生这话算什么?前世她在网上荤段子也看过不少。这个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沈怡瞪了安然一眼,生气地走到她身边不再开口。

岳朝城得意地挑挑眉,又对安然道:“王妃若要子嗣,就要先调理好身体才行,现在还是有点气血两虚之兆。对了,不是有御医天天来请脉,怎么连个平安脉都请不好?”

安然面色一红,略带羞愧道:“御医倒是没说别的,就是开了方子,说补一补才好。我闻不得那个药味儿,就没有喝。”

安然不知道的是,皇帝每天都要将给她诊脉的太医召进宫问话,要不是太医说平王确实很“勤奋”,皇帝也不会这样放心。

岳朝城看着安然笑笑,说:“也不用喝汤药,自己注意休息和调理就行了。”

安然点头,又赶紧换了话题道:“后天我要去安王府给安王妃贺寿,殿下让我问问先生,有没有解毒药丸什么的,带上身上以防万一。”

岳朝城诧异地看了看安然,得意地点头道:“看来平王殿下总算是信任本公子的医术了。王妃放心,这些东西从前我帮蜀王制作了很多,还有剩的。等会让玉兰姑娘跟我回去拿吧,一样拿几颗备着。”

而后,不等安然询问,他又主动说道:“上次王妃说的那个药,我调配了几次,倒也有些效果,但对于很多年前的旧伤,效果就不大好说了。”

安然黯然地叹了口气,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安然一直等着岳朝城提玉兰的事,可直到离开,他都在装傻充愣,一个字都没提。

安然很为难,这位岳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王爷也需要这样的人才,爹爹与他共事多年,应该也信得过他的人品。可是他这样什么都不说,暗地里却勾搭她的丫头,到底算怎么回事?要不哪天回蜀王府问问爹爹?

十月二十五午后,顾宛娘作为新娘子的舅母,带着新娘子的嫁妆来到平王府的新房里铺床,独孤家也来了两个女人,据说是新郎的嫂嫂和婶娘,虽然骨子里看不起赵家和魏家这样的小户人家,但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直到她们看到新娘子不下万两银子的陪嫁,这才收起了小觑之心,暗叹想不到乡下财主居然也这样有钱。

要知道就算是她们独孤家的姑娘出来,陪嫁也不过几千两银子而已。家里嫡庶那么多姑娘要出嫁,要是一人上万两,还真没几家能陪嫁得起的。

而这个时候,安然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安王府。

安然恨安王恨得要死,可惜身为平王妃,她必须来。幸好她从小就惯会演戏骗人。

送安王妃的生日礼物,安然准备了一座由紫檀木为底架,用大块天然香料堆砌雕琢成假山形状,散发出氤氲芬芳的香山子摆设。这其实是她和哥哥大婚时,人家送的,不过她很不喜欢用香料,所以这名贵的东西一直放在库房里发霉。这次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另外,她还从自己的废纸篓里挑了一幅花开富贵的花鸟画,盖上云梦真人的印信,让表姨母派人送去自家店里装裱好,这就是一份极为不错的厚礼了。

负责收礼的安王府管家看到平王妃这份礼单也是惊了一下。不说那座香山子本身就价值不菲,造型又好,绝对是千金难求,单是那幅云梦真人的画,也值几千两银子。

管家不敢怠慢,立即将这两件礼物连同礼单送人内宅。

却说平王府的马车从侧门进入安王妃,直到垂花门前才停下,又换了暖轿到达安王府内院招待女客的暖香阁。

这暖香阁烧了地热,温度比外面高了十多度,安然在外间就脱了外面的银狐披风交给剑兰,墨兰也只能留在外面,她只着扶着表姨母的手走进去。

“平王妃到——”

随着内侍那尖锐独特的嗓音,内室里的女眷们全都停下交谈,起身望了过来。

这还是平王妃第一次在宫外正式露面,很多贵夫人都没见过,却是听了不少流言。

据说,这位出身寒门的平王妃有克夫命,还被人退过亲的,平王娶她,不过是做个幌子。这不,自从她嫁到平王府,就一直躲在府里藏着,根本就不敢出来见客。

内室门口的绣帘被高高打起来,一个身段苗条,十六七岁的女子扶着随侍女官的手走了进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来人身穿月白色绣大朵勾线牡丹花的夹袄,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以金色大红两色丝线扭在一起勾勒而成,极为清新别致;下身系一条同款花色的八福长裙,只是裙摆处多了几朵满绣牡丹花;外罩一件金凤翱翔的大红缂丝比甲,又喜气又亮眼。

她头上梳着百合髻,正中带着宫制的七翅凤凰展翅赤金冠,赤金点翠,宝石做的凤眼,口衔一串尾端分作三股的明珠,垂至额前;发髻两边插着三对玛瑙如意簪,垂下六串晶莹剔透的黄色水晶珠串,一直垂到耳侧,端的是贵气逼人。

只见她浅笑盈盈,目光明澈,步态从容地走了进来。她的容貌明明不是最美的,却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皇家的大气和自信,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会追随着她。

这就是那个出身寒门的平王妃?

原来,她不但没有半点小家子气,这通身的气度甚至比安王妃还胜出几分。

在场的女眷除了安王妃,全都起身向平王妃行礼。

“参见平王妃!”

“平王妃万福!”

安然知道这些夫人都是安王一党的女眷,有意晾着她们,先走近主位,对安王妃行礼道:“见过二皇嫂!祝您青春常驻,芳龄永继。”

“三弟妹客气了。来,这边坐!刚刚夫人们还说,都没见过弟妹,不知道是如何的风华绝代,这才收服了三弟这个浪子。”安王妃独孤湘语含笑起身亲自拉着她到主位下第一席坐下,不知内情的,只怕还真以为这妯娌两个亲密无间呢!

安然坐下来,这才抬抬手道:“各位夫人请起。”

“多谢平王妃!”

能被安王妃邀请的女眷,身份自然非同一般,除了至交亲眷,至少都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员的夫人。她们被平王妃晾了一下,心里自然是有些恼恨的。可是,恼恨归恼恨,明面上,她们还得笑盈盈的谢恩。

安然一副温婉雍容的样子,仿佛丝毫没有为难各位夫人的意思,等众人都落座了,她才又对安王妃道:“二皇嫂可说错了,我家殿下是为国戍边,这才耽搁了青春年华,这么晚成家的。想是二皇嫂听说书的听多了,我家殿下为国为民,为朝廷兢兢业业,那是满天下都知道的,可不是什么不学无术游戏人间的浪子。他每天早出晚归,累得不行,我看着都心疼。可是身为人子,总要为父皇分忧才行呀!可不敢与二皇兄比,闲来无事想饮宴就饮宴,想出去游玩就出去游玩,那日子才叫逍遥呢!”

安王妃其实早知道平王妃不是绣花枕头,但心里总是有些不服气的。这梁子从平王妃新婚第二天进宫请安时就结下了。谁让皇上那么护着她?再说今天,她打扮成这样是纯心抢她这个主人的风头是不是?

心气不顺,所以刚刚第一句话安王妃就给安然下了一个套子,她原本以为安然没注意到,不想安然反击这样快、这样狠。居然讽刺安王不被皇上信任,只是个闲散王爷,不如平王深得帝心。安王妃气得衣袖里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差点没戳破掌心。

在场的夫人们看到平王妃的打扮气度,就已经意识到,不管这位平王妃出身如何,人家现在确实是皇上太后都承认的皇家儿媳妇。就算她们原本出身比她高贵,奈何不如人家嫁得好,不想低头也只能低头。如今再亲眼看到她和安王妃交锋,更是深受震撼。这位平王妃,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安王妃今天请安然过来本就不安好心的,安然心里明白,因此不等她开口,就故作疑惑地问道:“怎么大皇嫂没来?”

“哦,听说大嫂病了,起不来呢!”独孤湘语带着几分轻蔑道。康王妃是康王表妹,卢家嫡女,但卢家十年前被皇帝打压,虽然看在其他世家面上法外开恩,没有赶尽杀绝,但卢家在朝中却没有多少势力了。

安然笑道:“前日听说都还好好的呢,昨日就病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是要小心身体才是。”这明摆着是康王妃不想来安王府给安王妃贺寿,至于原因为何,大家可以尽情联想。

独孤湘语知道安然这是暗讽她不得人心,大嫂宁愿装病也不肯来给她贺生。不过,她才不稀罕大嫂能不能来,她今天的目的是打击平王妃,这是王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对了,三弟妹难得出门一趟,怎么不将我那妹子一块儿带过来?我们姐妹许久不见了呢!对了,忘了为弟妹介绍了,这位夫人是我三婶娘,也是我那十三妹的母亲,她可是一直期待着能在今天见一见我那十三妹呢!”

难道安王妃不知道独孤侧妃做的好事?还是笃定了她不敢说出那天的事情来,所以故意为难她?安然心里猜测着独孤湘语的用意,面上却诧异道:“怎么?难道二皇嫂不知道,独孤侧妃生了重病吗?上次国公大人还亲自去探过病呢!三夫人也不知道吗?”

“还请王妃多照顾小女。”独孤三夫人红着眼睛对着安然一拜,好像安然怎么欺负她了似的。

安王妃也跟着填柴浇油道:“哎呀,都病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好?请御医了吗?请的哪位御医?改天我叫来问问看。年纪轻轻的人,这病怎么就不见好呢?”

独孤湘语是真的不知道那天在太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独孤家族已经彻底放弃了独孤湘云她却是知道的。今天独孤三夫人来,就是想借此机会为女儿求情的。独孤湘语也就顺势推舟答应下来,想着借三婶的手达到自己抹黑平王妃的目的。

安然暗叹皇家的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那天独孤湘云跑到宫里闹的那么一场,是绝对不能外传的,特别是在现在百官请立太子的风口浪尖上,要是有一点风声传出去,那可就糟糕了。

安然轻叹一声,以十分惋惜的语气道:“二皇嫂不会是真的不知道吧?三夫人也不知道?难道国公爷回去没说过?独孤侧妃她……”

“我那十三妹怎么了?”独孤湘云追问道。她才不管独孤湘云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是丑事,臭的那也是平王府。而且,说不得她还能给平王妃安上一个善妒、不能容人的名声。

好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往里闯。安然轻叹道:“唉,独孤侧妃怨我们殿下娶了正妃就冷落她,进宫找太后娘娘诉苦,说她仿佛守活寡,日子难熬,太后娘娘生气了,说她善妒,让她闭门思过呢!那天国公爷过去,就是训斥她来着。”

“这样的话,三弟妹可不要胡说!我们独孤家的姑娘绝不会是这样的人!”独孤湘语面色一变,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平王妃竟然会这样说。这些贵夫人说话,谁不是藏着掖着的?

独孤湘云之前看平王妃也是个聪明人啊,怎么能将这样的话摆到明面上来说?受了冷落就找太后诉苦,甚至连守活寡这样的词都出来了,这将她们独孤家置于何地?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们独孤家的女儿,还有什么名声?若真是这样,太后和祖父千方百计想掩盖的事情被她挑出来,他们还不恨死了她?

独孤三夫人也扑通一声给安然跪下哭求道:“求王妃口下留德,给我可怜的女儿留一条活路吧!她只是个不受宠的侧妃,不会威胁到王妃什么的。”

安然赶紧起身避开,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道:“本来这样的事情我是不想说的,可是二皇嫂一定要问个清楚……我出身寒微,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参加这样的宴会,心里紧张得很。二皇嫂一追问,我就忍不住说了实话了,真是对不起了。”

独孤三夫人红着眼睛又侧身对着安然磕头,一副认定了安然这个王妃容不下自己女儿,所以才毁坏自己女儿名声的样子。

“求王妃开恩,给我女儿一条生路吧!妾身求您了……呜呜呜……”

这是当她好欺负是吧?就认定她不能容人才有意败坏独孤侧妃的名声?也不看看独孤湘云有没有这个让她忌惮的本事!

安然怒了,当即冷下脸道:“三夫人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想逼我承认刻薄侧妃的罪名不成?好在这事是皇上太后亲审的,当时国公大人也在,三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国公大人,或者进宫问问太后也行!太后娘娘和国公大人可都出自独孤家族,总不会冤枉你们独孤家的姑娘吧?”

独孤三夫人不吭声了,其他夫人们也都噤若寒蝉。

安然这才施施然走回去坐下来,淡然道:“三夫人若是身体不适,脑子不清醒不如先回去休息?你这样胡闹,扰了我二皇嫂的寿诞可就不好了。”

独孤湘语狠狠咬了一下下唇,示意自己的侍从女官赶紧带人将三夫人扶下去。三婶这颗棋已经废了,得换一个才行。

你想撇清是吧?偏不让你如意!对敌人,安然也是个小心眼儿的,她随即又满面笑容道:“不过二皇嫂是二皇嫂,独孤侧妃是独孤侧妃,虽然你们都是独孤家的姑娘,但大家都知道你们是不同的。二皇嫂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独孤湘语被气得七窍生烟,可惜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深深吸了口气道:“独孤侧妃是我堂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倒是看着什么都好的,想不到竟然变成现在这样,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也难怪我那三婶接受不了。”

这就算将前面这事做一个总结发言了。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暗示里面有隐情,她们独孤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肯定是平王妃栽赃陷害的!

安然也跟着道:“是呀,本来我也不信的。可是那天太后传我进宫,我亲耳听到独孤侧妃这么说的。连父皇都动怒了呢!说让国公爷将独孤侧妃领回独孤家去,后来还是太后和国公爷求情,殿下才答应让独孤侧妃以重病的名义禁足在王府的。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多好,可是二皇嫂你一定要追问清楚……唉,这可把独孤侧妃害惨了,以后她可怎么有脸见人啊!”

第146章 平王妃战安王妃

暖香阁里焚着沉水香,还真是又香又暖。二十多位夫人带着自己贴身服侍的人在主位下分坐两排,一个个都是妆容精致,衣饰华美,临近几人言笑晏晏,目光不时瞟向主位的安王妃和客位第一席的平王妃。

主位与客位之间的小桌子上放着个青花圆肚花瓶,上面插着一大束鲜红的茶梅,绿叶红花,将两位王妃隔了开来,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独孤湘语原本很是看不起安然的,一个出身寒门的小家碧玉而已,也不知道怎么攀上了平王,她心里是极其不屑的。但经过刚才的短暂交锋,她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出身不好的平王妃,恨安然恨得要死。当然,她丝毫不会反省是自己先出手找安然的麻烦,她只记得安然不但落了她的面子,还将整个独孤家的脸一起打了。

“弟妹看起来也是个大度的人,我那可怜的妹妹以后还请三弟妹多包涵多照顾了。只是平王府就三弟妹和独孤侧妃两个,如今就剩下三弟妹一人伺候平王殿下,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吧?唉,一个人也太辛苦了些,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安然忍不住暗自好笑。还真能忍啊!被人这样下脸子还能面色温婉夹枪带棒地说话。这样的功夫,只怕她永远都修炼不来的。

安然当即轻笑道:“多谢二皇嫂关心了。我出身寒微,从小就劳累惯了,如今到了平王府又不管家,整日里不过写字画画,倒不觉得累。”哼,一个人太辛苦?没人陪着说话?怎么?难道你这个做嫂子的还想往兄弟房里塞人不成?

不上当?安王妃也不着急,后面招数多着呢!之前独孤家丢了脸面不要紧,这里都是她的人,谁敢出去乱说?只要等会儿平王妃一句话没说好,她就要传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也是,弟妹不管家,这可就少了好多麻烦了。弟妹你是不知道啊,要管理一个王府的家事有多累。不过为人妻者,再累也要帮着夫君管好家,让爷们没有后顾之忧。弟妹你说是不是?也不知道平王是怎么想的,哪有不让王妃当家,反而给奴才的?”

这是讥讽安然这个平王妃实际上不得平王信任,连奴才都不如。同时显摆她多么得安王看重,挑拨她回去跟平王闹呢!安然自然听出来了,可惜没有人知道她和哥哥的感情有多深,谁都挑拨不了。

“是啊,王妃,家还是要自己当才行!”

“哪家不是主母当家的?王妃,您要跟平王殿下说说才好。”

“王妃啊,累一点怕什么,要把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而在场的夫人们也忍不住瞄了安然几眼,跟着安王妃的话想着,难道平王真的是断袖不成?莫不是这位传说这颇为得宠的平王妃也不过是个幌子?看吧,一点实权都不给。

安然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她的幸福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她不以为然地笑道:“多谢各位夫人的好意,二皇嫂说得没错,管家实在太累了。我们殿下才舍不得让我这样劳累呢!反正那些事情都是要交代下面的人去做的,与其每天跟他们说一遍,还不如说一次就让他们自己放手去做的好。有他们处理不了的,自会来回我。”

独孤湘语捂着嘴笑了笑,以为自己踩到了安然的痛脚,平王是真的拿这个平王妃做筏子,什么宠爱都是假的。哪有不让正妃管家而让奴才管的?

独孤湘语忽然间心情大好,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语气训导她道:“也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三弟妹你也该贤惠大度些,多给平王挑几个人放在房里为你分忧才是,以后这些人也能做你的臂膀。平王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尚无子嗣,宫里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可都为平王殿下着急呢!听说太医每天都去平王府请脉?”

这明着是训导,话里话外还是讥讽平王没有子嗣,暗指平王有隐疾。自家情况自己知,安然依然笑得温婉,却反驳道:“二皇嫂,我嫁到平王府才一个多月呢,哪家生孩子有这么快的?”

众人一听,可不是这样?成婚才一个多月,就算现在肚子里有了,也是把不出来的,怎么也要两个月以上才能有消息的吧?

安王妃却不依不挠道:“我知道,这也不能怪弟妹,新婚嘛,谁愿意有人分自己的宠。可是平王殿下与其他人不一样,在我们皇族子弟中,年近三十还没有子嗣的,也只有他一个了。哪怕是有个庶子也好啊,也省得朝里朝外大家总是猜测。其实多几个人帮着你伺候平王也没什么不好,弟妹不也多几个人陪着说话?日子也不会无聊嘛!”

果然还是在子嗣上头做文章,哥哥唯一能给人拿住的把柄,其实就这么一个。

安王妃一开口,其他夫人也跟着劝道:“是呀,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还是儿子才靠得住。就是有人比王妃您先一步生下儿子来,您也可以抱过去养嘛!”

“可不是?王妃呀,您还年轻,可平王殿下只怕是有些心急了。要是有人为您分忧,不也可以为您分担压力嘛!”

安然很奇怪,经过刚才的较量,难道她们还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居然还用这样的话哄她。

安然坦然一笑道:“我家殿下说了,他只要嫡子,不要庶子。倒是多谢二皇嫂和几位夫人的关心了,不过听说安王府里人多,二嫂的日子肯定是不会无聊的。”

独孤湘语气得浑身发颤,安王就只有庶子,没有嫡子!而且,安王虽说对她还算尊重,可侍妾也不少。

独孤湘语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以强大的自控能力将这口气忍了下去,干笑道:“弟妹才进门,不知道,等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大家最后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嫡子也不是想有就有的。”

前面听了太多难听的,所以独孤湘语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安然就当没听到了。她将目光放到今天来贺寿的各位夫人身上,不意外地看到了四位熟人。

新任代吏部尚书钱鹏阳的夫人文氏,镇国大将军钱锐的夫人李氏,现任永昌知府贺明朗的夫人吴氏,以及泸州举子贺之谦的夫人独孤氏。

四位熟人看着今日盛装打扮的平王妃,只觉得与从前完全不同,是那样的眼熟而又陌生。想不到这位平王妃从前看起来那样一副温婉的样子,今天却词锋尖锐气得安王妃差点没吐血。她们都知道,今天的事情要是有一点风声传出去,独孤家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安然先前是没有注意,现在既然注意到了,便起身打了招呼,坚决不给人说闲话诋毁她的机会。

“钱夫人,好久不见了。夫人身体可好?”

“谢平王妃关心,妾身一切都好。”文氏知道丈夫在朝中艰难,又知道皇上有意传位于平王,她既想搞好自家与平王府的关系,又怕这心思给安王知道。如今安然主动与她打招呼,真是让她为难这分寸如何掌握。

安然点点头,又对李氏道:“大嫂子,有空到平王府来,咱们说说话。咱们两家是亲戚,也该多走动才是。俗话说得好,亲戚也是越走越亲的嘛!”

李氏恭敬地行礼回道:“王妃太客气了,妾身不敢当。”李氏其实一直都是很喜欢安然的,但碍于两家的身份立场,她才没怎么去赵家找安然。钱锐是平王的人,连父亲钱鹏阳都没有说,更遑论李氏这个不得宠的妻子。

安王妃冷冷地看着安然与文氏和李氏打招呼,心里更是怒火熊熊。谁不知道钱鹏阳父子是她家王爷倚重的人?平王妃竟敢当着她的面挖墙脚,却偏偏打着亲戚联络感情的旗号,实在可恨!

好在文氏李氏还算知趣,没有对平王妃的示好表现出喜悦来,反而一脸紧张惊恐的样子,这才让安王妃心里好受了点。

接着,安然又对吴氏道:“贺伯母,两年不见了,夫人什么时候进京的?太夫人和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谢王妃关心,妾身刚到京城不过六七日。太夫人和老夫人身体也还好,谢王妃关心了。”吴氏强忍心中的不安和怨恨,干巴巴地回道。

吴氏如何能想到自己当初看不上眼,千方百计想退亲的村姑,竟然摇身一变当了王妃!老天爷真是不长眼,一个乡野丫头,还被退过亲,凭什么当王妃?竟然还指使平王的人打伤她的儿子,实在太狠毒!可是这个狠毒的女人现在是平王妃,是她惹不起的,所以,她心里有再多的恨也只能忍着!

“贺伯母不必客气,贺伯父当年与我父亲有八拜之交,老夫人和太夫人从前也对我哥哥也多有照拂,我和哥哥一直记得呢!贺伯母若是有空,欢迎到平王府做客。”

安然似乎没注意到吴氏的僵硬和难看的脸色,客气了一句,又对着独孤氏笑道:“虽然当初与少奶奶只有一面之缘,但少奶奶名门贵女的气度我一直都记得呢!少奶奶有空可以去平王府寻我说话。说起来,当初我哥哥与大少爷相交一场,还是至交好友呢!”

独孤氏是独孤湘语的堂妹,家里排行第十,名湘怡,父亲是庶子。

安然不提贺之谦还好,一提起贺之谦,独孤湘怡就恨她恨得不行,干脆面上功夫也不装了,冷冷回道:“王妃客气了。妾身身份低微,不敢惊扰了王妃。”

独孤湘怡和贺之谦原本感情就淡淡的,而自从去年贺之谦代替贺之砚去赵家迎亲回来,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就算被婆母逼着回房,也不肯再碰她一下。独孤湘怡也是个要强的,不屑去求他,两人的关系便越来越差,在今年年初就正式分房睡了。

安然自然是不清楚内情的,但是人家不给她好脸色,她自然也不会贴上去找不痛快。于是施施然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安王妃经过短暂的休息,等安然回到座位的时候,她已经又有了斗志,假惺惺地笑道:“想不到弟妹和贺家也有亲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安然看了看面色不好的吴氏和独孤氏,淡淡地笑道:“家父过世以后,贺伯父又远在永昌府,我们两家的往来就少了些。二皇嫂不知道也不奇怪。”

这话表面上没什么,细细一体会就知道这是暗讽贺家表里不一,不过是势利小人。

“是呀,想当初我家老爷在合江县任上的时候,也是知道贺大人的。那个时候,贺大人还不曾进京参加会试,倒是经常往合江县去的。”

知情人如文氏忍不住暗自腹诽:什么八拜之交,结拜的时候说得多好听,一旦结拜兄弟过世,留下孤儿寡母正是需要人扶持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甚至落井下石要退亲。她们居然还有脸给平王妃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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