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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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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撇撇嘴,如今她还真看不上陈德仁。

巧姐的意思她明白,可随便说一个,她还真说不出口。扭头朝穆然看去,对方正襟危坐,搁在双膝上的手紧握着刀柄。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缓缓抬头。

**

穆然进垂花门时,一颗心只觉如坠冰窟。

宜悠竟然已经定亲,未来夫婿不是陈知州,而是云州的某位郎君。

未见面的这五日,他幻想自己可以云淡风轻。但日夜的思念却不能让他自欺欺人,十几岁初上阵杀敌,被血沫子喷一脸时的恐惧他都能克服,可这道情关他却是无论如何都闯不过。

白日神情恍惚,夜间春|梦连连。就当他忍不住打算待她及笄后尝试一次时,天上泼下一盆冷水。

她已经定亲了!

多日的心理建设全盘崩溃,他也只能躲在一脚,用沉默掩饰自己的愤怒。可天知道,他手心已经撤烂了刀穗。

察觉到有人看他,他唯恐露出马脚,迟疑的抬起头,才发现她神色间的为难。

立时,被打击走的理智回笼。穆宇日日呆在沈家,定亲如此大的事,他怎会一无所知。定是宜悠听进了他那日的话,觉得与人为妾不易,畏于知州势力大,只想委婉的拒绝。

所以如今,她被问到尴尬的境界,已是无从应答。解决困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边是说出定亲之人。

突然他脑中蹦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这样既可以解宜悠眼前困境,又能一偿他所愿!

越想他眼睛越亮,当日听说廖将军起复时,都未这般愉快过。

“想来姑娘是在腼腆说笑,既如此……”

宜悠见穆然抬头,忙收回目光:“妈妈着实误会不轻。”

“哦?姑娘放心,老爷和夫人皆是宽宏大量之人,定不会计较你一时失言。”

宜悠即便强撑着,也不能让她瞧出来:“妈妈竟是说笑,这事如何好大张旗鼓的道与外人。”

尹妈妈拍下脸:“在座夫人哪能说是外人,也就老婆子我算得上。姑娘若是告知,我定不会与那嘴碎的婆子一般。”

眼瞅着她又要抓过来,李氏忙将闺女护在身后:“二丫,好好摁着膏药。既然知州夫人定要得知,那我说出来也无妨,此人不是旁人……”

“是我。”

突兀的男声凝固了整个小院,尹妈妈抬起来的手臂直接僵在半空。

穆然走上前,站在宜悠身侧:“定亲之人便是我,六礼未全,我本不想过早透露。”

“什么?”第一个震惊的是县丞,这新任县尉可是他看好的女婿。

“穆大人。”尹妈妈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自打廖监军来后,云州便不再是自家老爷的一言堂。对于他手下的一号狗腿子穆然,连她这个下人都能数出祖宗三代。

旁人还好说,两边本就是敌对,如今也不再却这一桩。况且传出去,县尉的正妻与知州的贵妾,哪个更好不言而喻。

**

这边宜悠看着石化的众人,眼神无声的同穆然交流。

“你这么做,不要送你茉莉花手绢的姑娘了,傻不傻?”

后者耸耸肩摊手:“我乐意。”

她一乐,舒展开面容:“谢谢你,真是委屈了你。”

后者摇头,似乎不用她道谢。

===………

这是宜悠的视角,穆然这边却是另外一种理解。

面前姑娘颇为激动:“为什么出来的人是你,我娘打算说出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比如吴掌柜家哥儿那般人。”

见她责怪,他赶紧战平肩膀站直了,双手紧张的分开,却不敢去碰她:“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与你解围。过后你若是不愿,等风声松了可重新嫁人。”

对面终于松开一口气:“也行。”

他摇摇头,心下苦笑,面上还得装着一派云淡风轻。

**

鸡同鸭讲一会,众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穆然对尹妈妈点点头,而后看向县丞。

“实不相瞒,家父因当年李家之事对伯母十分愧疚。临终前他留下遗冤,希望我能与伯母的闺女结亲。家父说时,并不知我已在北方受伤,是以这些年我一直将此事搁在心底。”

尹妈妈脸已黑成锅底,她怎会看不出穆然在扯谎,可偏生她无法戳破。

“两家渊源还真够深,咯咯。”

李氏即便再疑惑,此刻却是极为满意。尤其她看到穆然那俯首帖耳的模样,分明是对自家闺女满意之至。那傻丫头看不出来,她却是一清二楚。爷们都粗心,那茉莉香帕子,怕是他随手抓来带在身上的。

“乡野之事,我也不便向各位夫人提起。然哥,那么多年你爹还想着此事,我都已经忘了。”

“事关伯母婚姻大事,爹却是一刻都不曾忘。”

李氏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十几年前她虽貌美,却从未在县城露过面。记得薛家请来的媒婆进城时,便是由穆然的爹引着。当时她未往心里去,如今颇有种拨开乌云见日月的感觉。

章氏压住丈夫,既然巧姐无意,她也不欲多做为难。

“你们瞒得可真够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说出来倒也好。”

尹妈妈在一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见两人神色间的生疏,她干脆撕破了脸:“这事老婆子我可不信,莫不是看我人生地不熟,故意做那假亲吧?”

说罢她看向穆然,虽然是对手,但她却清楚云州有多少好人家盯着这位年轻的县尉大人。好好的官家小姐不要,非得同知州抢一个商户人家的姑娘。不就是稍有些姿色,等官做大了,想要什么样的美妾没有?

章氏拉下来脸:“妈妈,县衙可不是知州府。”

“夫人何必动怒,老婆子我不过是为县丞大人着想。朝廷命官之妻皆有诰命,若是出个李代桃僵之事,怕是……”

陈县丞正生气,巧姐哪里不好,好好的东床快婿竟被那宜悠给截胡。可本心里,他也不想帮着尹妈妈打压自己手下人。是以现在,他托着双下巴保持沉默。

宜悠这会却是想了很多,看李氏神色,前世她与穆然定亲后背后竟还藏着些许秘密。掩去这些复杂的心思,她却看得明确。

她已然动心,若夫婿是此人,那定是再好不过。至于那位茉莉小姐,她并非有心抢夺良缘,那点愧疚感可以忽略不计。

“妈妈何出此言,莫非是知州夫人亲自嘱咐于你,不顾场合打破砂锅问到底?”

章氏掩面,却隐藏不住抽动的肩膀。再接尹妈妈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承认尹氏如同碎嘴的老妈子般。

“不管是知州夫人的意思,或是单纯妈妈好奇,今日还是说清楚的好。”

说罢她双手滑向脖颈处,红绳溜出来,带出一颗滴溜溜转的转运珠。

“便是此物,穆大哥身上也有一个。”

慢说别人如何点头,巧姐却是大惊。她尤记得,上次来时宜悠便带着此物。而那时在床上,她还问过自己为何不选穆然。

莫非她是在耍她?

宜悠自然敢拿出来,那便是有完全准备。退后一步,她在巧姐手心划个叉。这是两人间暗号,巧姐本不是多疑之人,此刻也清醒过来。

“我说你拿这珠子当个宝贝,原来是文定之物。”

这一说更是印证了定亲之事非虚。

宜悠笑得腼腆,白皙的面庞上恰到好处的一抹红晕,晃得穆然眼晕。亮出脖子上的转运珠,他呆呆的看向宜悠,眼中满是宠溺和喜悦。

章氏站出来:“今日还真是双喜临门,看俩孩子羞的,怪不得不肯说出来。”

领头的都已发话,方才劝她做妾的众家夫人忙改了风向,直夸两人天作之合。不带花样的巧言,说得宜悠脸色都有些挂不住,恨不得立时钻进房里不见人。

**

“事已至此,我也不多留妈妈。尹姐姐如今身子重,等过几日我便去探望她。”

章氏翘起唇角,在嚣张的尹氏手下熬过几年,她心里憋着一口气。陈德仁自己非要撞个头破血流,下次见面还不定如何。

“老婆子告辞!”

她前脚走出,后脚吴妈妈待人端上一盘盘月饼。

“今日中秋,按理大家合该聚聚。不过我也明白,这日子谁都想跟自己一家子过。趁着下午吃完月饼,天黑前咱们都散了。”

众人忙谢过县丞夫人体恤,目光也不再焦灼与宜悠与穆然之事。

吴妈妈指挥人上好后,便以钱叔之妻的身份敬陪末座。咬开一个小月饼,她当即点头:“宜悠姑娘手着实巧,这月饼饼往年的倒是好吃不少。”

宜悠笑道:“不过是换了馅料,大家吃着新鲜。”

巧姐搭在她胳膊上,趁着方才一阵,她已听明前因后果,如今自是无丝毫愠怒。

“先前我也吃过肉馅的月饼,可总不是这滋味。穆然可真是有福气,宜悠这手艺,整个县城都是数一数二。”

宜悠递给她一只月饼:“你还是快些吃,莫要再打趣我。”

两人声音并不小,众人也跟着夸起了宜悠的好手艺。方才夸姻缘,那是碍于章氏不得不言。这回的手艺,却是出自真心。

师爷夫人说:“沈家那包子还真是好吃,每次赶集我都得命人多买些,中午吃一顿,晚上稍热热再吃一顿。”

她旁边微胖的书吏接道:“是啊,我听说五谷斋开业当日,沈家送了个饼屋。那屋做得跟真的似得,我那孙子看着都欢喜。”

稍显瘦削的另一位夫人趁机对章氏表忠心:“最好的还数巧姐那喜饼,虽然姜家坠了百年清名,但谁不知道夫人办事妥帖,巧姐是个有规矩的大家闺秀。”

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巧姐吞下最后一口月饼,与她商量道:“我看你做得也很好,不如开个点心铺子,单卖包子着实太浪费这好手艺。”

众人眼前一亮,那喜悦发自真心。宜悠也从被定亲的喜悦中回过神,是啊,她一直想着开间包子铺子,却忘了其它。

县丞内的点心多是桃酥和切糕,几百年下来少有新鲜花样。她知道的花样却多,稍微改改,未尝不能做好。

“我再想想。”

主意是很好,可她得先攒够买铺子的银钱,找到合适的铺子。

**

用着月饼又说了会话,宜悠巧妙地周旋在众人中间,偶尔锦上添花的说一两句。她态度不卑不亢,加上章氏和巧姐相帮,面上竟是与这些夫人混个脸熟。

黄昏时分,宴席终于散了。李氏带着她走出来,两人忙往家赶去。

四合院中碧桃高兴的抱着钱匣子给他们开门,乐呵呵的报着,今日中元集上人很多,包子早早的被抢完。

“又是这么多钱,你听听,这声音多好听,像戏里的摇钱树。”

叽叽喳喳的说着,半晌她终于觉得气氛不对。恋恋不舍的放下钱箱子,她缓缓退出去。

“刘妈妈,你做着晚饭,多做个锅包肉。”

吩咐完李氏关上门,拉着宜悠坐上炕。

“二丫,你是如何想的。”

“娘,当年你与穆大哥的爹爹,究竟有何事?”

看着坚决的闺女,李氏明知她想岔开话题,却还是不得不说:“你现在随了娘年轻时的性子,那时娘好强,穆家几个哥儿调皮,一来二去也生了些口角。少年冲动,便将我的事告知了县城里的薛家。至于后来如何,你应当清楚。”

“薛家,究竟是哪家?”

“傻闺女,如今你还没想过来?你要刘妈妈查得那绣坊,主家正是姓薛。”

“原来是他们,可那已故的薛家父子,当年均不是那年纪。”

“绣坊是薛家二房,来的人却是薛家长房。薛夫人不卖绣房,就是怕孤儿寡母没了产业,空有银钱无依无靠保不住。”

宜悠止不住点头,薛夫人最大的顾虑不过是自家幼女,这样她却对商铺之事倒多了几分信心。

“娘这边已经说完,你呢?二丫,娘瞧着穆然不似对你无意。”

“你当人人看着你闺女是香饽饽,方才我离着穆然近,看他那模样,定是因着邻里亲近才勉强答应。”

李氏有些头疼:“你这驴脾气,咱们日后看看便知道了。”

**

却说这边,穆然因要安排中秋晚衙役当值,比宜悠稍晚出来一会。

摸摸挂在脖颈上的转运珠,他脚步轻盈的往家中赶去。打开门时,就见穆宇正蹲在井边,为两人洗衣裳。

“你不用做这个,放着等我回来就行。”

穆宇翻个白眼,一张小包子脸胀鼓鼓的,心情好的穆然只觉可爱。

“哥哥如今是县尉大人,怎么能做这等琐事。没有嫂嫂,只有我来照顾你。”

穆然拎着双肩提起他:“你这么想要嫂嫂?”

“切,我才不想,我想要二丫姐。哥不是答应过我,等及笄要去沈家提亲,这几日不见你托人请官媒,定是在骗我。”

“没有骗你。”

穆宇皱起的包子脸露出笑容:“当真?”

“恩,方才我已与你二丫姐过了文定。不过,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若是她不愿,我也不会多做勉强。”

哥俩坐在院中躺椅上,好一会才弄明白事情首尾,穆宇大喜大落的小脸微微露出笑容。

“这叫什么来着,老天爷都在帮着哥哥。我听坊口婆婆说,烈女怕缠郎,哥你可要加把劲。”

“见天不学好,你可别带坏长生。”

穆宇撇嘴:“这话就是长生告诉我的,其实他也怕有人抢姐姐。如果是哥哥你的话,我会去帮忙。”

穆然拿出帕子给他擦擦手,而后陷入沉思。宜悠对他那般抗拒,他这样凑上去是不是不好?

可随即他又想起那天姑娘家颤抖的双腿,她已与陈德仁有了首尾,若是嫁给别人少不得收婆婆白眼。而他全然不在乎,他可以护着她。如今县尉差事不多,他有充足的精力去干些体力活,让她不再那般劳累。

穆宇的话也有道理,或许,他可以尽力争取一下?

自躺椅上站起来,今日发生此事,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沈家拜访一番,先这般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二货,我写着都着急!

第74章 V章

穆然说干便干;摘取乌纱蝉翼帽,脱下垂坠感十足的蓝色绸缎公服;换上一袭普通的袍服,再重新束发。

“穆宇;进来换衣裳。”

门咯吱一下打开,穆宇从外面跑进来,蓝色粗布衣扣得整整齐齐,垂髫上沾着水珠。穆然将他抱到铜镜前,拿起篦子一点点为他梳着。

“哥;咱们是不是要去长生家?”

穆然点头:“等会你要注意些,莫要再过分随意。”

长生忙不迭点头;脸上始终挂着梦幻般的甜笑。他表现的越好;二丫姐做他嫂子的机会越大。有了这样的嫂嫂;他就不用跟云岭村那几个同伴一般,小小年纪便被兄嫂嫌弃。

“其实哥,几天前我听长生说,他们家想做个地窖,冬天存菜和肉用,不知为什么没做成。”

“地窖,咱们院里就有。”

“反正我们俩也用不多,哥,干脆你跟二丫姐说说,借给沈家用。这样二丫姐每次来取菜,我也能看到她。”

穆然放下篦子,取一红绳为他绑起头发。

“数你机灵。”

穆宇得意的吐吐舌头,他就喜欢漂亮的二丫姐,能天天看着,他绝对会很开心。

**

这边李氏却是直接拒绝了长生出去疯玩的要求。

“这么早街上还没人,等过会穆宇来了,咱们吃完饭一块出去。”

听到穆宇,长生瞪大眼:“穆宇会来?”

“一会准到,白天娘让人割了牛肉,今晚咱们涮锅子吃。”

宜悠惊讶:“娘,那锅子已经做好了?”

李氏白她一眼:“你这丫头,也不知整天想着什么,锅子按你说得打的,这会就挂在厨房里,刚才你没看到?”

“从到家到现在,我压根就没进过厨房,怎么会看到,娘竟会编排我。”

“行啦,出这么大事,等会穆然准过来,你先想想怎么说。”

宜悠望着外面的天色,未等太阳落山,月亮已经升起一个虚影。而她的心情也跟着天色一般,一边阳光普照,一边黑黢黢一片。

“咱们按照以往就行,不用过分亲切,也不用因此事而生疏了。”

李氏也想过来,闺女可是说穆然有心仪的姑娘家。这样一如往常,成不了的话也不会太尴尬,等真成了再亲近也不晚。同时,也省得给然哥无谓的心理压力。

“这样也行,你倒是说说,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宜悠心正乱着,被李氏这么一问,脸上一阵火辣。好在她不爱红脸,如此才没被看出端倪。

“我都已及笄,嫁给谁不是嫁。”

知女莫若母,李氏若有所思:“你能想开娘也就放心,先进屋换身衣裳,穿着这个哪能吃饭。”

**

宜悠刚进卧房,敲门声就响起。碧桃跑出来,隔着门缝往外面一看,忙拉开门栓。

“穆官爷、穆宇你们快请进”

说罢她扯着嗓子朝里喊道:“夫人,穆官爷和穆宇来啦。”

穆然牵着穆宇迈过门槛时,李氏已经走出来,见到两人她忙扬起笑脸:“我正想着叫碧桃喊你们来吃饭。”

见她并未愠怒,穆然原本忐忑的心平静下来:“今日午间多有得罪,沈伯母万莫往心里去。”

李氏迟疑,他这般客气,是准备退亲还是礼貌使然?看他新换下的衣裳,她比较倾向于后者。若是打算不作数,直接穿着公服摆出官威来,那岂不是无往而不利?

“我正想于你商议此事,咱们等会且吃着慢慢说。”

穆然趁机说出地窖之事,李氏未立马答应,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刘妈妈,把那牛肉全部切了,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

这话的功夫,宜悠也换完衣裳出来。一天下来,原先繁复的凌云髻有些杂乱,她便随意盘个双螺。乌黑及腰的发丝分成两股,盘于双耳之上,两条蓝色缎带扣住后,沿着耳垂顺溜溜的下来。

李氏早已为她准备好及笄后的衣裳,比着缎带颜色,她选了一袭水蓝色剪绒滚边的长裙,套上后照照,铜镜中黄晕的人影褪去青涩,多了丝介于少女和小女人间的妩媚。

“娘,穆大哥你们也来了。长生快出来,穆宇来找你。”

正房左后手茅房内跑出一溜人影,长生挽起穆宇的手,两人叽叽咕咕的一路到他的东厢内。

“二丫去沏壶茶,这事咱们也该说说。”

“恩。”

穆宇心却是再悬起来,一般女儿家此时不该是害羞带怯?宜悠如此落落大方,难不成根本就没那意思?望着她越发美艳的容颜,他感觉自己心里如装了十五个吊水桶,七上八下的。

若是从未有过希望也罢,如今瞧着一点苗头,他竟是再也不想放下。

“不用忙,我喝白水便好。”

宜悠早已听到李氏吩咐刘妈妈,在房内时她便气闷。牛肉不同于猪肉,大越尚武,马为军用,农耕之事则全由牛和驴子负责。是以朝廷有严令,非逢年过节平民不得宰牛杀驴。

即便是中秋团圆夜,一县之地允许宰牛之数也有定规。如此严苛的规定下,牛肉自然成了天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她用整块牛肉招待已是足够重视,没必要做女儿的再跑前跑后,自贬身价。

“厨房这会也快好了,等不那么烫口,咱们便在这桂花树下用饭。”

李氏横了她一眼:“也罢,你不是酿了些许桂花酒,这会正好用得上。”

见李氏眼中浓浓的威胁,宜悠终究未敢再反驳。打开库房,她认命的掀开米缸打酒。粉嫩的桂花花片片瓣飘在米上,随着提勺的搅动而流转。

想着穆然那副精神的模样,若他有心上人,此刻清醒过来后,应该是愁眉苦脸。可他不仅精神头十足,而且还好生梳洗一番,显然心情无碍,前面或许是她想多了?

眯眯眼,她打开另外一缸,酒气扑面而来。倒掉先前的桂花酿,她悉数盛上这种。

“二丫,叫他们俩吃饭。”

“哎,知道啦。”

语调上扬,捧着酒坛子她走到两小门边,正听到长生那句:“你说的对,如果姐姐嫁给穆大哥,那我还可以天天见到她。”

当即她有些脸黑,早知道穆宇是人精,没想到他精到这地步,这么一小会就将粘她的长生说服。

“出来吃饭了,没听到娘在叫你们。”

房门打开,穆宇脸色讪讪的,过门槛时扬唇冲她一笑。

白面包子脸上唇红齿白,一下萌煞了宜悠的心。再想起方才穆然悉心打扮后那副器宇轩昂的模样,她心中仅剩的那点抗拒溃不成军。

“长生,咱俩挨着坐。”

李氏坐主座,穆然位于她旁边的主客,长生和穆宇站在另一边,剩余唯一一个座位,便在兄弟俩中间。

见平日粘她的长生纹丝不动,她颇有些头疼。她倒低估了穆宇,他不仅说服了长生,还让他倒戈,这哪是人精一词可以形容?

“二丫,坐。碧桃,再上三个碗。”

碧桃上完,宜悠随口吩咐道:“今个中秋,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起火做,也不拘那点银钱。做出来早点吃,好好歇一晚。”

对于她这个小姐,碧桃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更是莫敢不从。

“是。”

石桌旁便只剩五人,中间蹲着一个大锅子,外边摆着六菜一汤,八个菜意思也是图个吉利。宜悠瞅着锅子下那团蜡一阵肉疼,富贵人家锅子一般用银炭,可他们却买不得银炭。黑炭有烟无法上桌,只得用这蜡烛代替。

蜡贵,她便另辟蹊径,将肉煮到八成熟捞出来,遇锅子中热汤涮一下就能用。

“然哥,今日多亏你站出来解围,沈伯母这第一杯酒便敬你。”

宜悠同样端起酒盅,贴着唇抿一口,一股辛辣传来。辛辣过后,则是夹杂着桂花香,回味无穷的甘甜。因着辛辣,这股醇厚的味道更显得珍贵。

“好不好喝?”长生好奇的问道,穆然满饮一杯,而后用筷子蘸下碗底,在两小舌头上点一下。

两人当即咳嗽起来,宜悠揪揪那垂髫:“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就不能随便喝酒。喝多了,有可能烧坏肚子。”

长生忙捂起肚子,指天发誓:“我长大之前,绝不会喝酒。”

“恩。”宜悠点头:“穆大哥,多谢你,我也敬你一杯。”

穆然原本不胜酒力之言堵在喉咙中,看着她面颊上的绯红,他拉住脖颈间的转运珠:“你们不必多言谢,不瞒你们,此乃吾之所愿。”

此话一出,满院寂静。宜悠更是有些难以置信,他说的是真的?正当她准备松口时,眼睛却再看到他怀中藏的那方鹅黄色帕子。怀疑渐渐回笼,她满饮一杯。

“当着他们的面先别说这些,穆大哥,不论如何,我再敬你一杯。”

说完她端起酒盅,朝李氏眨眨眼,独属于母女间的默契,旁人一般瞧不出端倪。

**

天色渐渐黑下来,一坛酒也因各种琐事而见底。

穆然舌头开始有些卷:“沈伯母,当真不用如此,此事真是我自愿。”

说完,他一头埋在石桌上,竟是昏睡过去。

“长生、穆宇,外面这么热闹,你们带上刘妈妈和碧桃,且出去热闹热闹。”

穆宇稍有些迟疑,长生哪会想到别的,拉着他就喊人往外跑。院内很快只剩三人,李氏端了锅子,默默的走到房内。

宜悠轻轻伸过手,戳戳穆然的发顶,后者不舒服的咕哝下,转过头轻轻打鼾。

“真醉了?醉这么彻底?”

宜悠苦笑,恨恨的掏出他怀中帕子,那股茉莉香还是浓郁。塞回他手中,她中指涂一点薄荷膏,在他鼻子边晃晃。

“穆大哥,醒醒。”

穆然睁开惺忪的眼,只感觉全世界有两个宜悠在晃。

“二丫……”

久违的称呼自他口中喊出,宜悠心中微微泛起涟漪:“你这是喝醉了么?”

“我……我没醉。”

醉酒之人一般喜欢说自己没醉,宜悠心中有了把握。

她本就不是有耐性之人,十几日的猜测,早已耗得她心烦意乱。如今天赐良机,还是一次问清楚的好。

“刚才你说,定亲之事也是你之所愿,此话是真是假?”

“定亲?嘿嘿,宜悠你当真是……好看,穆宇喜欢你,我也……也喜欢你。”

憨憨的语气,却让宜悠心里一阵熨帖。

“呆子,你喜欢我,怎么平日看着我就躲,一定是在骗人。”

“没骗你,我从来都没骗过你……真的。”说罢,他一副指天发誓的模样,可惜酒劲太大,胳膊抬到半空又垂下来。

宜悠却看到他掌中那块刺眼的鹅黄色帕子,当即她气不打一处来,自他手中夺过,在他眼前晃晃。

“你喜欢我,那这是什么?”

穆然一把抓过,放在嘴上闻闻:“这是手,软软的手,跟二丫的手一个样。唔,二丫你别晃,我头晕。”

宜悠自他手中抽出来:“这帕子是谁的?”

“什么帕子?”

宜悠有些不好意思问下去,反正她也有点喜欢他,如今这般知道他喜欢她,这些细节也不要再刨根究底。

可是她心里还是别扭,她向来是藏不住事的。

再次晃动帕子,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就是这方黄帕子,看清楚了么,你天天贴身带着!”

穆然一把抓过去,藏在怀里傻呵呵的笑着:“二丫的帕子,我偷偷藏了起来,一直没敢告诉她,可惜,她都给忘了。”

“什么?”

宜悠如遭雷劈,手无力的垂在石桌上,打翻一只酒盅。

帕子怎么可能是她的?

她用过好多次,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娘。”

李氏闻言从房中跑出来,就见闺女满脸焦急:“娘,你给我做过这样的帕子?”

说完她自穆然怀中扯出帕子,直接放在李氏怀中:“为什么他说,这方帕子会是我的,我分明没有印象。”

李氏扯过来,就着月光敲了敲,而后敲下她脑袋。

“傻二丫,这就是你的!”

“不可能,自打用柳姨奶奶的帕子扳倒老太太后,我一直都很小心保管贴身之物。”

“哎,你这一落水,不仅性子变了,先前许多事也记不清楚。难不成你忘了,这正是之前你带去水塘边清洗的帕子,还是过年时娘亲自给你绣的。”

随着李氏的诉说,隔着前世的遥远记忆重新回笼。就是今年年初,李氏攒了一点余钱,扯快布给她做新衣裳,剩余的布料绣了这方帕子。当时程氏给了她一块自绣坊中丝绸帕子,她便将这块布的扔到一旁。

如今瞧着,这细密的阵脚独特的滚边儿,不正出自李氏之手。先前她分明瞧过,怎生就忘记此事。

“不是还有件棉袄,那衣裳哪儿去了?”

“你烧了三天三夜不醒,祖宅那边找来王道婆。道婆念了半晌经,说你是被水鬼附身。她就施法把那件棉袄烧了,权当去了水鬼。”

宜悠总算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闻闻帕子上浓郁的茉莉花香,她依旧疑惑:“那这香味是哪儿来的。”

“娘也不知道,你问他!”

转头看向穆然,他已是四仰八叉的睡死过去。

“算了,也别折腾他。长生房间旁边不还空着,先让他睡在那?”

李氏本有些踟蹰,但想着自己与闺女的房间,留这么个大男人都不妥。

“行,二丫来搭把手。”

两人一左一右抬着他的肩,宜悠一个趔趄。这人平素看着魁梧,没想到却是真材实料。前世她也曾扶过陈德仁,丝毫不觉如此沉重。

“就在这吧,娘去给他煮碗醒酒汤。”

“不急,我瞧着他喝不少,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醒。醒酒汤本就腥臭,再凉了根本就没法喝。”

李氏总觉有些怪异,但听着有理也就应下。

待两人合上房门出去,原本“醉酒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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