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背叛-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闷哼一声,十分不客气地直斥:“别胡说八道了,什么祥不祥的,应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不会发生的,怎么也不会。”
君花低叹连声,白素伸手在她的肩上轻拍了几下,表示抚慰,我们两人的态度,一个直挚,一个柔情,都使她感到亲切,她现出感激的神色,白素道:“请说下去,事实上,你在小说中没写出来的事,我们都想知道,反正全是往事,什么事都不要紧。”
我笑了笑:“你把你自己,在小说里变成了隐身人,其实,就算明写出来,也没有什么,你有女性化的倾向,他们两个有同性恋的倾向,同时……喜欢你,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口中虽然说:“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在说的时候,还是很有顾忌,说了“同时喜欢你”,君花却十分认真:“何止喜欢,他们都极爱我。”
我和白素点头,君花又呆了片刻:“当时我们三人都极痛苦
就算是正常的三角恋爱,也已经够叫人受折磨的了,何况我们是三个大男人,根本无法倾吐自己心中的感情,还要竭力不叫旁人看出来,方铁生笑起来,笑声听来豪迈之至,可是只有我和甘铁生。才知道他的笑声,发自他比黄莲还苦的心。”
白素叹了一声:“那也不对啊,你不是和他在一起,没有上山吗?”
我明白白素的意思,是方铁生既然得到了君花,就没有理由再背叛了。
君花垂下了头,她这时那种垂头的姿势,象是她的头再也不能抬起来一样,但是过了没有多久,她终于又勇敢地抬起了头来,缓缓摇了摇头,又过了片刻,才道:“还是从小会议室中发生的事……说起。”
我和白素都没有异议,君花又叹了一声:“甘铁生跪在地上,身子发抖,头靠在我……身上,我只好摸著他的头发,双手紧捧著他的头……”
以下的一些经过,涉及男性同性恋的行为,可能看来会有点怪异,但绝不会形成“少年不宜”的后果。男性同性恋行为内容十分复杂,而且也逐渐普遍,当然,无此好者,不必深入探讨,但略知皮毛,知道在无数人类行为之中,有这样的一种,也属必要。
君化的双手,捧住了甘铁生的头,安慰他:“你怎么反倒哭了?我决定陪你上山,该哭的是小方。”
甘铁生仰起头来,泪水在他的脸上流开去,他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我太高兴,你终于有了决定,我和他早就商量过,我们的事,是很难解得开的结,但不是死结。”
君化有点不满:“你们商量的时候,一定照著你们兄弟的义气,把我推来推去的了?”
甘铁生把君化抱得更紧,这时他的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一挺身,站了起来,可是仍然把君化抱在怀里:“你错了,象每一次战役,争著担当危险的任务一样,我们谁也不肯相让。”
君化低叹了一声:“前生的冤孽,我……跟了你,可难为了他。”
甘铁生也叹了一声:“不,现在,我要你跟他,我知道你做了决择,要了我,已经够高兴的了,可是这次战役,不能失败,你必须跟他,要是你跟我上了山,他……他要是一时想不开
”
甘铁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向君化。君化虽然卷在反常的感情漩涡之中,而且又是心理上十分不平衡的人,但君化毕竟是军官学校的高材生,也有著丰富的作战经验,所以一听得甘铁生那样说,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方铁生别说“一时想不开”,只要他由于心中哀伤,心神不定,在部署或行动之前,稍为出一点差错的话,就是全军覆亡的大祸。
他自然也知道,甘铁生对他说出了这番话来,心中是忍受著多么大的哀痛,他自己也一阵心酸,泪如泉涌:“你就只想著打仗?”
甘铁生一挺胸:“我是军人。”
君化的手,在甘铁生的脸上,仔细而又轻柔地抚摸著,然后垂下手来,声音哽咽:“只是苦了你。”
甘铁生现出难看的笑容:“其实我们早该想通
总要苦一个的,当然是苦我。”
这一次,轮到君化靠在甘铁生的肩头上大口喘气了,甘铁生的声音已完全镇定下来:“别让任何人看出一点情形来,我们该出去了。”
君化和甘铁生在小会议室中并没有耽搁多久,那时,方铁生在门外,已是焦急不堪,好几次想要冲进门去了。
君花讲到这里,再叹了一声:“甘的决定,是牺牲自己,顾全大局。方有了意外之喜,那天……到了我们单独相处时,他连翻了八十一个筋斗,说一个筋斗代表一生,他要和我相处九九八十一生。”
我不由自主,眼角有点跳动,甚至不敢和白素互望。都只说男女之间的情爱缠绵之极,问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想不到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有这样的情意
许起愿来,不是来生再相处,要是要八十一生,相处在一起,那真是冤孽纠缠,无休无止了。
白素只是十分平淡地问了一句:“那时候,你们都没有想到甘?”
君花怔了一怔:“我当然想到,可是看他那么高兴,我没敢说什么,只不过他当然也想到了,因为忽然之间,他坐在地上,双臂环抱著膝头把下颔抵在膝上,双眼发直,好一会一动不动,然后又道:“真是,为什么不能人人都快乐?”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靠著他,也没敢搭腔,第二天,作战计划就开始了。”
她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道:“那么多年来,最令我想不通的是,他若是心存背叛,别人看不出,我一定可以看出一点迹象来的,可是事后,不论我怎么回想,也想不到一点他要背叛的迹象。”
我道:“或许是他隐藏得好,又或许你那时正卷在感情烦恼之中,对事情的观察力,没有那么敏锐。”
君花摇头,表示不同意我的话,白素道:“难道一点异特的动作,一句突兀的话都没有?任何人,要进行那么巨大的阴谋,都不可能只是一个人进行,不和别人商量一下的。”
君花苦笑:“要是和人商量的话只有和我商量,但也决不能和我商量,因为他也知道,我可以为他去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但决不会和他一起去害甘铁生。”
白素又道:“巨大的阴谋,若是蓄念已久,精神状态也必然有异,你应该觉察得出。是不是在你的记忆中忽略了这一点,还是后来事发之后,你受刺激不堪,以致失去了部分记忆?”
君花忙道:“不,不,我什么都记得……一直翻来覆去地在想,只有那一晚上,他的行动、神态,有点怪异,但那是约定发动袭击的前一天,他表现得兴奋、激动,也是很自然的事。”
我忙道:“约定攻击日子的前一天?”
君花点了点头,我又道:“就是那一晚,他宣布才接到了甘铁生的命令,说作战计划有了改变,不进攻,在原地待命。”
君花用力摇了摇头,象是想把杂乱无章的记忆,理出一个头绪来:“嗯……他在下半夜,突然紧急集合知道作战计划的军官,我说他的神情兴奋……那是上半夜的事。”
我和白素异口同声:“那一晚上一定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君花点头答应:“我们到达了那个山约之后,虽然采取了严格的措施,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开,但为了严守秘密,仍然决定不到最后一刻,不传达命令,所以,知道真正进攻计划的,还只是少数军官。我和方……早两天就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我们的关系……就算现在,也会被当作是丑事,要是被别人发现,只怕这半个师的兵力,就会瓦解。”
我和白素,自然而然发出了一下低叹声,这种情形发现在军队之中,真是相当尴尬,尤其在如此饶勇善战的部队之中,他们的行动,真是要十分小心才行。
君花又道:“为了不让敌人的侦察部队发现,我们并不举炊,只吃乾粮,想到在山上的袍泽,环境更加艰苦,我们自然不觉得怎么样。那天,天才入黑……”
天一入黑,知道作战计划的军官,都知道,离决定性的攻击快近了,这一仗打下来,人人都知道铁军的声威必然大振 也人人知道,战争,不论多么有胜利的把握,不论有多少奇谋诡计 打得多么漂亮 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必然有人在战场上倒下去。
乐观的人想到这一点时,只是耸耸肩,有野心的人想到这一点时,会想到一场仗下来,自己的官阶,可以作什么程度的摇升,悲观的人
没有悲观的人,战场上容不得悲观者,悲观者早已被淘汰了。
方铁生和君化一起在那个小山洞中,他们的行动十分隐蔽,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何处,他们在那个小山洞中,也不出声,只是靠在一起,坐著,享受著即将投入惊涛骇浪之前的宁静。
突然,方铁生挺直了身子,象是他突然听到、看到了什么异象一样,君化立时向他看去,看到黑暗之中,方铁生目光炯炯,虬髯扩张,模样威武之极,这是一副任何女性看了都会心怦怦乱跳的威武形象,有浓厚女性倾向的的君化自然也看得心中很有异样的感觉。
他看到方铁生的注视著山洞的洞口,这时,暮色渐浓,看出去,洞口外,一片朦胧,君化低声问:“感到了什么?”
方铁生作了一个手势,仍然注视著外面,可是他却现出了极兴奋的神情,面向在不由自主抽动著,胸脯起伏,在急速喘气。君化忙把手按向他的胸口,发现他的心跳得十分剧烈。
方铁生吸了一口气,按住了君化的手,有点像自言自语:“真怪,我一生之中,只有三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会……有些事发生了。”
君化低声问:“哪三次?”
他在这样问的时候,早知道其中一次的情形怎样,可是他还是喜欢听方铁生再说一遍。
方铁生缓缓地道:“第一次,是我在那小火车站的垃圾堆中,陡然转过身来,看到师长
当时是排长
的时候。”
君化“嗯”地一声:“第二次是见到了我?”
方铁生用力点头,象是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可以肯定的了:“你才打好了妆,一抬起头来,汽灯光芒夺目,照著你上了妆的脸,红是红,白是白,当年的红拂女,肯定不及你万一,哪一个不看得发呆发痴。”
君化幽幽地道:“个个发呆发痴,都不像你们两个那样真的发痴。”
方铁生喟叹:“这叫作是五百年前风流债,嘿,什么戏不好演,偏演这一出。”
君化摇头:“不管演什么戏,只要有旦角,还不全是我的分?”
方铁生忽然笑了起来:“你才从军部来报到时,我就一愣:怎么派了一个小花旦来当参谋长。官兵上下,也直到你那次领了敢死队,攻下了七号高地才真正服了你。”
君化叹了一声:“我总觉得……”他本来想说说自己的心事,但是随即想到:“以前只听你说有过两次,怎么忽然又多了一次?”
方铁生沉声道:“就是刚才,我又有了这样的感觉,奇怪,我甚至什么也没有看到。”
君化用力推方铁生:“那你不出去看,说不定有更值得你心爱的,就在外面等你。”
君化当时,未曾料到方铁生真的会在他的一推之下,立时一跃而起,大踏步向外走去。当他定过神来时,方铁生已走出了山洞。
君化心中很不是味道,但继而一想,可能是方铁生的心中真有了这样强烈的感觉,那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没有停留了多久,就也走出了山洞去,可是暮色四合,方铁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等了一会,遇到几个低级军官,他好几次想问“有没有见到副师长”,但是心中有鬼,那么普通的一句话,竟会说不出口。
他等了半小时左右,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还是未见方铁生,他在两小时之后,到处找方铁生,可是一直未能找到。
方铁生可能是深入每一个班,每一个排之中,和当兵的在打交道,以鼓励士气,这种事,方铁生在重要的战役之前,经常进行。
一直到过了午夜,他已急得团团乱转了,通讯班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副师长在召开军官会议,请参谋长立刻去参加。”
君化是跑前去的,这次会议,方铁生宣布了“作战计划”改变。
我有点生气,可以说十分生气:“你难道一点也没有怀疑?你熟知甘铁生的作风,难道一点没有怀疑?”
君花长叹一声:“我当时非但怀疑,而且怀疑之极,但是我立即想到,怀疑这两个铁生之间的交情,简直可耻,我太熟知他们了,知道他们互相之间,有著过命的交情,我甚至没有问一个字,只是用疑惑的眼光,望了他一下,他也立时用眼神给了我回答。”
我忙道:“他怎么说?”
【第九章】
君花眯著眼,尽量把自己拉进过去的时间和空间之中:“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正有极兴奋的心情,事情出乎意料,可是又极度的好。”
我顿脚:“他已经在向你透露他开始背叛了,不过你却没领会。”
君花呆了好一会,但又十分坚决地摇头:“不,我在他的眼神中,只感到高兴,没感到有什么阴谋。”
我再顿足:“唉!他的阴谋,一开始就那么成功,连你也不起疑,他怎么不高兴?”
君花神情惘然:“他没有任何理由要背叛甘铁生,一丝一毫都没有。”
白素说得十分委婉:“可是事实上,他传达了假的命令,按兵不动,令得甘铁生和上了山的一半兵力,遭到了极悲惨的命运。”
君花的叹息声十分哀怨:“没有被敌人消灭的那一半,也同样悲惨……听到了炮火声,派出去侦察的人,带回来的消息,令人听了手脚冰冷,可是找不到副师长,等到我决定率部去拚命时,消息传来,说山上山下,已经全是在欢呼胜利的敌军,我们再攻上去,无异是送死。有一个副团长,当场气得自杀,我咬牙切齿立誓,说一定要把方铁生揪出来,立完誓之后,满口都是血,鲜血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君花说到后来,声音发颤,事情隔了将近半个世纪,她仍然那么激动,可知当时情形的激烈程度。
我摇了摇头:“在方铁生传达了假命令之后,你难道一直没有见过他?”
君花皱著眉,皱了很久,才道:“在有人的场合,我和他都不是太敢亲热,至多只是交换一下眼色,他在传达了……假命令之后,有几个军官围著他在说话,我离他不是很远,交换了几下眼色,我一直感到他的心中十分兴奋,他年纪轻,心中高兴,在眼神中根本掩饰不住
我也一直不相信一个正在进行卑劣阴谋的人,会在眼神中能有那么纯真的高兴神采。”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君花是凭她的感觉和感情在说话,我和白素,是根据事实,事实是:方铁生的行为,是不折不扣的背叛。
君花停了片刻,才又道:“他在和别人交谈,可是忽然之间,提高声音说了一句话,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习惯,他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通常,我一听就可以明白他想说什么,可是这一次,我却不是很懂,他说的是:`这一场仗,我们有神助,不必打就早已赢了。'”
我闷哼一声:“他说的是反话。”
君花面肉抽动了几下:“他说著,转身就向外走了开去。我们之间,为了避人耳目,行动十分小心,约定了很多暗号,他若是要我跟出去,会把手放在背后,竖起一根手指,可是那时,他却双手都握拳,所以我就没有立即跟出去,他离开之后约半小时,我总觉得有点疑惑,想去找他,却找不到了,等到坏消息传来,全军上下都在找他,才有几个兵说,他们曾看到副师长,站在半山腰一个突出的石坪上。”
君花说到这里,神情变得十分怪异:“那石坪,我和他一起上去过,不是很容易上得去,上去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又去干什么?但是他身形十分壮伟,不会叫人看错,可是再攀上石坪去找他,却又找不到他,从那次……惨事之后,不但是我,残部之中,至少有一大半人要把他找出来。”
白素细长地吸了一口气:“可是一直没有结果?”
君花黯然:“一直没有结果
这件事也不可思议之至,在山上突围不成的甘铁生,自然凶多吉少,虽然他的尸体一直未曾找到,但已不存希望。可是方铁生他……绝无阵亡之理,他……临阵脱逃,竟躲得那么好,我相信他还活著,不知道躲在哪一个角落。”
君花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她找不出方铁生背叛的理由,觉得迷惑,另一方面,背叛的事实,却又令得她痛心无比。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才又道:“我又想知道甘铁生在山上,等方铁生率部来攻而等不到时,是什么样的一个情景,可是却没有结果,上山的铁军,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全部壮烈牺牲,一个活口也没剩下,奇Qīsūu。сom书根本不知道……他知道了被背叛之后,心中是怎样悲苦,他……可能满额沁出来的,不是汗,而是血珠子。”
我设想著甘铁生当时的情形,可是实在无法设想。象甘铁生那样精彩的人物,在绝无防备的情形之下,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遭到了这样的背叛,就算山下没有几倍兵力的敌军,对他来说,那也如同一柄利刃,戳穿了他的胸膛,犹如一枚利钉,钉进了他的脑门,他的心所感受到的创痛,应该是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
如果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伤痛,就此脑部活动全部错乱或停止,象有些人在受了重大的刺激之后,变成了疯子,那倒也好了,痛苦只是一闪而过,从此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是他显然没有那么幸运,因为还曾有过激烈的突围战斗。
他要是在作战时牺牲了,那还可以说是幸事,因为战斗只不过半天,痛苦也不算持久。要是他竟然孤身突围逃出,又活了下来,如果活到现在的话,那么,他所受痛苦的煎熬,又该怎么算法?
我们三人所想到的,显然都是同一个问题,这从我们凝重而悲哀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来。三人之中,自然以君花的哀伤最甚,她双手掩著脸:“要是甘铁生还在人间,那……那真是人间惨事之最了。连我也常感到`生不如死'这句话,有时很有道理,若不是不甘心心中存著疑问就死,我也早就自己了断了。”
白素叹了一声:“有些时候,人在心灵精神上受了巨大的打击,忽然之间,变得大彻大悟,也是有的。”
君花缓缓放下手来:“那……只怕不会是我们这种普通人……我们这种人……纠缠在奇形怪状的情欲之中,翻滚不出情欲的煎熬,怎能大彻大悟?
我望著君花,心中也觉得替她难过,看起来,她这一生,除了弄清楚当年为何会发生背叛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愿望了。
我站了起来:“有一点很说不通,方铁生肯定未受敌军收买?”
君花说得极坚决:“没有,哪一支部队不知道两个铁生之间的关系?谁会没有头脑到企图收买一个铁生,去对付另一个铁生?”
我道:“有可能方铁生主动找人接头?”
君花仍然大摇其头:“就算他对人说,人家也不会相信,一定当作是诈降的诡计。事实上,敌军一直不知道铁军有一半兵力,不在山上,事后,敌军的两个师长,退出行伍,理由是这次战役,他们的运气太好了,绝无可能再有第二次相同的好运,再不及早抽身,还等什么?”
我也喝了几口酒:“那么,方铁生背叛的目的是什么?”
白素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君花口唇颤动著:“我问了几十年,唯一的答案……似乎只是……他要甘铁生死,他要甘铁生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
我用力一顿足:“更没有道理了,他为什么要甘铁生死?他和甘铁生的感情难道是假的?”
君花神情又陷入极度的迷惘:“绝假不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宁愿相信,要是甘铁生有难,方铁生会毫不犹豫,牺牲自己去救他。”
我还想问,白素也道:“在这件事上,不断问为什么,并没有意义,因为每一个问题,都不会有答案,研究方铁生的行动还好些。我想,在山洞中,他突然要离开到洞外去看看,这个行动,一定极重要。”
我立时道:“那时,他突然有了某种感应,十分强烈,和他生命中两次重大的转折,可以相提并论。”
君花苦笑:“可是实际上,山洞外面,却什么也没有。”
白素不同意:“你太肯定了,你出山洞的时候,方铁生也已不在,如果山洞外有什么,他遇上了,你没遇上。”
君花迟疑了一下:“当时,至少山洞外,没有什么声响。”
白素和我互望了一眼,后来我们讨论,都觉得当时,我们想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却又没有法子捕捉到问题的中心。
君花的神情十分迷惘:“我一直认定,那决不可能是蓄谋已久的背叛,一定是有一个突发的,不可抗拒的原因,导致方铁生作出了那种可怕之极的行为。”
我和白素仍然保持著沉默,君花不住地叹息著,过了好一会,我才道:“如果有这样的原因,你一定是第一个,或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知道的一个人。”
君花声音苦涩:“应该是这样,在那几天之中;他对我说了许多许多话……”
这位经过了转性手术,由男性变成了女性的传奇人物,在说到这里时,神情并没有什么不自在,虽然她是在追述当年的一桩同性恋的事件,可是她的神情仍然十分自然,只是她的声音,愈来愈是低沉,愈来愈是惘然:“他什么都对我说了,当时我们的关系……可以说是人类关系之中最彻底,最赤裸的关系,从心灵到肉体,相互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隐瞒……”
我听到这里,想起当年这位君花女士还是男性,他们之间的行为,是不折不扣的男性同性恋行为,虽然我并不歧视这种行为,可是也总觉得十分异样,所以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
君花立时觉察到了,她停了下来,望著我:“你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不喜欢她说这句话时的态度,所以说的话,也就不怎么客气:“是的,我不相信,我只认为那是在军队之中,长期缺乏和异性接触所形成的一种生态行为。”
白素连碰了我两次,可是我还是把话说完,君花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可是她神情依然坚决:“你是用有偏见的眼光来看我们,而实际上,我们之间的关系之真诚,远在异性恋之上。”
我冷笑一声:“不见得,方铁生宣布作战计划改变之前,你何曾知道?他作出那样的决定,必然有一定的思想过程,他和你商量了?”
我说著,君花的神态愈来愈难看,身子也像是筛糠也似地发著抖。
我不理会白素的眼色,继续说著:“他从头到尾瞒著你,他的背叛行为,不但针对甘铁生,也同时针对你,针对所有的官兵,而你到现在,还在说你们之间的感情真诚坦白?”
我的话说得十分快,说到后来,君花伸出了双手,象是想把我说的话挡回去,等我的话说完,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看来不像是一个活人,白素一面用责备的眼光望向我,一面也紧张地握著我的手,大家都不出声,连空气都像是僵凝了。
好一会,君花才长叹一声,缓缓地摇头:“虽然事实是如此,可是我还是认为,那只是一宗突发事件。是,他没有和我商量,有一些事隐瞒著我,可是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再度冷笑,对方铁生。甘铁生或君花,我没有任何偏见。可是事实上,方铁生是一个背叛者,而我十分鄙视背叛行为,我自然不会掩饰我这种情绪,所以我的话仍然不留余地:“不得已的苦衷?我看不出有什么苦衷,若是他对甘师长有感情,象他做的表面功夫一样,那大不了他死,也不会害人。你可曾想到过,甘铁生在山上,等方铁生发动进攻,而等来等去等不到时,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悲痛心情?”
君花十指互缠,紧紧地扭著,人的手指竟可以扭曲成这样,看了也不免惊心动魄。
白素忙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甘师长一定早不在人世,当时的痛苦,自然也烟消云散,再也不存在了。”
白素的话,虽然空泛,但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了,君花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之外:“不,他……没有死,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活下来的,可是我知道他没有死。”
我和白素相顾骇然:“你怎么知道?”
君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我决定把我所知的所有经过写出来之前,我旧地重游了一次。”(奇*书*网。整*理*提*供)
我和白素都发出了“啊”地一声低呼声,君花连性别都改变了,她长期侨居在外国,自然以侨居地的公民身分去重游旧地的了。
君花的脸上,稍微有了几分血色:“那一次 是真正的旧地重游,从我提任他那个团的参谋长,第一天到团部报到的那个小镇开始,凡是记忆之中,作战也好,调防也好,到过的地方,全到了,我受到相当热列的招待没有人知道我的真正身分和目的,只知道我为了写作而来寻找资料。”
这一次,连白素也性急起来:“就是在那次,你见到了甘铁生?”
君花声音低沉:“不,我没有见到他,可是知道他没有死。”
白素和我,都向她投以急切的询问的眼色。君花苦笑:“我在七号高地前停留了很久,然后,自然到了当年他领了半个师退上去的那座山,那真是穷山恶水的死地,当地乡民说,山里有一个怪人,又瘦又干,隐居著,不让人家找到他,当地政府曾很多次,组织了搜索队,进山去想把他找出来,可是一直不成功。可能有三五年没有人见到他,但是他又会忽然出现一下。”
我“嘿”地一声:“这种深山大野人,连现代化的都市中也常可见到,不足为奇,也不能说那就是甘铁生。”
君花停了片刻,面内抽搐,神情十分痛苦:“当地乡民又说,每年,总有五六个晚上,这个怪人会发出可怕的嚎叫声,叫听到的人,又是害怕,又是伤心,每年他发出嚎叫声的日子是固定的”
我“啊”地一声:“就是那次战役进行的日子?他在山上等候方铁生讲攻的日子?”
君花紧咬著下唇,点了点头。
白素急急问:“他不肯见你?”
君花闭上眼睛:“我到山中的时候,正是……。那几天日子,当夜,就听到了他的号叫声,那种叫声,唉唉,真不是人发出来的,听了之后……人真的不想再活,我发狂一样满山乱窜,也叫著……直到喉咙哑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是他没有出现。”
君花顿了一顿,才又道:“乡民说,那嚎叫声,根本不是人发出来的,是山精鬼魂所发,可是我知道,那是他,他没有死,一直活在极度的苦痛之中,活在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背叛的无边苦痛之中。”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因为那如果是事实的话,实在太可怕,太残酷了。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