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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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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头纱啊菜头纱,老鼠拖去当尾巴。

街头熟悉的歌谣传入马车,沈长安嘴角微扬,她还记得,十年前的城西永巷嫁进新妇,贪吃又懒做,邻里时常笑话,也不知谁顺口编了歌谣,竟然一唱十年。

马车穿过永巷,行至街尾便渐渐停了下来。都说近乡情怯,在阿莲的几番催促下,沈长安终是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掀开车帘,映入眼里的,还是十年前的红漆木门,由于脱色,已是斑驳几块,显得很是老旧。

“小姐,还要进去么?”看沈长安站在这户人家门口许久,却没有动作,阿莲不由出声问道。

沈长安长舒口气,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吧,许是我记错了,这儿没有我的亲戚。”

阿莲点头,带着些嫌弃,说道:“我就说嘛,小姐的亲戚岂能住在这又旧又破的穷地方。今儿没找到便算了,改明儿让世子替小姐寻亲戚吧。”

才要转身,眼前的红漆木门突地被拉开,就这么没有预警地,当年的两居室小宅院就这么敞开在沈长安眼睛,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乱。

“世子妃?”

不大确定的询问声,才是让沈长安注意到从里头走出的男子,周天龙,曾有过几面之缘。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周天龙一脸诧异地看着沈长安。

还不等沈长安回答,里头却是走出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下一下摸索着前行。

“阿龙,来朋友了么?快请进来坐坐啊。”

直到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沈长安才终于理清楚,她曾经住了七年的院子,如今却是周家在住着,她从不知道,朝堂里最年轻的京畿右卫军校尉,却出身如此贫寒。

周天龙替沈长安斟了茶,才道:“世子妃今日前来,有事?”

沈长安抿了口茶,不是南平王府里上等的碧螺春,只是一般家里喝的苦茶,还带着点涩味,回味略甘,沈长安记得这味道,当年阿娘喝的就是这种茶,遂不自觉地多喝了几口。殊不知她这一举动,看在周天龙眼中,多了几分暖色。

“本想寻人,可是离开太久,已经记不得方位了,却不想走到了周大人家里。”沈长安带着歉意说道。

“那倒是巧得很,世子妃在京中还有亲人?”

沈长安点头:“是有户亲戚的,不过我很小就去了洛阳,这里的亲戚多半认不得了,是远亲,十多年来都不曾通信,不识也罢。”

“阿龙,怎么不请客人吃东西。”老太太的声音再次传来,周天龙赶忙扶上去,看着奶奶怀里的东西,低声说着:“且收回去,是贵客,看不上这些哩。”

沈长安亦瞧见了,是长安最地道的馍馍,她在洛阳呆久了,确实不太吃这些粗糙的面食,却几步上前,端过老人家手中的盘子,道:“还是奶奶知我心意,我从小便爱吃这个,自从离了长安城,许久不曾吃过,想念的紧。只是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可不可以带走一个?”

老人家听了高兴,赶紧往她怀里推,“都带去,都带去,家里还有哩。”

长安只拿了一个,道:“吃多了不消食,一个就够了。”又对周天龙道:“打搅了,谢谢你和奶奶的招待,我家仆还在外头等着,便不久留。”

直到沈长安离去,老人家还有些念念不舍,抓着孙儿说着:“可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你也年纪不小,赶紧成家咯,奶奶才安心哩。”

周天龙摇头叹息:“人家已经嫁人了,奶奶莫想了。”



从永巷出来,沈长安手里捧着周奶奶送的白馍,却想着刚刚的宅院,屋子还是两间,院子里的那口水井还在,周围却是干干的,应该是少有人在那儿洗衣服,不像以前,每回经过水井旁,总是会沾湿了鞋底。榕树下还添了个石桌,比以前更方便乘凉了……

正想的出神,却不知马儿为何惊呼,一个颠簸后,手中的白馍就这么飞了出去,滚在地上……

外头传来阵阵尖叫,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沈长安掀开帘子,本想看看馍滚倒哪儿去了,却意外看见了惊喜的一幕:

一只棕色的藏獒正追赶着浅灰长褂的男子,男子腿长,好像还有些功夫底子,奈何面对身后畜生的步步紧逼,也显得很是狼狈,而周围一圈围观的,却没人敢上前,都怕自己不小心就成了那庞然大狗的点心。

巧得很,追人的狗,沈长安认得;被追的人,沈长安也认得。下了马车,便见阿莲小跑着回来,还递上一片绿叶,此时阿莲眼里,也都是欣喜。

普通的几个调,经由沈长安吹出,本在热闹的长街里很不突出,却惊奇的,藏獒停了步子,转了个个儿,倒是望着反方向狂奔,让原本站在它身后看热闹的人们惊吓四散,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短短的十来米,沈长安却感觉过了许久,直到藏獒扑进蹲下的沈长安的怀抱里,直到沈长安圈了双手将藏獒的脖子抱住,她才终于笑了,揉着藏獒棕色浓密的毛发,笑了。

“阿蛮,你怎么来了,庭泽呢?”将脸凑过去,逗弄了藏獒好一会儿,沈长安才问道。

回答她的是两声呜呜声,她却好似听明白了一样,继续道:“谁带你出来的?”

还没聊上一会儿,便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长安抬头望去,柳翩翩正紧张地跑近柳丰,询问着他的情况,神色很是担忧,而她身后缓步走来的,是郑苏易。

“我不过是让苏易陪着去买了盒红豆酥,怎么就出事了,刚刚吓死我了,赶紧跑来,红豆酥也散了一地。”声音轻柔,似能掐出水来,沈长安都觉得这般婉转动人的声音直让人喜欢,当年,便是这个声音,讨得阿娘最深的信任。

“没事的。”安抚了自家妹子,柳丰几步走向沈长安,皱眉道:“你的狗?也不关好了,到处瞎跑乱咬人,身为主人可是有责任的。”

看见柳丰,怀里的藏獒有些不大安稳,两只眼睛凶恶地瞪着柳丰,却再没有追过去撕咬。

“阿蛮从不随便咬人。”沈长安说着,又安抚了怀里藏獒:“阿蛮,咱不生气了。”

听了这话,柳丰更是不高兴:“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惹了它?呵,我跟个畜生计较什么!”

沈长安笑了:“我怎知你和畜生计较什么。”而后对着藏獒道:“是么,阿蛮,人家与畜生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

“你……”

人群传来窃窃笑声,柳丰本还要发火,却被身后柳翩翩拉住,“算了,哥,既然没事便回去吧。”

真是好脾气,沈长安冷笑,却没有言语,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她知道郑苏易正看着她,虽然私会情人心虚的不是她,可她懒得抬眼,这种事情最麻烦了,她素来讨厌麻烦。

“苏易,我带翩翩先回家,她可能被那畜生吓着了,你妻子你自己处理。”

柳丰说完,身边的柳翩翩明显一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沈长安,额间长发遮了半边脸,看不清具体样貌,可柳翩翩就着觉着那样的沈长安很好看,眉眼疏离,双眸宁静,唇角浅浅,不喜不怒。

带着些许忧虑,柳翩翩看了眼郑苏易,可身边男子却没有将视线投向她,而是微微皱着眉,看着那样的沈长安。

被柳丰带走时,柳翩翩抿着唇,第一次,她是那么的恨,恨沈长安的幸运,她现今的一切,原本该是她的,世子妃的头衔,和郑苏易的注视……

☆、第10章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明日陪我一同去给柳丰道歉,既是你的狗,便不该随意放出来伤人。”待人群都散去了,郑苏易才是走近几步,对着沈长安说道。

沈长安却没有搭理他,抱着阿蛮,推进马车,直到她自个儿上了马车,都未曾看郑苏易一眼,已视郑苏易如无物。

待王家家仆找到阿蛮时,正巧看见了马车上的沈长安,赶忙上前。

“还好是遇着了表小姐,否则便要惹出大事了。”为首的是王庭泽的贴身侍从蒋良。王家男子但凡年满六岁,家里便会挑两名优秀的同龄少年与他,一位骨骼惊奇做贴身侍从,一位秀气聪颖做书童,沈长安自小和王庭泽厮混一起,与他身边的人很是熟悉。

“怎么回事?”沈长安问道。

“回表小姐,我们才入城,便遇到一男子非要将阿蛮买了去,还与身边家仆调笑说是从没吃过这般大狗之肉,肯定美味,我们不肯,他却不依不饶,最后起了冲突。”

听罢,沈长安训斥道:“好大胆子,可是忘了王家家训,竟敢当街与人起冲突。”

蒋良赶紧地解释着:“我们岂敢,临出门前,七少爷也反复叮嘱过的,除了,除了可以狠狠揍一顿郑家少爷,其余一律不准随便动手。”说完谨慎看了眼沈长安,见她神色如常,才敢继续往下说,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铁青了脸的男子。“是那男子先动手,伤了孟广,我们才纠缠的。”

看见蒋良身边的孟广脸上几处淤青,沈长安才点头,“你们可在客栈安顿好了,待会我命阿莲送些伤药膏过去。”

“不敢劳烦表小姐,此次奉命来长安,只是要将阿蛮送给表小姐,既然如今阿蛮已经遇着了表小姐,我们也该早些回去了。”

沈长安点头,也不多留,她是知道王家规矩的,若是私自出来,回府后还得领罚的,可又想了想,还是问出:“庭泽……”

“七少爷本是执意要来长安的,六少爷不准,逼得没法了,七少爷才,才带着阿蛮走了阿蛮进出的那条道儿……可惜,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又被六少爷逮了回去,六少爷说……说……”几番吞吐,终是不敢成言,便是停了下来。

“六表哥,说了什么?”沈长安双手捏紧,忐忑问出。

蒋良此时只恨自己嘴巴笨拙,要是换了书童孟奇,肯定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绝不会漏嘴,可如今,表小姐既然问了,蒋良又是老实人,只得老实交代:“六少爷说表小姐既嫁了人,已是姓郑了,生死都是南平王府的事情,再不与王家有干系,叫七少爷莫要再惦记表小姐。”

一句话,沈长安只觉胸口堵得慌,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眼睛涩涩有些发疼,愣在当场没有言语。

蒋良怕表小姐生气,赶忙道:“七少爷是不认同六少爷的,后来实在是因老太爷病下了,七少爷才不得不留在洛阳,又怕表小姐没有阿蛮相伴,无趣了,便先使了我们前来。”

沈长安扯出一抹微笑,冲着蒋良一行人道:“出嫁从夫,表哥没有说错,这是女子本该有的德行。阿蛮我带回王府了,你们便回洛阳去吧,耽搁太久,指不定要挨多少板子呢。”

说完转身入了马车,直到帘子将沈长安与外头一切隔绝,她才闭着眼靠着马车内壁,右手紧握腰间的香囊,感受着车轮的滚动,带来些许震动,才有一颗泪水至沈长安眼角滑落。她知,她不能留在洛阳,天下之大,除去洛阳,她便只能回长安,再没有其他地方是她的家,她也知,若是回了长安,进了南平王府,洛阳便只是十年一梦,梦醒,便一切成空。王家绝不会步沈家后尘……

感觉到主人的悲伤,阿蛮低声呜咽,整个身子凑近长安,倚靠在她腿边,静静不再动作。长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阿蛮,带着些凄冷,自言自语笑说着:“还好信没有送出。”

马车渐渐驶出长街,郑苏易却一直站在原地,脑海里回荡的是沈长安进入马车前嘴角的那一抹微笑,虽是含着笑,可郑苏易却能感觉她心底的那一抹凄冷,就如当年他的母亲嫁入南平王府那日一般,他也曾那样笑过,看着一身红衣喜服的母亲,他只能微笑,却觉着他被世界遗弃了……



回到王府,沈长安站立在门前威严的石狮子旁,看着巍峨的朱红大门,与门上南平王府的匾额,或是自言自语,又或是对着身旁的阿莲与阿蛮道:“今后,我们只有这个家了。”

“哟,怎么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了?”郑玲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而后踏着小碎步走近沈长安,有些幸灾乐祸道:“大哥随着你胡闹,不过是懒得与你纠缠罢了,如今父亲回来,看你如何交代。”

沈长安听罢很是平静,只静静回视郑玲:“你好似很不喜欢我,为什么?”

没想到沈长安问得这么直接,郑玲一愣,转念一想,沈长安也没有得罪过她,可她真的很不喜欢沈长安,明明大哥和翩翩姐郎才女貌,沈长安却突然窜出来,害了大哥也害了翩翩姐,自然不能原谅,遂高傲地扭着脖子道:“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沈长安浅浅一笑,点头,“很好,请一直讨厌吧,因为,我也不喜欢你。”说罢,迈步进了南平王府,留下一脸错愕且愤然的郑玲。

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阿莲的念叨:“小姐刚刚怎能这么说话,您不知道小郡主可是南平王爷的心头肉啊,小世子去世后,南平王只有这么这么一个亲生女儿,是咱们姑爷都比不得的,得罪了她,日后可麻烦着呢。”

沈长安一路静静听着,却一言不发,只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她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心中却明白,她是在嫉妒!沈长安对着任何人说话都小心翼翼,每句话总是思量再思量,可刚刚那一刻,她却只想和郑玲说实话。郑玲可以那样骄傲仰着头,任性地说着不喜欢,为何,她不可以……

“小姐,奴婢的话,您可得听着些啊,奴婢是真心为着您好的。”说完,又挠了挠头,疑惑道:“明明在洛阳时,小姐不这样的啊。”

见沈长安不搭理她,阿莲便不依不饶地说着,直到沈长安停下脚步,她才停止了自己嘴巴上的荼毒,抬眼,那如园外仰头站着的,可不是南平王爷么。

沈长安缓步走近。许是听见身后动静,南平王回头,看了沈长安与她脚边的阿蛮,好奇并很是和蔼地问道:“你养的狗?”

沈长安答道:“还是姑父在世时送我的,跟我好些年了。”

南平王点头:“你姑父,很疼你?”

沈长安静静看着南平王,一字一句慢慢说着:“是,姑父对长安恩重如山,若不是姑父,长安如今不知沦落何处,或许,已不在人世。”

迎着沈长安的注视,南平王的话语哽咽在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许久。两个人这么相对站着。待旁人都觉奇怪时,南平王终是先低下头,轻叹了一声。

沈长安心底冷笑,却是面色如常地问道:“父亲来如园,可是有事情找长安?”

南平王回头看了眼如园的牌匾,问道:“为何给这座院子取名如园?”

“听下人说,王府里的院子多人以人名命名,长安名字恰与这座城同名了,之前姑姑也说长安名字太大,不好养,才命运颠沛,便给取了个小名,阿如。在洛阳王府,住的宅子恰巧也叫如园,那些年我住着很是如意,便将院名继续用在了这儿。”说完,又谨慎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南平王摇头,不知是对着沈长安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你的小名叫阿如?”

沈长安没有听清南平王的话语,正想着可要开口询问,便见南平王突地朗声道:“之前的名字,确实该换,‘如园’挺好听的,你住着舒心就好。对了,听说易儿给你请了个棋艺师傅?”

沈长安羞愧笑笑:“长安棋艺不好,让王爷见笑了。”

“这有什么,玲儿也不会下棋。不过易儿自幼棋艺精湛,如今在京城已是难逢敌手的,一般师傅岂有他教得好,刚刚我做主将师傅遣了回去,你若想学棋,直接找易儿便可。”

沈长安一愣,虽她不是真心想学棋,可南平王这番举动也是让她略感诧异的,她一直以为,王爷王妃很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却不想还会费心为他们夫妻斡旋,可惜,怕是白费了心思,遂道:“世子怕是没有时间。”

“怎会,之前他每日晚饭后都会陪我下下棋聊聊天,我看他空闲时间还是有的。”

沈长安不置可否,陪南平王与教她自然是不一样的,有没有空闲时间,是看需要你费时间的人值不值得。

“想必今日出门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说完,又补充道:“玲儿这丫头任性,身为嫂子,多担待些,她被她母亲宠坏了。”

沈长安应下了,待将南平王送离如园,才牵了阿蛮进屋,阿蛮只亲近她和王庭泽,她离开了这般久,庭泽肯定记不得给阿蛮洗澡。



吃过晚饭,长安正打算牵着阿蛮去花园里溜溜食,却遇着府里管家送来十名使唤丫头,说是王爷交代的,在长安还没缓过神来时,又有霜华院丫头来传话说王爷唤她过去。

下午才聊了许久,长安实在不明白南平王这是何意,将阿蛮交托给阿莲后,便由着两名南平王府的丫头陪着过去霜华院。

还在院子里,便听见里头传来王爷的笑声,待沈长安进了屋里,却是看见南平王与郑苏易正执子对弈,两人面带笑意,气氛很是融洽。

看见长安后,南平王笑得更为开心,连忙招呼了她过去,反是郑苏易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沈长安会出现在这里。

“长安,快过来,陪我下盘棋。”南平王说罢,又将苏易赶起:“让你媳妇儿陪我接着下棋,你在旁边看着,莫说话。”

长安站在棋盘一旁,道:“长安棋艺不精,怕毁了世子的一盘好棋,还是让世子与王爷下完这一盘再说吧。”

不料南平王固执地摇头:“苏易总让着我,还当我老眼昏花看不明白呢,和他下棋,没劲!这盘棋苏易给你开了个好头,下起来也不难。”

对于白天在长安街上的事情,郑苏易是有些愧疚的,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沈长安,她却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起身给她让了位置,便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二人下棋。

这盘被认为下起来不难的棋,却被沈长安走得乱七八糟,就算南平王有心相让,也架不住沈长安自杀式的棋路,终是以一败涂地告终。之后又下了两盘,苏易只觉得自己一眨眼的功夫,便看见了沈长安的败势,沈长安的棋艺,实在让人言语无能。

“哈哈哈哈,苏易,这些年你棋艺愈发长进,父王下不过你,如今却能赢你媳妇儿,也是痛快。不过你媳妇这般差的棋艺,日后在外人面前,少不得失了你颜面,你可得好好教啊。”说罢,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父王累了,先进去休息,你陪长安下几盘棋吧。”

待南平王正要走进里屋,突转身对身后二人道:“你们母亲还得过些日子回王府,这几日我一人无聊,以后每天晚饭后便一起过来陪父王下棋,解解闷。”

交代完之后,便离去,屋子里只留下郑苏易与沈长安,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郑苏易才坐在沈长安对面,开始落子,嘴上尽职地教导道:“下棋是要有大局观的,不能只顾着围对手棋子,对方每下一子,都得看出他的意图,方能让自己不被动,同时要懂得计算,围堵对手时,要斩草除根,不能留有一线生机给对手,落子也不能胡乱一通,你入门的话,先要学会占空角,这样……”

还没说完,郑苏易却突地愣住,死死盯着棋盘,一脸的不可置信,手中黑子还捏在手里,却已无处可落子。

对面沈长安看着郑苏易,眨了下眼睛,嘴角浅浅弯出一抹弧度,带着笑意,说着:“你输了。”

这时的沈长安一改平日的谨小慎微的态度,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调皮,带着些许得意之色看向郑苏易。

再三确定,终是接受了白子胜出的事实,抬头,看着沈长安略带得意的笑容,皱眉:“你,会下棋?”

沈长安只笑说着:“刚刚你讲话太投入,我按着你说的,混乱落子,也不知怎的,就赢了。”

那样自信的神情,郑苏易很熟悉,那就是他一贯认识的沈长安。刚刚他虽是大意了,可以他的技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棋盘上击败他的人,他还从不曾遇到,真只是凑巧?

深吸口气,郑苏易严肃道:“再来一盘。”

此时的郑苏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接下来却不如郑苏易所言,他们不止下了一盘,而是三盘,从戌时到寅时,煤油灯都已燃尽,直到天刚破晓,二人才离开霜华院。而那三盘棋,却都是以郑苏易的失败告终。

☆、第11章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怎么没精打采的,昨夜做贼去了?”

听着谭升的调侃,郑苏易却一句话没说,若说昨夜他输棋了,怕是比做贼了更让人难以置信吧。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沈长安得意的微笑,将他的棋子步步紧逼到无路可走,那样凌厉的棋路,精密的算计,却是出自那个浅笑盈盈对事总漠不关心的女子之手。这般棋艺,莫说不输给父亲,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是她对手,可她却能那番从容的说出:“原来,郑世子的棋艺比皇上和王爷都差些啊,早知道就先和世子下棋了,也不至于老被笑话了去。”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给自己难堪,可他却无力反驳,因为,他输了,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棋艺上,输了……

想事情太过认真,以至于柳丰带着柳翩翩前来时,郑苏易也没注意到,仍然皱着眉头,想着沈长安。

柳翩翩与郑苏易也算是青梅竹马,柳翩翩生得漂亮,舞艺精湛,一直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郑苏易自不例外,可那次阴差阳错的亲事之后,这已是第二次,郑苏易不将视线放在柳翩翩身上,她自然满心愤恨,可却不敢言语,只扯了扯身旁大哥的衣袖。

“苏易眉头深锁,面色极差,想来这些日子在王府里过得很不痛快,来,兄弟陪你喝上几杯。”柳丰在郑苏易身边坐下,斟满了酒,一饮而尽。

郑苏易端起了前边酒杯,抿了口,亦没有解释。

“胡齐那个混蛋,改明儿真的狠狠揍他一顿。”边喝着酒,柳丰狠狠道:“我妹妹嫁与他,已是他天大的福气,他却敢朝秦暮楚,委屈了翩翩,哎,要不是父亲不同意,我定把翩翩接回家去。”

随着柳丰的话,柳翩翩也是眼圈一红,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看着这般的柳翩翩,郑苏易眉头拧得更紧,他与胡齐也是旧识,自然清楚他的为人,的确不是什么磊落之人,这些年才渐渐与之疏远,只可惜了翩翩。

“胡齐,对你不好?”郑苏易思量后,问道。

柳翩翩手帕捂着嘴角,眼眶里蓄满委屈的泪水,略带哽咽道:“胡齐娶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怎会对我好?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都是,你的世子妃……”

酒杯中的酒洒出,沾在手指上,郑苏易索性将酒杯放置在桌上,大拇指摩擦着杯口,却久久不说话。

一旁人都觉尴尬,谭升正打算出声转移话题,却不料周天龙先一步开口:“不管如何,柳姑娘都是嫁入胡家为胡家妇,总没事和娘家大哥厮混一块,并言论自己夫君的不是,怕是有违妇道吧。”

一句话,让柳翩翩愈发难堪,掩面哭道:“是翩翩错了,哥,翩翩日后会好好守着夫君,即便委屈,也再不找哥哥了,是翩翩命不好,怎地都得自个儿受。”说完便是转身跑出。

“翩翩!”柳丰喊了句,人却已经转身下楼了,柳丰气急,顺手推了下郑苏易,“你快更跟上去瞧瞧,别让翩翩出了事情,我先和这小子算账。”

郑苏易正要起身,周天龙却先了一步:“谭升跟上去瞧瞧,苏易已是有家室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追着别家哭哭啼啼的小娘子算个什么事情。”

这一句话止住了郑苏易的脚步,让谭升也是一阵尴尬,左右看了看,只得不情愿地跟着跑出去瞧瞧。

而这时的柳丰一步上前,揪住了周天龙衣领,便是一拳,骂道:“你什么个意思,翩翩曾对你亦不错,如今她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不安慰便罢,还拿话堵她。”

周天龙没有还手,只道:“我也是为她好,她日日来我们这诉苦,又能怎办,还不如想着如何与胡齐相处来的实在。”

“你!”柳丰还想上前补一拳,却被郑苏易出言阻拦:“天龙说的也没错啊,出嫁从夫,翩翩既然嫁了,还能如何!”

“如何?”柳丰咬牙,铁了心道:“让胡齐休妻!”

大家都知道柳中丞最顾及颜面,柳丰在家闹了这么多次,都不能让柳中丞同意将柳翩翩接回家,如今便也当他是嘴上说说,却不想柳丰很是认真地转头对着郑苏易道:“若翩翩离了胡家的苦海,你可愿娶?”

几人都是屏息,不自觉地看向郑苏易,而正被问的当事人却是沉默,还不等他回答,便有王府家丁急冲冲跑上楼来,对着郑苏易耳边低语,接着,是郑苏易皱眉,立刻起身,道:“赶紧请了平乐公主去王府!”说罢,便是匆匆离去。



南平王府里,已是乱作一团,众人都因郡主的愤怒而恐慌,全府唯一冷眼旁观的却只有沈长安。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看不爽沈长安的郑玲又一次找沈长安麻烦,这回郡主不再直面对抗沈长安,而是挑了个软柿子捏,寻了个错,让下人狠狠赏了阿莲二十个耳光,本想带着被打得嘴角流血的阿莲到沈长安面前耀武扬威一把,可还没见着沈长安,却被藏獒阿蛮追着跑了整个南平王府,衣裙被扯烂了,膝盖磕破了,手臂还被利爪划伤,狼狈不堪。事情闹大,自然惊动了南平王,出乎意料的,听了事情始末的南平王二话没说便是甩了郡主一个耳光,这对于从小便被父母捧在手心的郑玲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哭着闹着要去终南山找母亲主持公道。

无论外头如何闹翻天,如园却始终安宁。抱着阿蛮坐在秋千架上,沈长安很是耐心地替阿蛮理顺长毛,一边问着河边上了药的阿莲:“伤口还疼么?”

阿莲摇了摇头,眼里含泪,歉意说道:“都是阿莲惹了事,给小姐添麻烦了。”

沈长安冷笑:“与你无关,郡主不过想给我个下马威,即便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总会寻出你的一点小错出来教训的。郡主去了终南山?”

阿莲摇摇头,“本来行礼马车都准备好了,不想刚出王府却碰见了平乐公主,经平乐公主一番劝慰,郡主便随着公主去了公主府。”一长串话说完,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痛让阿莲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眼中泪水更甚。

沈长安挑眉,道:“平乐公主?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郡主随着公主前脚刚走,后脚世子爷便回了王府,如今正在王爷院子里。”

“消息传得挺快的。”沈长安说完,靠着秋千藤椅椅背,道:“你先去休息吧,等会世子爷肯定要来发一通脾气的,小心你又要替我受灾。”

“小姐,世子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事明明与小姐没有干系,阿莲在这儿,也能做个证,否则小姐要受委屈的。”阿莲着急说着。

“委屈?”沈长安摇摇头,闭目道:“他的指责,谁在意呢。”

“可阿莲在意。”阿莲红着眼眶,道:“阿莲替小姐委屈,自嫁入王府,小姐便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世子爷对小姐冷漠,郡主又不停找茬,便是府里下人,对小姐亦没有多少尊重,若是在洛阳,老太爷和七位少爷是断不会这般委屈了小姐的。”

沈长安仍旧闭着眼,不敢看向阿莲,听着阿莲的哭腔,她心底却是冷笑,若是阿莲知道她是如何嫁入王府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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