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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宝世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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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着这根降魔杵回到潭水边,拿杵尖一撩水面,就见死沉沉的潭水上划出一道七彩的直线轨迹,径向我这边冲了过来,我双手举杵,瞥定胖脑袋怪鱼的来势,狠狠的一杵砸了下去。

(6)水底怪手

哗啦一声,燃烧着冷光的潭水溅了我满脸火花,就在这明丽的火花闪烁中,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胖脑袋怪鱼肚皮一翻,浮上了水面。

我用降魔杵捅了捅这家伙,发现怪鱼的脑袋差一点被打烂,但是尾部仍然胡乱摆动着。被我将杵尖捅进打烂的腮中,用力一挑,那家伙凌空划过一道闪亮的弧光,落在石台上,犹自噼哩啪啦跳个不停。

我也不去理会,继续拿杵尖在水面上撩动着,看看是不是还有第二条怪鱼,但等了好久也不见再有动静,就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撕成布条,象绷带一样一圈圈的缠在身上,为的是怕下水之后再遇到第二条怪鱼,也好保护自己。然后我慢慢的下了水,不敢乱扎猛子,只是用脚试探着,一点点往里走。

那潭水面积并不大,没过几分钟就被我趟了一圈,感觉到脚上没碰到什么有必要捞出来的东西,踩到的始终都是软滑的稀泥。心里就有点上火,不知道爷爷和我爹到底把我弄进这里来干什么,再说玩了这么半天也该差不多了,转身就往回走。

我一回身,水下突然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那是真的一只手,有大拇指,还有另外四根手指和一个手掌,那潭水已经冰凉刺骨,而那只手,竟比得潭水还要阴寒三分。更何况那只手突如其来,吓得我惊叫一声,一下子就被拖入了水中。

我刚才用脚趟水的时候,这潭水最深处也只不过是没至我的腰部,但我万万没有料到这水中竟然还有一口井——又或者是一个深坑,那只手一下子将我拖入井中,用力的往下拉。我屏住呼吸,低头向下看,只看到无边的黑暗,和黑暗中一道模糊不清的惨白手臂的轮廊。

这当口喊爹救命是来不及了,虽然慌乱,但我强咬牙顶住,知道只要稍一胆怯,就别想再见到爹妈了。看着那条模糊不清的惨白手臂,我双手握紧降魔杵,瞥准之后突然猛力一戮。

哗啦一声,感觉杵尖象是戮到了坚硬的石头上,那只手分明负痛,猛的缩了回去,而我则借着一拖之力,窜出水面之后,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着向岸上猛奔。跑了两步一回头,正见水面上哗啦一声,那只长得怕人的怪手竟然破水而出,再一次的向我抓了过来。

水面上的有机藻类被搅动时发出的冷光,让我清晰的看到了那只怪手,那的确是一只手臂,只是上面长满了绿色的绒毛,这种怪东西我以前只听人讲故事的时候说起过,却从未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遇到。

当时我一边不顾一切的大喊着,一边轮起降魔杵,照那只怪手砸了过去。

那可怕的怪手明显有些害怕这支降魔杵,眼看着杵尖堪堪碰到怪手上,那怪手却嗖的一下子飞快的缩回到水中,我却因为用力过猛,又因为砸了一个空,身体砣螺也似的滴溜溜打了两个转,扑通一声,把自己掷到了岸上,那一下摔得我,趴在地上真叫妈。

等身上的痛疼过去,我再回头望向潭水,才突然意识到害怕,水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呢?别是传说中的溺死鬼吧?可这水潭如此的隐密,水中还怎么会出现冤魂呢?

我警惕的打量四周,立即想起了大地主刘文彩家中的水牢,我琢磨着,估计这爷爷和我老爹这两潜伏的阶级敌人,一定是在这里暗杀了许多革命志士。

我爬起来再打开手电,想在墙壁上找到遭受酷刑的革命志士或血迹,但什么也没找到,只是洞顶上不时的往下滴水,成群的水蜘蛛爬来跑去,忙个不停。

再回头看着那平静的水面,越想刚才的事情心里越是害怕,现在我是真的没有勇气再下水了,被溺水鬼拖去做替身,这事我可不干。

我回到石台上,看到那条胖脑袋怪鱼已经死透了,我拿脚踩了一下,感觉到脚心碰到一块硬梆梆的东西,还以为这死东西又在放电,就急忙跳开。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我蹲下身,一只手拿手电照着,另一只手拿降魔杵尖捅了捅,发现怪鱼的肚子里鼓起来一个方方长长的形状。我心里纳闷,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长方形的鱼籽,何况这鱼籽也太大了些……

捣烂怪鱼肚皮一看,我恍然大悟。

怪鱼的肚子里,哪里是什么长方形的鱼籽,而是这东西吞下去一只长方形的盒子,幸亏这东西脑袋比身子大,嘴吧比脑袋大,否则的话,等闲的鱼要想吞下这只盒子,还真不太容易。

(7)父子亲情

我从鱼肚子里把那只盒子拿起来,刚拿到手上,就听盒子里哗啦啦一阵响,感情这盒子里还装着东西。

装着什么东西呢?

我用力拿手抠,想把盒子打开,不料用了牛力,也找不到盒子的盖在什么地方。都怪这洞穴中的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我索性把盒子往胳膊下一夹,等拿出去之后再说。

我左臂夹着盒子,打着手电,右手提着降魔杵,兴冲冲的往洞外走,走着走着,忽听前面有什么动静,我心里顿时又紧张起来,别是那水里的溺死鬼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个替身,不甘心让我就此走掉,已经追上来堵住我的去路了吧?

我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黑暗中影乎见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当下我丝毫也不犹豫,狠狠的一杵砸下,只听一声惨呼:“嗷——!”这声音听在耳朵里实在是亲切而又熟悉,正是我打小听得熟到不能再熟的老爹的声音。

“爸,怎么会是你……”失手误打了老爹,我心里说不出的害怕,这老头,万一他要是怀恨在心,就算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宰了我也没人知道,还是千万别招惹他,等回去后见了我妈再算帐……

“你怎么不问清红皂白乱动手……”那一降魔杵砸下去,说不痛才是怪事,老头痛得捂着手臂,冲我穷凶极恶的吼叫。

“我不知道……爸,我不是故意的,”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工夫再不抓紧时间装熊,万一惹火了老头动起手来,那可就没我的机会了:“我以为是淹死鬼呢……”

“什么淹死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头横眉立目的训斥我。

“真的有淹死鬼,”我对老头说:“就在后面那个水潭里,我先是让一条怪鱼电了一下,差一点没电死,然后又差点没让淹死鬼把我拖进深水里……”

“儿子,你没吓傻了吧?”老头问:“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爸,你要是不信就过来看,那条鱼还在……”我还要解释,却突见父亲的脸色一变,突然抱起了我:“儿子快走……”狭窄的洞穴中的他猛的一转身,将我向着出口处推了过去,我惊叫了一声爸,心脏激跳而导致了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水里的那东西追上来了,它已经捉住了我爹。

当时我就急了,那可是我爹啊,虽说我不喜欢他老是对我板着脸的模样,可咱这老爹怎么说起来也是位首长,万一老爹没了……估计我妈不会太快替我找个更有权力的后爹,这事儿得碰运气……情急之下我拼命的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喊:“爸,爸……”没钻两下,迎面正撞上我爹那满是淤泥的脑袋:“乖儿子,你爹没事儿……咱们快点出去。”

看老头没事儿,我这才放下心来,急忙忙的倒退着往外爬,不提防那地面滑不出溜,一用力没有收住身势,竟然扑通一声跌进了井里,幸好老头伸出手来,一把捞住了我:“儿子,别怕,快点爬井水桶里去……”

好象自打我生下来为止,老头就从未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过,这让我一下子把十几年的委屈全都想起来了,竟莫名其妙的呜哩踢噜的哭着,爬进了水桶里。

“乖儿子,别哭了,快点爬上去。”老头拍着我的脑袋说。

“爸,我……爬不上去。”坐在水桶里,我感觉自己好象一下子退回了吃奶的时代,那时候,我爹他就象现在这样疼爱我……

我爹哦了一声,突然脸色一变,竟然伸手从腰间掏出一支小手枪来,我吓了一跳,以为老头又要拿这玩艺儿对付我,吓得鼻涕泪水霎时间定格在脸上,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只见我爹满脸的煞气,哗啦一声把子弹推上膛,脑袋往洞里一缩,嗖的一下子竟然消失了,我又吓了一跳,心说这老头怎么倒着爬还这么快,突听洞穴中传来噼哩哗啦的打斗声,霎时间我汗毛倒竖,魂飞天外。

那东西……其实它一直在死死的拖住我爹,可是老头却根本不顾理会,只是拼了命的把我推了出来,现在他又被那东西拖了进去。

想起那只惨白冰冷的手,我忍不住颤抖起来,不住声的叫着爸爸,爸爸,想爬进去帮助他,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觉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竟然一动也动不得。

洞里搏斗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砰砰两声枪响,随后是一片死寂。

(8)神秘怪盒

枪声响过后的寂静,吓得我魂飞魄散,我拼了命的扒在洞口喊,忽见洞内有一物蠕动而来,仔细一瞧,不是我爹还是何人?我顿时破啼为笑。

老头爬到洞口处,第三次拍了拍我的脑袋:“儿子,你爹没事,哭成这样……还算你他妈的有良心……”说着一只手抓住井绳,把身体从洞里拨了出来,我看到他的腿上有四个深深的黑洞,洞里淌出来的血都是乌青色,另有一只血洞与四个深洞形成了对穿,这分明是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头钻入父亲的小腿中留下来的。父亲小腿上还有一块肉明显的是被什么东西给撕掉了,我正要失声惊问,父亲已经低声吩咐了一句:“别声张,千万别吵到你爷爷……”

口中说着,就见父亲踢掉脚上的鞋子,手抓住井绳,用脚趾抠住生满了光滑青苔的井壁,嗖嗖嗖几下子就爬出了井口,这敏捷的身手看得我热血沸腾,这才是咱爹呢……不愧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铁血军人!

到了地面之后,父亲摇动辘辘,把我从井中提了上去。上去后他抱住我,低声的说了句:“儿子,你先去爷爷那里……记住,井下面遇到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别吓到他老人家,让你下去找的东西……”我举起手中的盒子摇了摇,盒子发出稀哩哗啦的声音,我爹的脸色顿时阳光一般的灿烂:“好,好,好儿子,快拿这个盒子过去,你爷爷有话要吩咐给你。”

我拿肮脏的衣袖抹了一下脸上的大鼻涕,抹了一脸的稀泥,回头再看,正见父亲吃力的把一只扁平大磨盘滚过来,压在井口上,分明是不让井里的什么东西爬上来……见我张嘴要说话,父亲摆了摆手,让我快点去见爷爷。

我走到爷爷的房间门前,用手拿了那只盒子,推门进去,叫了声爷爷,爷爷抬头一看,顿时费力的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拿手拍着土炕:“来……过来,孙子儿,到爷爷这里来。”

我爬到炕上,坐到爷爷身边,湿漉漉的两条腿一伸,呆了一呆:

我看到自己的小腿上也有着五个血洞,同父亲腿上的血洞一模一样。

这就是水中那东西抓的。

爷爷却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态异常:“孙子,家里的东西呢?你拿来没有?”

“拿来了,爷爷,”我说着,把手中那只稀哩哗啦响的盒子给他看:“爷爷,这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爷爷费力的摇着头:“这是你祖爷爷当年从西域带回来的,你祖爷爷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没能打开这个盒子,你爷爷我也是花了一辈子的时间,还是不知道盒子里边装的是什么,你爹更没出息,就知道个杀人放火……盒子没打开不说,他连家里的祖传珠子都给扔了……孙子儿,现在就看你的了,你给爷爷打开看看……”

就这么一只盒子,说得这么严重?我心里很是不以为然,拿起来仔细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难怪我祖上几代人都打不开这只盒子,这只盒子,竟然是没有盖的。

我手中拿的实际上是一只死匣子,材质呈乌木色,非铁非石,也肯定不是木头的,拿在手上沉惦惦的,有一种通体舒泰的阴凉手感,单看盒子的表面非常平滑,不象是古时代的东西,倒象是现代工厂里加工出来的怪玩艺儿。

“能打开给爷爷看看吗?乖孙子儿?”爷爷用企盼的声音问道:“你爷爷一辈子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只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不知道的话,爷爷死了也不甘心啊……”

“嗯……等我找个铁锤砸开它!”我说道。

爷爷摇了摇头:“砸不开的,当年爷爷用家里磨坊里的石磨辗了半个月,辗坏了十几个石磨,这盒子连点印痕都没留下……孙子你记住,这盒子一旦从井下拿出来,要快点告诉你爹赶紧把那口井填死,它原来是用来镇住下面的邪物的……盒子拿走了,怕那邪物就镇不住了……”

“井里的到底……”我问了半句,就见父亲走进来,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我。

“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那口井要快点填上,快点填……”说着话,爷爷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孙子儿,你如果能弄开这个盒子,这辈子的衣食就不愁了……”

这是我爷爷在人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能睁开来。

(9)生离死别

在停灵的第二夜,我父亲突然叫上我,用了辆推车去郊外拉来沙土,把家中的那口井填上了,填井的时候他再三叮嘱我不许往下看,沙土拉到井边,直管往井里一倒,我能够听见井下有什么东西扑噼扑腾的声音,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总之诡异得很。

将井填死之后,我爹让我上了那辆老式吉普车,开车就走。我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大妥当,忍不住问了一句:“爸……好象我应该守在爷爷身边吧,我是长孙……”

“你是应该……”我爹说:“不过……回头你妈跟你有重要的事儿说……”

“我妈?”我惊异不定的看了看车后:“我妈既然来了,她怎么不来看我爷爷?”

但我父亲一句话不说,只管开他的车。大半夜后,我们到达了一个荒凉的小站,一下车我就看到了妈妈,她怀中抱着一只小包袱,独自一人瑟瑟颤抖的站在站台上,一见到我就把我搂在了怀里:“虎头……”

“妈……”不知为什么我失声的哭了起来:“我爷爷去世了……”

“妈知道了,他老人家……”母亲用她的手掌匆忙的摩挲了几下我的头发:“虎头你长大了,过来……”拉着我的手匆匆的向前走,我心里疑惑之极,想开口问一声,可是我母亲走得脚步飞快,我们穿越了空无一人的候车室,从一个小角门上了站台,站台上停靠着一辆货车,是那种老式的蒸气车头,这种火车的驱动动力全是靠了司机拿大铁锹往锅炉里填煤燃烧,坐在驾驶车头里的司机拿一只独眼恶狠狠的瞪着我,吓得我直往往后退。

我母亲却强推着我的后背,把我推到那司机面前:“韩大哥……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司机一声不吭,那只独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让我看得更加魂不附体,害怕之下我转身想逃开:“妈,我要去和爷爷在一起……”

这时候我母亲却突然沉下了脸,冷冰冰的说了句:“你爷爷已经死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用力把我往车上一推,那独眼司机顺手揪住我的脖领,把我拎上了车,再顺手一丢,我感觉自己象一团破布一样,被扔到了车厢里的一个肮脏角落。

独眼司机开始鸣笛,并动作飞快的往锅炉里填煤,火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慢慢的启动了,母亲紧跑了两步追上来,顺手把那只小包袱抛给了我:“虎头……”她的声音,凄楚而不忍闻。

我拼命的从车里把头探出去,看着我母亲身体一软,差一点栽倒在地上,幸好我父亲在后面搀扶住了她,两人的身影在空旷的站台上显得是那么渺小,让我心里倍生凄凉。

无限的恐慌浮上了我的心头,我最害怕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运动了。

我父亲和母亲,纵然是他们为这个国家流过多少血,淌过多少泪,但在群众运动的风潮之中,那一切都只会瞬息之间湮没。

这辆货车在路上走了十多天,每次停车,独眼司机就自己下车去,过不多久带点吃的回来给我,却不从与我说话,起初我疑心他是个哑吧,可是我却曾听到过他跟车下面的人说话,那声音非常的粗沙,听起来让人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十九天后,这辆货车一路上停停靠靠,终于到了当时是属于黑龙江省的海拉尔市,这个小城最早归属内蒙古自治区,文革期间划给了黑龙江省,后来又重新划给了内蒙古,我到的时候是夏天,直感觉到天气爽朗,遥望远处起伏的山脉,辽阔的草原,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独眼司机带我下了车,双脚一沾地面,我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足足二十多天呆在车上,我已经不会走路了,抬头看那独眼司机已经走出了好远,急忙咬牙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后面。

我们到了当地驻军的一个小院子,一进门,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正端着一盆洗脸水出来,我脱口叫了一声“歪把子”,那孩子把手中的洗脸盆一扔,上前一把抱住了我:“虎头,虎头,你也来了,你他妈的知道不知道,我天天替你担心……”

“你担心我什么?”我不明白。

“你傻呀,”歪把子不满的看着我:“你爹和我爹都进去了,平时他们大人在的时候,咱们怎么样你也知道,那些造反派早就恨不得宰了咱们,现在你爹和我爹都出事了,你留在那儿还不得让他们活活打死……”

我打了一个激泠:“歪把子,你爹和我爹……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歪把子对我伸出两根手指头:“路线问题。”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路线问题,那是生死问题,这可是领袖说的。

(10)母亲日记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独眼司机是歪把子他爹手下的老兵,因为残疾复员回到老家,可是他这个人脾气太暴燥,回家没几天就把村支书打了个鼻口窜血,幸好是歪把子的老爹念及旧情,让他回去,可是部队里又没地方安置他,最后找了地方的朋友帮忙,让这个老兵当上了货车司机。

所以运动大潮一来,歪把子他老爹知道我们这几个“小衙内”迟早会遭到人民群众的“声讨”,就急忙安排了独眼老兵把歪把子和我一道送走,但人家独眼老兵只认歪把子的爹,一路上把歪把子照顾得跟个大少爷似的,等轮到我,独眼司机就没那么高的积极性了。

但这个独眼老兵却是个非常精明的人,等他发现在海拉尔这边“包庇”我们的是我老爹夏凤孜的部下,以后歪把子的悲喜全都操控在我的手上,那老独眼顿时换了一张脸,生怕我因为记恨他迁怒于歪把子,还特意找了家小饭馆请我们吃饭,结结巴巴的请求我“照顾”歪把子,我倒没多想,可是歪把子却觉得好没面子,就斥责人家:“你烦不烦,我跟虎头是哥们,我爹就是他爹,他妈就是我妈……”

“你他妈的歪把子……”我听得那个闹心啊,好象歪把子没说错,可是我就怎么感觉不到味呢……

总之,这位忠诚的老兵是多心了,如今我和歪把子是患难与共了,哪还有精神头再摆出衙内的架子?

从那以后我们就在海拉尔住了下来。

到了晚上,我终于有心情打开我母亲在我上车的时候递给我的小包袱。这只包袱我在路上打开过几次,看到里边都是写满了字的厚厚日记本,心里直纳闷肯定是我母亲拿错了包袱,这逃命的节骨眼上,你给我这么多的日记本干什么啊。

翻开那些日记,我才明白过来。

这是我母亲从她十六岁开始每天的记录。

确切的说,这是我母亲丁思梵在九华山太子沟侥幸生还之后,记录下来的此后她与我父亲在一起的共同经历,简单说来就一句,这日记本中记载的就是我父亲和母亲在斗争中“用鲜血所凝结而成的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

同生死,共患难!

霎时间我泪如雨下。

我终于明白了我父亲为什么逼我“跳井”,我母亲又为什么特意把这些日记本留给我。

他们,夏凤孜和丁思梵,生同老,死同穴,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需要说明的是,我父母他们最终平安无事的渡过了这场政治劫波,事后揣测起来,这得益于我爹的“狡滑”,他本人实际上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可是却刻意将自己弄成了一个粗鲁的形象,一个只知道拼命的莽夫,这一角色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多少伤害作用,所以他才能平安过关,经由了一次又一次的批斗过后,平安无事的回去当他的太平官去了。

由是我严重怀疑我家老头是“投机革命”,不然的话他有必要这样“伪装”自己吗?记得他晚年的时候我曾这么问过,老头的反应是到处找东西打我,那时候他胳膊腿已经老了,用拳脚打我反而容易伤到他自己,所以每次老头想要欺负我的时候都会到处找东西,好在他老人家记性也不大好了,找着找着就忘了自己在找什么……

倒霉的是歪把子他爹,他爹明明是个大老粗,却老是装斯文人,结果让人民群众看不过眼,批斗中活活打死了,歪把子的母亲也在丈夫死后的当晚服毒自尽,这样一来我爹妈就又多了歪把子这么一个儿子,他在我们家里吃吃喝喝,比我还仗势……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旧事,难免会有喜极而泣的喜剧效果,但在当时,我的心却象是悬在半空中,连哭都哭不出来,我不知道父母的生死如何,也不知道他们会遭受到何种的羞辱与折磨,依照我爹那暴烈脾气,不管是管他头上戴高帽子还是往我母亲的脖子上套破鞋,都不是他能够忍受得了的,我甚至担心老爹被逼急眼了的话,说不定会一声令下,提一支军队出来跟人民群众们打个头破血流……

幸好这事没有发生,但当时我心里却是害怕得要死,我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读着母亲的日记。

在这场生死阅读之中,我不无惊讶的发现,我父亲和母亲的感情进程,远不象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两人,更曾经历过我所无法想象的历险与危难。

第二部:蚩尤岩穴

第一章:解州秘宝

(1)神秘邮件

我父亲的年龄比我母亲大一轮,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父亲时年二十八岁,而我母亲丁思梵那一年还不过是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怎么看他们两人都没有什么可能结合,但人生就是这么有趣,在王莽地宫历险后的第三年,我父亲突然收到了丁思梵的一个邮包,这就导致了他们之间的第二次“合作”。

邮包是一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这种牛皮纸信封后来一度风靡整个中国,至今还有许多政府机关在使用,已经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标志。但在当时,这种信封还不多见,只有非常重要的资料文件,才会使用这种信封,而且,这种信封在当时是身份的标志,等闲人物,是很难弄到的,拿这种信封到了邮局,连邮递员都会对你肃然起敬。

这只信封让我父亲心生狐疑,丁思梵的母亲虽然是社会知名人士,但也未必会使用这种信封,拆开来,里边的东西更让我父亲吃惊。

里边是一堆黄裱纸。

破破烂烂,零七碎八,上面有着明显的雨水打湿再晒干复又打湿复又晒干的痕迹,更多的纸张早已发了霉,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让人极不舒服。

我父亲把这堆废纸拎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发现这些黄裱纸上还有淡淡的朱砂痕迹,只是时日久远,早已是模糊不清了。

再仔细瞧那朱砂的痕迹,只见字迹曲里拐弯,鬼画符一般没个头绪。

然而这堆扔地上都不会有人看一眼的黄裱纸,却令我父亲突然紧张起来,他马上命令警卫员拨通了电话,打给他的一个老战友:歪把子。

我父亲的老战友歪把子,正是我的铁哥们儿歪把子的亲爹,父子两代共享一个绰号,这标志着这个绰号之于他们这一家族的不凡意义。

歪把子的亲爹,老歪把子,也是沙场上一位挠死之士,此人打起战来的风格之野蛮,不在我爹之下,都是属于那种嫌命长的主儿。而且老歪叔这人一上战场就疯疯颠颠,端一挺歪把子机关枪就往上冲,连平时走路,都要拄着一支歪把子机枪,久而久之,人送绰号歪把子。

当时老歪叔叔正在华东军区的政治部,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接到我爹的电话就破口大骂: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老夏你他别妈的跟我扯犊子……我父亲当时只说了一句:老歪,我这儿有张继先的禁符。

那边老歪叔叔诧异的问了声:“谁?张继先是哪个?”

我父亲回答:“你知道就行了,我等你。”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大半天的时间,老歪叔乖一辆跑冒滴漏的老吉普赶到了,下车之后大步就往门里冲,我父亲门口的哨兵是新兵,不认得他,拦了他一下,被他扬手一个耳光:“去你妈的……连老子你都敢拦!”总之很野蛮,跟我爹一样不得人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幸好我爹一个箭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老歪你他妈的别给我惹事……”顺手把老歪叔拖了进去,进门后匆匆往里走,里屋的桌子上,摊开来摆放着那堆碎烂的黄裱纸。

“你先看这儿……”我父亲指着黄裱纸上的一个模糊印痕让老歪叔看。

老歪叔定睛一看,吸了一口冷气:“果然不错,是东汉时张道陵的玉印……从太平天国时代起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你再看年号……”我父亲指着另一片碎纸。

老歪叔把脑袋一歪:“我操,元符,那是北宋时宋徽宗时候的事了……那时候龙虎山第三十代嫡传天师张继先在位……我操老夏,你哪弄来这么多的封建迷信……你他妈的可要好好的注意一下思想改造了……”

“这符箓的正文,我也誊写好了……”我父亲又说。

“龙虎山第三十代嫡传天师张继先……”老歪叔哭一样的哼哼起来:“解州斩蛟的事儿不就是他干的吗,还有关羽……”说着话,他的眼睛落在我父亲誊写出来的符箓正文上奇_…_書*…*网…QISuu。cOm,霎时间他的眼珠猛的向外一凸,大嘴吧阔张,一声惊呼正欲脱口而出。幸亏我父亲纵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吧:“嚷他妈什么,找死呀你!”

几乎是呻吟一样,老歪叔把他的猪嘴从我父亲的手中挣脱出去,一字一句的,低声念出那黄裱字上的天书符箓:

起于太玄,终于太渊。

是邪非正,阴阳之间。

太上疾走,老君归山。

非不除魔,天地无边。

(2)天书奇文

道家的文字,又称元始天书,系由天空云气转化而成,字体似篆而笔划多曲叠,正所谓:八龙云篆,明光之章,自然飞玄之气,结空成文。这种文字对于大多人来说是地地道道的天书,却是三清门下弟子入门所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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