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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宫女-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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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吧快说吧,只要说完之后立马带她去见尹冬夜就行!钱小米此刻都豁出去了,也不管会否被牵扯进什么危险之中,但求面前的人能让她和心心念念之人就别相聚。
人活一世难得不沾人间烟火,任再如何洒拖也总有着某些放不开的人和事,而如今尹冬夜还在鬼门关徘徊后继难料,她若是畏首畏尾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共同进退,那她也枉来这世界一场了。
“如此甚好,那朕也安心了。”
龙清炽非常满意钱小米的保证,点着头负手踱步到明亮的窗户前,目光穿过远处的宫墙,心思似乎已经飘向了那个对大局关系匪浅的家伙身上。
得了皇帝的允许,自有心腹侍卫领命秘密将钱小米送到目的地,而因为事关保密钱小米不得已只能对明月轩一众姐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说自己因为大哥钱大苞的意外来京得花些时间安置,不得不刚回宫就又得离开一些日子。
小家伙们早就从小英子口中得知了钱大苞的事情,钱小米有此一说倒也情理通顺,故而虽有不舍但却并无起疑。
钱小米为了安全起见,连一贯不离身的小英子也不敢一同带去,就那么孤身一人跟随皇帝心腹从皇宫一处不起眼的小门悄悄离开,还特意做了寻常老百姓的装扮,什么人也不敢惊动。
从皇宫到城外尹冬夜藏身处的那一段算不得很长的路,却是钱小米这辈子以来感觉最远的一次路程,好像永远没有个走完的可能,直到下轿的那一刻,她还有些恍惚,不太能相信自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所占地约莫数百平方的别致小院,瞧着清幽简洁的装饰风格,倒像殷实小户的住处,若是不说又有谁会想得到就是这么间并不起眼的房子,竟就在不久前还劳动得当今天子特地微服前来。
不过很快钱小米就相信这处院子的确不是寻常之地,只因那院前房后那些乔装成普通老百姓的男女老少,在看到钱小米一行人kao近时分明透着警惕。
直到领她前来的侍卫不着痕迹地撩了撩衣服,故意lou出腰间令牌,他们火眼金睛地识别出是自己人,这才收回警觉继续他们的。
一切俱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若不是钱小米离得近,估计也看不出是怎么一回事来。
负责带她前来的几个大内侍卫都是一身寻常轿夫装扮,从皇宫小门一路将她抬到这里来,如今顺利到达已经完成皇命的一般,紧接着便恭恭敬敬要领钱小米入内。
“就是这里了,郡主请随属下进来。”
“有劳各位了。”
这可不同悠然自得出来郊游的时候,钱小米也顾不上端她郡主的优雅仪态,在侍卫的带领下三步并作两步走飞也似的冲进院去。
院子本就不算大,又有人在前领路,不用多大工夫钱小米就已经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他。
钱小米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尹冬夜重逢,那个一贯活力充沛没个正经模样的家伙,竟就这样一脸憔悴紧闭双目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睛看她一眼都做不到,仿佛打算就这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地睡下去。
尽管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再充分的想象也远不及亲眼目睹的直观打击,钱小米看着尹冬夜竟是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头一阵难以言表的剧痛悲恸,恨不能时光倒流去阻拦这个结果的产生。
她定定地看着他彷如做梦似的,带着一种极为不真切的感觉走近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躺在床上之人仍旧英俊的脸孔,嘴唇下巴附近冒出来的须根细密扎手,如同扎进了她的内心,激起绵绵不绝的刺疼。
看着尹冬夜现在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钱小米难受之极如鲠在喉,却又对这失而复得的珍贵“宝贝”万分欣慰,复杂的心情令她悲喜交集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更是忍不住对着似乎并无感知的他“埋怨”道。
“你这个粗心大意没有信用的家伙,当时不是说一定会毫发无伤回来的么,怎么我一没看住,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存心让我看着心疼死吗。”
钱小米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十分古怪难看,可是这些她如今也无心理会了,只是痛心于心上人的伤势。
面对钱小米的轻声呼唤,仍旧昏睡不醒的尹冬夜连眼睫毛也没有动一动,整个人仿佛处身于与周围所有人截然不同的时空里,即使看上起彼此触手可及,实际却是咫尺天涯,半分回应也不能给对方。
钱小米见状心中又是一酸,险些没当场掉下泪来,硬是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生生忍住了。
这时候哭又有什么用,哭也不能把他哭醒啊,倒是显得场面更加难看而已。
虽然对方未必能感受到,但钱小米还是不想在这时候还在尹冬夜面前,弄出个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无用模样出来,摆在他们面前还有一道极其艰难的考验,只有跨了过去了才有她放心发泄大哭的工夫。
皇帝的确没有夸大尹冬夜的不妙情况,尽管钱小米也不是那些对穿越有备而来精通医术之辈,但就她眼前所见尹冬夜的伤势确实不轻,尤其紧紧包着一层绷带的脑袋,只怕便是令他一直未能清醒过来的主要原因。
争。
看着被包得只lou下半边脸的尹冬夜,钱小米想起了就在来之前皇帝表哥对她说的那番话,他的康复与否关系着的并不只是区区少数亲近人的哀乐,还牵扯到这次战事背地里另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斗当初御花园白熊袭击事件发生之后,皇帝就彻查了幕后策划的相关jian细间谍,本以为经过一场狂风扫落叶般的大清洗,已经将所有潜伏在大亚朝堂里的隐患除尽,谁料却仍是有不为人知的漏网之鱼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而这些怀疑,正是当时带领着先遣部队远在边关守卫的尹冬夜首先觉察,并在给皇帝每日一封的密奏中特地上报,只是那时尹冬夜尚未能查清对方究竟是何人。
当龙清炽得知这个隐患,既担心大亚军队的作战部署机密外泄,但大战在即为免动摇军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命尹冬夜秘密行事尽快查明。
然而正当尹冬夜回报事情已逐渐明朗,并且很快就能确定目标之际,边关的战局突然恶化,情势所逼之下尹冬夜只得匆忙开展偷袭计划,而临行前上书给皇帝龙清炽的密报却不翼而飞。
?。
事情似乎已经十分明显了,那个潜伏在边关大军之中的敌国jian细发觉了尹冬夜对他的怀疑,并抢在尹冬夜对此采取行动之前发难,一方面令局面急速恶化,逼得尹冬夜不得不冒险偷袭,另一方面还截下了尹冬夜的密?也是老天照应尹冬夜最终保住了性命,可是却不能清醒过来揭穿jian细身份,这不但令龙清炽处于被动,同时也可能再为自己招来灭口之祸,而这也正是皇帝不得不将之接回而又严密封锁消息的缘故。
一百八十二 醒来吧
…
从皇帝表哥口中得知此番内情那一刻起,钱小米就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她即将面临的处境带有多大的危险性,只要她在眼下尹冬夜的身边呆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真的有几个突然跳出来的杀手,一个没眼界便要殃及池鱼了,而这也是皇帝之前犹豫究竟该不该将她卷进这事来的原因之一。
“冬夜如今的状况不容乐观,御医也说了他是脑袋受伤不轻以致一直昏迷,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药试了很多法子,可是都不见成效。
朕想来想去,想到郡主与冬夜情投意合感情不是寻常人可比,或许由你在旁照料,令他感到最亲近之人的存在,会对他眼下的情况有所帮助。”
在来之前,龙清炽对她清楚解释了他的打算,尽管他本不想让任何局外之人知道此事,但在药石无灵的困境下他也不得不试上一试了。
脑海中响过皇帝的话音,钱小米嘴畔溢出一丝苦笑,也不知是不是该感到庆幸,若不是事态不是发展到如此,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晓尹冬夜的平安。
或许这都是老天有意的安排吧,“郡主但可不必太过忧心,尹将军虽然一直未能清醒过来,但在老臣的诊治下伤势已然大好,性命也是无甚大碍,只要好生照料调养,假以时日定能康复如初。”
奉命在这秘密照料尹冬夜的钟姓老御医在皇宫里混了几十年最是会察言观色,看着钱小米这个皇帝太后跟前的得宠红人满脸,马上给她大派定心丸,也好显示自己并不是不学无术。
“这不皇上还特地送了郡主过来,尹将军只要能感受到郡主这份关切心意,必定能更快好起来的。”
钱小米这时候眼里只有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尹冬夜,但再怎么着主治御医总是不能怠慢的,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对他敷衍几句。
“这些日子都让钟太医多费心担待了,冬夜的伤病接下来还得你老尽心尽力。”
“这是老臣的分内之事,应该的应该的。”
钟御医似乎是对自己一直不能将尹冬夜弄醒颇有些心虚,听着钱小米仍如此看重他,又是安慰又是略感底气不足,连忙点头应道。
就是如此这般,也不管钱小米的到来是否真的有助于唤醒冒充睡美人的尹冬夜,她就是这样担负着皇帝的期望和自己的责任留了下来,并且在严密的保护下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不过在这种节骨眼上的时候,便是赶着钱小米,她也不会离开尹冬夜十米以外,衣不解带废寝忘餐几乎都能贴切无误地用来形容她对他的用心。
照顾一个毫无知觉的病人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何况钱小米也不想事事假手于人,若不是她当日照顾病弱的小明月从中多有心得,也真是把她累得够呛。
她明白这便是她来到这里的最大用处,这也是医术再精湛的御医也无法办到的辅助疗法,而她做的更是再合格不过,终日像只正在孵蛋似的小母鸡一样不肯挪窝,就是围着尹冬夜的床前忙活个不停。
每日在辛苦照顾他的难得闲暇当口,钱小米总是坐在他的床前一边握着他的手给他做手指保健,一边不住地唠叨他和她的种种往昔趣事,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就是不让他“耳根清净”,希望能通过这种“唠叨”刺激他混沌未清的脑袋,好早日恢复神智。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尽管辛苦枯燥,但也正因为心无旁骛过得挺快,晃眼便又是数天时日过去了。
在忙着照顾尹冬夜的空闲时候,钱小米偶尔也会担心自己忽然不辞而别,大哥钱大苞也不知会怎么个胡思乱想担忧法,便又有点埋怨自己做事不够周到细致,唯有安慰自己皇帝多半已经有了善后安排,总不至于让钱大苞落个没人照看的局面。
眼看着尹冬夜一直昏睡不醒,皇帝急御医急钱小米更急,只因谁都明白昏睡时间越久对伤患者的身体康复越是不利,何况皇帝还急着从他口中得知当日查到的内jian下落消息,又怎能忍得住不一天几趟地派人来问进展情况。
然而这种事旁人再急又有何用,任他们急得团团转,躺在床上那个人仍旧“我行我素”睡个无知无畏的德行,结果时间久了钱小米也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钱小米的确是个神经粗得堪比电线杆的家伙,而穿越之前作为职业女性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更是自有一套随遇而安的啊Q思想。
对于尹冬夜现在任人摆布也无法反抗的“乖巧听话”状态,在经历了最初的悲伤难过之后,她倒慢慢懂得苦中作乐起来了,每每在辛苦照顾他之后还会在嘴上为自己讨点好处。
“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们尹家的,刚照顾好你娘和弟弟,就轮到在你这里鞍前马后没个轻松。
这些苦劳我都自个记着,等你醒了可得记得加倍对我好,不然我可不饶你。
先说好哦,别的就不说了礼物肯定少不了的,更别和我来物轻情意重的那一套,不是百两以上的金银首饰我都不收,你可得记牢了。”
钱小米仗着对方回不得嘴,趁机一个劲地漫天要价,好像这样才能令自己心里舒坦一些,不再时刻沉浸在对他伤势的忧心忐忑之中。
而躺在床上似乎执意要当睡美男的尹冬夜,显然对她的这等无赖行径并不认同,总是丝毫不给予反应地闭着眼睛,生怕一搭理她就会被她的胡搅蛮缠弄得招架不住一般。
若不是光凭钱小米无法独自完成,不得不需要旁人帮忙给尹冬夜换药净身等不便之时,宽敞的房间里通常只有他们两个在,自然也就只有钱小米一个人的声音在不住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额外的孤单和无奈。
钱小米见自己的话没有回应,心中苦闷,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眼前这个半点也不知情识趣的闷葫芦,耐不住嗔怪道。
“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吗,我知道你听得到的,别以为不吭声就能混过去,你不说话我就当了默认了。
男人大丈夫认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等你醒了该干嘛干嘛,要给我的礼物也一样不能少。”
说着又忽然醒悟过来,想着该做些对自己更有保障的准备才对。
“唔,看来光说还是不太可kao,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最分明,对对对,反正不写也是白不写,不但要写还得多写点。”
虽然没有观众也没有回应,然而这出独角戏她却是约演越起劲,想了想,竟然就真的兴冲冲跑到书桌前,摊开纸张执笔沾墨。
在钱小米原本那个世界,用毛笔写字已经上升到艺术境界而非日常所用,来了这里后又是拿筷子的机会远比拿毛笔来得多,又怎么真的使得惯这玩意。
一手破字鬼画符似的,写写停停添加不断,耗了整顿饭的工夫硬是写了一张琳琅丰富的欠条,末了拿起来看却颇有些自鸣得意,自觉自己来了这世界也没算多久就被熏陶得如此“文雅多才”,也是一大收获。
自我陶醉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回过神来,乐滋滋拿着“欠条”和墨砚回到尹冬夜床边,接着很是“体贴”的捧着他的手,将拇指往装满墨汁的墨砚里浸了浸,毫不费力地在纸上按下去。
“来来来,知道你现在写字不方便,那我们也不费那个麻烦劲了,就来按个手印就好了,你看我多为你考虑。”
也亏得钱小米脸皮长得老厚,丝毫不觉得趁人之危是件不光彩的事儿,这会儿“坑害”起无法抗议的尹冬夜那叫一个得瑟,在困境中自娱自乐的本领堪称无人能比。
仍在一门心思冒充“睡美男”的尹冬夜,又哪里知道自己在毫不知情间,已经签下来足可以令他几年俸禄都得清空的冤枉欠条,若是醒来得知,难保不得又吐血一回。
不过这些钱小米可顾不着了,她只求眼下得些趣味就好,至于尹冬夜当真醒了知道后会是怎生一番光景,那就不是她如今需要考虑的事情。
“有这张白字黑字打了指印的欠条在手上,还怕你赖账不成,等你醒了就乖乖给我老实兑现。”
钱小米正自苦中作乐得入戏,拿着欠条在窗户前阳光充沛处喜洋洋欣赏自己的“杰作”,仿佛看到了之后尹冬夜被自己气得却又无计可施的郁闷模样,当真有趣得紧。
她看着看着,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尹冬夜紧紧合在一起的睫毛似乎抖了抖,这一抖轻得宛如幻觉一般,却惊得她一口气险些岔了道。
手上欠条掉在地上也毫无感觉,钱小米傻乎乎愣了愣,下一秒明白过来只“连滚带爬”凑近前去,又是摇又是筛的对着床上的“睡美男”就是一通“逼供”。
“冬夜、冬夜,是你醒了吗?”这一个多月朝夕相处,却只能独自承受他“冷漠”以对的心理折磨,这对任何有情人而言都不是件好受的事。
她多么希望对方马上就能回应自己,以致于若不是还知道轻重不敢太过用力,她都恨不得能就这样直接使劲儿摇醒他
一百八十三 被吻醒的“睡美男”
…
莫不真是自己方才眼花看错了?钱小米将尹冬夜都快摇成不倒翁。
可就是没看他睁开眼睛来,已然如故的耍帅冷酷模样理都不理她。
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她过于渴望他苏醒的幻觉而已是的,一切都不会轻易如愿,就好像老天总喜欢在她的人生顺途时特意添几个坑坑洼洼,每每令她满载希望后便跌得分外脸肿鼻青,只不过这次是她有生以来跌得最疼最不甘心的一回。
她明明已经和一直不敢奢望的美满幸福仅一步之遥,她明明已经收获了她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一份感情,而他也明明已经拖险而归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可是为什么却仍是那样遥不可及咫尺天涯。
感情上,钱小米心中坚信着尹冬夜一定会清醒过来,与她共续以往的情分;然而在理智上,她却无法不担心他是否能毫无后遗症地恢复如初,更忧心要是给她来个失忆变傻什么的狗血情节,那可真是够她喝一壶的。
当然,这都只是她心底里的胡乱担心,变傻也好失忆也好,就算真要来出狗血戏码,也总得要他能醒过来才能断定。
正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更容易陷入患得患失的忧虑之中,这些天以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
钱小米总是千头万绪难以入眠,翻来覆去地想若老天真是这般狠心考验他们,她又该如何应对?每每想到想到尹冬夜兴许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她就深刻无遗感受到那一阵阵自内心深处涌起的害怕,四肢乏力浑身发寒。
但真的往细处想,并不难分辨那份害怕,并不是因为生怕对方好不了以致拖累自己,而是真真切切缘于对他的担心,担心那样出色有为的他就此被折翼去翅,纵然满身本领也无法施展。
一想到这个她绝不愿意接受的可能,钱小米甚至忘却了对他们二人未来的,便如同看着一件完美的杰作被无情毁坏,纵有维纳斯雕像断臂那样的遐想安慰先例存在,也难以减轻惋惜“当我求你了,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难道你真的就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就算你真的会不记得我,你要改给我个机会,让我令你再认识我,或许还能再喜欢上我,不是吗。”
钱小米从骤然而起的期盼惊喜中跌回残酷的现实,上一刻的所有兴奋俱都加倍化为了苦涩,更是心痛莫名,一颗本是坚韧的心便好似瞬间化为了春泥,任凭践踏只盼能博得一丝回眸眷恋,便再无遗憾。
维持着抱紧他双肩的姿势,她紧贴着他一动不动,侧着脑袋将一边耳朵kao在他胸口处。
努力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
似乎只有如此亲密的近距离,近到可以清楚听到他起伏有序的心跳呼吸,才能让她稍微安心,确信他并没有舍她而去。
他的心还在强有力地跳动着,他的呼吸也在悠长节奏地进行着,唯一欠缺的不过是清醒的神智以昭示他的无恙。
“请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想到自己在此异世界好不容易寻觅到幸福,却没想落得如今境地,钱小米当即鼻子一酸,本来粗枝大叶的心思也不由破天荒地变得多少幽怨起来,紧紧搂抱着尹冬夜的双手不自觉地更加用力,所有一直积压在心底的保留心思也如缺堤之水再也拦不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剖白心迹说道。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到这个地方,举目无亲人心各异,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就那样一个人过下去了,但求安安稳稳有个轻松过日子。
然而老天却偏偏就安排了你出现在我身边,是你令我改变了独身不嫁的主意,是你的感情让我增加了对这个世界的期望。”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了看他,很是不甘地接着埋怨他。
“你知道吗,在你不告而别连夜赶去边关的那些日子里。
我想了很多很多,从你我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直到你在那个雪夜偷偷来瞧我的那晚,一幕幕都在我脑子里清清楚楚的来回上演着,这才发现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里已经那么的喜欢你。
说来都怪你平日总是没个正经,枉生了个好皮相,都不知道装一装翩翩佳公子的架势,让人喜欢了连自己都没想明白过来”钱小米满腹“委屈”与伤感,恨不得都能将之印在对方心上,好让对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然而她那粗神经的本质却又显然不适合承载过多幽怨情怀,即便好不容易情绪积压到极点有感而发,强悍的粗线条也总是不合时宜地蹦出来搅合一下,明明是悲春伤秋般的华语在她口中说将出来不用多久也会带出几分煞风景的调调。
诚然,话未说完,钱小米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得不太符合当下的“哀怨”气氛,颇是自恼停了下来咬着牙想了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沉睡着的尹冬夜脸上用力亲了一下,仿佛想用这种近乎补救的方式挽回一点拐了弯道的气氛,好让她能接着往下继续抒发“情怀”。
正当钱小米重整旗鼓准备再起声势之际,一个大而温暖的手掌突然重重地盖在了她头顶之上,事出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一把沙哑无比却又熟悉之极的声音,如平地一声雷般自耳边响起。
“原来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已经暗地里对我‘心怀不轨’,若不是今日这样的局面,我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
不过能亲耳听到你的真情表白,知道我在你心里是这样重要的地位,还顺便得了个亲吻,也不枉我伤了这一场。”
低沉声音充满疲惫之感,更仿似从遥远的地方历经千辛万苦方得以传入她的耳中,但话语中带着的轻松快意却又是那样的释然。
彷佛这些日子以来所经受的艰辛困苦在这一刻都已无足轻重。
钱小米被这声“雷”震得呆住当场,魂魄都当即散了几分,嘴巴像缺水鱼儿一样长得大大却什么声响都发不出来。
谁?是谁在说话?此时若是有人得见,恐怕会为钱小米目瞪口呆得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的情景所吓着,可是这时候房里只有一对孤男寡女又哪来的旁人,因而越发显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分外刺耳。
再容易犯短路的大脑神经也总有恢复正常的一刻,确信不是自己幻听之后,钱小米猛地一个回身一下子自尹冬夜身上弹起,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才还被她“压”在下方的病号,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了?“”你你醒这是怎样一出反转版童话故事,只见在上一刻还如般沉睡不醒的“睡美男”,在得到“公主”的亲吻之后,竟然就是这样毫无预兆似的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两只算不上多么炯炯有神但清明如昔的眼睛与她近距离对视,即便是钱小米是千度大近视也无法将之错看作旁物。
却不正是她一直盼望着的事情终于实现了!尹冬夜真的醒来了!“有你每天在耳边不停叨念,我怎么能再睡得下去,要再睡你还不得把我这把骨子架子都摇散了去。”
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但脑袋毕竟受过不轻的震荡又睡了这许久,尹冬夜底子再好也觉得头晕身乏力不从心,若不是不忍心让眼前这个傻丫头再折腾下去落个伤心局面,他还想能安安静静多趟一会儿回回气再开口说话。
然而,终归是不忍心让她再担心的,尤其是听见她那番难能可贵的表白。
好不容易自漫长沉睡中恢复神智清醒过来的他,还是不得不竭力聚集身体所有气力早一刻开腔说话,而这么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骤然使用,干燥得快要开裂似的感觉也委实不好受。
两眼对两眼,双目凝双目,明明已经是真真切切利索分明的事情,钱小米却愣是又呆呆的看了好半响,冷不丁在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把,直疼得她龇牙咧嘴痛不可当,这才敢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白日做梦。
“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天啊。
这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她实在是太过欢喜了,竟再说不出其它更能形容此刻狂喜之情的美妙词汇,只是反反复复说着“醒了”“太好”之类的话,欣喜之情却是无以复加,一时间也没想起去通知其它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钱小米此刻的心情自是难以言表,直如天底下最大的幸运骤然降落她身上,刹那间令她忘了身在何方,整个身心都沉醉在眼前这一幕堪称奇迹的惊喜之中。
什么国家安危天下兴亡,什么荣华富贵建功立业,这种种责任荣耀于这一刻都被她抛于脑后了,什么事情都无法和他的醒来相提并论。
终究,她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女人,在真心喜欢的人面前又还岂能顾得了其它,一时心潮翻涌语塞于喉,眼泪竟是毫无预兆地如断绳珠子一般纷纷掉落,却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料想得到。
“我真是傻了,你都醒了还掉什么眼泪,真是不像样子。”
钱小米难以自控喜极而泣,却又不想在刚刚醒来的他面前弄出个哭哭啼啼的不吉利样子,赶紧清了清嗓子生生把泪收住。
尹冬夜久睡方醒,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觉难受,嗓子固然疼得厉害,连眼皮子都沉得好像被浆糊紧紧黏住一般,要不是他意识坚定奋力睁着,兴许又得闭上眼去。
但他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钱小米便得以为他伤势再生变化,到时不免又是一场慌乱惊吓,因而尽管难受他也勉力支撑着,看到她消瘦憔悴了许多的模样,心里很是一阵难过,但却没有再说话安慰的气力。
其实早在数天前开始,在钱小米的不懈努力“唠叨”下,他就已经慢慢自无边的黑暗寂静中恢复了神智。
虽然刚开始只是有点感知,迷迷糊糊还不知所以,但接着便逐渐拾回清明心智,对方的话语也听得清楚分明,只是碍于身体条件所限还不能有所回应。
直到今天他终于聚拢了一些气力。
又加之钱小米方才冲动间一通用力摇动,竟错有错着越发令他的血气运行畅顺,这种种前因相加之下,才有了他终于能够举手说话的机会。
钱小米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使用“蛮力”竟也有助益的时候,片刻冲天狂喜过后总算恢复了些理智,瞧着刚清醒过来的尹冬夜仍旧一副气虚血弱的模样,当即也不敢再冲动造次,强迫自己自欢喜中冷静下来梳理清楚该做什么。
“你先歇歇,我这就去叫人来。”
还算她脑子没当机掉,手忙脚乱地喂了些水给他润嗓子,又扶他重新躺好,这才有工夫去唤人来帮忙。
尹冬夜虽然神智复原,但毕竟身子还是虚弱得紧,能开腔和钱小米说上句话已经很不容易,自然更不会对她的举动有任何表示反对的意欲,一边勉力提气尝试运转周天一边听着她在外面弄得鸡飞狗跳,心底却是没由来的淌过一股暖意。
他是武将世家出身将门虎子家学渊源,自小耳濡目染,早在从军之日起就对生死有一番觉悟。
然这次他好不容易自鬼门关处回转人间,此刻耳边眼前都是意中之人的音容,任他再冷情冷性也无法淡然对之,何况他本就是个恣意不羁的真性情,此时此刻更是别有一番感受。
院子里的众多人等本来就是一直着急等待尹冬夜醒来,钱小米此时这一嚷嚷,便如同往冷水里丢下热铁,当即激得大伙儿一阵兴奋忙活。
尤其是那御医更是高兴,毕竟自己总算对皇帝吩咐的差事有所交代了不是,在给尹冬夜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这段日子以来总是微微皱着的眉头可算展开了,那张虽保养得宜但因最近压力而显出老态的面容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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