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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婉媚-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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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酒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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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苏醒
午后的阳光照进黑漆窗格,在临窗的罗汉床上投下了斑驳的日影。
床上躺着一个淡黄绿色衣着的年轻女子,一张素颜如雪。她羽睫轻颤,半眯着睁开了眼睛。
“婉媚,你醒了!”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温暖而宽厚。
苏婉媚的视线渐渐聚焦,看清说话的这人正是自己的父亲苏永贺。
苏老爷身形笔挺,面容英俊,唇上有须,唇下短髯,虽已年过四十,气度仍如芝兰玉树。
他身穿紫领如意纹银灰缎袍,腰缠暗紫缎带,头簪镶珊瑚银冠,眉头舒展,满脸惊喜之色。
婉媚心中一酸,眼中泪光点点。天可怜见,她总算见到父亲了!
“爹爹!我,我这是在哪?”她勉力支起半肘,微微蹙眉,轻轻地抬眼张望。
只见这是一间清雅明亮的大房,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画框。屋中的陈设,除了她所躺的这张黑漆楠木雕松柏枝罗汉床,也还有书架、博古架、条案、围椅等物。
那博古架上的摆件甚为讲究,有青瓷梅瓶、嵌大理石山水小屏风,还有几座山石玉雕。
那条案上除了笔、墨、纸、砚等物,又摆了一盘盛放的粉紫蕙兰,清艳含娇,幽香四溢。
在苏老爷身后,站着一位面生的老者,身形同样瘦削,约莫六旬上下,木簪束发,白髯飘飘,穿着一身空落落的本色圆领葛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那老者见她终于苏醒,点点头,面露欣喜之色。
婉媚不料有生人在场,面上一红,也向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
苏老爷见她急欲起身,连忙两步赶到床边,温柔地将她扶起坐好。
“婉媚,这是尚玉斋的账房,也是爹爹平日办公时的小憩之所,你先安下心来,暂且在此休养。你如今手上有伤,千万不可妄动!”
苏老爷轻轻制止了她的所有动作,先帮她把黄杨木枕稍稍挪开,又将她身上的银蓝茧丝小被小心搭好。
听父亲这么一说,婉媚果然感到自己左臂上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那条伤口长达三寸,被一方暗云纹黑巾紧紧扎住,泛出一小团暗色血渍。
而她所穿的白罗中衣和秋香色绉纱襦裙的左袖上,却有一大片深乌之色,看上去触目惊心。这只袖子曾经沾满鲜血,如今已经干得发硬。
婉媚的目光掠过那片血渍,落到左腕上的那只血玉手镯上。玉镯通体透明无暇,似乎没有沾染丝毫血污,依然红得发亮。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还好今日戴了这只玉镯,要不然她肯定回不来了!
低着头的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许多事情。但是,再次看向苏老爷的时候,她的目光却是安详的,笑容也是放松的,“爹爹请放心,我的伤已经好多了,不那么痛了!”
“啊,那就好!”苏老爷欣然一笑,“对了婉媚,你能这么快苏醒,可多亏了这位郝神医!”
郝神医,就是这位葛衣白须的六旬老者么?
不,不是的。她记得很清楚,真正救了她性命的,是她去世十年的母亲徐琢玉,还有左腕上的这只血玉手镯。
是的,半日以前,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而如今的生命,其实是一次重生!
今日早间,她坐了一顶双人小轿,带着紫竹轩的二等丫鬟山楂,由府里的年轻小厮徐兴庆领着,一行五人,去了距离苏园二十里外的白云山妙音庵上香。
她让徐兴庆和两个轿夫在庵外等候,只带了山楂一人进庵,来到了主殿观音殿中。
在观音像前,她焚香祝祷,虔诚跪倒,郑重地许下了三愿:愿娘亲在天之灵安息,愿父亲一生康泰,愿自己得遇良人……
然后,她满怀期待地从佛前的经筒里摇出了三签。一看之下,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为娘亲求的是上上签,为父亲求的是中上签,为自己求的竟然是下下签!
在那支下下签上,赫然写着四句签文:无踪又无迹,远近均难觅,平地起风波,似笑还成泣!
不,她不信,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十八年的深闺等待,却等不到一个良人。
可是,如果不是“无踪又无迹,似笑还成泣”,那么,三年前,与她青梅竹马的大表哥为何会在婚期之前,突然撕毁婚约,转投他人怀抱?
好不容易三年过去,她的心伤终于结痂,她终于决定了要重新开始,命运却依然这般无情。
人,真的敌不过命运吗?她,真的要相信命运吗?
她神思恍惚,留下山楂在前殿等候,自己一个人去了后殿解签。
当时,那位黄衣女尼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念了首偈子说“了却心头事,平生自有缘,且向行处去,移步到云边”,还要她“一切随缘”。
她摇头不信,那女尼却说“施主稍安勿躁,你想见之人,三日内立等可见”。
她大吃一惊,女尼如此说话,便是知道她所求的是些什么了?
她还想再问几句,那女尼却已经低着头,“咚咚咚”敲起了木鱼。
她无奈地走出禅房,在檀香味和木鱼声中,继续神思恍惚……
再后来,当她回到前殿,却怎么也找不到丫鬟山楂了!她着急地四下张望,寥寥的几个香客之中,却哪里有那个浅绿色的丫鬟人影!
她急乱地出庵寻找,却只看到了自己来时所乘的那顶软轿,而小厮徐兴庆并轿夫二人同样不见踪影!
她彻底慌了,已经感到了不对劲,却还是只能继续寻找。
谁知冤家路窄,在庵外的一个僻静处,她竟然撞见了二娘潘氏的侄儿潘世昌!
那混账对她死缠烂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次,他穿着一身簇新的桃色绸衣,戴着同色四方巾,摇着洒金折扇,笑得十分谄媚。
她一见那厮贼眉鼠眼的笑脸,便打心底里感到厌恶,扭了一眼,转头就走。
但那厮却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腆着脸说,他碰巧也陪他母亲来妙音庵上香,刚才无意中遇到了山楂丫头。那丫头的模样像是肠胃有些不适,又不知怎地迷了路。他怕那丫头一个人走丢了,便将她先行带到了某处,请母亲代为看顾,他自己则回头来帮她寻人。
婉媚听得又急又气。她对潘世昌无比憎恶,紫竹轩的下人们谁个不知?没想到山楂那蠢丫头竟然会向他求助!
她再问小厮徐兴庆和两个轿夫的下落,那厮却说不出来了,只说山楂并未提到。
她担心山楂那丫头出事,便将信将疑地跟着他,来到了山腰的一个小亭……
那亭子背靠悬崖,林木深深,她见四下无人,已是有些惊疑,连声逼问山楂的下落。
可那厮却讨好地央她坐下,说山楂可能是又不舒服了,暂时走开了,叫她别急。
她心中嫌恶,躲不过也烦不过,又等了半刻,终于觉得自己遭人诓骗,于是便想离开。
可那厮竟然变了脸,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张嘴欲亲,还说要将生米煮成熟饭,正好娶她进门!
潘世昌想向她提亲,这件事二娘潘氏曾经当着爹爹的面向她问过,她当时就一口回绝了。
想她苏婉媚,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好歹也是皇商苏家的嫡长女!就算年将十八,就算被尚书府的大公子退过婚,也绝不会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癞蛤蟆!
她知道二娘和潘世昌这俩姑侄是什么打算,他们还不是看上了苏家的家产!她也知道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设计了这个圈套。
霎时间,她又悔又恨!早知今日,她一定不做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千金小姐,而是要用尽手段,将这两个无耻小人弄得身败名裂、挫骨扬灰!
可是事已至此,一切悔之晚矣!她一边流泪,一边躲闪,尖喊着“救命”,潘世昌那厮却紧紧捂住了她的下巴,不许她出声。
她红了眼,突然伸出尖尖的指甲,猛地抓伤了那厮的右颊,趁他疼得抽手之际,出其不意地挣脱了他的钳制!
但她并没有想着要向来路逃去,因为知道肯定跑不过他,说不定还有他的人在路上堵着。
于是,她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角,用力地拖往崖边,想将他一起拖下悬崖,同归于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虽然她力气弱小,但也将那厮拖动了几尺。
潘世昌看出了她的打算,顿时鼠眼暴睁,冷汗涔涔。
他两手回抱住亭柱,稳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慌乱地连踹数脚,终于踹中了她的小腿,将她狠狠地踹了下去!
她“啊”的尖喊一声,不可遏止地坠下了悬崖……
“潘世昌!卑鄙小人!你等着,我苏婉媚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她上一次生命中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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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重生
白云山的悬崖有百尺之高,苏婉媚坠崖的当时便已经死了,意外地来到了一个白雾缭绕的空间之中,见到了自己去世十年的母亲徐氏。
十年的时间,她已经从八岁稚童长成了十八岁的窈窕淑女。但母亲徐氏却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三十如许的年纪,身形纤美,举止优雅,梳着惊鹄髻,插着金雀钗,身穿白绫短袄、湖蓝湘裙,温婉得如一江春水。
据母亲所说,这个地方名唤多宝仙山,是她们母系祖先无意中发现的秘密空间,就藏在她随身佩戴的那只血玉手镯之内。
当她跌下悬崖,手臂上流出的血液浸湿了血玉手镯,魂魄便被吸入了空间之中。
母亲教了她若干口诀,教会她如何使用空间法宝,便催促她回魂重生。
她当时黯然摇头,“不,娘亲,这些年来,我好想你……我已经生无可恋,只想跟你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母亲红了眼圈,心疼不已,“好孩子,我知道你很孝顺。但你如今心结未解,就算随我去了地府,也还是会郁郁寡欢。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重生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她顿时垂头不语,想着自己尴尬的身份,还有苏园中的那些人和事……
“娘亲,我是不是很没用?这十年来,我的日子并不好过。二娘和婉嫣她们老是排挤我,爹爹也没有你在世时那般疼我……还有大表哥,他退了我的亲事,娶了别人了!”
母亲温柔地拥抱着她,“婉媚,娘只怪当初做错了两件事。一是我当年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将血玉手镯的秘密告诉你,你被人欺负时,却没有还手之力。二是我不该和你姨母定下娃娃亲,将你许配给冉彦卿那个小子,害得你为情所苦,迟迟云英未嫁!”
她惭愧了,“娘亲,这怎么能怪你呢!或许是我命该如此……”
母亲摇摇头,笑得很不赞同,“婉媚,凡事三分命定,七分人力,你千万不可灰心!你可知道,我原本在地府修炼鬼仙,也是几番恳求阎君,才终于打动了他,同意我用十年的修为,保全你的性命。阎君见我心诚志坚,又特许了这片刻功夫,让我们母女相会。”
十年的鬼仙修为!原来母亲为了帮助自己,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她扑倒在母亲怀中,泪流满面,痛哭出声,“娘亲,都是我连累了你,害得你如此牺牲!”
母亲摇头微笑,轻轻叹息,“不,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是甘心情愿的。但我最担心的还是你为人过于清醒,眼里却又容不得沙子,这才会遭人连番暗算……对了,你可理会我当年为何要给你取名‘婉媚’么?”
她摇了摇头。母亲从来清高优雅,闺名“琢玉”隐隐有金石之声,生了她这个女儿之后,却反其道而行之,取了一个极其柔美的名字“婉媚”。
母亲笑得有几分惆怅,“婉媚,好孩子,这个名字是我对你的祝福!我希望你既婉且媚,婉如春风,媚如红芍,吸引更多的人来疼你、爱你、宠你,你不会再犯我的那些错误,过得像我那般辛苦……”
既婉且媚,婉如春风,媚如红芍?她眉头轻皱,似懂非懂,“娘亲,你的性子有何不好,你为何说自己有错?有错的人难道不是爹爹他们么?”
母亲却释然以对,“婉媚,你爹爹他一心想生一个儿子,这才会纳了一房又一房,说起来都是夙世孽缘,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恨任何人了……”
“可是……”她还是很不甘心。
母亲的笑容却开始悠远起来:“婉媚,其实世间自有公道,人间自有真情……你,你姨母,还有你爹爹,是我在世上仅有的三个亲人,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过得安心、快乐……”
她迷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泪眼婆娑,怔怔不能言语。虽然她从不怀疑母亲的话,可是童年的经历却在她心中投下了阴影,挥之不去。
“娘亲,你说我们真能过得安心快乐吗?比如爹爹,当年他偷娶了二娘,还生下了婉嫣和婉娇,你知道了以后,伤心得一病不起……爹爹一面思念着你,一面却又不思悔改,如今已经娶回第六房姨娘了……”
母亲轻叹一声,“呵呵,婉媚,不要怨恨你爹爹。他其实和我一样,都是真心疼爱你的,慢慢的你就会懂了……总之世间之事,好坏相依,祸福轮转,不可只看一面!所以重生以后,你既要努力,更要挥洒性情,这样才能过得好好的!”
她真正困惑了,“不,娘亲……”
但母亲却微笑着,把两株药草塞到她的怀里,轻轻推了她一把,“孩子,答应我,回去以后,你会坚强,尝试去过新的生活……去吧,你失血过多,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她还来不及答话,身子便已后仰着跌入云海,迅速下落,落入一阵巨大的眩晕,而母亲的身影也在云雾之巅渐渐模糊……
那之后她便重生醒觉了,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神智异常清晰。
头顶上是湛蓝的天空,一旁是高耸的断崖,她正躺在崖底的一颗老松之上,怀里还放着一株新鲜的三七和一支粗壮的老参……
但她全身上下虚软而震痛,便如散架了一般。左臂上更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痛得她咬起了牙关。
从伤口流出的殷红鲜血,彻底浸湿了左腕上的那只血玉手镯,使它红亮得有些诡异。
她举目四望,只见半丈之处还有另外一株老松,一只松鼠灵巧地探出树间,小心而好奇地冲她打量。
崖顶上有两只雄壮的鹰隼,张着翅膀不停地盘旋。远处传来几声尖利的鸟鸣,在崖底发出诡异的回响。
她被这森森的鸟叫声惊出了一个冷颤,再一次确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但她当时血气亏损,虚弱得眼冒金星,而且周围又都是荒野无人之象,就算会有猎人经过,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她只得打起精神来,想办法自救。
她先是吃了小半支老参,咽下了几口参汁,勉强恢复了一些气力。
然后她便咬烂了自己的白绫衬裙,一端用牙咬住,同时右手用力,费力地撕下了一截下摆。
她又将整株三七根嚼碎,均匀地敷在伤口上,再用牙咬住撕下来的那条长布一端,用右手一圈圈缠绕在左臂上,将伤口和药泥紧紧包住。
做完了这一切,她已是两眼昏花,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虚汗。
她又再休息了半刻,再吃了小半支老参,便爬下老松,辨明了东方的所在,艰难地爬出了崖底,来到了附近的官道上……
当时正值午后,头顶上是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她脚步沉重,走得大汗淋淋,气喘吁吁。因为受伤失血和长途跋涉,没过多久她便唇齿干渴,体力耗尽,几欲昏倒,但她还是一次次对自己说:不!婉媚,你不能倒下!再坚持一下,一定要快快赶到尚玉斋,见到爹爹!
也许是心诚所致,就在她奄奄一息之际,竟然意外地听到一阵“得得”的马蹄声!
她狂喜地转头看去,远远只见棕、黑两骑,从后头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身姿英武,“驾、驾”地打马狂奔,声音响亮而年轻。
她没有半刻犹豫,一咬牙跑到了官道中间,挺直背脊,面向来人,张开了双臂。
马上的两位骑士反应从容,及时拉住了缰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她知道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和动机,因为她的样貌白皙娇弱,衣饰典雅华贵,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偏偏又一身尘土,发丝凌乱,面色惨白,神情焦急而忧愁,额头布满了汗珠,左臂上还缠着一截撕下来的衣摆,看起来不仅狼狈,而且可疑。
她其实也在暗暗观察那两个男子,只见他们都是二十二三岁年纪,身量颀长,衣着精雅,虽然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浓浓的高华之气!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黑马男子,足凳皂靴,穿暗菱纹玄青长袍,襟绣银黑卷云纹,头簪一顶镶玳瑁黑银冠,扎一条镶玳瑁黑缎带,一身黑色,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而且他身材高大,眉形似剑,目胜寒星,面貌英朗而冷峻,举止威严而沉稳,一看便是极有魄力,只是神情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身后的棕马男子也是足凳皂靴,但却头缠青玉缎带,身穿藏青色缠枝纹圆领缎袍,配同色腰带,身形单瘦而灵巧,眉眼俊朗而亲和,嘴角微翘,明显带着几分好奇。
003 获救
“姑娘,你何故挡道?”那玄衣男子面无表情地问她,音色低沉而浑厚。
婉媚微微一窘,在马前歉然一礼,“二位公子,抱歉打扰你们了!但我不幸受伤,而且有急事要马上赶回京城,所以想从二位手中借一匹骏马急用!”
那玄衣男子容色冷淡,还未答话,那青衣男子已是“呵”的一声笑出声来,“咦,这位姑娘,看你娇娇弱弱的,难道也会骑马?”
她微一赧颜,点头小声道:“是,从前跟家父学过几天……”
两个男子好笑地对望一眼,似是怀疑她的马术。
那玄衣男子略略凝眉,微扬起下巴,神情冷峭,“抱歉了姑娘,我等要事缠身,这马不好出借,你还是另觅他人吧!”
婉媚十分失望,急急取下发间的和田玉钗,向那玄衣男子双手奉上,“二位公子行止匆忙,我本不该打扰。但我一路走了许久,也才遇见公子二人,眼见时间紧迫,心中实在焦急,才会有此不情之请!这支玉钗是我母亲遗物,约莫值得百十两银子,我愿以此为质,还请二位公子千万行个方便!”
她玉手纤纤,神情恳切,那青衣男子略有些不忍,看向玄衣男子,似是一种无声的规劝。
那玄衣男子却面色冷淡,丝毫不为所动,“姑娘,我等爱莫能助,还请你自求多福!”说罢便拨转马头,从她身边绕开。
她动了动嘴唇,本想再说几句,但见那人森然冷漠模样,只得暗叹一声,躬身退到一旁。
那玄衣男子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缰绳一扯,马腹一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青衣男子急忙打马跟上,一边唤“大哥!”一边却又回过头来,目露怜惜之色,频频看了她几眼。
她眼睁睁地看着二骑绝尘而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忘掉那一丝不快,勉强挤出些力气,继续朝东方走去。
但是还没走出半里,她的眼皮又开始沉重,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她一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终于还是眼前一黑,虚软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地醒来,耳旁只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又感觉自己的姿势十分怪异,竟像是被人拥在怀中,跨坐在马背上,随着马匹的奔驰,不住地起伏颠簸。
有一种陌生而强烈的男子气息,霸道地闯入她的鼻间,让她耳根发红,十分羞涩。她勉强睁开眼缝,入眼处似乎是一片黑色的衣角……
同时她又发现自己唇齿湿润,像是喝足了水,而且左臂上的伤口也已经不再那么疼痛,只感到紧紧的、麻麻的,应当是被人重新包扎过了……
她心中纷乱,慢慢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救了!难道是先前见过的那两位年轻骑士么?他们终于还是决定带她去京城了?
她胡乱地揣测着,但毕竟身体虚弱,随着马步颠簸,她渐渐又开始昏沉起来。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一个低沉浑厚的青年男声,“阿飞,到西顺门还有多久?”
她只觉得做梦一般,入耳的声音都极为遥远。但是这把嗓音充满磁性,她心中能明白,正是出自她先前见过的那个玄衣男子。
她很想睁眼确认,奈何眼皮却似粘住了一般,无法张开。
“还有三十里地,也就小半个时辰吧!嘿嘿大哥,这位姑娘伤得不轻,我就猜到你会回头救她!呵呵,你果然是个面冷心软的!”这个声音甚是轻快,是来自另外那个青衣男子。
“阿飞,你太多话。回去后自领山规,三个月不得下山。”那玄衣男子平静地发令。
那阿飞叫苦不迭:“不要啊大哥……”他说了若干好话,后来却又正经起来,“对了大哥,到了京城,我们去哪?”
“那就要听这位姑娘的了!”那玄衣男子答得十分潇洒,随后便轻轻晃动她的身躯,和声问道:“姑娘,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吗?能否告诉我们,你要去京城哪里?”
“尚,尚玉斋……”在强烈的眩晕中,她只听到自己哑声说道,声音同样杳远。
“好!就去尚玉斋!”那玄衣男子轻笑道。
她心中一喜,渐渐放松了心神。虽然明知道男女同骑实为不妥,但眼下还是回京要紧。
那之后,她便放任自己彻底昏睡了过去。这一次昏睡极为长久,再醒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在爹爹的这间账房里了……
苏婉媚回忆了自己回魂重生的前前后后,其实也就是一瞬的功夫。
眼前,苏老爷正在笑眯眯地介绍那位郝大夫。
“呵呵,婉媚,你有所不知,这位郝神医也住在西郊,与我们家可是多年的老邻居、老朋友了!但他数年前云游去了,前不久才刚回来,我也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他请来我们怀仁堂坐馆。今日正是有他出手诊治,你才能安然醒转!”
婉媚听得此言,急忙口称“见过郝神医”,还想下地行礼。
郝大夫急忙赶上去虚扶一把,口称“使不得、使不得”。
他随后站开两步,叹息着摸起了白须,“呵呵,苏老爷你误会了!贤侄女吉人天相,我不过施针令其醒转,但真正救她性命者,其实并非老叟我啊!”
婉媚心中一震,微有几分惊恐。难道说,她回魂重生之事,已经被这位飘飘若仙的老先生看出来了?
苏老爷自然不明所以,欠身一揖,“郝神医,您的意思是……?”
郝大夫连忙回礼,“苏老爷,其实贤侄女来此之前,左臂上的经络便已被人封住,而且伤口也已经过处理,且是用过了三七等止血灵药和人参等补气圣药。否则她绝难撑到现在啊!”
婉媚心头一跳,郝大夫果然医术精湛,还好他没有看出更大的蹊跷。
苏老爷微微一怔。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婉媚左臂上包扎的黑色面巾分明是男子之物,再说先前送她回来的人里面又有两个长相不俗的年轻人。该不会是……
他脑中闪过若干个念头,但女儿的闺誉要紧,他还是先把话题岔开,稍后再来单独问她吧。
他连忙对郝大夫哈哈一笑,“郝神医,你看小女这伤可还有大碍?”
郝大夫微笑颔首,“苏老爷放心!老叟先前已经为贤侄女号过脉了,依脉象所示,也只是一般的气血亏损之症罢了。只需安心静养,调养气血,数月以后,当可无碍。”
苏老爷重重点头,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舒展了面容,拱手感谢,“郝神医,你果然是当世华佗,小女蒙你诊治,还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郝大夫忙道“不敢不敢”,二人又再客气了几句,郝大夫提笔开了几则外敷内服的方剂,嘱咐婉媚好生休息,调养气血,便告辞离开了。
苏老爷陪着送了几步,便命小厮张兴旺代为将郝大夫送回怀仁堂去。
苏老爷回头再看婉媚时,神色仍是饱含关切,却又多了几分疑惑与凝重。
婉媚眸中含泪,待苏老爷走到床前,便一把扑进他怀里,委屈地呜咽起来,“呜呜,爹爹,我好怕!我今日命悬一线,差一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呜呜!”
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不会这般撒娇。因为娘亲的早逝,她对父亲总有些耿耿于怀,刻意保持着几分距离。但现在,经过了娘亲的提点,她已经决定改变自己的态度,跟父亲好好相处。
还好苏老爷并没有感到怪异,只当她受了莫大的刺激。他抱住女儿,轻拍着她的背部,极尽呵护之意,婉媚于是一声声哭得愈发虚软。
苏老爷心疼地扶起女儿,“婉媚,有爹爹在此,你无需害怕!乖,快别哭了,把眼睛哭肿就不美了……你只需告诉爹爹,今天一早,你从苏园去了白云山,为何时隔半日,却身受重伤,还被两男一女驾车送到尚玉斋来了?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婉媚微微一惊,两男一女?驾车?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按捺住心中的惊疑,神情凄楚地望向苏老爷,“爹爹,若是我猜得不错,二娘那边已是派了人过来,说我在白云山上无故失踪了,对么?”
苏老爷略感惊讶,沉郁地点点头,“是了,你二娘先前派了兴顺过来,说你在白云山走丢了,催我赶紧回府,安排人去找你!”
“啊,幸而我已经找到了爹爹!”看来二娘和潘世昌这两姑侄已经有所行动了,还好她及时赶回来,当先见到了父亲!
“是啊!我那时心中焦急,刚要跟兴顺回去,却在门口遇到一驾精雅的马车。一个年轻姑娘将你交到我手里,只说赶紧找大夫医治。但那三人都不肯留下姓名,说完话转身就走。我疑心他们来路不正,让人拦下他们,却被其中一个青衣男子三两下打翻在地……而另外的那个玄衣男子,根本都还没有出手!”
苏婉媚大惊失色,急忙扯住苏老爷的袖子,“爹爹,你莫要误会了!那两人不是坏人,而是我的救命恩人!”
苏老爷也吃惊不小,“啊,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他们如此厉害,不知是何来头?”那几人气宇不凡,凭他的见识,绝不会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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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前事
婉媚想起自己先前昏倒时,曾经无力地倒在那玄衣男子怀中。她软软的腰间横贯着他强健的双臂,滚烫的脸颊仅隔两层衣料,贴住了他宽广温热的胸膛……
直到如今,她好像还能闻到那种陌生的男子气息,听到那均匀有力的心跳声……
她心中一阵狂乱,两颊很快染上一抹酡红。
好在苏老爷仍在自顾自地想着那两男一女的来历,并未发现她异常的神色。
婉媚垂下头,勉强掩饰住了自己的窘态,再抬头时,她的神色平静中带着黯然,“爹爹,先前郝神医说得不错!我受伤之后,确实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有幸遇到那几位恩公,蒙他们出手搭救,这才捡回一命……只可惜我当时头晕眼花,并未看清他们的模样……”
苏老爷转念一想,从容一笑,“哈哈,婉媚,你不必担心!他们相貌出众,我倒还有印象。我们只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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