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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十年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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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祭月的最大弱点,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来证明自己!老人几句话就将谈话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点出了祭月致命的缺陷。这个经过风雨淬炼的老人,这个手握天仙楼的老人,绝不是普普通通可以蒙骗的老人,她骨子里有一股狼的血腥和残忍,她不在乎看着大汉改朝或者——灭亡!

“借我三年,三年之后必当归还!”祭月开出日期,只是借总不过分吧?虽然祭月相信自己只需借一年就行,但为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她还是多报许多。

“小姑娘,我不信你。”七个字彻底否决祭月滇议。老人的声音再没有之前的愉悦和高兴,纯粹是战场上为了各自利益而斗争的战士或者分文必究的商人。两个字“不信”,老人就可以不负任何责难,并且把祭月之前所说的道理,人情推的一干二净。

老人和祭月,黑暗中面对着面,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第三卷 谁主沉浮 008 捅破天的主意

屋内的黑暗,是彻底的黑暗,四面八方没有一点透光。即使将双手放在眼前碰着睫毛,你都无法看见自己的手指。没有过硬的心智,身在如此黑暗之中很容易产生退缩的感觉或者对周围未知的恐惧。

在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后,房间里仅存的两个夜明珠慢慢亮起来,漆黑的房间慢慢有了昏暗的光线,如两只小小的萤火虫在无边的黑暗里游荡。

祭月皱眉适应着逐渐有光的环境。她终于看清面前这个一直身在黑暗的老人。她面目表情得坐在轮椅上,苍老的面容布满层层皱纹,如同石子落入水中的波纹一般。一头白发寥寥无几,稀薄得盖在头顶,干瘦的身材将粗糙的棉衣衬得格外大,她的双腿上盖着一块暗红岛子。

祭月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这个慢慢从黑暗中显露出来的老人,虽然老人帮过她许多次,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从不知道她是如此苍老,仿佛一根即将死去的枯木。这一刻……她竟然见到了她……各种滋味涌在心头不能表达清祭月的心情。

“小姑娘,你看见我了吗?”老人问道。

“看见了。”

老人的脸上泛起一个模糊的笑容,“你害怕吗?”

祭月看着那张脸,似乎要将那张脸印在心底一般,“不,也许若干年以后我也是这个模样。”

老人不舒服得又咳嗽起来,看样子,她的身体真得不行了。她缓了缓,道,“你知道祭月那丫头,可你清楚她的事迹吗?”

“非常清楚。”祭月答道,这个世界难道还有比本人更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吗?她甚至知道自己为什么做。

老人点点头,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也没有说让祭月站起来,她道,“那你觉得祭月丫头怎么样?”

祭月沉吟片刻,斟酌着字眼道,“一个优秀的将军,一个合格的托孤之臣,一个不合格的朝臣。”

老人微微摇头,“错了,你说的这些并不能概括祭月那丫头的一生。”

“你知道吗?她是一个神,十年前,也许她在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一死,整个大汉几乎陷入崩溃的边缘。举国哀悼三日,百姓家家痛哭,将白布挂了整整一年;朝堂纷乱,各自为政,分帮立派;将士解甲归田,大汉的军力一度陷入危机,如不是白羽副将军在,大燕大楚早就打进来了。你不会明白那时候的陵城到底有多么黑暗,物价飞涨,许多老百姓吃不上米而饿死,一个个背井离乡,远走他方,总想着别处比这里好。”老人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平静得叙述着过往,对于那段时期的黑暗点出一些皮毛,仅仅从这些皮毛便可看出那时候大汉有多么凄惨。

祭月沉默,仔细聆听老人的话。这一点,她的确不知。

老人喘了口气继续道,“大汉里出了一个神,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当她在的时候,所有人都能依赖她,指望她,信任她,整个大汉的权利都几乎掌握在她手中。即使谋朝篡位,想必也会有许多人不顾一切得追随她。有她在,大汉就风调雨顺,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每一个人都无比坚信,她会带着自己走上衣食富足的生活。可是当她一起,整个大汉就会跟着她一起崩溃,陷入水生火热。”

“这样一个人,大汉有一个就足够了!”最后一句话,老人说得很重。声音透过空气刺进祭月耳膜。

这是第一次,祭月从另一个人身上听到自己死后的事情。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给大汉带来如此大的灾难。她一直以为自己鞠躬尽瘁,为大汉付出一切,自认理应获得这样的爱戴和殊荣。却没想到大汉因为自己的死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如今的局势换句话说有自己一半功劳。真是,讽刺啊……

她到底是帮助了大汉,还是祸害了大汉?此时,祭月也有些说不准。

“小姑娘,能够知道这里,你应该和祭月丫头有什么关系。祭晓丫头是不可能喜欢你这样性子的。也许你的心意是好的,也许你也真有让大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这个大汉不能再有第二个神!不能再有第二个祭月!你要知道,我不会让这样的灾难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如果出现,我会亲手将它毁灭在萌芽阶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人沉声道。

“三年的时间,我能做什么?难道我能靠短短三年成为神?姑姑太看得起我了……”祭月道。

老人呵呵一笑,“身在高位,很多事情都情非得已。那时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要抽身而退哪有如此简单?即使你想,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

没了锋利牙齿和尖锐爪子的狮子面对一群虎视眈眈想要报复的群狼会有怎样的结果?结局不言而喻。祭月闭着眼睛都能想象那些人会对自己进行怎样的明里暗里的追杀,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我知道。”祭月冷声道,她的心意却不曾动摇,厉声陈词:“但是家国天下,如果能以一己换取大汉但平,死又何如?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生死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又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女子!十八年后再继续重写一段——锦绣如画的历史!”

老人半睁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祭月打量数遍,昏暗灯光中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半响她重重一声叹息,带着一股苍凉和疼惜得声音说道,“离开吧,我不会帮助你的。”

她依然拒绝了祭月,不知道她刚才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恍若在一瞬间疲惫下来。深深的倦怠之意,对无数阴谋算计的倦怠,对勾心斗角的倦怠,对你争我夺的倦怠,对为了梦想一路奋斗的倦怠。她已经是一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人了,她不想再卷入任何纷争,看着她喜欢的丫头们一个个死去。她只愿守着这个天仙楼,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度过自己的余生。

“如果你没地方去,你可以先住在天仙楼,我会让人给你安排房间的。”老人下了逐客令,这是她对祭月最后的帮助。天仙楼的一房的价格不是用银子计算的,没有三十两黄金,别想这天仙楼住一晚。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天仙楼,不管是常客还是慕名,但天仙楼就那么大,即使包了一整条街仍然对付不了到来的达官贵族,于是在“优良”的竞争中天仙楼房间的价格更是以一种天方夜谭的方式增长。

老人的性格,当她说了不的时候就不会再改变。虽然祭月极力想说服她,想让老人借自己力量,但她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前路并不平坦,这只是长征路上的第一个困难。

“打扰了姑姑清净,月先告辞。”祭月说道,失落得转身。得不到老人的帮助,祭月心中想了好几个夜晚的计划将被全部推翻。老人的帮助是关键,如果蚍蜉要撼树,那么它首先要得到足够的力量,至少它需要一个支点和一根足够长的杠杆。老人手上的暗势力就是那足够的力量,或者是足够长的杠杆,天仙楼的财富就是那个微妙的支点。如今老人拒绝了她,那么祭月还有什么办法去搬到陵城里这些参天大树?

祭月抿嘴,坚定得朝外走去。

开门走出的那一刻,祭月身后传来一个若有若无的,飘渺的声音,“如果有一日你对大汉的混乱看不下去,想要取而代之。那个时候,你可以来找我……”

祭月瞳孔骤然微缩,握着门把的手死死攥紧。

这是一个多么胆大妄为的想法,这个老人想要女尊天下吗?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在乎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明目张胆得向祭月提出了一个捅破天的主意。在楼兰的历史上的确出过两个极为特殊的女子,一个是晋康年间没有称帝的宣后宁菲,另一个是称帝却被当时无数人痛骂并且被后人不耻但后武清雨,这两个女子真正做到了万人之上,做到了无数女子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因为这两个女子的影响,导致楼兰女子相比别国女子更显得野心勃勃——这一次,祭月体会得最为深切。

老人不是大汉人,所以她可以不在乎大汉的改朝换代,这对她而言,虽然惊天动地却也不是不可为之事。

女尊天下吗?真是一个狂妄的想法……祭月眯着眼,头也不回得离开。

老人安静得坐在轮椅上,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一般。她刚才说了什么?哦,她给了一个小姑娘不是希望的希望。老人低头抚摸着腿上暗红岛子,仿佛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遍遍得摸着上面的花纹。那个小姑娘会怎样选择呢?

她不愿参与大汉的斗争,但如果有一个让她心动的理由她也不在乎多搅一趟浑水。楼兰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现在还有谁能像她一样坚持着自己是一个楼兰人。楼兰悠久而灿烂的文化,小窗上站着的女子,窗下求爱的男子,水果摊的小贩们笑嘻嘻得起哄,主动提供给男子向心爱女子的房间抛的水果。这一切都逝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第三卷 谁主沉浮 009 相欺

朝堂之上,早晨的阳光洒进一角,照亮五六块大理石砖。大理石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对着阳光闪动着刺眼的光芒。

数百大臣分列两旁,朝服笔直,飞禽走兽绣在胸前。他们沉默得站在自己位置上,头发一丝不苟得束在脑后,如同海上岩石一般被海水磨得光滑却屹立不倒。

“皇上,骠骑大将军莫言少结党营私,勾结外臣,收受贿赂,包庇手下人行凶。请皇上明察!”半头白发的老臣们跪在殿前,陈词慷慨,义愤填膺。

欧澈明将背挺成一条直线,微昂着头,面无表情得盯着跪在底下的四个两朝元老。精巧的脸上一片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是笑盈盈喜欢将一切情绪展现在脸上的小皇上已经懂得收敛,高兴也好,害怕也好,金銮殿上,他永远都处之坦然,冷若寒霜。

“皇上,不能让莫言少再这样胡作非为!身为大汉骠骑大将军,却纵容手下为非作歹,仗势欺人,实在有辱我大汉之威,请皇上严惩!”另一个白发老臣大声道。

欧澈明心中冷笑,胡作非为?到底是谁胡作非为!这些年若不是莫言少一直护着他,他能平平安安坐在这金銮殿上?若不是莫言少为他在前顶住一大片压力,那些人能束手束脚不敢动弹?如今他们竟然想让他亲手送莫言少下狱,真是可笑至极!

欧澈明轻启朱唇,从一个帝王的角度来看,欧澈明的确生的过分貌美。他冰冷的视线在人群中的某个人身上一扫而过,厌恶之色眨眼而逝。

平王站在左边第五列第三个,他一直仰着头望着这个越来越漂亮的皇帝。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小的傀儡皇帝居然有朝一日变得如此美丽。清秀俊美的容颜习承了他母后的风姿缭绕,骨子里又有一股坚韧,这样的人真是想要把他压到床上,听他撕心裂肺的哭叫……

平王幻想那一天幻象很久了,他的府上已有小妾二十六人,公子三十一人,各个都与欧澈明有几分相像。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日日面对这样一张冰冷而美艳的脸庞,平王怎能不动心?只是有些人不敢想,有些人敢想,而平王恰恰属于后者。

这一日,不会太久了……平王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低头愤愤瞥了一眼后侧隔了几个人的平王,右相压抑下情绪不吭气。这件事情他不便插手,即使插手也于事无补。平王费了那么大力气收集人证物证,还迫使两朝元老出面指认莫言少,这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试探,试探皇上的底线……如果他冒然插手,平王这个瑕疵必究的人肯定很快会把矛头指向自己,自己虽然也是皇帝一党,却是势单力薄。

欧澈明面如沉水,对着几个老臣厉声道,“怎么?莫将军一生病你们就各个要参他了?昨天,前天,大前天,你们都干什么去了!若他有罪,你们知情不报,亦有包庇之嫌;若他无罪,你们便是造谣生事,污蔑朝廷重臣,亦有罪!”

听到皇上的当头责难,跪在地上几个大臣冷汗淋漓。从他们参莫言少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命留下,他们是皇上和平王之间的牺牲品。参倒莫言少,皇上不会放过自己,不参倒莫言少,平王不会放过自己。

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但现在他们的亲人被平王暗中挟持,他们别无选择!

一个老臣的眼泪从眼眶夺路而出,不知是因为亲人被挟还是想到自己的下场,他哽咽道,“皇上,臣知罪!但物证已在,人证也在殿外,只要一传……”就能定罪……

“渝尚书!”欧澈明冷声打断,他不能容许他们说下去。他不能明着庇护莫言少,要不然便是赏罚不明,可以被说不是明君所为。凭平王的本事哪怕是芝麻大的事都能给你说成家破人亡的凄惨大事,所以他不能给他抓到把柄,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如果他不庇莫言少,任莫言少下狱,便是自断羽翼,他岂会干是这等事情?“渝尚书,要知道自己身份!不要得寸进尺!朕自会查明真相,有所定夺,难道你认为朕做不到?”

谁敢当面质疑皇上的能力?众老臣沉默,他们早已经心如死灰,只是担心自己家人。

“朕念你们两朝元老,追随过先帝,这一次便饶了你们。但若有下一次,不要怪朕不念旧情!此时我事后会派人查明,就不劳各位操心了!”欧澈明直接盖棺定名,把此时揭过,再扯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平王望着这一幕嘲讽得摇摇头,施施然站出来,拱手道,“皇上,虽是老臣,但仗着老臣的身份便诬陷骠骑大将军,如果就这样放过,会给别的老臣做出坏样子。也许日后会出现更多这样的老臣,仗着自己身份……”平王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道,“请皇上圣明!”

这是威胁!

欧澈明愤怒得死死盯着平王,胸口剧烈起伏,圣明?圣明什么!他在后面将这些老臣推出来陷害莫言少,然后再让自己把他们送下狱?!他这是安得什么居心!

“平……”王字还未说完,就见一个个大臣从队伍中出列。

“请皇上圣明!”

“请皇上圣明!”

“请皇上圣明!”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欧澈明气得咬牙切齿,黄袍微颤,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人全部拉出去斩了!他们全都站在平王身边,他们全都在逼他!他们到底是谁的臣子!领的是谁的俸禄!

平王饶有兴致得欣赏着脸颊粉红的欧澈明,眼中蛋婪和越发浓厚。他甚至感到身体在一点点变化,某个部分似乎很兴奋。但他不在乎,宽大的官袍完全可以遮住。很快,很快我就可以得到你了,皇上!平王舔了舔干干的嘴唇,仿佛品到了什么美味佳肴。

被一直盯着的欧澈明无法忽视平王那充满和的眼神,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在庄重讨论国家大事的朝堂上被一个王爷用这样裸要扒光自己的眼神盯着,任谁都会恶心到愤怒!何况他是皇帝!欧澈明胸口撕裂般帝痛灼灼燃烧,似乎要将自己燃烧殆尽,欧澈明一挥手气怒得站起来,“朕累了,此事明日再议!”

说完转身离去。

平王对着欧澈明的背影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瞥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几个老臣,朝殿外走去。

王太监的“下朝”二字还未说完,平王已经走出殿外,他的身边聚拢着数十个官员随他一同离开。平王就像一个真正的王一样被簇拥着,哈哈大笑。

笑声传到还未走出大殿的欧澈明耳中,他紧紧抿着唇加快脚步。

“皇上,皇上……”站在殿后等了一个早朝的昭阳见到欧澈明出来急忙上前相迎,却只追上了一道背影。

昭阳默然站住,对着身边的宫女轻声道,“去拿药箱来。”

走进院子,昭阳一眼便看到静静坐在树下仰头望着天空的欧澈明。他脸上的怒火已经退去,剩下一片木然的平静。发丝微乱,抚着脸飘扬起来,几片枯叶打着卷落到他脚边,明晃晃的龙袍沾了一地泥。

昭阳上前,跪在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果然掌心一片血红。

“昭阳,只是一些小伤口没什么。”欧澈明歪着头对着一脸雄的昭阳笑起来,真得没什么,他一点都不疼。

昭阳打开药箱,取出药粉,小心得涂在伤口上,“皇上,你这样伤害自己,祭将军见到肯定要说你的。”

欧澈明笑得格外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一丝虚渺,似乎是对着某个看不见的记忆中的人在微笑,“昭阳,你越来越会拿祭月说我了。”

昭阳一顿,有些苦涩道,“因为皇上只听的进祭将军的话……”

欧澈明任由昭阳将自己的手心包扎好,在手背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欧澈明抬起手臂抚上昭阳的脸,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昭阳,我送你出宫吧。”

“皇上!”昭阳惊叫起来,像踩到地雷一样跳起来,“皇上,你不能那么做!”

“你知道的,我能。”欧澈明的脸上还是温温的笑容。

看在昭阳眼里却格外刺眼,明明那么疲倦,那么伤心,他却将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底。他不知道这样的他有多么令人心痛吗?明明是大汉的皇帝,本该是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而他的眼底却总是落寞,微笑的时候都是哀伤。昭阳重新在欧澈明身边跪好,握着他的手,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委屈而哀怨,“皇上,你是要赶昭阳走吗?是不是昭阳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舒服了……”

“昭阳,你越来越会哭了。我记得你以前都很喜欢笑的。”欧澈明撅着嘴像个孩子一样笑着,没有拭去昭阳的泪。

有时候哭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昭阳能痛痛快快得哭出来,而他不能……那么就让她代自己哭吧……

“我也记得皇上以前也很喜欢笑的。”昭阳哽咽得说道。

话一说完,两人陷入沉默。

只有在十年前,那个人还在的时候,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得欢笑,无忧无路得笑闹……

第二天传来消息,被皇上下狱的众大臣为了证明莫言少的罪状一齐撞死在狱中。

欧澈明冷笑,到底谁说下的狱?到底谁逼得他们一齐死去?先是逼迫老臣,再是诬陷莫言少,诬陷不成便逼他们死在狱中,毁自己贤君之名。不必让谁相信,只要埋下怀疑的种子,就有发芽的一日。欧澈明已经能够想象接下来几日朝堂上下,民间议论会出现多大的震荡了……

平王,真是好计谋!

第三卷 谁主沉浮 010 将军们的态度

天蒙蒙亮,整个天地一片灰色,东方点点灿烂,如同点点星火,等待着时机,一朝燎原。

昭阳站在空旷的长清殿门口举目望着东方,日子一天天逼近,朝中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昨天晚上一支箭险险射中皇上,那只箭出现的如此突兀,根本没有人防范。若不是当时有王衍站在皇上身边,以身救主,此时躺在床上缠满绷带昏迷不醒的就是皇上了!

危机四伏的皇宫,每一个人都居心叵测,不可相信。昭阳恍然得对着东方伸出手,星火般的光芒被手掌掩盖。昨天还有王衍,那么今天不可预知的刺杀还有谁能保护皇上?

侍卫换了一批又一批,如今剩下保护皇上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侍卫。可是皇宫那么大,侍卫,女婢,奴才那么多,又如何防得过来?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而且皇上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昭阳收回手,只觉满身疲惫,连她这样的丫头都感到疲惫,那么日日直面那么多庞大势力的皇上又该多疲惫?可惜她无法为皇上分担一丝一毫,她只恨苍天无眼,竟然让这样一个少年皇帝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皇上会死吗?会成为大汉的最后一个皇上吗?昭阳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呼吸急促,心口疼得不忍再往下想。不会的,不会的,皇上是真命天子,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一想到昨天那个锋利的淬了毒的箭头,昭阳立刻心惊肉跳。那箭分明是朝着皇上脑袋射来的!那射手完完全全是想要皇上的性命啊!如果真被射中,如果真被射中……

这样惊惧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冰冷的皇宫,满地的毒针,金碧辉煌,琼楼林立,昭阳站在这里觉得冷如冰霜。

“昭阳姑姑,走吧?”一个粉衣宫女恭敬得站在昭阳身边。

昭阳淡淡望了她一眼,真好,今天她就要出宫了……昨日刺杀伤了王衍,今日就迫不及待将自己赶出皇宫。皇上啊,你真得要一个人面对这里的一切吗?没有我们在身边,你会不会更加孤独?

“昭阳姑姑,再不走,侍卫们就要来了。”小宫女怯怯得在一旁说道,昭阳姑姑是宫里的大姑姑,伺候皇上十多年深受皇上喜爱。如今虽被下旨送出皇宫,但她这么多年的影响还在。被侍卫赶出去实在不好看。

皇上不惜动用圣旨命令自己出宫,他是铁了心不要让自己参活到这场厮杀中。昭阳轻轻抹了抹眼睛,“走吧,这皇宫……”昭阳最后望了一眼四周空旷庄严的宫殿,心里坚定说道:我会再回来的!

祭月漫步在清冷的街上,独自一人,踽踽而行。一路走来,穿过几十条大街,拐了数百个小巷,走遍每一个角落,用双脚丈量出一副陵城的分布地图。祭月不会认为这只是一场勾心斗角的阴谋,只要权利大就可以开口让人灭族。

也许……这里还有一场,大战!

微微一愣,祭月抬头就看到站在将军府大门旁的男子。他似乎等待很久了,发丝上沾满了柳树上的飞絮。

祭月刚走到白羽身边,就见将军府府门打开钻出一个看门小童。他见到祭月也有些奇怪,但还是对白羽传话道,“将军有请。”

祭月扭头望向白羽,他一直都是最明白她心意的那个人。即使祭月不说,白羽也知道此事她最需要的就是拥有一股可以和那些人对抗的力量。祭月从没告诉他她需要什么,白羽就什么也不说得默默为她集合旧部。曾经的将士在祭月死后有解甲归田的也有重入朝堂的,十年间无数人各奔东西,如同一株成熟的蒲公英被秋风一吹飘洒各地,然后用了十年,每一粒种子都茁壮成长,再度成为一株蒲公英。

戴宏就是这其中最强壮的蒲公英之一,四大将军之一。

祭月跟在白羽身后,白羽还是白羽,戴宏见了他也要喊一声副将军。虽然白羽已经不再是副将军,但曾经的威望和感情还在,戴宏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要不然他没有一群愿意誓死追随的兄弟。但祭月已经不是祭月,凭她现在的身份,大概只能做白羽的随从,至少在那帮武将面前如此。

门童闪身挡住祭月去路,他胆怯得看着白羽道,“将军只请一人,这位公子,他没有……”

白羽转头沉默得盯着门童,黑色的瞳仁深邃不可见,散发出一种凛然气息。门童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像是被一匹饿狼盯上一般,紧张得连话都说不下去。

白羽会管一个门童的刁难?他什么也不说,伸手直接牵过祭月的手大步朝将军府走去。

白羽的手很大,很宽,很粗糙,虎口处长满老茧。祭月还知道曾经这片手掌差点被刀砍断,刀口很深,露出森森白骨,至今他的掌心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痕。

祭月一边跟着走一边摩挲着那微微凸起的痕迹,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她的心绪。

给白羽和祭月带路的人将两人带到大厅,大厅里已经站着一个宽肩瘦长的男子,三十多岁,曾经是祭月帐下一名中侍郎。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很深的痕迹,眼睛出现不少周围,脸型瘦长,给人一种沉稳严肃的感觉。

戴宏见到白羽眼睛闪过一道亮光,然后见到白羽牵着一名漂亮的小公子过来,怎么看怎么古怪……

难道他弄错了?他怎么不知道白副将喜欢的是男人?这消息要是传扬出去,那帮兄弟还不得吵翻天?!白副将喜欢的是男人,而且还是那种身材娇弱,五官精致,的男人?哎哟,这口味啊……戴宏从一开始见到白羽的欣喜变成打量祭月的古怪,让面对着一直盯着自己像要把自己剁开看看的祭月毛骨悚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于是她皱起眉头。

这一下,让戴宏在心里大呼,原来如此!连蹙眉都蹙得那么好看的小公子,难怪白副将要动心了!戴宏自认恍然大悟,看着祭月的眼光和善许多。当今世道,民风开放,对于男男之爱,女女之恋都没有明文禁止,而且不少贵族都有圈养男童女童的习惯。

见白副将来自己这儿还紧紧拉着这个小公子,一点都不避嫌。戴宏对祭月又高看几分,看样子他在白副将的心中占了不小位子,令得白副将走到哪儿都不肯放手……

“白副将军!”戴宏对着白羽一拱手,白羽点头,回了一个礼。怎么说现在戴宏都是一个将军,白羽的副将军只是过去式,现在戴宏都对白羽行礼,白羽怎有不还之礼?

戴宏将心里的情绪掩盖得很好,装作不知道两人关系,微笑和善得称赞道,“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福祥,长得英俊潇洒,娇怜可人。”

祭月和白羽不解得对望一眼,戴宏还是个溜须拍马的人?而且这说夸人吧,是不是夸得太没水准了?他称祭月为小公子,最后还要冠上一个“娇怜可人”,这是形容男子的吗?如果祭月真是男子肯定立马和他翻脸!

戴宏因为“某些原因”对祭月高分几分,祭月反倒对他低看几分。腐朽了腐朽了,这么老实忠厚的戴宏都学会拍马屁,这陵城同化人的本事可真不小……

随后祭月在征得戴宏同意下,让下人准备笔墨纸砚,以供白羽时不时写字之用。而祭月开始充当白羽的经纪人,开始和戴宏开始说事。

祭月很明确,她需要力量帮助皇帝巩固皇位。许多势力对着那块牌子虎视眈眈,对着皇位垂涎三尺,而且他们有力量,有獠牙,不是三条腿的小猫。他们正在伺机而动,而祭月却要阻止。

戴宏听罢,坐在主人的位子沉默。他没有立刻回答祭月的问题,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中间牵扯到许许多多的厉害关系。他不能如此轻率得下结论,他不能让一帮誓死跟着自己的兄弟死去。这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他需哟考虑。

祭月也知道戴宏需要时间,也没有立马要求给答案。外面但阳升得老高,一眨眼就谈了整整一早上。

戴宏留白羽和祭月吃饭,两人一同拒绝。路上匆匆吃了葱油饼,下午又奔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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