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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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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年此时满心里都是玉妍,恨不能一下子插了翅飞到舅舅府中去见表妹,奈何母亲如此吩咐,他也不敢当着面儿就拗了母亲的意思,“母亲说得是,就依母亲,儿子和妹妹先行告退。”林松年说着话儿,便拉着宝蝉给林太太施了一礼告退出来。
“哥哥,你可真是个愚孝之人。”二人行到了林太太的院子外头,宝蝉便跺了跺脚,站立在当地不肯跟着哥哥前行。林松年回转身儿瞧着宝蝉叹了口气,“傻丫头,哥哥外出了这么些个日子,怎的才一回来,你就编排哥哥的不是?你且说说看,哥哥哪里就是愚孝了?”说罢了话儿,林松年近前一步点了点宝蝉的鼻头儿。
“哼!哥哥一走就是这么些个日子,七表姐心里头不晓得是怎么惦记着哥哥呢,可谁知道,您就为着母亲的一句话,便硬是要拖到明日再去舅舅府上拜会,明日里二舅舅一家子人都到了,七表姐哪里还能得了空儿跟哥哥相见?”
宝蝉说罢了话,便不再理会林松年,泄愤一般迈着大步子往前面走。林松年伸手去拉宝蝉,却扑了个空,他摇了摇头,黯然一笑便跟着宝蝉的步子往前走。“哥哥!你怎么还跟着我呀?母亲说是让你明天去,可是此时也没绑着你的手脚呀,你赶紧着到舅舅府上去呀?就隔着一条街,莫不是当真要拖延到明日才能相见?”
宝蝉这一语算是惊醒了林松年这梦中人,他以手拍额,笑着看宝蝉,“哥哥当真是有些画地为牢了。多谢妹妹提点。”说罢了话,他一揖到底,也不等宝蝉再说话,转头便向府门走去。林太太这里偷偷自门缝里瞧着,忍不住捂了嘴偷笑起来。
松年误入连环套
玉妍一大早便到了喜竹院,忙忙碌碌之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正时分。小丫头花籽儿来喜竹院找七姑娘恰让捧翠给遇了个正着。捧翠这几日得了四姑娘的吩咐,今日一大早儿便张望着紧盯着喜竹院的门儿,蔷薇馆中的小丫头井心是四姑娘这几日放在外头望风儿的,捧翠一瞧见井心打喜竹院的门口儿那么一闪,便急赶着找了个由头出了喜竹院的正房顺带着手儿就关紧了喜竹院正房的房门。
花籽儿知晓捧翠姐姐这些日子是跟着自家姑娘办事儿的,迎面瞧见了她少不得要见礼,捧翠笑着还了一礼,拉着花籽儿的手,“妹妹这急匆匆的是来找七姑娘?”花籽儿不欲多说,点了点头,“还请姐姐给通传一声儿。”捧翠笑着拍了拍花籽儿的手,“可不是巧了,幸好你遇着了我,八姑娘辰时突发了腹痛呕吐之症,大奶奶不在府中,四姑娘遣人来请了七姑娘去。”
“啊呀?真是不巧。”花籽儿听见捧翠这话,接了这么一句话,便不肯再多说什么,福身一礼,“多谢姐姐指点,花籽儿也少跑了好些个冤枉路。我这就到芍药斋中寻姑娘,姐姐先忙着吧,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捧翠儿瞧着花籽儿跑远了,这才冷笑了一声,转身儿回了喜竹院。花籽儿这里急匆匆往八姑娘的芍药斋来,刚到了门口儿,就听见里头四姑娘跟人说话儿,“七妹妹,你瞧着八妹妹这可怎么好呀?如今大嫂子不在内院儿,老爷今日也到汪府中做客去了,太太病着,八妹妹这病来的凶险,若是有个好歹,咱们姐妹可要怎么跟老爷太太交代呀?”
说着话儿,便听见四姑娘哭起来,“难不成是八妹妹天命该绝?偏生孔老太医去了大哥哥府上给嫂子请脉,叫人去外院儿找三哥哥并谦哥儿,回来的人说他们俩都上书院去了。这阖府里只咱们两个主子,一会儿大夫来了,让他进来吧,咱们三个年轻的闺阁女儿,怎好与不相干的外男共处一室?若是传扬出去,这一辈子的名节白白地被人玷污了去,若是不让他进来,八妹妹这病着实是。。。。。。。老爷太太怪罪下来,咱们这当姐姐的难辞其咎,尤其妹妹你,大嫂嫂不早不晚儿,偏巧此时托了妹妹帮着她掌理家事。”
四姑娘又哀哀地哭泣了几声,“哪怕是有个亲戚在此,与我们壮壮胆子,帮着咱们出面儿带着那大夫给玉芬开了方子,旁人也是说不出闲话来的呀。”说罢了话玉茹便嘤嘤哭泣起来,小丫头花籽儿听见四姑娘这番话,心里头咯噔一下子,八姑娘得了急病,四姑娘七姑娘都是未嫁的闺女儿,她们三人怎么好与外头的大夫共处一室?
想到此处,花籽儿拔腿儿就往紫藤轩后门儿处跑去,后头小丫头井心自暗影儿处出来,轻蔑地朝着花籽儿的背影啐了一口,抬脚就进了芍药斋。
花籽儿到了紫藤轩后门儿处,气喘吁吁地将这事儿跟林表少爷这么一说,林松年沉吟了半晌,“如此说来,这些日子都是你们家姑娘替着大表嫂掌理家事?”花籽儿点点头,“回表少爷的话儿,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儿,家常琐事自有大奶奶手底下的三位妈妈料理妥当,今日这事儿,来得突然,府里头没人,才让两位姑娘着了慌。”
林松年听见花籽儿这样说,也没来得及细问,“走,咱们到八姑娘的芍药斋中瞧瞧去。”花籽儿跟着林松年一路急匆匆走偏僻避人的小径就到了芍药斋近前,林松年向前瞧了瞧,心里头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花籽儿,你瞧着你家姑娘进了芍药斋中不曾?”
“回禀表少爷,奴婢不曾瞧见,是四姑娘近前儿的捧翠姐姐说姑娘在芍药斋的。”林松年听见这话,忙转过身儿,一把抓住花籽儿的手腕,“四姑娘近前的丫头,怎么知晓你们姑娘的行踪?”
花籽儿让表少爷这猛地一抓,给唬了一大跳,“回禀表少爷,捧翠姐姐这些日子在我们姑娘跟前听差。”林松年听了这话,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送了花籽儿的手,正要迈步往前头走,又顿住了脚步,“方才你在芍药斋中瞧见七姑娘了?”
林松年紧盯着花籽儿,见她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林松年不由得眯了眼睛。“罢了!你且去那芍药斋中瞧瞧,遇着了人,就只管正大光明说是找你们姑娘。”花籽儿点了头,转身儿就要走。
林松年低喝了她一声儿,“回来!”,见小丫头又站住脚,有些怯生生的,林松年不由得放缓了调子,“若是你们姑娘在里头,就当着你们四姑娘禀报一声儿,说表少爷上门来拜访,老爷少爷们俱都不在,表少爷托前院儿的妈妈给姑娘们带些苏州的土仪来。”花籽儿点了点头,林松年接着说道,“若是你们姑娘不在芍药斋,你立刻寻了由头出来,也不必前来寻我,直接回了紫藤轩便罢了。不必担心于我,我自然有法子脱身。”
听见表少爷这样说,花籽儿也心慌起来,“表少爷,您绕了这么大的弯子究竟是为着什么?”“你莫要多问了,快些去办事要紧。”花籽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出了那小径,刚要往前头走,就让人给喊住了,回头一瞧,八姑娘跟前的春漾姐姐,四姑娘跟前的点翠姐姐,还有八姑娘院子里头的小福子一齐朝着这边儿走过来了。
“花籽儿,这青天白日的,你到那小径里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花籽儿忙低眉顺眼地侧身儿站在一旁,好引了众人的视线到小径的外头,“我,我来寻我们家姑娘。”“呵呵?这可真是白日里见鬼了,七姑娘日日都在喜竹院中理事,内宅里头俱是知道的,怎么偏你是七姑娘院子里头的,反倒跑到此处找你们家姑娘?”点翠说着便上前一步紧抓住花籽儿的衣袖,用力抖了抖,“莫不是要趁着八姑娘歇晌,来芍药斋行那盗窃的举动?”
花籽儿用力挣脱了点翠,“你,你含血喷人!是捧翠姐姐告知我的,说是八姑娘发了急症,七姑娘到了芍药斋,方才我还听见四姑娘在八姑娘院子里头哭来着。”花籽儿的话音未落了,众人便笑了起来。
“花籽儿,你若是要编谎,也要先过过你的脑子才好。”小福子出言讥诮,春漾笑盈盈地接口道,“我们刚刚才自四姑娘的蔷薇馆过来,四姑娘这一上午都没离蔷薇馆半步,捧翠姐姐方才也跟我们走了个对头儿呢,还说跟七姑娘布置了一上午的家事儿,饿得前心贴了后背了呢,花籽儿你这可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春漾这话音儿一落,花籽儿心里便知晓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这心里头一时间是又气又恨又悔又急。那眼神儿便不由自主飘向了小径之中的松树林。点翠跟春漾对视了一眼,二人一个箭步就冲上了小径,却只见小径尽头,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么嗖地一闪,便瞧不见了。
弥天大谎巧计谋
春漾等人自那小径上头下来便围住了花籽儿,“少不得要请妹妹跟着咱们走一趟了。”放说着话,后头小福子便一把将花籽儿的胳膊向后那么一拧,“哎呦!”花籽儿疼得叫出了声儿,一路上喊着冤枉。三人并不理会她,押了花籽儿就进了芍药斋。
那春漾等人将花籽儿押进了芍药斋,既不回禀给八姑娘,也无人接着拷问花籽儿那男子究竟是何人,春喜,春秀领着八姑娘院子里的小梅子,小桃子二话不说,从小福子手里拉过了花籽儿拿着块布堵了嘴就将她扔进了后院儿的一间破旧房子里头。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四姑娘玉茹才自芍药斋的正厅中踱步出来,又回身儿向里头望了望,春漾、春月向着四姑娘点了点头儿,这玉茹方开口吩咐叠翠,“到喜竹院把咱们的好七姑娘请了来吧!如今出了这没脸面的事儿,她也算是府里头当家的,况又是她院子里头的小丫头惹出如此泼天大祸,叠翠带着霍嬷嬷一同去请,务必让七姑娘快些来。”
叠翠并霍嬷嬷一个是四姑娘的心腹丫头,一个是八姑娘的奶娘,也是太太当年的陪嫁丫头之一,自然是巴不得儿地应了一声儿便奔了喜竹院而去。玉妍正跟操办打点厨子事宜的老妈妈吩咐着该定哪几位厨子供明日差遣,观棋前来回报说外头霍嬷嬷带着叠翠丫头求见。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观棋又拿手捅了捅品书,品书也是一脸的茫然,再转头瞧着靠门儿站着的捧翠,见她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玉妍叫观棋请了霍妈妈并叠翠进来回话。
这二人甫一进门便跪倒在地,“请七姑娘安!”不待玉妍说话,那霍妈妈便流下泪来,“姑娘快请移步瞧瞧我们姑娘吧!我们姑娘她,她,她。。。。。。”那霍妈妈哽咽着,竟至断断续续,无以成言,玉妍让唬了一跳,打发了前头进来回事的老妈妈,这才问叠翠,“你来说,是怎么回子事儿?可是八妹妹的病又犯了?请了大夫不曾?”
那叠翠听见七姑娘这一问,满脸通红,有些支支吾吾地,偷眼瞧了瞧玉妍,“回禀七姑娘,八姑娘未曾犯病,奴婢也不晓得详情,是八姑娘院子里头的春漾春喜二位姑娘张张惶惶地到了蔷薇馆拉着我们姑娘去了芍药斋。”叠翠说着,抬头看了玉妍一眼,“奴婢们赶着到了那儿时,春月拦着门儿不让奴婢们进,奴婢在外头听见八姑娘在正房里头大声嚎啕,四姑娘听着像是怒意冲天,也是一径哭一径安抚八姑娘似的。然后,四姑娘就吩咐了奴婢伴着霍妈妈前来请七姑娘了。”
玉妍听了叠翠这话,心里头一时间猜度不准是出了何许事情,能让一向孤芳自赏的八妹和沉稳狡猾的四姐姐都如此方寸大乱,“莫非是太太当真病重难治了?”玉妍心里头有些犹豫,却又不得不站起身来,“也罢,问你们也问不出个什么,还是咱们走一趟芍药斋去看看吧。”
玉妍带着一行人急匆匆进了芍药斋,从到了门口那一刻便听见有女声儿在哭,好一个凄惨哀婉,玉妍的心也禁不住咯噔一下子,老爷兄弟们都不在府中,大嫂子今日亦未到府中来,家里头统共就剩了这姐妹三人是主子,依着霍妈妈叠翠方才之言,这定是玉芬在哭,却何以这哭声如此的哀绝凄厉?院子里头点翠一眼瞧见了众人,忙着向正房里头禀报一声,“姑娘,七姑娘到了!”话音儿未落,玉茹就红肿着眼睛自里头风一般地卷出来,一把扣住玉妍的手腕,“妹妹你来得着啊!快快里头瞧瞧,咱们那好表哥,你那好丫头,做下了这天大的事儿!”
玉妍让玉茹紧攥住手腕,连拖带拽就进了玉芬的寝阁。入眼便是玉芬发髻散乱,脸色苍白,那一双凤眼红肿带泪,拥着锦被正缩在床角哀哀欲绝。玉妍的脑袋此时轰隆一声如同平地炸起了惊雷。
“姐姐,这,这,这是。。。。。。?”玉妍一时间只觉得舌头都是直的,脑袋清晰得很,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这舌头,就像是嘴里头多了根木头亘着一般。玉茹甩开了玉妍的手腕,拿手直指玉妍的面门,“七妹呀,七妹,常日里府中上下都说你是个稳重的,如今可倒是好,你自己瞧瞧,你瞧瞧你手底下的丫头做的好事!”说着话儿,玉茹便又哭起来。
“自二姑母阖家搬到了江北依着咱们府里头过活,两府里头的往来便紧密起来。”玉茹说着话,便拿着帕子拭了拭泪,“原本,表哥表妹来咱们府里头拜望、小住都也是人之长情,太太不是个蛮横容不得人的,自然也都是像待自己的儿女一般心疼的。妹妹你说姐姐说得可是?”
玉妍听见四姐这样问,心里头隐隐猜到了一点影儿,忍不住就打心底里生出来一股子阴寒之气,她点点头,欲待说句什么,阻拦住玉茹把话儿扯到哥身上。可是玉茹哪里给她这个机会。
“太太也曾几次下了狠心想约束表哥,原本他已算得上是成年男子,是只许外院儿往来的,却终究太太是碍着二姑母的情面,生怕人说太太这当舅母的不通人情,自己个儿娘家的侄女儿就能天长日久地住在内院儿,这周府里正经的表少爷却连进来给舅母请个安都不成。这不么,为着这老姑嫂两人不至于因着一个请安便生分了,太太这才一忍再忍,一拖再拖。却不曾想竟放任到了如今的地步。”
玉茹说着话儿,便扬声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呀!给我把花籽儿那个贱婢带上来。”吩咐了下去,玉茹便气哼哼坐到了椅子上,“妹妹也坐着吧,一会儿也好有力气仔细审审你那丫头!莫要说姐姐我冤枉了你院子里的人。是非黑白、对错,总是天理昭昭,狡赖不得的。”
芍药斋中审丫头
春喜跟小福子两个得了吩咐,不一时便将花籽儿连推带搡地带进了正厅,那小福子狠命往花籽儿的腿弯处踢了一脚,把个花籽儿扑通一下儿就跪倒在地,玉妍蹙紧了眉,瞧着那小福子,这丫头瑟缩了一下,偷眼瞅了一眼四姑娘,正要挺直了脖子做出些不敬服的样子,就听见玉妍慢声细语地说道,“究竟这事儿是怎么个说法,妹妹我没亲眼瞧见,想必姐姐当时也是不在这芍药斋中的,妹妹说的可对?”
玉茹红着眼睛抬起头扫了玉妍一眼,“妹妹这个话,当真是戳姐姐和八妹妹的心窝子呢,这事儿已经是摆在了台面之上的,妹妹这样言说,是当真拼了一奶同胞的姐妹情谊,咱们阖府的脸面,也要袒护这么一个贱婢了不成?”“姐姐这话是从何说起?”玉妍端肃了颜色,瞧了瞧小福子,又看了看花籽儿,“妹妹心中如今也是火焚般焦灼。不过,姐姐,瞧着方才这俩丫头带着花籽儿进来这架势,依妹妹看,这花籽儿丫头,不审也罢了。”
玉茹疑惑地抬头盯了玉妍半晌,“妹妹这是何意?不审她难不成还要姑息养奸放了她不成?”“姐姐此言差矣,姐姐请看,这花籽儿口中塞了破布,方才这俩丫头是连推带搡,尤以这小福子最是个能耐的人儿,主子们都在上座,竟拿着脚就踢上来,可是不讲究一点规矩的。”玉妍说着,那神色陡然就是一历,“咱们府里头,打老太太在世时便少有打骂仆婢之事,太太更是宽容,菩萨一般的心肠,如今可是好,太太病了,大嫂子也有了喜,咱们年纪轻到底是压不住,连个小福子都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人的罪,姐姐您看,咱们还审么?”
听了玉妍这一番话,那玉茹心底里真真是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得前去狠狠给玉妍两个耳光方能解了这心里头的那股子邪火儿,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将手隐于袖中,“妹妹,审案便审案,怎么今日妹妹无视这作奸犯科的丫头,反倒跟八妹妹院子里头的过意不去做什么?但凡这小福子有什么不当的地儿,自然有八妹妹管教,咱们还是问问花籽儿这丫头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好还八妹妹一个公道才是。”“姐姐说得是,”玉妍略欠了欠身儿,“品书,来,把花籽儿口中的破布拿了去。”品书闻言上前揪了花籽儿口中的破布,一点点悠着劲儿给她拽了出来,“姑娘,奴婢冤枉啊!姑娘!”花籽儿沙哑着嗓子,涕泪纵横而下,一下子爬跪到玉妍的脚下,抱着玉妍的腿直喊冤枉。
“花籽儿,你也莫要急着喊冤,方才我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依着四姑娘的说法儿,我们二人至今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未曾亲见此事。春喜小福子她们是证了你引人闯了八姑娘的寝阁。都说断案听不得一面之词,如今我给你个辩白的机会,你且详细说说因何不在紫藤轩中当差,却跑到了八姑娘的院子里头做什么?”“姑娘!”花籽儿哭着叩下头去,“姑娘明鉴”说着,花籽儿规规矩矩跪好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今日四姑娘的奶娘李妈妈到咱们院子里,说是让听琴姐姐给她寻个花样子,她要给四姑娘做两条趁手的帕子。侍画姐姐恰有个要紧的事儿让奴婢来请姑娘的示下。是以奴婢才赶着去了喜竹院。”
那花籽儿眨了眨眼睛,“奴婢到了喜竹院外头,恰遇见了捧翠姐姐,她说八姑娘得了急症,您往芍药斋来了。奴婢一时心急,就跑了来。”玉妍听到此处,以手势止住了花籽儿,“捧翠何在?”“回禀七姑娘,奴婢在此。”捧翠自点翠身子后头出来跪在地上,“捧翠,花籽儿说在喜竹院外头遇着了你,可有此事?“捧翠儿瞧了瞧花籽儿,“回禀姑娘,奴婢这些日子寸步不离姑娘左右,姑娘您也是知晓的。若说是花籽儿妹妹说得属实,却不知谁个瞧见了奴婢与花籽儿妹妹说了那些个荒唐之言?奴婢今日就是如厕那么个空儿算是出了喜竹院正房的门儿。往日里奴婢也是要如厕的,怎么的今日就不明不白让花籽儿妹妹攀扯了这么个由头出来?求姑娘明鉴。”
捧翠说罢了话,也叩下头去,玉妍瞧了瞧她,“捧翠起来,退至一旁。”“花籽儿,我来问你,即便是你到了八姑娘这里要找我,正大光明让人回禀了便是,做什么生了这么些个事儿出来?”“姑娘容禀,”花籽儿此刻已自那惊吓中回过了些神儿,“奴婢听见说八姑娘得了急症,怕芍药斋中众人都忙乱着,并不敢给主子们添乱。就先到门口听了听,”说着话儿,花籽儿偷瞄了一眼玉茹,“奴婢听见四姑娘在院子里头哭,跟姑娘您商量着请外头的大夫给八姑娘瞧病,又怕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太太病重,老爷少爷俱不在家,传扬出去,恐是好说不好听的碍了名节。”
花籽儿说着,玉茹便在一旁冷笑起来,“花籽儿呀花籽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长了好一张利嘴!有的没的都敢睁着眼胡乱编排。”玉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今日姑娘我连蔷薇馆的正厅都未迈出去一步,怎么你是活见了鬼了,在八姑娘院子里头听见我跟你们七姑娘商量给八姑娘请大夫?你们八姑娘今儿一早儿原是精神头儿尚好的,还说要吃我腌的话梅,特特遣了人到蔷薇馆中跟我要来着。你问问春漾,春喜她们,怎么你就编排出个重病还要请外头的大夫?”听见四姑娘如此说,那花籽儿的脑袋嗡地一声儿,表少爷叮嘱的话有犹在耳。
“姑娘!奴婢冤枉!奴婢当真是遇着了捧翠姐姐,也听着了四姑娘说话的呀,姑娘,奴婢未曾到八姑娘院子里头窃取财物,姑娘,求姑娘明鉴啊,奴婢冤枉啊,姑娘!”“窃取财物?哼哼!”玉茹冷笑着,“若果然是窃取个把儿不要紧的东西,也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地。”
百口莫辩小丫头
花籽儿听见四姑娘这语气极是不善,猛地想起来方才七姑娘提了句什么引人闯入八姑娘寝阁之事,花籽儿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脸色瞬间便苍白了起来。“四姑娘明鉴,奴婢确实未曾偷盗八姑娘院子里哪怕一粒儿草籽儿更不曾引了什么人闯了八姑娘的寝阁啊,您就是借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的缺德事儿呀!”
“大胆贱婢,人脏俱获,如今八姑娘成了那般模样都是你这小蹄子作害得她,你,你,你还巧言令色!来人哪,给我掌嘴!”丫头春月上得前来,抬手就要招呼到花籽儿面颊之上,玉妍沉声喝了一声,“住手!”品书紧一步上前握住了春月的手。“怎么,妹妹到得此时还要护着这贱婢?”玉茹冷冷地盯着玉妍,“你就是不念着亲姐妹的手足情,终究要念着太太这些年待你的一片赤诚!”
“四姐!”玉妍站起身来瞧着玉茹,“四姐这话玉妍是不敢领的。是非对错,自有公道在人心中。花籽儿丫头自去了那堵着嘴的布,字字句句都辩白她未曾偷盗,难道姐姐你就没听出点子什么来?所谓做贼心虚,她若是做了那档子事儿,又怎么会单只辩白偷盗之事?”
玉妍这一番话,屋子里头的人都是明白的,小丫头花籽儿也抬起头满面涕泪地抽噎着冲着玉妍直点头。“求,求,求四姑娘明鉴。”花籽儿说着终于放声大哭起来。玉芬在寝阁内听着外头的动静儿,心里头是又急又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猛地又高声嚎啕起来。玉茹狠狠地盯了玉妍一眼,“妹妹这是说我跟玉芬狡赖你的丫头了!点翠,你来告诉你们七姑娘,你们都瞧见了什么人?”
点翠匆忙上前行礼,“回禀七姑娘,奴婢奉了四姑娘的差遣跟着春漾小福子她们来给八姑娘送那腌梅子,顺带着也探一探八姑娘的身子如何,恰行至芍药斋外头的小径旁,瞧见花籽儿自那树林里闪了下,奴婢就喊住了她,本是想着是不是七姑娘到八姑娘的芍药斋中做客,正好也给七姑娘带些腌梅回去,谁曾想,那丫头慌慌张张,眼神飘忽,前言不搭后语地举止甚是无措。奴婢心生疑惑,怎么盘问她就是不说,还不住地瞟那小径上的树林,奴婢趁其不备就进了那树林,瞧见林家表少爷面红耳赤衣衫还有些不整地在一株矮树旁边躲闪,瞧着了奴婢,表少爷便疾跑而遁。”
“点翠姐姐,你说话得凭良心啊!”花籽儿听见点翠这番话,哭喊着就爬着到了点翠的跟前,她一把抓住点翠的裙子,“姐姐,你说话要凭良心啊!”说罢了话,花籽儿转身跪在玉妍面前,那手还仅仅攥着点翠的裙子。
“回禀姑娘,奴婢是因听见四姑娘在院子里头哭得哀戚,跟姑娘你们二人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奴婢恻隐心动,跑到前头想请老爷跟前的蒋妈妈,刘妈妈来帮着姑娘们拿个主意,不想正遇着人说是表少爷在二门外头让人送了苏州土仪来给内院儿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奴婢也是病急乱投医,到在二门就拉了表少爷一同来这芍药斋中救急。”
“喔,是救急呀?真真是好丫头,好个忠心耿耿的丫头!”玉茹又拍了桌案,猛地站起来疾走了几步一脚就踹在了花籽儿身上。“你也说是你引了表少爷到在芍药斋,却也难为你如此机灵,这么短的个空儿,怎么就能编出来说捧翠告知你八姑娘得了疾病,我还在芍药斋中哭,还要请外头的郎中?”玉茹说着,对着花籽儿的脸就啐了一口,“你个猪油蒙了心的!你问问你们姑娘,那桩选厨子的事儿,我巳时末还派了人到喜竹院给她送了份江北擅做北方菜肴的厨子的名单是也不是?怕是到了妹妹你手里时,那墨迹尚未全干了的吧?”
玉茹说着就看向了玉妍,玉妍此时心里已明白了个七八分,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瞧着玉茹,那目光中带着些不屑和鄙夷,玉茹白了玉妍一眼,“不管你们认不认,没的我就要出门子的人了,要拿着亲生妹妹的名节胡乱攀扯,甭说我是个待嫁之人,就是我仍待字闺中,也不能干这损阴德的事儿!况且,妹妹,你细想想,家中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我脸上就光彩了不成?”玉茹说罢了话儿,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反目成仇亲姐妹
“观棋,你同品书带了花籽儿回紫藤轩。余者也都退出去,我有话同你们四姑娘说。”玉妍强抑着胸中的怒火沉声吩咐众人,观棋并品书忙上前来将花籽儿扶起来,其余的丫头都面面相觑拿不准个主意,只得一齐瞧着四姑娘玉茹。
“妹妹也莫要遮掩了,有什么当着众人直说便是了,我也晓得妹妹难做。今日出了这事儿的但凡换个男子,妹妹也定是要秉公处理了的,偏也巧了,表哥乃谦谦君子,同咱们府中众人也亲厚,妹妹你病中也曾受过二姑母不少的恩惠,如今难办,姐姐这心里头是明白的。”
“都给我退出去!将房门给我关上!远远地给我退出去候着!”玉妍并不理会玉茹,提高了些音量,凤眼几乎要竖立,那两道厉芒扫过众人,观棋品书扶着花籽儿便退了出去,其余众人犹犹豫豫磨蹭着也慢慢出了屋子,待房门合上,玉妍回身儿坐在椅子上。
“四姐姐,你这是何苦来哉?”玉妍叹了口气,低着头,眼睛里也滑出一滴泪来。“七姐姐!”玉芬自寝阁中跌跌撞撞地出来,一下子扑倒在玉妍的身上,“七姐姐!你,你,你这是何意呀?”玉芬揪住玉妍的衣裳拼命地摇晃着玉妍,“我知晓你不待见我,只因太太从小到大都偏疼了妹妹些个,姐姐你就瞧我不上。”玉芬说着话,回转身儿去拉玉茹。
“我不指望姐姐你跟我姐妹情深,可是你瞧瞧四姐姐,这么些年太太也没疼四姐姐多少呀?我欠你们俩的,下辈子我还还不成么?为何你为了个小丫头便不顾亲姐妹的情谊,我遭了人的侮辱,你反倒放着那祸首不追究,怎么,连那丫头也放了去,还要追究四姐姐的不是么?”
玉芬瘫坐在地上,把玉茹扯了个趔趄,“七姐姐,趁着太太病着,我如今遭了这事儿,生无可恋,你给我根儿绳儿,我也落得个干净,免得连累了四姐姐。”说罢了这话,玉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两眼一翻,人便晕厥过去。
玉茹哭喊着叫玉芬,手忙脚乱给她掐人中,玉妍瞧着这出闹剧,心里头隐隐泛着些疼痛之感,“来人呀!服侍八姑娘去歇着,给八姑娘熬一碗醒神的汤药来。”点翠、捧翠、春月、春漾、春秀、春喜一拥而入,玉妍瞧着她们略皱了皱眉头,终究没说什么。
几个丫头将玉芬抬到了寝阁之内,玉茹双目赤红着拿手指着玉妍,浑身都气得微颤起来,“当着众人我给你留着那么两分脸面!却不想,你,你,你,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说罢了这话,玉茹甩了袖子就要到玉芬的寝阁中去。
“姐姐,咱们都是大家子的闺秀,江家当年肯跟咱们家里头的女儿定亲,也就是看中了咱们这祖上便是诗礼传家的。”玉妍这一句话,便立即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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