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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水华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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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做的桂花糕?”

晨贤妃眸光一闪,旋即道:“皇贵妃还要提那桂花糕吗?嫔妾当日亲口尝了盈妹妹所赠的桂花糕后便不适得厉害,却不知盈妹妹英年早逝与此有无关联呢!”她身上明显有虚弱的影子,面色也不是很好,一看便是身染病痛的样子。然而个中情由则耐人寻味。

我淡淡一笑:“哦?姐姐你也曾食用那桂花糕吗?是盈妹妹亲自送了去的还是她着亲信献给姐姐的?”

她鬓角垂下的长长发丝被殿内微风吹得翩然而起,静静道:“皇贵妃垂问,嫔妾自当回答。禀娘娘,那日良盈妃妹妹自己宫里头做了新鲜的桂花糕,因着前几日嫔妾选了几幅字画送给她,她便差贴身宫女素锦素珠二人送来一些。那糕点看起来没有任何一场,嫔妾谢过之后命放在一边,在大约半刻之后尝了几口。不料刚刚吃下,病情便极具恶化,还要劳动圣驾亲自驾临寿仙宫。事后臣妾请太医将桂花糕拿去坚定,竟然发现里面含有……”她眼中掠过一丝惊恐,抿了抿嘴唇低低吐出两字:“红花。”

此言一出,殿内顷刻间炸开了锅,众人皆是议论纷纷,连跪着地上哭丧的宫人们也再淌不出眼泪,悄悄抬头扫视着众人,霖漓亦暗暗握紧了拳头。

我静静阖目,看来此前的猜测甚是准确。我斜了眼睛看她:“可曾确定是红花无误?有孕嫔妃食物中出现红花这种会使人滑胎之物在宫中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贤妃不得戏言啊!”

她垂眸道:“嫔妾也知道此事马虎不得,特意请了多位太医看过那桂花糕。”她停一停,目光在我与望舒身上扫过:“不仅御医和陆太医,就连上官太医和夏太医也都断言那桂花糕里面罕有红花无疑。”

我不由得感叹她事情做得无比缜密,只怕一时半刻揭不开她的老底。望舒淡淡“嗯”了一声,转首看着碧婕妤道:“本宫觉得此事疑点诸多,却不论旁的,只说盈妹妹很清楚自己的身孕已经有了好几个月,是绝对不能碰红花这种东西的。她为何会允许小厨房做含有红花的桂花糕?难道是她想害自己不成?婕妤你说是不是呢?”

碧婕妤不卑不亢道:“嫔妾以为贵妃娘娘所言甚是,嫔妾亦没有想明白今日之事其中缘由,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查清此事。”

一旁沉默已久的馨妃忽然插话:“若论起对此事的清楚程度,只怕我等皆不如贤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高见?可愿赐教?”

晨贤妃仍是恭谦有礼的模样:“馨姐姐说得不错。不过本宫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公诸于众了,未曾有所隐瞒,实在是不知还有什么好赐教的。”

我轻轻一哂:“姐姐不知道说什么好,本宫却有些话想要问姐姐呢!”

她保持着笑容道:“皇贵妃轻问,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最好。”我道:“宫中禁用红花是因为她对于女子生育会产生很大影响,很容易使孕妇落胎或是使人终身不孕,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盈妃妹妹才会因小小桂花糕而失子。但是,贤妃你并未有孕在身,此时服用红花不会有外在的损害表现出来,为何却一口咬定是盈妃送去的桂花糕使你不适呢?”

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很简单,嫔妾对红花一向过敏,每每靠近红花时都会发烧头痛,所以嫔妾才会断言。娘娘还有疑问么?”

我冷笑一声继续道:“在桂花糕送去寿仙宫很久后姐姐才尝了一口,中间的时间并不短呵。贤妃何以证明那红花就是在盈妃玄凤宫掺入其中的呢?难道不可以是在路上或是在你寿仙宫么?”

她柳眉倒竖,忿忿然道:“娘娘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皇贵妃娘娘以为是嫔妾谋害盈妃妹妹?娘娘,嫔妾固然才疏学浅,却也万万不肯做此等事!”

“本宫没有这个意思,贤妃多心了。只不过合宫之中当属贤妃你对此案最为熟悉,本宫为了查清此案必定要问你,难道贤妃不愿意配合本宫么?”

晨贤妃微眯了眼:“嫔妾不敢。”又道:“嫔妾并不以为红花是在半路上被掺入的。娘娘请想,即便嫔妾可以在自己食用的一份中掺进红花,却也没有能力在盈妃妹妹的一份里也产进去。嫔妾并非神人法力无边啊!”

第五十一章。子未子,真非真(4)

第五十一章。子未子,真非真(4)

“贤妃娘娘的意思是,是盈妃娘娘自己宫里小厨房的人下的毒,此事与贤妃娘娘毫无关系,望皇贵妃明察!”偱声望去,竟是龄昭媛。我暗暗发狠却又颇疑惑,即便周少龄下了决心要追随晨贤妃,她也不至于如此心急要表现自己啊!反倒使我早早看穿了她的意图。

“本宫有叫你多嘴吗?!”晨贤妃侧头向她喝道,转瞬换上笑脸:“不过娘娘,嫔妾是有此想法的。”

望舒“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我们要查的便是何人指使何人在桂花糕里掺入红花。”说着侧头对尚谦道:“还请公公命人去唤玄凤宫小厨房的糕点厨子上来。”

“不必了吧!”我扬声道:有人应该比糕点厨子更加清楚这件事的原委。云璎、云珞,你们说是不是?“晨贤妃抬首大声道:“恪尊皇贵妃娘娘疑心是嫔妾使人下了红花?嫔妾已经说过了自己不会做这种事情!娘娘还要怎样?”

我眼风一飞:“本宫并没有这么说,贤妃何必急着澄清自己,倒像是某些人有什么意图。况且么,这宫里口是心非的人多着呢!说没做过不等于真的没做过。贤妃既然这样讲了,本宫也正大光明就地问你,盈妃为何要送你糕点?只为你曾赠她字画吗?这是第一。二来,她送你什么不好?偏偏就是掺了红花的桂花糕?这未免也太巧了点吧!”

她反唇相讥道:“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好争论的。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词?如此,嫔妾也很想问娘娘,盈妃小产后为什么连命也不顾,直接冒雨奔去四海归心宫?娘娘不要告诉我这其中没有什么原因!还有,皇上驾临四海归心之前,你们两个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这又有谁知道?!”

“贤妃住口!”忽闻一声怒喝,却是霖漓发了怒。他头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瞪:“还有皇贵妃,你们两个吵什么?!没看见朕在这里吗?”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对我生气,然而第一反应却不是为自己请罪:“皇上切莫气坏了龙体……臣妾失仪罪该万死。”晨贤妃亦大感自己太过心急,叩首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满屋子的人无非是我们两党,见皇帝这般也都齐齐跪下请罪。

霖漓盯着我看了半晌,渐渐消了气。长长叹息一声复坐下,狠狠地捏着一个青花瓷杯,道:“良盈妃走前曾有过遗言,不希望朕追查是何人害她,希望可以给那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朕答应了她,所以今天也不想多说什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朕不愿追究。但是从今日开始,朕希望看到后宫中有新的正义气象,也算是良盈妃没有白白离去,尔等可明白吗?”

没有能够嫁祸给我,这让晨贤妃气极。我更是悲愤交加,就这样让恶人逃之夭夭?子真年轻不懂事,难道连霖漓亦不明事理?然而他这个皇帝发了话,我又能如何,只得率众伏首:“皇上圣明——”

第五十二章。佳非嘉,何曾和(1)

第五十二章。佳非嘉,何曾和(1)

霖漓猛喝一口茶:“起来。”淡淡道:“良盈妃已经去了,多言无益。”说着问李禄海:“扶灵回宫一事可安排好了?”

李禄海略略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唯恐出一点差子:“回皇上……”

“皇上!!”李禄海话为讲万却见一个身影尖叫着扑入殿内伏地啜泣不已。

众人皆是一惊,旋即听到晨贤妃的惊呼声:“护驾!”我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十分眼熟,连忙起身拦下一个侍卫即将刺向那人的剑:“住手!”却不防另一个把锋利的剑已经深深刺向地下侍女的心脏。鲜红的血液霎那间喷溅在我身上,我顾不得自己,大喊道:“本宫说了,全都给本宫住手!这不是什么刺客!”

所有人的动作在一瞬间停止,许是觉得所谓的刺客眼熟,霖漓在众御前侍卫后站起,道:“还不遵命?全部退下!”

可惜旁人固然可退,而刺杀那侍女的侍卫已然不能够抽回利刃——一旦抽回,无疑是加快了被刺者身亡的速度。那侍女痛得仰起头来,众人不由惊呼。竟是月曦!她紧紧握着剑刃,鲜血自指缝间潸潸淌出,面部肌肉尽是扭曲的。

我猛地扑上去:“月曦!月曦!你怎么样月曦!”

霖漓亦不可思议:“怎么是你?月曦你来做什么?”

那利刃精准地扎进了她的心脏,一时间血流成河,浸湿了她的衣裳。她拼劲全身的力量,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皇上……快去看……三皇子!”

三皇子!嘉和!我惊而失声:“和儿怎样了?!”霖漓也忍不住上前来:“三皇子出事了?!”

“他……快去看他……”月曦再无一丝力气,身子一点一点歪下去,倒在地面上。我抓狂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你快说啊!和儿怎么了?我的和儿怎么了?!你快说!”

“三皇子夭折了。”我疾速转过身去,呆愣地看着说出这话的小陵子,再难说出话来。

合宫中寂静无比,只听得风声细密,拂过每一个惊诧的面颜,一动一静、一平一惊,形成巨大的反差。“嘉和,嘉和,和儿!”霖漓默默念着,忽然上前一步将我拉起:“回四海归心!”

我已然怔了,人事不知,只晓得跟着他跑。甩开所有宫女太监的手、甩下慌忙预备下的轿辇,跑过刺目的阳光、跑过炎热的夏风、跑过六月的花繁叶茂。可是就在我们已经到达四海归心宫门前时,我却忽然停下了,摇头道:“润儿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霖漓眯着眼睛,目光闪烁不定,似两盏忽明忽暗的长明灯。木然道:“不,我们要进去,和儿在里头等着我们。润儿我们进去!”

我痛苦地摇着头:“不!不!不!我不要见和儿!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一个已经死了的和儿!”

霖漓喉间溢出一声悲痛,一把将我强拉过高高的红门槛,口中道:“他没有死!一定没有死!他才只有六个多月,那么小,他不会离开我们,绝不!”

而点乃一片惊涛骇浪的哭声已将一切变得昭然若揭。采苓的啜泣犹如古墓里一缕鬼烟,凄怆渗入骨髓。她抱着嘉和在我们面前“嘭!”地一声直直跪下:“皇上,娘娘……”

我愣愣地看着襁褓中面色发青的嘉和,一动不动。霖漓迟疑着缓缓伸出手去,将嘉和抱了回来。他抽搐瑟瑟发抖的两根手指,将它们定格在嘉和的鼻翼下,一秒、两秒……突然浑身上下猛地一抖,径直倒在身后的薰谕人身上。灵谕人眼疾手快接住嘉和,放生喊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不必了。”我冷冷吐出三个字。叫什么太医呢?就算是神医华佗在世,也万万救不回我的和儿了。我安静地站着,安静到连眼睛也不眨一眨。我只是没有想到,嘉和竟然去的这么早,只有半岁。我所一心疼爱的儿子啊,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去了,而他闭眼的一刻,我身为母亲却没有陪在他的身边,我该是多么失败的母亲啊!

霖漓牢牢抓住为嘉和请脉的翔粼的手:“太医,你告诉朕,告诉朕他只是睡着了而已!“翔粼心痛不已,然而他也明白这里不是他释放感情的地方,跪下沉声道:“皇上,三皇子殿下是真的去了,并非睡着。”又叩首不止:“臣恳请皇上、娘娘节哀顺变!”

顺家如有电闪雷鸣,震红了我的眼。但我依旧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平静地问:“和儿是怎么死的?自然死亡?”

他踟躇一番,叩首道:“臣请皇上、娘娘仔细看三皇子的头部。”

“头部么?”霖漓哭得厉害难以自制,更别提叫他做什么。我喃喃念着从灵谕人手中结果嘉和。却不急着验看他的头部,只是这样抱着他,缓缓摇动手臂。其实,此时此刻的嘉和除了面色青紫毫无光彩身体冰凉以外,与平常一般无二。而我心里一清二楚,他已经死了,我手臂中抱着的并非昔日鲜活的生命,而是一具尸体、一具凉到彻底的尸体。同样的,我也记得,记得要为他报仇,为他查处,幕后真正的凶手。子真与我无亲无故,我没有能力插手去管她的事,而和儿使我亲生的孩子,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为他报仇雪恨!

我掀开围裹着嘉和脑部的大红苏绣锦布,目光颤抖犹如寒风中飘摇欲坠的枫红。目之所及,一根粗长的银针深深扎在他的头上!

我几近崩溃,他们居然用了这样的方法来对待一个只会吃奶的婴儿!良心何在?!天理何在?!我软绵绵地抱着他瘫坐在地上,声音却坚硬如寒冰:“果真,杀人可以不见血。”

于安己替翔粼上禀:“银针扎穴原本可以救人,然而若用似此针一般长过两寸、宽似柳条、针尖狭长的粗长银针扎在死穴上,则被刺者必死无疑。何况是弱小婴孩。用此发杀人,被杀者不会有持续性痛感,只似被黄蜂蛰一下而已。正因如此……三皇子殿下殁逝之前才不会哭闹叫喊。”他眼中隐有不忍:“请皇上、娘娘节哀!”

我目不转睛盯着嘉和,口中冷笑道:“这宫中竟有如此博学多识之人么?本宫倒是想亲眼见一见,听她亲口说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霖漓慢慢恢复了神智,坚决道:“一定要查处是何人所为!是什么人杀了朕的孩子,朕要将他千刀万剐!”

“皇上别急。”我扶他坐下,命人去沏茶水,落座淡然道:“我们一边品茶一边慢慢审,不着急。”说着便问:“三皇子殁前,有何人来过四海归心宫?何人曾抱过他?”

小文子紧锁眉关想了半日,一拍脑袋道:“奴才想起来了,是春美人小主!春美人小主曾经来过四海归心内殿。得知娘娘去了玄凤宫后她便抱着皇子殿下哄他睡觉。而奴才们发现三皇子殁逝的时候,正是在美人小主走后不久!”

第五十二章。佳非嘉,何曾和(2)

第五十二章。佳非嘉,何曾和(2)

春儿!我蓦的一惊,竟然是她!从我上官府出去的人啊!她竟然会做这种事情,竟然想要加害于我和我的孩子!春儿,为什么偏偏是你?平素仁慈好善连一只虫子也舍不得踩的你!这叫我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是你杀了和儿,亲手。“来呀!传春美人来见……不,传所有随行而来的嫔妃全部来四海归心宫!本宫要亲自审春美人到底做过什么,又是谁指使她做这些!”

我拨弄着腕上莹润的珍珠,内心暗暗发狠。林吟春,倘或你真的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便莫要怪本宫心狠手辣不念当日情分了!

时间的脚步踱地极慢,殿内之静寂更自纱窗透进来的阳光没有一丝减弱的意向。像是过了很久,仍未见各宫前来,我不免耐不住性子:“这么久了还没见人来,传旨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尚谦见我震怒,慌忙跪下道:“回娘娘的话,这传旨的人……刚去了不过片刻。奴才恳请皇上、娘娘再稍等片刻。”

才一会儿么?我一怔,倒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长。

怀中的嘉和一点一点越变越凉,隔着大红襁褓,我仍能感受到他那不可磨灭的冷如寒冰。我轻轻低下头将脸贴在他一双小小的眼上。和儿,你能感受得到娘对你的爱么?和儿,我的和儿,如果你晓得娘此刻有多么痛苦,你会回来么?

不,我知道那答案一定是“不”。现在,我眼睁睁看着和儿头上扎着闪烁邪恶之光的银针,却什么也做不了。银针钻穴是什么滋味,只怕任何人都不会晓得。可我知道,他死时没有见过血流成河的惨状,他,一生虽短,却干干净净。

可是和儿,你未免太过残忍。短短十七年见,我亲眼看着与我最亲近的姐姐与两个孩子,以及忀昭仪、子真全都死在面前,哦对了,还要加上我亲手杀死的达迭帖木儿和刚刚身亡的月曦姑姑。而现在,和儿你也要效仿他们,也要我心痛欲碎么?

人的一生本就苦短,而我,却要目睹诸多生命在面前终结。

和儿,我的和儿,娘一定要为你报仇!

“禀皇上、皇贵妃娘娘,春美人押到,众位娘娘小主也已经候在殿门外。请示皇上是否要即刻传唤?”

霖漓什么话也不愿意说,甚至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只向我略侧了侧头。我便明白他是将处置此事的大权全全交付于我,是而扬声道:“请她们都进来,春美人么,也是一样。”

春儿被四名侍卫押入殿中,身上所着赫然是霖漓前些日子所赐,上绣早春桃花图,而她头上一切饰物都已经撤下。刚一入殿她便哭着跪下,依依垂泪道:“小姐!奴婢对不起小姐啊!”在座众人听闻此语皆是惊诧不已的样子。

心瓣被狠狠地一击,我咬牙道:“真的是你!春儿,为什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和儿与你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做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她哭得花枝乱颤,泪水将一双秋波目模糊地粘成一片,抽泣道:“是奴婢做的,小姐,您杀了奴婢吧。即便奴婢得以苟活,后半生也要沉浸在自责中了。小姐,奴婢罪该万死啊!”

我缓缓摇头:“春儿,你我相视多年,本宫却从未发现你是如此心如蛇蝎之人!”

吟春的泪水顺着镂空地面坠入殿底荷花池,池中漾起一片凄凉涟漪:“小姐,奴婢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不,小姐,奴婢从未真心有过谋害三皇子的念头啊!还望小姐明察!”

是另有凶手?我在众人不经意间扫视在座嫔妃。望舒与馨妃皆是满目急切焦灼,雨棠更是悲愤交加;晨贤妃仿佛事不关己,一副高高挂起的姿态;碧婕妤神情有些迷茫,然而我却从她的迷茫中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那便是惊诧,更深的含义我便看不清了;而龄昭媛……我奇怪地发现她眸光闪烁,双手紧张地拨弄着一串翠玉珠钏,似乎内心忐忑不安。周少龄,难道是你指使了吟春?望舒早早便要我留意于你,我却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有所动作!

“大胆贱婢,安敢再言你本无谋害皇子之心!”霖漓尽可能压制着怒气,依旧坐着,喝道:“小文子!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小文子战战兢兢将曾说过的话复述了一次,又道:“具体情况奴才并不十分清楚,皇上、娘娘可询问采薇、采葛两位姐姐,当时是她们在殿内侍候。”

采薇跪下去道:“禀皇上娘娘,今儿娘娘离开四海归心后确实只有春美人小主一人曾经来过。当时三皇子殿下正哭闹着,春美人便说要哄三皇子入眠。她抱着皇子哄了一会,奴婢们果然见小皇子不哭也不闹了,还谢了小主好一阵子。而春美人小主神色慌张,只推说要去玄凤宫便离开了。哪曾想……”她潸然泪下:“哪曾想美人小主心思如此恶毒,竟趁旁人不留意杀了皇子!”

“你还有何话可说?!”霖漓紧握着的拳头中隐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我的心狠狠地一痛,连忙唤上医女为他包扎:“皇上小心龙体要紧!”

他大口喘着粗气,侧首问我:“听到这些你难道不生气么?她害的可是咱们的亲生孩子啊!从前有珺福雅谋害莫伤帝姬,如今又出了一个她!春美人!”

心下怆然欲泣,然而我面不改色:“事已至此,皇上生气也于事无补了,倒不如尽快将此事查清。和儿九泉之下也得含笑了。”话说至此,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头厉声道:“春儿!是何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她蓦的已经,脱口而出道:“是关雎……”

“你住口!”龄昭媛一声喝断:“如此证据确凿,春美人还想疯狗乱咬人不成?!”

我语气凌厉道:“昭媛这是做什么?本宫问春美人话呢,你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资格插嘴打断春美人的话?”

她略平息了心情,起身屈膝道:“是嫔妾逾越了,嫔妾有过,任凭娘娘责罚。可是,春美人已经是证据确凿的杀人凶手无疑了,像她这样一个濒临悬崖的将死之人,娘娘最好不要放任她胡乱拉垫背的。这无论于谁来讲都不好。您说是么娘娘?”

“噷!”我哂道:“昭媛遇事之机敏本宫当真是领教了。不过本宫心里想着,春美人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们不妨叫她说下去。一句话而已,她说什么都无伤大雅。昭媛不会介意吧?”

她眼帘低垂:“任由娘娘裁处。”

我随即紧盯吟春道:“春儿,你但讲无妨,‘关雎’?‘关雎’什么?”

吟春浑身颤抖,目光扑朔迷离:“关雎……关雎……”她忽然咽下一口唾液,朗声道:“是‘关于’,奴婢是说,此事只关于奴婢一人,与其他人无关!”

“关于?”我暗暗着急,春儿啊,你如何又要改口呢?你难道不想让真相浮出水面?那样的话,我兴许还能救你一命。干坐无用,我索性抚着采葛的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再糊涂下去了,春儿,本宫早已清楚是何人要你这样做的,你如何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我们靠得那样近,我几乎能够听得到她那紊乱不齐的心跳声。她紧紧得握着一方绣帕,深吸一口气深深拜下去:“启禀皇上、娘娘,杀害小皇子一事完全是臣妾一人所为,都是臣妾嫉恨皇贵妃娘娘使然。此事……与其他人无关。臣妾甘受任何处置。”

“春儿……”我无话可说,她竟是如此固执,甘愿做一个替死鬼。

“春美人谋害三皇子一事已是证据确凿,她本人业已招认。嫔妾恳请恪尊皇贵妃娘娘将她依律处置!”晨贤妃一锤定音,将谋害皇子的罪名深深烙印在吟春身上。龄昭媛得此语如得至宝,接着跪下去道:“春美人罪大恶极,请娘娘按律处置!”

我长叹一声,却还想试最后一次:“春美人,你方才所言句句都是实情么?”

他依旧闭目深拜:“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娘娘,臣妾犯下滔天罪行,甘受惩罚。请皇上、娘娘降旨处置!”

暗暗丧气,或许,要将恶人一网打尽并不是一日之功,急不得的。即便要为和儿报仇,也需得耐住性子从长计议,一步一步让真相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我徐徐起身,环佩之响出奇的苍白:“此案已经查清,请皇上定夺。”

“春美人?朕没想到啊!”霖漓倏然探身向前,目光牢牢锁定在吟春娇媚却凄怆的面颜上:“朕猜测过多次到底是谁杀害了朕的孩子,可是朕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是你!万万没想到啊!”

吟春脸上是曲尽人阑的笑:“多谢皇上信任。臣妾……在死之前,臣妾希望可以最后一次成心祷祝,”她再次叩首:“愿吾皇龙体康健,福寿永延。”

霖漓近乎嘲弄地一笑,不知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他靠着椅背,留个不带任何情感的字符似一道闪电划过,在我脑海中久久回荡:“褫夺位分,赐死。”

吟春被拖走,等待着她的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抉择:是饮鸩,还是自缢。

诸妃渐渐退去,诺大一个四海归心宫再一次恢复了它的空空荡荡。一阵阴风在殿内回旋二国,声音似鬼哭狼嚎,抑或是,像吟春死前的惨叫。

我颓然在美人榻上软下去。他,还是走了,无论我如何不肯放手,阴差鬼使终究还是要带他走。还记得他刚来到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的时候,那样小,四肢蜷缩着、不肯睁眼,仿佛不愿看到世间的丑恶。她,也是走了,无论我如何想要通过她揪出,幕后真凶,她们都会用各种方式让她将真相带到阴曹地府去。还记得那支花签,“**苦短日高起”,现在的我终于明白了何为“**苦短”,也明白了,烈日当空之时,在人间蒸发的未必都是恶人,也许是棋子,一颗不该有这样命运的棋子。“老天不公”,这并非只是世人的酸言醋语,也许,是事实的真相。

“润儿,我们回宫吧。”霖漓在身边叹息如泪滴。

第五十三章。凤临坤宁(1)

第五十三章。凤临坤宁(1)

即便乾和行宫景色很优美、气候很宜人、居住环境很优雅,它毕竟是蕴含着太多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凄凉。短短半月间,无数人被夺取性命。我几乎要怀疑这一切悲剧是否都是我所造成的?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霖漓该不会率众人前往行宫避暑。如此,这些事情是否就是可以避免的了?

六月二十五,回銮紫禁城。此事的车队较来时已大不相同。八台后妃鸾辇变了七台,而多出来的,是两口肃穆厚重的棺木。一阵不祥之气席卷了整个皇家。

靠着霖漓的臂膀坐在他的九龙金銮驾中,仍阻止不了颠沛流离感的油然而生。焕然胜似藏娇金屋的四海归心宫是我所无福继续消受的,那么承乾宫呢?在那个已经失去了子真欢声笑语的承乾宫、没有了掌事大宫女月曦和贴身侍女雨棠的仙颜殿,只余下腹中这个未知数的我,又要如何面对那接下来的狂风骤雨?我深深地知道,回銮紫禁城并非是一个结束,而是开始。我已表现出的警觉必然加速敌人对我的迫害,如果我不能够变被动为主动一举成功的话。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腹中仅剩下的孩子也会离去,而我身边这个人呢,还会属于我吗。

“三郎。”我仰首失神唤着,眼中盈了晶莹闪亮的东西。

他的笑容依稀还是当年繁华鼎盛时的温文:“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我缓缓垂下头,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三郎,你可以回答润儿几个问题么?”

宽阔的九龙华袍长袖将我揽在他怀中,“当然可以,”他说:“这次驾幸行宫避暑没有给你欢乐与轻松,反而……只要是你问的问题,我都会用真心回答。”

我轻阖双目,道:“三郎,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霖漓呵呵一笑:“又在患得患失了不是?润儿,咱们是夫妻,三郎不爱你还爱谁呢?”他叹气道:“也许不论我说多少次,你都不会信的。”

“不!润儿相信!”我探手掩住他的唇:“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幻不真实的,终归都会离去。润儿知道,自己真正能抓住的只有三郎,唯有三郎一生一世不会离开我。三郎你说是不是?”

他轻轻笑道:“是,当然是。但是润儿,世间一切并非都是虚幻的,只要我们有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追求,一定可以将它们牢牢握在手心里。明白吗?”

我笑着叹一口气,心内明了我们所思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而对于他的看法,我无法明白,更无法相信与接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论人怎样做,决定权都把握在上天手中。人的一生要如何度过,都要由上天掌控。我们太渺小,无法与天斗。“那么三郎,”我道:“如果有一天,润儿离开你了,或者是死了,你……会怎么样?”

“死了……”他默默念着,反手掀开窗帘,映上眼的是百姓们一张张笑脸和他们对皇室家族发自内心的艳羡与崇敬。“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与三郎在一起你会过得更好。润儿,你舍得离开吗?”他笑问。

我端正坐起,面上保持着莹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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