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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千岁-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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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洲纪家曾是大晏皇帝的家臣,但凡统治者大都疑心且排外,所以当年他那一脉奔赴大秦投诚以后,大秦皇帝虽然收留了他们却并未真的重用,一个世家大族不断的腐朽没落,直至到了纪云霄这里,他小小年纪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排挤出了云都,五湖四海的去游历,及至他二十岁那年返京,并且一鸣惊人在那年的殿试中夺了状元之魁。
这样一想,他孤身离京的十来年间的行踪却是无迹可寻的,再者他身上带有纪氏的族谱信物,是以顺理成章,从来没有人去追究过他那十年间的过往。
樊泽在大晏朝中的地位显贵非同一般,而且樊爵尚在,他的这个身份不可能是假的,反观当年,如果非要强说纪云霄和樊泽是同一个人的话……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当年游历归来的那个人,当年以状元之才折服天下文豪的那个人,当年让秦薇一见倾心终身不悔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已经不是真正的纪云霄,而是——
樊泽!
也许是真正的纪云霄早已因为跋涉在穷山恶水之间而殒命,而这个樊泽取得了他的信物、顶替了他的身份,而他那样的身世背景,不惜背井离乡冠以他人之名那么久,其中也必定隐藏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菁只觉千头万绪,一时间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以上的这个推断虽然看似顺理成章——
“可是——如果他真是纪云霄,那么包括父皇在内当年朝中认识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不可能谁都看不出来。可是——这些天里他们谁都没有提过。”
“时间已经过去五年有余,容貌之上他与当年仅像七成,而且这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当年的纪云霄也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而且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实在是没有必要追究这一点巧合的!”白奕站直了身子,绵浅的呼吸着叹道:“而且——在气质神韵之上,他们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秦菁想想也是,毕竟纪云霄对世人而言早就是个毫无意义的死人,谁会因为这一点完全可能只是巧合的意外就去质问大晏当朝一品的帝王师长?
而且当年的纪云霄是一风流雅士,浑身上下总有难脱的市井俗气,而这个樊泽,即使放荡不羁,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贵族相,所谓气质使然,若不是对他足够了解的人,想必也是不敢轻易将两人混为一谈的,而秦薇对他——
怕是就算他神形俱灭,只要还有一缕气息留存于世 她都断然不会辨错。而这对她而言——
究竟是福还是孽?!
秦菁心中巨震,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略带了几分小心的试着道:“你确定是他吗?”
“笨蛋!”抬头轻揉了下秦菁脑后发丝,眉目之中都是宠溺而温柔的笑意道:“你忘了,当年那纪云霄可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他出入老头子书房的次数绝对要比他上朝的次数多,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事实上白穆林对自己这个学生的器重已经到了亦师亦父的地步,那时白奕虽然长居行宫别院休养,但是每年夏季白穆林随景帝一行去行宫避暑那几个月都要将他作为负面典型拖到书房里和自己的得意门生纪云霄进行对比教育,那段时间白奕对纪云霄这个人几乎恨到咬牙切齿,背地里将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注意观摩研究透了,而以他超凡敏锐的洞悉力,是断然不会将他认作别人的。
秦菁垂眸沉默,不管这樊泽当年冒名顶替他人的目的是什么,他对秦薇而言都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劫,如今惊雷乍现——
“皇姐那里我还是不放心,你先回宴会上吧,我去看看她。”秦菁斟酌半晌,还是再度开口。
白奕虽然不赞成她此时去打扰秦薇,但见她语意坚决,也不再劝,只就点头应允:“这酒宴一时半会儿散不了,我送你过去吧!”
秦菁抬眸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笑弯成一条线,里面偶尔透露出来的眸光璀璨而绚烂,生生的抵充了这粘稠夜色中浮动的冷意。
秦菁回头又往那殿中一眼,却是改了主意:“算了,这种场合我们离席太久也不合适,还是回宴会上去吧!”
白奕略微迟疑了一下,也不深究,只就点点头:“好!”
为了避嫌,两人并没有一同进去,白奕先从侧门溜了进去,秦菁又片刻之后仍是从大殿正门折返,进门时晏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恰好被人搀扶着自那殿内出来。
他的脸上红的有些怕人,加上面庞本来就带着一点少年的生涩,此时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压下一排阴影,映着殿中灯光看过去倒像是颇有几分可爱的。
秦菁急忙往旁边的门柱那里退开两步让了路,两个扶着他的婢女无法分身行礼,只就象征性的点头示意:“公主殿下万安!”
“嗯!”秦菁微微颔首,“好好照顾晏皇陛下,过会儿本宫着人煮了醒酒汤送过去。”
“是!”
两个婢女应声,仍是半扶半抱的拖着晏英走了。
秦菁怕梁太后疑心,就先过去珠帘后头好言安抚了她两句,重新回到席间她却仍是对秦薇那里的状况并不十分放心,于是抬手招呼了墨荷过来。
“公主!”墨荷弯身凑过来。
秦菁持了团扇掩住唇角对她低声的吩咐:“你去偏殿看看,皇姐的情绪若是稳定下来了就直接陪着她回寝宫去吧,不要再让她回这里来了!”
“是,奴婢明白!”墨荷虽不知道秦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看出了她的反常,是以对秦菁的吩咐答应的也极谨慎。
这场喜宴是一直进行到亥时中才完,梁太后和景帝各自回宫,秦霄、婗靖和柳太妃也起了仪仗折返北静王府,秦洛奉了景帝之命出宫去送他们,秦菁料想着秦薇今日的状况肯定是无暇照顾到安绮,就吩咐人先把安绮带回了乾和宫,她自己则是带了旋舞另外取道准备去探望秦薇。
秦薇居住的宫室在御花园南侧,刚好和乾和宫的方向相反,因为她们走的晚,此时御花园中已经没有什么人的,夜色凄清而微愣,已经透出些初秋时节的寒意来。
主仆二人一路无言走的很快,待到行至半途的一处荷塘外围,旋舞突然警惕的止了步子凝眉道:“公主,那边好像有人!”
秦菁抬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时是九月初,天晴无月,辨物并不十分清楚,只能隐约看到斜对面那荷塘旁侧的凉亭里斜趴着一个人在那栏杆边上,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因为心里惦记着秦薇,秦菁本来也无暇理会旁的,但此时只就一个眼神飘过去,却从那人的侧影上辨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来。
秦菁心头微动,略一沉吟就扭头吩咐旋舞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完就抬脚朝那亭子的方向走去。
“公主!”夜深人静的旋舞并不放心,急忙追上去一步为难道:“奴婢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秦菁抬手制止她,不由分说就绕开她快步朝那亭子走去。
虽然跟着她的时日不长,但旋舞对她的脾气也清楚,于是也不敢再强求,只能按捺住性子随手警惕的盯着那亭子的方向以防万一。
秦菁一路穿过花圃取道旁边的一处小径快步走过去,她的脚步极轻,那亭子里的人竟像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察觉,直至秦菁施施然款步进了亭子,他却突然开口:“这月黑风高的,长公主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秦菁略一怔愣,紧跟着却是饶有兴致的翘了嘴角:“本宫听闻晏皇陛下醉酒,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晏英本是趴在那栏杆处探身到那荷塘上去逗鱼,此时回头脸上却也不见半分尴尬,并不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秘密的样子。
“大约——是长公主派人送去的醒酒汤颇具功效吧!”他咧嘴笑笑,起身把手里剩下的半把鱼食随手丢回桌上的陶罐里,也许是酒意并未完全散去,面颊之上还透着一丝腼腆的潮红,却是神态自然道:“朕是真的不胜酒力,提前离席更是无奈之举,事关我大晏朝廷的脸面,长公主你该理解才是!”
他的话几分真假秦菁并不十分清楚,但也许是他那张脸孔的本身就太具诓骗性,每每面对他时秦菁都能觉出几分率真来——
说实话,她对这个感觉并不算太差。
晏英抖了抖袍子,大大方方的坐到旁边的一尊石凳上,同时也对抬手秦菁做了个“请”的动作。
秦菁走过去,与他隔着半张桌子选了尊石凳坐下,对他倒是颇有几分兴趣,于是就主动开口道:“恕本宫冒昧,本宫一直以为以晏皇陛下的性情该是喜好些热闹的,怎么今日反倒避开了中央宫里那样的场合,独自一人躲在这里逗鱼取乐了?”
“寻乐之心乃是人之本性,以朕这样的身份,强逼着自己去做那苦行僧一样的人才说不过去吧?”晏英倒是坦诚,随手拾起手边的瓷器盖子轻轻的叩着那陶罐细听,那撞击声本来极轻,但夜色幽静中入耳却是十分清澈美好,他兀自玩了一会儿,抬眸见到秦菁还在等着他的后话,这才话锋一转噗的轻笑了声,眨眨眼道:“凑热闹也要看时机,有些热闹掺和了无伤大雅,但有些——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今日这场喜事办的太过顺利秦菁本来就心生警惕,此时听他一言更是心头一紧,又多了三分防备:“晏皇陛下的意思是——”
“朕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看的玩的多了,跟公主殿下分享一下心得而已!”晏英犹不自觉,轻笑着又丢了那瓷盖,往陶罐里抓了一大把鱼食扬起袖子用力往那池面上一撒,无数细碎的小颗粒密如丝雨凌空而下,那荷塘里无数的锦鲤就有的跃出水面来抢食,水花四起顷刻就乱了这夜色中的似水的宁静。
秦菁蹙眉看着晏英,总觉得他还有话要说,但遗憾的是盯了他半天他就是抱着陶罐趴在那栏杆上喂鱼,再无后话。
秦菁等得久了也觉无趣,目光不经意的四下一扫却见那边的花圃对面苏沐不知道何时赶了过来,正和旋舞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着什么。
苏沐会到这里找她,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秦菁略一失神,旁边的晏英不知何时也已经注意到花圃那边的动静,他倒是不装傻,而是很实诚的“咦”了一声道:“那边的人是来找你的吧?”
秦菁无暇与他绕弯子,也就顺势起身告辞:“本宫有事,要先行一步,就不同陛下一起赏鱼了。”
“来日方长,公主殿下请便!”晏英爽快的点头。
秦菁微微一笑,和他福身见礼,继而转身快步往那花圃对面走去,因为看到这里还有别人,苏沐并没有急着迎过来,一直到她快到近前才两步并作一步奔至她面前,沉声道:“公主,出事了!”
秦菁微微抽了口气,下意识的回头再看眼那凉亭的方向,彼时晏英又已经趴回那栏杆上兴致勃勃的埋头往荷塘里逗鱼。
“公主——”苏沐沉不住气又唤了她一声。
秦菁心神一敛,这才重新收回目光看向他道:“是北静王还是晏婗靖?”
“都不是!”苏沐急急说道,目光之中满是忧虑,“是柳太妃!方才他们在回北静王府的途中突然听到太妃娘娘的车辇之中传出惊叫声,待到北静王折回去查看时,掀开帘子就已经见到柳太妃嘴角渗血的昏死在车里,而她随行的婢女也吓的魂飞魄散,什么都说不明白!”
就说今日的喜宴办的这样顺利不同寻常,果不其然还是出事了,柳太妃出事不足为奇,只是秦菁却万没想到会是选在这个时机,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去细细琢磨。
“柳太妃怎么样了?死了吗?”放下事情的因果不提,秦菁只是询问现况。
“刚发现那会儿说是还没断气,这会儿就不知道了!”苏沐如实回道。
从时辰上看出事那会儿北静王的车驾应该刚刚出了宫门不久,秦菁抬头看了看天色,继而问道:“他们人呢?回北静王府了吗?”
“没有!出事的时候车驾才刚行到西市那边,说是那会儿柳太妃命在旦夕,不得已,一队人马重又折返回宫了。”
秦菁闭目缓和了下情绪,抬脚就往回走:“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苏沐和旋舞快步跟上,边走边回:“今夜皇上仍是宿在瑜嫔娘娘那里,有人过去禀报,当时情势紧急,皇上就命人直接把人抬到了苗月轩,这会儿太医估计已经赶过去了。”
喜宴散时,北静王一行为赶吉时是最先出宫的,此时应该大部分的宾客都还留在宫中,这事情肯定是要闹大,她要回避也说不过去了。
秦菁脚下步子略一迟缓,继而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吩咐苏沐道:“你先回去吧,告诉苏雨看着安绮不要让她乱走,旋舞,你陪本宫去苗月轩看看。”
“是!”苏沐垂首应道,行至前面的岔路口就自觉隐退,紧接着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秦菁带着旋舞一路不停直接赶往苗月轩,去的时候那正殿之中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景帝和梁太后各持一边坐在当中的主位上,景帝双手搁在膝上,微微垂首满面阴沉的一语不发,梁太后则是手持佛珠闭目端坐,脸上表情素净泰定,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
萧文皇后和陆贤妃、蓝淑妃各自垂眸坐在下首,也都紧抿着唇角面色凝重,婗靖一身大红的嫁衣尚且来不及更换,满眼忧虑之色的站在旁边,不时的搅着手里丝帕往后殿的方向张望,秦霄并不在场,应该是在内室陪侍柳太妃的。
秦菁放缓了步子,穿过人群径自走到萧文皇后身边,萧文皇后神色凝重的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唤了声:“菁儿!”
“嗯,母后!”秦菁反手拍拍她的手背算作安抚,紧接着目光越过她往后面的寝殿看去,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太妃娘娘出事了,她人怎么样?”
“林太医正在里头替她诊脉,还不知道!”萧文皇后叹一口气,轻轻的摇头。
秦菁又握着她的手掌略略安抚了一下,然后就退到她身侧默默站立。
这大殿之中挤了数十号人,所有人都一时无话,殿中寂静的可怕,针落可闻,只有梁太后指下佛珠一颗一颗滚动的声音。
秦菁垂眸在心下默然为她记着数,那每一颗珠子移过的间隔都很稳定,可见她此时心境亦是这般平和淡定。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林太医才满头大汗的自后面的寝殿出来,景帝眸光一敛,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跟着聚焦到他身上。
“里头情况怎么样了?”开口的人是景帝。
林太医的目光四下一闪,满目惊疑的仓皇跪下:“回陛下,太妃娘娘——是中了毒了。”
大殿之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已经有无数的视线交汇投射到梁太后那里,当然,碍着她的身份所有人的怀疑都有所顾忌,只是匆忙一瞥就各自分散,急忙的垂眸掩饰。
卷四:皇城惊梦 差一点
柳太妃中毒,纵观全场,所有人都和她无冤无仇,唯一有理由对她下手的人就只有梁太后。舒骺豞匫
当然,秦菁并不这么认为,毕竟梁太后的心机和手段她都太清楚,她的这位皇祖母耐力过人,要除掉柳太妃也不会选择这样一种明显此地无银的的方法,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时机。
众人的目光虽然隐晦,想来梁太后还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她却并不过问,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仍是镇定自若的轻捻着佛珠。
景帝此时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个上头,只是满面阴森的看着林太医:“中毒?那太妃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妨碍?”
林太医以头触地,谨慎回道:“方才微臣已经喂了她一些驱毒清心的药丸,又以银针刺穴暂且压制住她体内毒素蔓延,一时半会儿该是性命无虞,只是这味毒微臣以前也未见过,一时半会儿难以调配出化解的方子来。”
听到柳太妃并无生命危险,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这时秦霄也跟着从内室出来,闻言不禁上前一步急切道:“我母妃中的是什么毒?”
“这个——”林太医紧张的抹了把汗:“太妃娘娘究竟身中何毒微臣一时还无从分辨,但是根据她此时表现出来的症状上看,她体内毒素是从胃肠中扩散出来的,这毒应该是有人从她的饮食中混进去的。”
此言一出,秦霄的面色顿时一寒,猛的扭头看向一侧角落里站着的柳太妃的那个婢女。
她婢女被他的目光惊了踉跄,脸色刷的一白,下一刻已经仓皇跪到地上失声嚷道:“王爷,奴婢冤——”
“当时太妃的车驾里就你一人随行服侍,偏偏就出了事,你还有脸喊冤吗?”然则她一句话尚未出口已经被瑜嫔冷笑着打断。
秦菁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以往若在这个时候,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站出来煽风点火的人必定是蓝淑妃,想来这一次一则是梁太后占了最大的嫌疑她乐见其成,二则也是一再吃亏和蓝家人的警告起了作用,反倒让这段时间恃宠而骄的瑜嫔抢了风头。
那婢女委屈的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儿,她左右看了眼,这些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眼神让她生出种莫名的恐惧,瑟缩之下就连滚带爬的扑到秦霄脚下一把拽住他的袍角哭喊道:“王爷明鉴,奴婢服侍太妃娘娘时日已久,一直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啊,王爷,王爷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秦霄皱眉,低头看着她抓住自己袍子的那只手,冷漠道:“当时车上就你一个人,你要怎么解释?”
“我——”那婢女一愣,当时柳太妃贴身的桂嬷嬷留在后头负责照管新娘子的车驾去了,那马车上的确只有她一个人,无法自圆其说之下她也慌了神,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
瑜嫔斜睨她一眼,冷冷道:“这样的刁奴屡见不鲜,王爷何必听她废话?拖下去打上十几个二十个板子,本宫不信她还能这样嘴硬!”
在这宫里最不乏的就是主子害人临了东窗事发揪出一个奴才来抵罪,所谓替罪羊一事早就屡见不鲜,此时当着大晏人和文武百官的面,若真是拉出这个丫头来了解此事倒也不失为一个权益之举。
景帝权衡之下并没有做声,却是秦苏忽而冷嗤一声站了出来道:“瑜嫔娘娘,这里父皇、母后、皇祖母都在呢,要怎么处置他们自然会有论断,您又何必这样心急?万一屈打成招,岂不辱没了我皇室的颜面?”
早前蓝淑妃风头正盛的时候对瑜嫔压制的不少,瑜嫔对这这双母女本就心存怨怼,此时秦苏当众驳了她的面子她立时也就黑了脸,怒然道:“华泰公主,你这是在指责本宫越权吗?”
秦洛如今已是太子,将来有朝一日登上帝位,蓝淑妃母女必将成为这宫里身份最为显赫的女人,秦苏自然是不把区区一个瑜嫔放在眼里,当即也是冷哼一声:“是与不是瑜嫔娘娘心里有数!”
“你——”瑜嫔面子挂不住,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就要与她争执。
梁太后作壁上观完全不予理睬,景帝的脸色已经明显阴沉的可怕。
“够了!”萧文皇后见势不妙,马上厉声斥道:“都给本宫住嘴,这样大庭广众的,你们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还要点体面了不要?”
萧文皇后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但自从有了之前那次她一怒之下杖杀秦宣身边宫人的事情之后,瑜嫔从心理上对她还是颇多敬畏,于是气势上便软了下来,极不情愿的对着她福了福道:“臣妾只是担心太妃娘娘的安危才一时情急多说了两句,可再怎么说臣妾也算是长辈,华泰公主她这样当众顶撞臣妾也是太过分了。”
秦苏却不惧她,仍是不徐不缓的上前一步冷声道:“母后,瑜嫔娘娘一时激愤难免妄断,儿臣也是为了父皇的名声才出言劝诫的,言语上若有什么过失,还请母后体谅!”
“行了,今日之事皇上和太后自有定夺,里头太妃娘娘还尚未脱险,你们这样争执不休的像什么样子,还不退下!”萧文皇后的目光从两人面上各自一掠而过,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瑜嫔这时也注意到了景帝的脸色,虽不敢当众再辩,还是恨恨的瞪了秦苏一眼。
秦苏挑衅的冲她扬了扬唇角,两人这才各自退回原位。
萧文皇后也看明白了梁太后是不准备插手此事,这边扭头看向景帝道:“皇上,今日之事关乎太妃娘娘的性命,实在是兹事体大,这个丫头是事发时唯一在场的一个人按理说的确是属她嫌疑最大,可皇上您素来公允,在定她的罪责之前也总要容她分辩一二的。”
萧文皇后在人前的言行得体大度,这一点倒是一直让景帝无法挑剔的。
大晏的使臣都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此时才觉得缓和了几分颜面,于是肃然点头对那婢女道:“皇后言之有理,朕便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一五一十的把话给朕说清楚了,敢有一句不真不实的当心你的脑袋!”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恩典!”那女婢闻言赶忙拿袖子抹了把泪,在地上连着叩了两个头,这才慌慌张张的开口:“往常太妃出行都是桂嬷嬷随驾侍候的,今日王爷大喜,桂嬷嬷去了新王妃的车驾旁侍候,就留了奴婢一人服侍太妃,那会儿刚刚出了宫门太妃娘娘就说她胸口发闷有些不舒服,奴婢想着许是马车里头闷热就倒了杯水,可是不知怎么的太妃娘娘接了杯子还没等往嘴边送呢就先喷了一口血,趴在了桌子上。奴婢当时吓坏了,就大叫了一声,然后——然后王爷他们就赶过来了。”她说着又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不住的诅咒告饶:“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隐瞒,至于太妃娘娘为什么会中毒吐血,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请皇上明鉴啊!”
萧文皇后侧目和秦菁交换了一个眼神,秦菁不动声色的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倒是下首的陆贤妃沉吟着问道:“照你这样说来,当时你倒的那杯水太妃娘娘并没有喝了?”
“是,当时娘娘刚把杯子接过去就已经毒发昏死过去了!”那婢女肯定道。
景帝没有马上表态,殿中一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暗暗的揣摩着这婢女的神情语气判断她言辞之间的可信度,场面一度僵持,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静坐不语的婗靖突然开口道:“这个也不难,那辆马车刚刚也跟着我们一并赶回了宫中,因为事发突然上头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陛下大可以马上派人前去查验,这丫头的话中真假便可明辨了。”
“嗯!”景帝点头,抬手招呼了管海盛进来:“你马上带两个人去把那车上的茶点以及放置果品点心的器具都一并取过来给林太医查验!”
“是!皇上!”管海盛恭敬道,转身退出殿外招呼了两个徒弟一并快步离去,不多时再折返,三人手中就都捧了些食盒茶具。
景帝抬眸对林太医使了个眼色,林太医会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件一件接过那些东西在旁边的一张小方桌上一一验过,等到他放下最后一碟桂花糕时蓝淑妃已经不耐的开口:“怎么样?这里头可有不干净的东西?”
林太医并不急着答话,而是转向景帝拱手深深施了一礼,然后才道:“陛下,王爷,各位娘娘,这些东西臣都俱已验过,不管是容器还是里面的食物都是干净的。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传召其他的太医再来复查一遍。”
论及用药,林太医堪称太医院众人当中的魁首,景帝对他的眼力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必了!”他摆摆手,示意管海盛把那些东西清理出去,蓝淑妃便是为难道:“皇上,这就奇怪了,如果这些食物器皿都没有问题,太妃娘娘又是怎么中毒的呢?”
景帝没有理会她,一张脸上早已经阴云密布的再度看向林太医道:“你确定太妃所中之毒是通过食物引入体内的吗?”
“这个——”许是因为他脸上表情太过阴唳的关系,林太医本能的一个哆嗦急忙别开眼,这才勉强回道:“微臣方才已经仔细的替太妃娘娘诊断过,她的喉部呈浅淡的乌青色,肠胃里也隐有渗血的症状,应该是从饮食中代入的毒物,这一点应该是错不了的。”
景帝暗暗提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却是奇迹般的冷静下来,定定的望着那个跪伏在地的婢女道:“既然这车上的东西都没有问题,那么你说,在这之前太妃可还碰过什么别的可疑东西吗?”
“没——没有了!”那婢女战战兢兢的回:“因为要赶吉时,喜宴一结束太妃娘娘就随同王爷和新王妃一同起驾出宫了,当时是太子殿下一路送的我们,这期间太妃娘娘也是什么都不曾碰过的。”
景帝抬头往人群之前寻到秦洛,不待他开口秦洛已经主动上前,恭敬的拱手道:“是的,父皇,从中央宫出来是儿臣亲自护送太妃娘娘上的马车。”
如果柳太妃不是在离宫以后才出的事,那么毫无疑问,她就应该是在当时的喜宴上就中了毒,然后刚巧到出宫之后才发作的,这样一来——
果然一切的矛头都是直指梁太后的!
秦菁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事和婗靖脱不了关系,但是陷害梁太后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她实在是犯不着冒这样的险。可如果说幕后黑手另有其人的话,这个人又会是谁?景帝么?
这样想着,秦菁心里疑窦丛生,思忖着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退出了殿外。
大殿之中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所有人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舌头,生怕一不小心就引来杀身之祸,但这样的场合之下,这分明就是一个处心积虑设下的巨大阴谋,怎么可能就这样风平浪静的揭过?
“我知道——”惊雷乍起仿佛都是顺理成章的,一声拖长的哭腔之后一个身材略显高大的妇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自里面的寝殿奔跑而出,不由分说砰地一声跪倒在大殿当中,满目愤恨的指着梁太后失控的大声道:“一定是太后娘娘,一定是她!之前在宴会上奴婢服侍左右,太妃她一直都与太后娘娘同在一席,别人根本没有机会在她的饮食之中动手脚。”
来人是柳太妃身边的心腹桂嬷嬷。
她这一声言辞凄厉的指证如一块巨石入井,激起一地的涟漪,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去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梁太后的反应,可她却端坐在主位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反倒是她身边的华瑞姑姑怒气冲冲的站出来,指着桂嬷嬷劈头骂道:“大胆,你这老刁奴说的什么胡话?太后母仪天下,岂是你这奴才可以随意污蔑的?”
“是不是污蔑咱们各自都心里有数!”桂嬷嬷冷哼一声却不畏惧。
秦霄沉下脸来,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爷,奴婢没有胡说,太妃娘娘平白无故的被人害成这样,奴婢一定要为她讨回这个公道!”桂嬷嬷脸上一派坚毅之色,挺直了脖子铿然怒道:“今日王爷大婚,一早起来太妃娘娘就忙着操持婚礼,在晚上的喜宴之前滴水未进,如果说是有人在她的饮食之中动了手脚,分明就只能是在晚宴上,而且当时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同在一席,所用的膳食酒水都取自一处,若是外人陷害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撇开太后娘娘安然无恙而独独害了我家娘娘?这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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