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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下唯凰独尊-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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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已经看不出情绪的颜晋楚。

人虽多,可带给御书房的并没有热络,只有沉默与压抑。

突然,守鹤手中的长剑碎裂,这声音并不算响,却像突来的惊雷一般,惊了在场人的心,碎裂的长剑瞬间化成灰尘,而守鹤的惊恐也在此刻达到极致,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她的目光无助的御书房内游走,看过芒棘,看过北棂,也看过颜晋楚,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站在门边的守正身上,她跪着爬了过去,抓着守正的裤脚。

“守正,救救我,救救我,我没想伤害北棂,我也不敢伤害北棂,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你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

守正附身蹲下,他拿下脸上的面具,现在的他比当初芒棘见他时苍老了很多,他看守鹤的眼神中带着伤痛,却比往日多了一缕冷漠。

这样的冷漠是距离,“守鹤,这世间有很多错能够弥补,可同样的,也有很多错无法得到原谅和救赎。”

守鹤抓着守正裤脚的手慢慢松开,她呢喃道:“不,不……一定有办法的,我无意杀他,对……对,这里有天生王者,她能救我。”

守鹤蹒跚着向芒棘爬去,她的人生从离开幽净谷遇到颜锦恒后,被彻底改变,从此她走上了一步错步步错的道路,经历了人世间的爱情,欺骗,阴谋,谎言。

她没有保持幽净谷中人该有的淡然,而是被人世间的大染缸同化,她终于成了一个自私,无心的女子,她想活着,随心所欲的活着。

她渴望权利,所以就算知道颜锦恒一直都在骗她,而她只能在华丽牢笼中生存时,她依旧讨好着颜锦恒。她渴望爱情,颜锦恒背叛了她,于是她想起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守正。她渴望自由,所以她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登上齐盛帝位。

能够离开幽净谷,是上苍对预言者的恩赐,她曾也是被上苍厚爱的孩子,可最后却变得贪婪。

也许她能用一个利己的谎言毁了幽净谷,甚至连累所有预言者,可她却不能伤害幽净谷的主人。

谎言带来的是不容于天地的天罚,伤害幽净谷主人带来的却是魂飞魄散,再也无力生存与天地间,无论今生来世。

守鹤还没有爬到芒棘身边,从来不会伤害幽净谷中人的蚀麗颏,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事态的严重,虽然它依旧没有出击伤害守鹤,却射出了一根荆棘之刺,这根刺射在守鹤身上,守鹤应声倒地。

她昏迷了过去。

芒棘厌恶的看着昏倒在地的女子,她为一己私欲害了多少人?也许秀寒积雪下的守瞳还算是幸运的,她还活着,还有希望。不知道有多少不知因果的预言者面对突来的天罚是多么的无助。

她恨守鹤,不是因为她要杀她,而是因为她的自私,从第一次见面,她说愿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开始,她的口中说言都是一个又一个谎言。

这个人,已经被谎言浸淫,她已经认不清自己的人生中,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御书房中终于恢复了寂静,极其压抑的气氛,让在其中的人不自觉的控制自己的呼吸,似乎就连呼吸的声音也会变得刺耳。

芒棘的手中牢牢捏着同心结,她说过她珍视一切真挚的情感,也许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对她情感最真的就是北棂。

无论现在如何,所有人最初接近她都是别有目的。

颜晋楚为了得到武林势力,闻人逐知道她的身世甚至曾想过在她代表齐麟起义时渔翁得利,微生文只是想知道自己灵魂所在的身体到底想娶一个怎样的女子,秋呈杰是为了莫尔库山脉的宝藏寻找回去的方法。

只有北棂,他毫无目的,甚至在他能名正言顺待在她身边时,却用了天下最大也最善意的谎言欺骗了她。

“北棂,我能不能救你?我不要你死……”终于,芒棘潸然泪下,而这眼泪一旦决堤便如断线珍珠。“你说过,我是天生的王者,我能够站在终生之巅吧?”

芒棘一手指向身后,“他当上了皇帝,就连不能见天地的守鹤都能出来再见天日重获自由,若我站上巅峰,你会没事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北棂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长剑刺中他,却没有流出任何血迹,只是那股异香越发浓烈,这味道似乎能遮盖其他的一切,就连芒棘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也被覆盖。

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他的面容依旧如同仙人一般清雅。

“芒棘,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难过,也不要憎恨任何人,这世间会有这样的混乱,会遭此劫难,也许根本不是你们的错……错,都在幽净谷。

一直有传说,幽净谷中不能出双生,因为双生会带来极大的灾难。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灾难是幽净谷无法避免的,后来我终于明白,幽净谷的双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两种命运。若双生俱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便会相斥,慢慢变成无人可控的局面。

画汝虽自小被遗弃,但她依旧继承了幽净谷的血脉,也许世间的动荡便是因为我与她的共同存在。

就连母亲当初都无法下狠心杀了妹妹,我更是做不到。现在好了,只剩下一个,这世间的灾难该过去了。”

芒棘紧紧握着北棂的手,这个人对她来说是这么陌生却又怎么熟悉,触碰着他就好像触碰自己一样自然。

“世界自有它该有的前进步伐,怎会就因为你们有几个生出一个或两个孩子而改变?”芒棘的眼中还不断噙着泪,“就说你们古代人思想落后,愚昧无知……别反驳我。”

“是,你说的都对。芒棘,不要做什么王者了,高处不但寒冷而且寂寞。若不是我站得太高,也许我就能自私的早早离开幽净谷去找你,可是又庆幸,若我没有成为幽净谷的主人,怎么会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如此好的你?”北棂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最后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嘴唇微微的动了一动,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随后他慢慢的闭上眼睛。

芒棘忍着不让自己最后一滴眼泪落下,北棂虽没有发出声音,可她却清楚的‘听’到了北棂所言,或者可以说是她的心灵能感受到那一刻北棂说的话。

——芒棘,你本该是我的。

北棂留下这句只有芒棘听到的最后话语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离开时虽然依旧带着笑,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神情中所流露的慢慢落寞和伤痛。

御书房内,由北棂散发出来的异香越来越浓烈,这是不是也正说明着,北棂的魂魄终将散尽?

芒棘不顾其他人,慢慢的抱起北棂,这时她才发现北棂的身体已经变得很轻。

她抱着北棂慢慢的走出御书房,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拦,芒棘走出御书房,来到玄关,最后走出殿门。

所到之处,皆被北棂散发的异香弥漫,而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怀中的北棂越来越轻。

这样的变化让她恐慌,可由不得她多想,北棂的身躯就消失在芒棘踏出御书房,见到阳后的两步。

仅剩下的仅有被她握在掌心的同心结。

她无力的跪在地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先前还只能闻到血腥味的皇宫现在已经沐浴在北棂的异香之下。

这样的香味好像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安宁,本沉浸在恐慌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缕香味被净化。

可是片刻之后,原本浓烈的异香却渐渐消散,那味道由浓转淡,最后就算芒棘深呼吸也再也闻不到北棂散发的香味。

他去了,这一次他真的彻底离开了。

闭着眼睛的芒棘,泪不断的从她眼眶中沁出。

自己穿越一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生王者?

是上天觉得她的命运不够悲惨吗?

她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什么国恨家仇,什么恩怨情殇,她都不愿意再想。北棂消逝了,她的心终于也死得彻底。

现在她失去的,是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世间的纷扰与她何干?

本该阳光明媚的天空都因人心悲凉而变得天昏地暗,也许这是上天对超越世俗的幽净谷主人表达它的缅怀。

御书房内,昏倒在地上的守鹤猛然惊醒,她无措的扫视周围,没有看到北棂,没有看到芒棘,只看到所有人的压抑。

怎么了……怎么了?

北棂死了吗?他已经死了吗?

可她还好好的,她还没有死,方才蚀麗颏向她袭来,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却活着吗?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想露出大难不死的笑意,可流转的目光却落到了御书房中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角落。

那里有一张椅子,椅子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他低着头,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所以一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原来这个角落还有这个一个人。

守鹤并没有看到这低着头之人的面容,可她的心却猛然一跳,这样的感觉昨夜她就有过一次,当时她以为是因为芒棘到来,所以使她乱了心神,可看到此人,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悸来自于他。

“你是谁?”守鹤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般,朝着那人大叫一声。

得不到回答是注定的事情,但御书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这一声吸引过去,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角落。

守正也是这时第一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随后他的呼吸都仿若停滞一般,快速的奔到静坐之人的身边,不可置信的用手去抬起这具身躯的面颊。

当闻人浩苊苍白的脸展现在守正的视线中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的手指颤抖着搭上闻人浩苊脖颈边的大动脉。

“浩苊……”守正的手擅抖着放下,从神情并看不出他是否难过,他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颤音,“他……他怎么死的?”

御书房中,一切事态的发展都出乎人的意料,守正的问题无人回答,片刻之后,一直不语的易昭说道:“盛京之郊,神暝宫主便遭到攻击,闻人公子为救神暝宫主……”

守正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抱着闻人浩苊的尸体,走出了这间只有压抑的御书房。

他来到这里之后,目光本一直在守鹤身上游走,可此刻他的离开却没有再看守鹤一眼,只是他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的前一刻,空气中飘来守正的最后一句话。

“守鹤,事到如今,你可满意了?”

在场的人都能理解守正作为一个父亲带着儿子的尸身离开的举动,可却不能了然,为何守正都能隐着的悲痛情绪却在守鹤身上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

守鹤跪趴在地上痛哭不止,她不能走出华丽劳动时没有这样流过泪,她知道自己被颜锦恒欺骗时没有这样流过泪,就连方才她错手杀了北棂以为大难临头时她都没有这样流过泪。

现在她终于彻底的明白自己错的多么彻底,一直想抓住一切,爱情,权利,自由,可到最后,失去一切的只有她。

“守正不回再原谅我了,是不是……”守鹤目光呆滞的的呢喃,“我们的孩子死了,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再也不会。”

一直沉默不语的颜晋楚一怔,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可没想到对于他,最大的打击便在此刻——芒棘的大哥是守鹤和守正的孩子?

闻人浩苊是齐盛太后和神暝前宫主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原来他被骗的那么彻底,他的母妃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甚至不贞的女子。

颜晋楚走到守鹤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你说什么,说清楚。”

守鹤苦苦一笑,看着颜晋楚的眼神淡漠的如同陌生人,“我与守正在幽净谷也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与他有过约定,纵使将来我的帝星诞生,我需要离开幽净谷,最后我也一定会回去找他。

可我离开幽净谷后,遇到了颜锦恒……颜锦恒带给我的是与守正截然不同的感受,幽净谷中的生活简单淡泊,颜锦恒却带我看了这丰饶多彩的世间,从未见过这些的我被那么虚幻华丽迷住了眼也迷住了心。

可是,不久以后我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颜锦恒对我的情也是假的,他无意中发现我有能预判事情的能力,才开始对我的追求,他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以为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所有人都以为我为了楚儿才编织了人生第一个谎言从而受到天罚,只有守正知道,我真正的谎言起源于我和守正的孩子。

我已经和颜锦恒在一起,可我却又了守正的孩子,为了那个孩子我欺骗了颜锦恒,同时为了在显肚子后把颜锦恒支离身边,我才预知了很多他一直梦寐以求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果然,那些消息让他在齐盛帝的位置上风生水起,就连与邻国的战争都能轻松取胜。而我也如愿以偿,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诞下我和守正的孩子,可为了我的安全,也为了孩子的安全,孩子一出生便被守正接走。

而我有说谎言导致的严重后果终于有了惊天反应,幽净谷因我蒙难,在世间的预言者在措手不及的天罚下,死了不少。

守正接到北棂的命令要将被我打乱的次序扶正,可守正知道会造成这一切的真正原因,看到孩子的面上,他阳奉阴违的做了很多事。

我一直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纠结,每走一步我和他的心中都满是担忧,我们没有了预言能力,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于理,他必须让齐麟复国,于情,他怕齐盛被推翻我会收到牵连。”

守鹤的目光从颜晋楚身上移开,又道:“我失去自由,失去爱情,我恨颜锦恒却无法离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的孩子当上九五至尊真龙天子,那样我便可以重见天日,重新回到守正的身边……于是,就有了你。”

颜晋楚突然笑了起来,这笑狂佞也冰冷,“好好好,原来我的诞生只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恢复自由,所以在你眼中,其实从来没把我看作你的儿子,只是看作你的工具,还是一件你极其厌恶的工具。在你眼中只有那个是你的孩子,而在我面前扮作慈母是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

“恨我吗?”守鹤平静的迎上颜晋楚愤怒的目光,“我已经失去一切,我已经承载了太多的恨意,再多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颜皓予从盛京之郊就埋伏刺杀芒棘,我怕你失去帝位会使得我一次失去自由。

现在好了,她没死,我和守正的孩子却死了……是啊,她是天生王者,真的凭一个小小的我便能除掉她吗?是我妄想强求了。

如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守鹤处心积虑的让谨亲王帮她除去芒棘,为的是彻底的自由,为的是能回到守正的身边,过上她自以为的简单生活。

不想她不但没有除掉芒棘,却彻底断了自己后半生唯一的的期许。

她想把的能力转移到长剑上,一击即中杀了芒棘,就算她变得多么虚弱,守正的能力几乎能起死回生,也一定能帮助她。

这样的白日美梦,让她在最后一刻又迷失了自己,她向芒棘刺出去的那一剑,最终‘刺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梦,终会醒的,她这一梦确实久了一点,是该醒了。

这时,一道银光闪来,蚀麗颏在御书房内盘旋一周,停下的同时,有一个身影袅袅而入。

再次走进来的芒棘已经没有了先前杀神的戾气,她走来,神色平静,只是那双曾经灵动万分的眸子变得如止水般沉静,像深渊一般无底。

“画汝、守空,随我回幽净谷。”

画汝和守空一言不发,平静的走近芒棘,站在了她的身后,守空的手上持着那把北棂一直撑着的伞。

阳光属阳,北棂的魂魄属阴,若在阳光下行走会加速北棂魂魄的弥散,所以每到有阳光之时,北棂都不许撑着伞。

守空现在看着手上的伞无限唏嘘,北棂已经不在,这把伞是不是也不再需要。

这时,芒棘从守空手上拿过那把油纸伞,她的手指在伞上轻轻摩挲之后又把伞捧在怀里,闭上眼睛脸颊静静的靠在纸伞之上。

“我以为北棂已经永远离开,原来不是,我能在这伞上感觉到北棂,我想再幽净谷中有更多北棂的痕迹。”

画汝眼眶泛着泪光,最后只是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守空对着芒棘深深鞠了一躬。

眼看三人就要离开御书房,颜晋楚突然说道:“芒棘,我还在这里,你我的恩怨,你不想了结了吗?”

芒棘没有回头,淡漠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时代变迁,日新月异,改朝换代本就在所难免,这不过都是尘世间必经的过程。有恩怨的是齐麟与齐盛,却不在你我之间。

既然幽净谷中一直觉得世间的次序被你的娘亲打乱,而你如今也当上了齐盛新帝,那让这世间回归它该有的轨迹,便由着你去,从此与我无关。”

“不……”颜晋楚能感觉到,如果此刻让芒棘离开,也许他就再也见不到芒棘,就算知道芒棘就在莫尔库山脉的里面,他却永远无法进入。

“芒棘,发生着一切都并非你我能控制,上位之人有多少无可奈何你应当明白。对你下杀手命令的从不是我,想伤害你的也从来不是我,我只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只是想能够毫无顾忌的和你在一起,给予你更多。”

芒棘回过头,颜晋楚看到她回头,眼中闪出一丝光芒,看到的却是芒棘止水般毫无焦点的眼眸。

“颜晋楚,晚了,一切都晚了。”

若没有盛京之郊延至皇宫一路的黑衣尸首,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若没有此刻宫中并不是血色皇宫修罗地狱,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若没有闻人浩苊和北棂的两条鲜活性命横在他们中间也许还有可能。

可是这些都无法挽回,那么多生命,那么多鲜血……

芒棘凄婉一笑,“原来鲜血染就的新房,我终究无法沉湎。”

颜晋楚看着芒棘离开的背影,从此,他们就将山水永隔,曾经去莫尔库山脉由她带路,去的轻巧,可他知道,他自己要去,便永无可能。

就算他坐拥天下,却对那块神秘之地,无可奈何。

……

时移事异,芒棘在幽净谷已经静静生活了很长一段日子,她就住在初见北棂的小屋中,这间屋中一直淡淡弥漫着北棂的味道。

在这里,芒棘似乎能感觉到北棂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

画汝已经成为幽净谷新的主人,可她依旧苦恼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不会预知没有能力,但这并不影响幽净谷中人对她的尊敬。

而画汝在芒棘面前依旧把自己当作一个女侍。

幽净谷不再出预言者,也不用再辅佐世间帝王,这里便成了一个普通的室外小山庄,这里的所有人过着他们所习惯的生活。

前几日,芒棘去见了有恒的皇后韩月兰,她在这里已经满了两年,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被清,是时候离开幽净谷。

“颜……卲释曲已经登基当上了有恒的国君,你回去后便成皇后升级为太后。现在你渡过一劫,就如同获得新生一般,以前的恩恩怨怨你也该放下,以后便好自为之吧。”

这事韩月兰离开前,芒棘对她说的话。

韩月兰的离开前神色复杂的看了芒棘一眼,她在幽净谷这么久,虽不能全盘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是心中还是有个大概。

犹豫良久她还是开了口,“闻人姑娘,你可愿意与我一起离开?你可以在有恒生活,甚至见见更广阔的天地,为何要把自己禁锢在幽净谷一生?”

“禁锢?”芒棘淡淡的笑了笑,“恕我冒昧,你也将在有恒皇宫中度过余下半生,你可觉得那个禁锢?有恒前国君是你的爱人,有恒现国君是你的亲儿,有至亲至爱在你的身边,怎会觉得是禁锢。”

韩月兰点了点头,又问道:“若释曲问起你……”

芒棘又是淡淡一笑,“你在幽净谷中那么久,这里的一切是否该对外人言,你心知肚明,从此世间已经没有闻人芒棘此人,便让他当我死了吧。”

韩月兰最后抱了芒棘一下,“闻人姑娘,你保重。”

送走韩月兰,芒棘去到守正的屋子。

守正在芒棘回到幽净谷的三日后回到这里,只是从此开始了封闭的生活,整日整日除了为有恒皇后拔毒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任何人。

他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幽净谷中人本该苍老的很慢,可芒棘见到他的几次,能明显感觉到他越来越老。

守空说,也许守正很快就会离开。

这个离开,芒棘懂,是指离开这个世界,重新轮回转世。

也好,曾经在现代从不相信人生有来世,可来到这里后才知道,以前的迷不信和迷信一样荒唐。

也许北棂也已经转世,只希望他的人生能够幸福,别像她一样,去现代兜兜转转一圈,结果落得个被喂安眠牛奶打毒针的下场。

守正看到芒棘到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幽净谷的茶水都来自外面那条粉红色的河流,所以这里的茶水也一直漾着淡淡的粉红,却因为经过处理,已经对身体无害。

“已经过去那么久,守正的心绪可算平静了否?”芒棘嘬了一口水,淡淡问道。

守正看了芒棘一眼,自嘲一笑后低下头,“在你面前我哪有资格说自己又何心绪,心最苦最痛的,从来只有你。”

芒棘摇了摇头,“不,我现在生活在这里,心中很平静,我能感受到北棂在这里存在过,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曾经的每一日都是如何过来的,我只是在品味他过去的人生。”

守正沉默不语,芒棘也沉默了片刻,才从兜里拿出一支发簪,放在她与守正的桌前。“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请教。”

守正看着发簪,脸上露出一丝惘然。

芒棘继续道:“上一次我来幽净谷事,北棂曾让我回到我的世界,见了一面我当时的执念,出于种种原因,我把自己头上的发簪给了那个他。我的东西都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可是闻人浩苊临死前把这个交到我手中,说是他在集市上买的想送给我的——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我确认这支发簪就是被我留在那个世界的那支。我细细回想……有些细微末节,闻人浩苊与他都很像,所以,我想知道……”

芒棘想知道,闻人浩苊和林峰到底是什么关系,在那个世界,林峰为遗产取她性命,而这个世界,闻人浩苊死于救她一命。

守正把发簪退回到芒棘面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恕我无法告诉你,你说的这些我也不知其中原因,幽净谷于旁人来说很神秘,但身在其中的我们知道,我们也只是冥冥中最渺小的生命,这苍穹之下,从来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如今我无法参透也无意再去参透。这东西即是犬子送与你的,便由你留着吧。”

芒棘从守正的屋子中走出,幽净谷中的清新微风拂面,她的脸上挂上清而淡的笑意,随后便看到画汝向她走来。

走到芒棘面前的画汝,把手中之物交到她的手上,芒棘看到静静躺在自己手中的古灵镯,默默的将它套回自己的手腕。

“冰荒族,如今怎样?”

画汝在芒棘面前一直用最淡定飘然的语气答话,“世子知道宫主绝不会再见他,随后把这镯子交到属下手中,让属下三个月后转交给宫主,随后便离开了。属下遵从了他的说法,听说世子回到冰荒族后大病一场,足足昏迷了俩个月后醒了过来。

……属下看来,微生文已经离开了那句身躯,现在冰荒族里只有一个世子,微生武。为微生武对过去的事也似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叫微生文的哥哥,也不记得……宫主了。

冰荒族已经离开了齐盛疆土,究竟去了哪里,属下也没有再具体打探。”

芒棘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样才是对微生武最好的结局,冰荒族里微生氏是幽净谷的后裔,他们之中出了双生差点使得冰荒一族灭族,可如今微生文的离开,让这个部族恢复平静。

记得刚认识微生武时,他一直自豪自己拥有的是最高贵的姓氏,却不知他为这个姓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过着一段多么卑微的人生。而微生文更是这个姓氏的牺牲品。

微生文,当初我强留你在这个世上也许是我的错,你早就不属于这里,离开才是你的解脱,希望你的来世能如你所愿,去到一个普通的家庭,找到一个你心爱的女子,永远的待在她的身边。

这么说起来,当秋呈杰再也寻不到芒棘的踪迹后,他也离开了齐盛,去了哪里画汝也许能够查探,但芒棘已不想知道,所有人都恢复平静的生活,她与他们相忘于江湖,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宫主……副宫主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莫尔库山脉之下,他只求能见宫主一面。”画汝的声音有几分纠结。

芒棘看向急着低下头的画汝,“你离开幽净谷吧,这里已经不是曾经的幽净谷,现在的幽净谷不需要主人,你可以去寻找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再见闻人逐,从此你便替我照顾他,可好?”

“……宫主?”画汝惊叫一声。

芒棘淡然一笑,“你不愿意?”

画汝沉默不语,芒棘又是一笑,“画汝,你与我不同,其实你最清楚,我会留在这里不仅仅为了北棂,也是我对世事的逃避,我害怕出去面对,我害怕抉择。

如果离开这里,闻人浩苊和北棂的死就会在我眼前,而当初盛京的杀戮也会逼着我去面对,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

“宫主,其实……”画汝一咬牙,说道:“当初只是守鹤欺骗了谨亲王,在盛京宫外误杀大公子的是谨亲王的人,也是谨亲王下的灵。而在皇宫内,想要刺杀宫主只是守鹤的个人行为,哥哥会意外身亡也是守鹤的过错。这一切都与离王殿下无关。”

芒棘摇了摇头,“画汝,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当时我就说过,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不愿离开宫主身边。”画汝终于也学会话只说半句,也许能去到闻人逐的身边时她被闻人逐收留后最大的心愿,可她不愿看着芒棘一人留在幽净谷。

来幽净谷这么久,芒棘的确有变化,看似开朗了,脸上也会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可画汝知道,芒棘的心中有着永远无法跨越的伤痛。

若自己离开这里,芒棘就真的孤苦伶仃了。

芒棘苦笑着看到画汝,“傻瓜,难道你打算在幽净谷这么待一辈子?”

画汝点点头,“宫主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越发伶牙俐齿了。”芒棘一笑,“好,这件事先不说了,就让闻人逐在下面过他的小日子,想来他的生活也不会太艰苦吧。”

“宫主,你可知那守鹤……”

芒棘一直淡笑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变得有些凝重,“她……怎么了。”

画汝道:“有过预言能力的幽净谷中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轮回转世,原本守正一直护着她,让她有恃无恐那么多年,如今彻底变成孤家寡人的守鹤似乎以极快的速度衰老,也许离死已经不远。”

芒棘听了,只是淡淡道:“以后便不提她了……”

画汝又道:“那日宫主离开皇宫,没有带走的珏王被离王殿下扔到秀寒山崖下去了……”

“画汝,今日你的话好像特别多。”

画汝难得调皮的笑了笑,“宫主,我们在这里沉静太久了,你有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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