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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难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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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珍珠汤圆

【由文,】

第1章 银子变杂粮陈顺挨骂

楔子

“……董氏小碗,安阳大柳树村人士,现年十三岁,自卖自身,情愿为奴,任凭差遣。恐后无凭,立此并照。”

小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她迫不及待地在这张薄纸上按下了手印。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的自己,竟会有自卖自身的一天。

而一切,都要从三年前说起。

***

第一章

隆道八年腊月,杭州府安阳城城郊。

金乌西坠之时,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升起了袅袅炊烟,为冬日寂寥的大柳树村凭添几分生机。

小碗正在舅舅陈顺家的小院里哼哧哼哧劈柴,虽然身上只穿着层层补丁的破旧短袄,额际还是渗出汗水。

原本这种体力活都是舅舅陈顺包揽的,只是这几日,他被村长刘大介绍去安阳城帮工,每天里都是早出晚归,所以才让小碗这个十岁的女娃子提着砍刀上阵。

陈顺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庄稼汉,人也是老实巴交的,但对小碗这个妹妹的遗孤十分好。六年前,她从这个身子里清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舅舅陈顺。

原主的娘亲早逝,亲爹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丢下四岁的女儿就闹起失踪,还是好心的乡邻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送到了舅舅家。陈顺不顾老婆冷眼,硬是把家里所有的银子抠出来,寒冬的三更夜里,愣是在城里大夫家门守了一夜,才求得大夫救了外甥女一条小命。只是他不知道,小姑娘内里已经换了从现代来的成熟芯子。

“小碗,使点劲儿啊,也不知道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你舅快回来了,饼还没上锅呢,麻利点儿。”舅母吴氏从灶间伸出头来,看着小碗脚边一小堆劈好的柴禾,眉间拧起了一团疙瘩。

和憨厚的舅舅不同,吴氏是个刀子嘴的厉害妇人,同样也是个会过日子的麻利人,陈家只有几亩薄地,也多亏了有她操持,总算忙忙碌碌一年下来,能供上家里几张嘴吃用,更要紧的是,还得紧巴巴挤出银子,供独子陈秋实去安阳城里的学馆念书。

说起来,表哥秋实在大柳树村也算是顶顶有出息的后生了,十五岁的年纪已经考过了县试、府试,是正正经经的生员,离秀才的功名可就只有一步之遥。村里人都说,是老陈家祖坟冒了青烟,才得了这么个出色的儿子。有了这个儿子,就算家里穷的叮当响,陈家夫妇在大柳树村也能硬起腰杆说话。

小碗用袖口抹了一把汗,深吸了一口气,举起砍刀准备继续跟那捆柴搏斗。

就在这时,小院的木栅栏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豆蔻年华的姑娘。

走在前头的是村长刘大的幺女荷花,长着喜庆的圆脸盘,穿着簇新的水红掐牙半臂儒裙,手腕上还套着赤金手镯,这等装扮在这乡下地方也只能在村长的家眷身上看见。

荷花正要进去,就撇见地上的柴禾堆,又赶紧拎起裙角后退几步避开,才冲着小碗道:“喂,秋实哥在不?”

这一幕是一旬上演一次,跟秋实散学回家的周期一致。

村长刘大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心肝宝贝女儿养成了这性子,不知是不是话本听多了,相中了少年书生陈秋实,但凡碰到他回村的日子,必定要妆扮好,来上一两次的“偶遇”。

“秋实哥今儿不回来,先生单独留他下来指导功课。”小碗早就习惯了荷花的阴阳怪气,青梅竹马的表妹什么的,总是不受某些人待见。

荷花立刻拉下脸子,转过头对跟在后头的姑娘呵斥道:“香桂,你也不打听清楚!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这身了,这可是爹爹托人从杭州府捎来的,就算是安阳城里,也没有的新样式。这下可好,等下次再穿,可就有印子了。”

“荷花姐姐且息怒,这点褶子无碍的,下次穿之前,用熨斗细细烫平就好了。再者说,这可是好事情。先生留陈家大郎下来,必定是为了今年院试做准备呢。过了院试,可就是秀才了。”叫香桂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身段曼妙,更是有一把好嗓子,一段话说下来如碧珠落玉盘,婉转动听。她的身世说起来与小碗倒是相像,也是孤儿寄养在亲戚家里,只是村长家生活要富裕许多。

香桂身上的袄裙小碗看着眼熟,仔细打量了,才发现这是荷花的旧衣裳,不过此时穿在她身上却是十分贴合,袖口、裙角处还加了暗色的缠枝纹,显然是用心改过了,要不是小碗去年看荷花穿过,还以为是新的呢。

“说的对,可不能耽误秋实哥考秀才。秋实哥那么聪明,以后一定做状元。”荷花脸色转晴,又想到了秋实穿着状元袍,打马游街的情形,不由痴痴笑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香桂,此时微垂着脸,轻蔑地撇了撇嘴角。

小碗把这些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话,此刻她只希望这两尊大佛赶紧离开,再耽误下去可就没柴做饭,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饭点跑到人家里,羞不羞啊。”就在这时,小表妹春丫像炮仗一样冲进院子。

“说什么呢,谁稀罕?”荷花的憧憬被小丫头撞破,心下不悦,立刻回骂回去。

“好了好了,荷花,天色不早了,秋实哥下旬多半就能回来了。”小碗赶紧打圆场。

“咱们走。”荷花脸上挂不住,恨恨地一跺脚,带着香桂扭头就走,还不忘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哼,稀罕,本来我爹过几天就要驾车带我们去安阳玩,还想着是不是要带你们去开开眼呢,不过,我看你们也没那闲功夫,还是在家里做活吧。”

春丫气得直跳脚,正要冲过去就被小碗一把抓住,“不是让你去迎舅舅了吗,人呢?”

“来了。”木栅栏门再一次被推开,舅舅陈顺抗着半人高的背篓慢步走了进来。他先将背篓小心放在角落里,又笑眯眯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晌午没吃东西吧,先拿着垫垫肚子。”以吴氏的习惯,但凡家里男人不在,多半是煮锅薄粥,就能对付一顿饭。

春丫欢呼着接过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块又白又软的白糕,自己拿了一块,另一块分给小碗。

这是小碗最爱吃的点心,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想到舅舅在外做工还惦记着她,小碗嘴巴里甜甜的,心里暖洋洋的。

“就你会惯孩子,家里又不是没饭吃。”吴氏从灶间走出来,看着两个丫头吃得欢快,眉头又拧起来。

陈三屯憨厚地笑笑,没搭话,拿起小碗放在一边的砍刀继续砍柴。

吴氏早就习惯陈顺的不善言辞,并不在意,只追问自己最关心的事,“不是说十天结一次工钱吗?该给银子了吧。”

陈顺沉默着埋头砍柴,并不答话。

吴氏急了,提着嗓子高声道,“银子呢?怎么回事儿?刘大他赖账不成?”

“没有,哪能呢。”陈顺见实在是瞒不住了,才指着地上的背篓支支吾吾道,“刘大家现银不够了,给补的粮食,还有两大筐没背回来呢。”

吴氏瞪大眼,冲到背篓跟前,把那蒙着的布一掀,顿时傻了眼,竟是满满一筐杂粮,有稻米、大豆、玉米、小米等等,五颜六色的堆得冒了尖。

“什么你都带回家,还好几筐,这么多杂粮怎么吃?人家是喂牲口剩下的吧。”吴氏气急败坏。

陈顺尴尬地搓搓手,“就抵了五钱银子,再说了,怎么能说是给牲口吃的呢。你看看,这都是今年打的新粮。”

确实,虽然杂七杂八一大筐,但仔细瞧着,其实个个颗粒饱满,的确是好粮。

“那又怎样,刘大也太欺负人了吧!走,叫上其他上工的人,一起上他家理论去。”

吴氏脱了围裙就往外走,被陈顺一把拽住,“干嘛呢,听风就是雨的,和其他人又没有什么干系。。”

吴氏愣了一下,立刻犯过想来,指着陈顺的鼻子,气得手都在抖,“用杂粮替银子的不会就只有你一个吧?”

陈顺这会儿也犯了倔,“那有怎么样。刘大就差一个人的银子,谁家不难啊。这些年别人家也没少帮衬咱们,现在咱也不差那一两银子,再说了,秋哥儿以后要做官的,不能让人家说咱。”

吴氏气急了,秋哥儿今年就要考秀才,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的,要不要使钱,要使多少钱都还不知道。这会子,这倔驴竟然敢说不差银子。要是平常靠种地,这一两银子就够他们攒上几个月的了。也懒得再跟他啰嗦,扭着陈顺的胳膊,就要拽着他去找刘大换回银子。

陈顺是又摇头又摆手,不光自己坚决不去,还不让吴氏去,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哪能出尔反尔。

看着快厮打起来的两口子,小碗默默咽下最后一口糕,找村长算账可不是好办法,刘大是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就算这次银子讨回来,只怕下次再有这等做工的活计就轮不上陈家了。

不过,办法也许不是没有的……

小碗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有办法哩,粮食交给我吧,保证换回银子。”

黑瘦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神采奕奕。

第2章 杂粮变银子巧施妙计

第二章

翌日,寅时刚过,天还黑黢黢的。

一辆老驴拉的青棚车慢悠悠地沿着村里的土路行过来,木轱辘碾在小石子上发出吱嘎吱嘎的的声音。

坐在车辕上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壮实汉子,黑红脸膛,戴着一顶大棉帽,依在破旧的车厢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这人就是村长刘大。

行到村口的时候,老驴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刘大踢了老驴一脚,还是没动,这老东西,这条道都走了一辈子,怎么这会儿开始偷懒了。

“刘大伯,可等到你们过来了。”清脆爽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刘大惊了一小跳,使劲儿眯缝着眼珠子往前面瞅。

“我是小碗呀。”一个瘦小的女娃子轻快地走到近前,“前些天荷花姐邀我一道去县城呢。”

“哗啦”一声,青棚车的布幔一把被拉开,荷花探出头来,原本还睡意惺忪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你怎么来啦?”

“昨天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进城吗?我等了好一会儿呢。”小碗笑得两眼弯弯。

荷花被噎住了,仔细一回想,好像是说过要带她们一起去这类的话,顿时就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车幔被拉得更开了,香桂从荷花背后探出头来,跟荷花的圆脸盘凑在一处,更显得下巴尖尖、杏眼明媚。

“荷花姐姐是欢喜的说不出话来呢。”说着就抬眼觑荷花,见她面色稍霁,这才继续道,“小碗妹子快些上来,看你嘴唇都冻青了。”

“这就上来。不过还得麻烦刘大伯帮我拿下东西。”小碗往边上一让,露出后面一座“小山”——三个排在一起的半人高大竹筐,正是前几天陈顺从刘大家扛回来的那些。看到刘家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小碗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天色刚放亮的时候,安阳城城门大开,驴车慢悠悠的排在进城的队伍里,顺顺当当进了城。

跟着小碗的指引,刘大把驴车驾到摆早市的街上。小碗早就探听清楚了,这个时辰,别的地方行人还是稀稀落落的,只有这条专做早市的街道里,已经热闹起来,路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有卖肉卖菜的,有做早点买卖的,还有挑了柴禾、带着野味的山民,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客人也开始三三两两聚集起来了,或是赶早买新鲜菜的主妇,或是商铺的采买,又或是大户人家的采办,都在围着摊子仔细挑选自己中意的货品。

小碗瞅中了靠路口的位置,又央着刘大把竹筐都搬下来,临别的时候,更是嘴巴抹了蜜似的,把刘大好一顿感激。

等驴车又行进起来,荷花才掀起车帘,嘟着嘴巴跟父亲抱怨,“从来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人,真是蹬鼻子上脸,太讨人厌了。”

刘大嘿嘿直笑,“你呀,要是有陈家丫头一半的心眼,也够用了。”气得荷花摔了帘子,气哼哼的坐回去,香桂在身旁好一番温言软语的安抚。

其实小碗那点小手段,刘大早就看穿了,只是给陈顺换杂粮的事儿本来就是自己理亏,这个时候捎带手的忙,他不帮也得帮,小碗客客气气的态度,更是两厢都好。

再说小碗下了车之后,掀开竹筐上的包袱皮,露出里面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油纸包。她先是把包袱皮铺在地上,又把油纸包一摞摞搬出来,整齐的摆放在上头。

边上卖蔬菜的大娘探过头来,看了半天也没闹明白,“闺女,你这是卖什么的?”

倒腾半天,总算清空了一个竹筐,小碗这会子气喘吁吁的,她擦了把汗,一边说一边打开其中一个纸包,“您自个儿看吧。”

那纸包打开了,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一大包东西。大娘眯着眼凑近了仔细看,呦,东西还挺多的,她用手扒拉几下,好像有白米、黍米、黄米、红枣、菱角米、栗子……还真不少,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挺新鲜的,怎么参合一起卖啊?”大娘用手巴拉巴拉,又数出好几种东西,突然灵光一闪,“呦,这不会是腊八粥吧。”

“大娘您真有眼光!”小碗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大娘咂咂嘴,她活到这个岁数,可都没见过这种卖法,那么多东西混在一起卖。可仔细想想,别说,还真是方便。

这腊八节快到了,家家都做腊八粥。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说是腊八粥,其实就是把家里犄角旮旯的余粮扫出来,再翻出吃剩的干货混在一起,咕嘟咕嘟一煮,也就算是对付着过节了。也不是不想真正熬上一锅黏糊糊的八宝粥,大冷天里给孩子解解馋,可有些杂粮平时吃的少,要是专门为过节去去粮铺里买吧,称少了,人家不乐意卖,买多了吧,平时又吃不上,穷人家可折腾不起这些。

这小姑娘卖的东西倒是不错,她看着,这一油纸包的分量,基本够两三个人吃一顿的,方便还不浪费,真不错。

想着就对小碗说:“多少银子啊?”

“一包是一斤的分量,只要两分银子。”

“太贵了,算便宜点吧,一石稻米才要一两银子哩。”大娘砍价。

小碗笑眯眯,“很便宜啦,一两银子的稻米,是论石卖。我这里可是论斤卖。再说了,大娘,您仔细看,我这里可都是好东西,栗子、枣泥、糖,哪个单买不都得好几钱银子呢。”

大娘眼利着呢,值不值心里有数,见这小姑娘虽然人小,但心眼可不少,也就放下了砍价的心思,爽快地一挥手,“给我拿三包吧。”

“好嘞,三分银子。”

就这样,小碗的腊八粥生意就开张了。过程顺利的让她都吃惊,本来准备好要吆喝的广告词也没用上。大娘买了三包之后,热情的帮她推销上了,她跟早市上的人都熟。先是周围的摊贩围过来买,这人气一旺,后头就是普通的客人络绎不绝,挡都挡不住,一个时辰都不到,小碗带来的粮食卖个精光。

她数了数,一共挣了二两银子,刨去纸包、栗子、糖这些成本,至少还赚了一两五钱。

这生意真好赚,想不到自己还挺有经商天分的嘛,也许她能说服舅舅舅母,捣腾点东西来卖,说不定就此也能发家致富奔小康什么的。

小碗美滋滋地收了摊子,好爽的把三个空竹筐送给买菜的大娘,又把特意留了三斤杂粮卷进包袱皮里,背在背上往下个目的地奔去。

她这次来安阳除了卖粮食,还计划要去看看邢爷爷。邢爷爷是安阳城里一家杂货铺的老板,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年舅舅陈顺抱着四岁的外甥女来安阳求医的时候,就是邢爷爷帮忙说服大夫给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施针,才有后来小碗醒过来的事情,虽然这两者应该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不过这份救命之情确实结下了。

邢爷爷家祖传的杂货铺开在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南山子街拐角处,铺子不大,可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这里位置极好,来往行人可是不少,所以这生意从邢爷爷祖辈一直做了下来。

小碗到的太早,杂货铺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的,她只得在附近找了一个僻静避风的小巷子,蹲在犄角旮旯的一个腌菜大缸后头,避风的地方歇歇脚,顺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干硬的面饼饼安安静静地开啃。

“这边,过来这边。”一张饼才吃了几口,就看见有三个人遮遮掩掩地拐进这条巷子。

其中两人穿着褐色短打,一胖一瘦,那瘦子佝偻着腰,进来后就不住的四下张望,而胖子则有意无意站在巷子出口处,把里面档得严严实实。那第三个人打扮的尤其怪异,戴着宽边斗笠,帽沿压低,一身簇新的小厮打扮,尺码却明显不合身,重点是!这身量怎么看也还是个孩童啊。

果然,那怪人一开口,虽是刻意压低了嗓子,但明显还是清脆的童音:“帽儿胡同东进第三座宅子,最近还在修缮的那个,你们可记好了?”

帽儿胡同,还在修缮的宅子,不会是舅舅正在做活的那家吧,小碗屏住呼吸,支起耳朵仔细听。

“您放心,这安阳地界儿,就没有我们双虎办不了的事儿,到时候保证灰都不留一丝儿。”那瘦子低头哈腰,笑得恭敬谄媚,只是那双眯眯眼又时不时往那孩童身上细细扫。

那孩子点头,“只要保证宅子不能再住人就好。”从怀里掏出一个湖蓝杭缎鼓囊囊的荷包,随意摸出一个金豆子丢给那瘦子,“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小爷必定重重赏。”

那荷包一露面,小碗就知道这狗血剧要逆转了。果然,双虎的四只眼都冒出精光,那瘦子一个眼神递过去,胖子心神领会,稍稍侧身仅给巷口留出窄窄一条道,哈着腰,“您就等好信吧,小爷,这边走。”

那孩子微微颔首,背起双手就往外走。

小碗暗暗叫了声不好,果不其然,说时迟那时快,那瘦子趁着孩子转身的一瞬间,从后面扑过来,熟练地一手捂嘴,一手夹着他的腰就往巷子里头小碗藏身之处跑。

这是要谋财害命啊,小碗顾不上多想,待那瘦子来到近旁,噌地站起来,抡起怀里那一包袱的杂粮一股脑的就往他头上砸。

死胡同里突然冒出个大活人,瘦子先是一惊,接着就被结结实实砸了个眼冒金星,胳膊一松劲儿,那孩子扑通掉地上了。

那孩子这会儿才刚回过神,也不叫痛,一个驴打滚就利索的滚到瘦子脚下,双臂紧紧抱住双腿,使劲儿往后那么一拉,瘦子仰面砸在地上,看样子是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胖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抄起别在裤带上的哨棒就抡将过来。

小碗心里“咯噔”一声,这胖子手持武器,来势汹汹,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完了完了,难道今天要交待在这里?

之后,小碗目瞪口呆地看到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第3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第三章

只见那个头只到小碗肩膀的小童,撸起袖子,双脚分立,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双臂使力,竟将道边腌咸菜的大缸举过头顶,猛地朝前一掷,将来不及止步的胖子砸个正着。那大缸“咔嚓”一声四分五裂在胖子脑袋上,只见他顶着一头黑乎乎的咸菜晃悠了两下,扑倒在好兄弟脚边上。

小碗见那小童还要提脚再踹,赶快合上快掉下来的下巴,一手捡起落在地上的包袱,一手拉起小童软绵绵的小手快速溜出巷子。

“喂,臭村姑,放手,看我要弄不死那两个狗东西。”那小童嫌弃地盯着小碗灰扑扑带着硬茧的手,略微挣扎两下,还是被抓个死紧,不由得嘟囔起来。

小碗紧张避开几波被缸裂声吸引来的人群,死死抓住小童,走了几条街,确定危机解除了,这才慢吞吞松开小手,抹了把汗,“就是有点脏,哪里会臭?”

“小爷我说臭,那就是臭!”小童顿时炸了毛,抬头怒瞪。

赞!小碗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那遮挡面容的斗笠早在打斗中遗失了,仓促间不得空闲,此时小碗才在晨曦中一睹“芳容”。

小童七八岁的样子,白皙如玉的脸颊,在激烈运动后染上薄薄红晕,精致的小脸上一双夺目的眼睛怒瞪着,眼角微微上挑,深邃的双眼皮和纤长浓密的睫毛带来几分神秘的异域风情。

虽然还稚嫩,但绝对是个万里挑一的小美人,那不中听的语言和愤怒的表情,在小碗眼里,立刻变成娇憨可爱的撒娇。

她蛰伏六年的现代灵魂死灰复燃,这一刻,她女流氓附体,伸出汗津津脏手,一把扭住小童粉嘟嘟的脸颊,那瞬间滑腻的手感让小碗每个汗毛孔都冒着快乐的粉红泡泡。

“死女人,你干什么。”小童捂住脸,一把推开她。

小碗踉跄几步,对着这张娇美的小脸,又想到那惊人的气力,不禁道一句:“女壮士!”

“你眼瞎的吗?”修长浓丽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啊,似乎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呀,小碗摸摸鼻子,试图描补回来:“妹子真乃英杰。”

“你哪个眼珠子看得小爷是女人?挖出来喂狗吧!”小美女上前一步扯住小碗领口,拉低她的脑袋使两人视线平齐。

小美人好像还没从男扮女装、烧杀抢掠的江湖戏码脱身出来,小碗自认是俊杰,很识时务的安抚道:“小少爷莫要生气,小女子出身卑微,没见过大市面,一时被那贼人惊了心神,胡言乱语起来,看在我一心施救与你的份上,原谅则个。”

那孩子这才退开去,不自然的撇开脑袋:“哪个是你来救我,分明是我击退了贼人呢,要你个女人多事。”

“小少爷英明神武,那些毛贼自然不在话下。”小碗就当哄孩子了,拍马屁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见孩子仰着小下巴,故作不削的姿态中免不了露出一丝得意。

小碗不失时机问出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去烧那屋呢?”

“你懂什么,我自有理由。”那孩子警惕心很强,无论小碗如何诱哄,也坚决不吐一字。

“我们今天能碰上,也是一场缘分。还请你能放弃那个主意,我请求你。”小碗轻叹,也不再绕圈子,郑重地说道,“我有亲戚在那宅子里做工,不管因何出了事,我不想连累到他。再者,放火是和杀人并论的重罪,虽然那还是个空宅子,可万一风助火势,还不知要伤多少人命,你可知其中利害。”

那孩子咬着嘴唇,“可……若是……还是不行。”

“不管你想做什么,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解决的办法总还是有的,你不愿说与我听,也可以问询你身边值得信赖的长辈。”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那小童到底是伶俐之人,虽然嘴唇紧珉,愁思未散,却是一字不落的听到心里去了,虽然还是不甘心,到最后还是应下小碗的请求。

小碗这才舒了口气,轻轻拍抚他瘦弱的脊背,柔声说道:“回家去吧,一定有人惦念你呢。”

那孩子到底是心志坚毅之辈,一会儿功夫就收起愁绪,恢复了大家子弟的气度,微微抬起小下巴道:“你将我送到知县衙门处,自有人带我回家。那时定会予你赏银,收下便是,你我也就互不相欠了。”

等到小碗捏着二两碎银站在县衙门外,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她的致富之路还没有开始走呢,天上就掉了块小馅饼,今天财运超级旺啊。

她把银子往怀里一揣,时间不早了,去刑爷爷那里打一头,就该出城回家了。至于那小童的事情,已经被她抛诸脑后。

***

邢记杂货铺的老旧货架上,暗无天日的角落里都堆满了杂物,加上狭长形的铺面,采光不好,小碗刚从外面迈进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眯起眼睛,费劲地摸索着往前挪,一会儿“哐嘡”,脚下绊倒一个铜夜壶,一会儿“嘎吱”,胳膊肘子撞歪一个老藤椅,再往前,她估摸着背着包袱过不去了,只好把包裹就地一放,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

终于,在尽头处看到了满是裂痕的榆木柜台,她熟门熟路地绕到后面,果然,邢掌柜猫在后头,点着一盏油灯,聚精会神地看书呢。

哎,这老书虫,就这样也没把店开倒闭了,也算是他有能耐。

“掌柜的。”

“要买什么自己拿。”邢掌柜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他的书。

“邢爷爷,是我啊,小碗来看您啦。”小碗哭笑不得,让人家自己去拿,多半是他也找不到东西放哪儿了吧。

邢掌柜虽然做生意糊里糊涂的,为人又特别善良仗义,连当铺都不收的破烂东西,只要别人开口请求,他保准二话不说就收下来,价格还不低。一二来去,这杂货店里的货物越积越多、品种越来越杂。到最后,连他自己闹不清楚店里有多少杂货,要卖多少价钱。

“哦,是小碗啊,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邢掌柜这才抬起头,一手拿书,一手拿着一个放大镜。

放大镜?小碗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东西!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看书可清楚了,花了我二两银子呢,好东西。”原来小碗不自觉问出了心里话。

“这个,您从哪里买的?”难道有聪明智慧、霸气侧漏的同乡来推动科技发展啦?!真不是一般的贵啊,只怕买了这柄放大镜,邢爷爷要节衣缩食一整年了。

“就隔壁,你没看到吗?刚开业的薛氏商行,那个气派,整个安阳城就只有他们家卖洋货,听说都是用大船从洋人那里运回来的。别说,还真有些好玩意儿,你回头也去看看。”说到这,又想起来问,“你舅舅呢,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原来是海运啊,小碗想了一下,随即把这个消息放在一边,把自己过来卖杂粮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邢掌柜。

邢掌柜听罢,感慨万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碗如今也要出来讨生活了,不容易,不容易,有困难来找我。”

就您?生活能力还不如我呢。小碗挑了挑眉毛,指着脚边一堆散发异味的东西道,“我都跟您说了,您这里出货慢,二十年前的东西还有没卖出去的呢,不要收会变质的东西,这是什么,冬瓜吗?”

“啊,是吧。”邢掌柜搔搔头,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小碗的眼睛,“人家着急用钱哩,本来呢,我想着,卖不出去就自己吃……”

难怪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不娶媳妇呢,这要是成家了,这股子败家劲头,还不得被老婆骂死。

小碗抹了把脸:“没事儿,总有老街坊邻居光临您的铺子,他们知道东西摆哪儿,还知道要付多少银子,多上道的客人。”

“哎,其实,我这些天生意不太好。”邢掌柜露出愁苦的表情。

老天爷,您终于感觉到生意不好了是吗,您看您货架上的灰都有一寸厚了好嘛,再放放都能当文物卖了……小碗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安慰道:“别担心,您这是老字号了,大家伙儿都知道您的铺子呢,总会好的。不过,您要是抽空收拾收拾货架,铺子里再干净亮堂一点儿,那肯定会财源滚滚的。”

“哎,其实,是……”邢掌柜犹豫了一下,没说下去。又强打起精神,道,“没什么大不了了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跟管家婆似的。”

“哼,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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