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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亦凉,铅华悠悠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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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丞,你应该还有几日才回来。”青宁说着,表情木讷得如一只木偶。
“母后……”烬丞听着青宁已经沙哑的嗓子,也明白是自己太过冲动了。青宁一向对沈芸疼爱有加,让沈芸去和亲又岂是她所愿意的呢?
“出嫁的不是芸儿,是墨璃,一个被前年被芸儿搭救的后妃。她为了报恩,替了芸儿。”青宁见着无人,也就将事情道了出来。
“那芸儿呢?芸儿在哪儿?”怀着一丝希望,烬丞急急问道。
“她……她还是去了。她必须出去,芸儿在宫中只会落下把柄,所以我让她……我让她与墨璃在半道上换过来。只是,按着她的性子,绝不会抛下墨璃的,她本就不愿意让一个与她毫无相干的人代她去和亲。”青宁说着,又思及那日对沈芸所说的话,心中更加愧疚了。她没想到,这一别,竟然也成了阴阳之隔。那最后一面,自己竟然对着那个孩子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抬首,青宁无力地笑着,因为她知道,芸儿心中的愿望便是让自己这么笑下去。看着烬丞,她又道:“墨璃是坠崖死的,我宁愿相信芸儿没有和她在一起,但……在树林里还是发现了芸儿随身的玉佩,那是我在她生日的时候赠予她的……”
烬丞有些麻木地看着青宁,不禁冷笑道:“既然这样疼她,又为何让她去和亲?若不是她去,就不会有这遭子事情了。”
“是本宫的错,一切都是本宫的不该。”青宁改了自称,笑得凄凉,越笑,泪越多。泪水徜徉在笑容里,肆意地侵蚀着她的每寸肌肤。
念馨在门外听着不寻常的动静,心中一急,也顾不得什么传召不传召了,开了门便直直走过来安抚着青宁。扶着青宁去床上躺着休息,念馨这才又回了殿内,虽说她只是个女官,但她的权利也依然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青宁也从来没有将她当成外人看过,她的胆子自然要比其他人大些。
在烬丞面前站定,念馨垂眸,不卑不亢道:“九皇子,以后不要再这样刺激娘娘了。您有所不知,娘娘已经染疾许久,就是在十公主和亲的前一段时间开始频繁发病。这病情愈加严重,太医再三嘱咐不能让娘娘大喜大悲,可谁也没料到出了这事。您来之前,娘娘已经连着哭了两日了,即便在夜里,也时时唤着十公主的名字。每每醒来,枕边更是湿的一塌糊涂。娘娘不是不疼爱十公主,而是无可奈何。公主先前逃婚,后来自己回来了,皇上、皇太后派人严加看管,娘娘担心公主想不开,便经常去探望,不想被公主误会,认为娘娘也是要极力让她去和亲的。娘娘这些日子已经很烦心了,为了公主的事情娘娘不知道想了多少的法子。更何况,让公主去和亲,并不是娘娘的主意啊。九皇子,您不能因为十公主的死便把一切的过错推到娘娘身上,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母后的身体……为何不早些说?”
“娘娘怕几位担心,不让人说。还下了命令,谁说出去谁就……念馨这一生多亏了娘娘才少了许多麻烦,若娘娘真要念馨谢罪,念馨也甘愿了。只希望九皇子以后能经常来看看娘娘,别让她孤单了。”念馨的眼中涩涩的,低低地说道。
烬丞心中一惊,无奈地笑着,强打起的精神反而更透露了他的情绪,他甚少会这么悲情。
脑海中闪过什么,他忽地抬头道:“你方才说,和亲不是母后的主意,难道这后宫中还有人能让母后也折腰答应吗?”
“有。”念馨的眼神闪了闪,埋头轻声道,“而且……您认识……”
她说出这番话自然有私心的,求的便是烬丞不要再因此事来责怪青宁了。其他人如何都无所谓,只要能保椒房殿一时半刻的安宁也足够了。
只是一瞬,便有了答案,烬丞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未想,自己竟然还要和她有交集。既然是她的主意,那就去会会她好了。
“等母后醒来,替我向她道歉,另外,让她多休息些。这些就要麻烦你了。”烬丞吩咐道,末了,不忘添上一句,“我明日再来。”
“九皇子大可放心,娘娘是念馨的主子,念馨自然会尽心尽力对待。”念馨说罢,转身回内殿照顾青宁去了。
念馨的忠心是人尽皆知的,有念馨在一旁照顾,烬丞也放心了不少。出了椒房殿的门,他便朝着昭阳殿去了。
“娘娘,九皇子来了。”身边的侍女小声地提醒着。
黎尘闻言,稍有一愣,他不是不愿意见到自己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只是这么一想,她也立刻清楚,他大半是因为沈芸的事情而来。忽然间,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般,她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矛盾,她欠他的,她明白。但她也无法忍受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冷眼相待呀,她和青宁一样,她们都是母亲,于这一方面,她得到的痛楚不亚于青宁。
原本是恨着那个女人的,但久而久之,因为烬丞的关系,她竟然也会为她着想起来。这样的她,该说什么好呢?
叹了口气,黎尘道:“走吧,出去见客。”
站在殿中,当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满满的无言。
“是因为芸儿吧?”黎尘淡淡地问着。
“为什么?”
见烬丞如此无礼的询问,黎尘也不在意,倒是身旁的人有些按耐不住了。见状,她将人打发了出去,回眸再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是芸儿?”烬丞压着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他也不想和她这么见面,虽然恨了她那么多年,但终究是自己的母亲。虽然是,抛弃自己的,母亲……
“最近还好吗?”黎尘依旧没有回答,关切地问着他的近况。
她只是担忧,自己一旦说出实情,他便不是恨那么简单了。更何况,这背后的人,又让她怎么道出口?罢了,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这一生,就让她自己来偿还吧。
“如果不是芸儿的事情,我想我会很好的。”烬丞紧盯着她的眼睛,冷然。
“芸儿那儿,是我去劝说的。”黎尘轻笑,无奈。
这一抹笑容在烬丞眼里看上去,却格外的刺眼。心中太多的愤恨无处发泄,一挥袖,扬长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视线中消失,黎尘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满腹的不甘。她为什么就一定要这么苦下去?她这么做又为了谁呢?wωw奇Qìsuu書còm网
Chapter。14
璃醉在三皇子府内也是日日无所事事,不比以前忙碌,却过的更没兴致。这些天便回了终朝所小住,那空气里悲伤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渐渐淡去,倒是入宫,即便是去请安也难得能和黎尘再说上两句贴心话了。那地方,实在不愿久留。沈芸,那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便是在那儿葬送了她自己的。
她立于湖边,看着湖中倒影,深深叹了口气,听闻皇后的身体也弱了下来,倒是难为那个女人了。知道她与沈芸并不是亲生母女的关系,但她却是真心实意的……
璃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去劝说沈芸的竟然会是黎尘,而黎尘的背后支持她的,竟然又是那个答应了沈芸会好好考虑和亲事宜的王。这叫什么?人心难测么?
回到朝中也有些日子了,烬丞自从去了昭阳殿一次以后便再没有去想过去见见黎尘。看着那些虚假的面具心下不耐,不说滋事,他也是不让人安宁的,或许是因为沈芸,或许是因为其他,总之他在人前倒是越来越风流了。
按着往日的习惯,烬丞独自踱步至湖边,不想已有人在。平日里正是因为这个时辰没有人,所以他才会来逛逛。
看那女子的穿着应是哪府的王妃,嘴角挂起面对那些贵族习以为常的邪笑,烬丞上前行礼道:“给皇嫂请安。”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璃醉一愣,急忙转身,见一名男子立于身后。他的袍服胜雪,一双丹凤眼妖媚至极,脸如雕刻般,俊美异常,不知怎的,璃醉的脑海中竟然划过“妖孽”一词。回过神,望着他,这着装撇去不说,就算是相貌也和夏天有几分相似,大概又是他哪个兄弟吧。璃醉皱了皱眉,记忆中又实在寻不到这人的影子,听其唤自己皇嫂,一时却不知如何回复,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
见她转身,那相貌……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她一身的华服象征着她的身份,他就要以为眼前的人就是小时候喜欢围着自己又跳又闹的妹妹。平息了心底的波澜,看着她愣在那里不言不语,烬丞心下轻嘲:看来这里都快忘了我这人了。
自行步至她身旁,轻摇玉扇,他语带轻佻地说道:“在下行九,皇嫂应该是第一次叫道我吧。”
“九?”轻扯嘴角,璃醉后撤了半步与其保持着距离,锁眉,终是想起了的确有这么个人,但是何时听过的,却又断了线一般地想不起来,也不想再继续纠结,复又淡淡道,“刚来不久,人还没认全罢了。九弟莫要见怪才好。”
陌生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见面”而有所缓和,他轻嘲自己的样子她不是没有看出来,明白这终朝所里,不,应该是这座皇城里,人人都有故事,但,她不想深究下去。
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中的扇子,烬丞嘴角轻扯,笑言:“看来皇嫂不怎么待见我。”上前执起她耳畔的发丝拿在鼻尖轻嗅。
“哪儿的话。”璃醉微愣,见他如此大胆,更无奈地后退。
笑容有些尴尬,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却又松了开来。看在你是夏天的弟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璃醉想着,开口想要辞别。
“那皇嫂怎么看到我一直躲着呢?”看着璃醉不断地闪躲,烬丞复步上前拦住其腰,凑上前,在其耳边暧昧的低语,“这里就我们两,嫂嫂不用担心有别人知道。”
这般轻浮的感觉,怎么像回到了兮琉院似的。璃醉头疼的很,脑海中突然闪过刘恒的影子,不愧是父子,这性格……
还想继续后退,无奈被他拦着腰,璃醉沉着声音叹道:“九弟非要这么和皇嫂说话么?”特意咬重了皇嫂二字,提醒他二人的身份。
将她拦腰抱起,步至一旁的石凳,让她坐于自己腿间,烬丞拿着玉扇轻挑其下巴,反问道:“是又如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璃醉挣扎了两下,却对他丝毫不起作用。皇族中怎么还会有这么喜欢耍无赖的?璃醉气急不过,恼怒中想起沈芸曾经对自己提及过的人,似乎,好像,就是眼前这人呢。回首,璃醉冷静下来,轻瞥了他一眼,那眼底的忧伤被他掩藏着,淡淡的。
“可是我好像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九弟可否松松手?”皇上后宫三千不嫌少,这老九,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烬丞闻言,蓦地松开双手,任其摔落于地,起身,摇扇冷言道:“真是无趣。”
被他松开,璃醉倒是松了口气。起身整了整衣裳,在他面前站定,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九弟觉得如何有趣?”倾身向前,凑在他耳边道,“如此么?”
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是笑什么,但总之是笑了,自顾自地笑着。刻意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倚柱而立。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好歹是在兮琉院待上过一些时日的女人,怎会对这些事情计较,看都看了无数遍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席地而坐,烬丞仰着头看着那妖艳的笑颜,不耐道,低垂着头把玩着手中玉扇,“你应该是三哥前些日子刚娶进门的吧。”
璃醉瞥了他一眼,感觉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了,手指绕着青丝,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是咯。”美眸流转,复又道:“九弟似乎不像是贪恋美色的人,以后别这样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烬丞轻轻道,眼角上斜,嘴角勾起淡淡真心的笑意。
“演的不像,那才叫没趣。”璃醉放下手,耸了耸肩,说道。
“不觉这样有点孤寂吗?”烬丞随手拔起一旁的一株野花,不待其回话,又随手把花扔如湖中。
“不觉得。”璃醉答道,拍了拍身上所谓的灰尘,伸脚踹了他一下,轻笑,“算你调戏我的报酬。早些回去吧,如此样子被人看见了,怕是要被笑话了。”
这次,眼角终是带了不属于敷衍的笑意。这些日子总是闷闷的,被他闹了这么一出心情也好了不少。
想起沈芸的事情,末了,璃醉正色道:“九弟是因为芸儿吧?那丫头,确实,心太实了。不过,你这样也未必就是她想要看到的。”说罢,见烬丞自己思索,便也准备离开了,刚侧首,见着一抹蓝色在拐角处消失,一怔,笑靥却是展开了,那女子,她才见过的。
恶作剧般地笑了笑,璃醉一边转身一边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左小姐昨晚因为陪着几个皇女聊到半宿,住在了终朝所。方才,倒似乎是瞧见她了。”
说着,笑意不减,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而地上坐着的烬丞闻言,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了。猛地抬首,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时愣住了。
从终朝所又搬回了宫中,烬丞不为别的,就为见那女子一眼,却也发现,自己每次去找她的时候她总是躲着自己,想来那日在终朝所的事情她是看得一清二楚了。他也无意去伤害她,只是,心中的悲愤……
烦躁地挥退随侍,烬丞疾步向涵悠住的厢房处走去。雨后的回廊响起滴滴答答的水声,配合着急奏的脚步声显得杂乱无章。
远远看到一抹嫩绿的衣衫在转角处闪现,不待思考,烬丞上前急呼:“悠悠!”
涵悠看着雨后的景色还算不错,便让侍从都退下了,散了散步准备回去。忽然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回首一望,几乎是在看到烬丞的一瞬间,她竟忘了他是堂堂的九皇子,也未行礼便提着裙摆匆忙向回廊那头跑去。她的心里只是想着:得尽快离开这里。哪儿来的执念,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看着那急速而跑的身影,烬丞急忙追上,紧紧拽住她的手腕,不带一丝缝隙,看着那闪躲的神情,他皱眉不悦道:“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我哪有躲着你……是你自己最近太忙了!”涵悠听着他的语气,就好像是自己犯错了一般,突然感觉很委屈,她什么都没做,他凭什么凶自己?同时,却又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支支吾吾地说着。手仍然被烬丞紧紧地拽着,涵悠有些不习惯,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着急道:“你放开我。痛……”
心知她在躲避自己,但越是这样,他便越是生气。心口怒火丛生,烬丞一个使力拉起入怀。也不顾她,只是埋首入其颈间,鼻尖嗅着那特有的芳香。时间似是静止了,连同他心中的烦躁不安也静静停止了。
被烬丞拉入怀里,涵悠感觉到颈间有些暖,突然眼泪就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涵悠抽抽噎噎地自他怀里抬起头,道:“我……我想回家了。”
“怎么了?谁委屈你了?”烬丞温柔地伸出手,替她抹去泪珠。一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儿时哄着沈芸那般的温柔。这温柔,消失了许久吧。他想解释,只是这些话,让他如何说起?皇家的丑事,难道还要告知天下人么?
听他问出那句“谁委屈你了”,涵悠的眼泪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心里突然很想问他那天在终朝所里的事,可偏偏,她问不出口呵。
好一会儿,待心情有些平复,她才抬首怯怯地望着他,羞红着脸说:“你放开我。会被别人看到的……”
“不要动。”烬丞仔细地替她整理着散乱的发丝,感觉到怀中的身子不时地扭动着,语带严肃地斥道。抬首的刹那,看着那娇红的脸颊,他坏心渐起,轻轻的在那红嫩的脸颊上一咬,双眼弯笑,邪气道:“真甜。”
看着他一脸坏笑得逞的模样,涵悠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刚想说些什么,隐约传来宫女们讨论的声音:“听说刚才皇上给我们九皇子赐婚了……”
Chapter。15
涵悠愣愣地,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笑容,淡淡道:“恭喜你了。在这儿叨唠了这么久。我想这两天就回敦煌……”
说完,她便扭过头去,她怕刚刚停止的泪水又落下来。
那几个谈论的宫女刚走过拐角,便见着烬丞冷眼站在自己面前,怀里还抱着一女子,吓得手软。“碰”的一声,她们手中的东西纷纷掉落,这一瞬才好似惊醒似地急忙跪下。
“奴……奴婢……”
“还不快滚!”烬丞抬脚一踢最靠近自己的宫女,怒言。
见那些宫女狼狈地捡起地上的物件,仓促离去,涵悠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自己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再多,也抵不过一道圣旨的。想着,心中越发酸楚起来。
涵悠轻轻推开他,福了福身子,低声说道:“九皇子,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涵悠就此别过。”
趁他怔愣住的瞬间,涵悠急急地转过身子离开。回身的那一瞬,泪水又一次盈满了眼眶。她没办法,没办法去释怀。她仍记得那一年在御花园的初遇,那时的她小,她不明白,她可以在见面以后快乐地忘怀,但重逢的那一次,她却是怎么也玩不了了呀。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如果没有见过他,没有来皇宫,没有这个身份,她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涵悠紧紧地用右手揪住身前的衣服,克制着自己,只愿不要哭出来,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她的骄傲,她是左家的小姐,即便失去,她也不会去索要。
烬丞微一愣,再回神时见佳人已走远,连忙追上前去,挡在她身前。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涵悠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快了,泪珠跟着不断掉落而下。
有丝慌乱,他拿起衣袖甚显粗鲁地匆忙地为她抹去泪珠,道:“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都没有收到什么圣旨,更何况,父皇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替我赐婚呢?”
“那芸儿呢?芸儿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可还是被他送去和亲了!”涵悠一急,口不择言地喊了起来。
看烬丞阴郁的表情,涵悠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打错了比方。想起那个快乐的十公主,涵悠咬唇不语,低头断断续续地抽泣。
烬丞看她低泣不语的样子,转身向府外走去,一边道:“我现在就去找父王。”
俄尔,看他说风就是雨地往外走,涵悠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细细地说道:“别去,即使你是皇子,也不能违抗圣意啊。我……我不想皇上对你有不好的印象……别去,好么?”
说罢,涵悠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轻轻蹭着,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烬丞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低垂着眼帘,心中百转千回:这次父皇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抬起她的脸,烬丞望进那双一度让自己心动的眼中,用力地固定住那又想闪躲的身子,不让她眼神有片刻的犹疑,问道:“悠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涵悠没有说话,刚想挣开,却被烬丞抱在了怀里。
“我要会敦煌去,我不要留在这儿看你成亲。我……我会难受……我不想你娶别人……”涵悠闷闷地说着,声音越说越低,也不知他听清了没有。
听着涵悠的话,烬丞脸上不禁流露出了难得真心的笑容,抱着涵悠的手更加用力了,好似要将她刻入骨血。
烬丞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的见的声音说道:“那就不要回去,留在我身边可好?”
涵悠闻言,心中一喜,忙从他怀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这个长得极俊秀的男子脸上正挂着笑,整个人显得愈发帅气,让人感觉像是隆冬里冲破层层云雾的那缕温暖阳光。他平日虽不板着脸,嘴角总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是那笑意从未达到眼底。而此刻,那笑,却只是为了自己的。
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模样,涵悠突然玩心大起,撅着嘴娇嗔地说着:“我不。留我在这儿干嘛?给你当使唤丫头么?”
烬丞望着她那调皮的样子,欣喜不已,放开她,独自坐于廊下,拿出怀中随身携带的玉扇,轻轻的敲着掌心。
“做我家丫鬟不错啊。吃香的,喝辣的,还有那些个皇子皇女的陪你玩。”烬丞言罢,朝她邪气一笑。
涵悠一愣,忽然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走至他面前站定,轻咳了一声,夺过他的扇子,然后用扇柄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装模作样地说道:“我也能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不要跟了本姑娘,从此有肉吃?”
他宠溺地任她夺走自己从不离身的玉扇,要是他人,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这就算是他给她的特殊待遇吧。
“好啊,悠悠打算怎么安置本少啊?”烬丞顺其意抬高下颚,笑道。
“怎么安置啊……”涵悠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轻咬着下唇,皱着眉头。看他这么顺着自己,她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灵光一闪,她一边娇笑,一边道:“本姑娘现在还没想好怎样安置你。不过,你有什么意见倒是可以提的……”
烬丞低垂眼帘,倾斜眼角,眼露迷离之色。他斜斜地靠着栏柱,轻抚发丝,稍大的动作外使得衫倾斜,露出了里衣。
他自己倒甚是不以为然,以袖遮嘴,轻语道:“姑娘的安置本少怎么敢有微词呢?”
“你……你干什么?快把……把衣衫整理好……”涵悠何时见过这些?霎时羞红了双颊,她用食指指着他,头扭向一边,紧张地连话都变得期期艾艾。
“要不你帮我?”烬丞软软地靠着,嘴角笑意加深,手好似无力地垂着,轻若清风地说道。
“无赖。真该让府里的丫鬟侍卫们看看他们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看他一脸坏笑的样子,涵悠跺跺脚坐到他对面,眼珠一转,笑着说。
“这里不就只有悠悠吗?”烬丞轻轻地依到悠悠怀中,但大多数重量不放在她身上,倾斜着角度,从下眼神含冤地看着她。
“你……”涵悠一惊,直愣愣地坐着,不敢动丝毫。稍稍适应后,她故意皱了秀眉,望着他说道,“这个样子怎么跟着我呢。我可不可以不要你了?”
闻言,烬丞低首,埋在她怀中,嘴角含笑,双肩一抖一抖,好似伤心地说道:“那我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我没有不要你。你到底怎么了?”涵悠看着他上下抽动的肩膀,她以为他把她的话当真了,忙解释道。
细想之下,觉得奇怪,轻轻推开他,并低头去看,却见他正忍着笑不出声。整张脸都憋红了。
涵悠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说:“你就知道欺负我。哪天我回了敦煌,嫁了人,看你还怎么欺负。”
“谁敢娶吗?”烬丞顺势坐起,收敛起脸上的嬉笑,伸手扶上她颈间跳动的脉搏,笑道,“我得不到的,就会毁掉。”
涵悠看他虽然仍是在笑着,但却有了不同,那温度明显变了,似是到了冰点。那抚上颈项的手指,冰凉得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抬眸见他邪魅的笑容,唇角的笑意越显妖异,好似半夜的修罗。涵悠知道,此刻的他生气了。
“为什么没人敢?我又不是无盐女。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娶?”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涵悠却是一股子犟脾气,倔强地抬起下巴道。看着他越发冰冷的眼神,涵悠缩缩脖子,硬着头皮说完:“只要有人敢娶我就嫁……”
“怕就怕到时候得到的会是灭门之灾。”烬丞用食指轻柔地抬起她的下颚,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颊,冷笑道。
他不慎温柔地夺过她手上的玉扇,“啪”的一声打开,半遮着触角,眼中冰冷一片。看着那惧怕的样子,笑意越来越冷,眼中姣好的容颜好似和那些庸脂俗粉融合在一起。心底不悦,淡淡的肃杀之气不知觉中扩散开来。
他的眼中温柔不在,而涵悠则感觉到整个人似乎掉入冰窖中。想要发泄自己的害怕,自己的惧意,可是嗓子却像是被谁扼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底像是干涩了,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她呆呆地看着他,这个她放在心底的男子,这个她本以为自己了解的男子,他的一切都在视线中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的声音森冷地传过来,似是来自极阴寒的地狱。脑中千回百转,心脏像是被谁的手捏住,酸涩疼痛。她颤抖着唇想要说话,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耐的撇开眼,皱眉看着林中的景色,思绪烦乱。他也不想看到她眼中的惧意,可听到她说要另嫁他人时,他却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那番话,他也是不愿说的。自嘲地一笑,没想到留恋花丛的九皇子也会尝到为人烦恼的滋味。
他拉拢衣衫,起身拂过衣摆,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他的转身离开,不带丝毫留恋。而她的心中似是杂草丛生,慌乱一团。怎么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想理清心中思绪,可是越来越乱……
他,越走越远,没有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泪终于克制不住,尽管她拼命地对自己说:“左涵悠,不要哭,不准哭。”可泪水还是模糊了视线,模糊了他的背影。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疾步追上前,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她将脸贴在他背后冰冷的衣料上,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感觉背后湿湿的凉意,他的身体一僵。
握着腰间的小手,烬丞低垂着头不敢回头,声音低低地传来:“你这次又是为谁哭泣?”狠心掰开那双手,举步艰难地向前走去,“如果你真的想嫁人,就趁现在走。”
言罢,他快速地向前走去,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怕自己真的会变成修罗,血洗人间……
她心痛如绞,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可是他走得迅速决绝。无力地伸着手,看着手中空空如也,她的心中越来越急。而此刻,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以前喜欢腻着他、闹着他,正是因为自己喜欢着他呵。
“烬丞。你真的不要我了么?”无力地呻吟,她没了追赶的力气,站在原地幽幽道。
听见她的话语,脚步似有千斤重,他再也挪不出一步。暗自摇摇头,回首,仔细地看着她的样子,把她的样子刻在心中。
“悠悠,不是我不要,是我要不起。”烬丞取下玉扇上的扇坠,走至她面前,不舍地说道,“这个你收着吧,也算留个念想。”
“我不要。”涵悠眼睁睁地看着他解下扇坠递给自己,忙把双手背在身后,任性地摇着头。抬眸,眼中的泪还未褪去,只是这样幽怨地看着他,她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再见到我,那我就离开,离得远远的。从此山高水长,我保证自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说……我就走……”
烬丞紧紧地握着玉佩,刻出丝丝血痕,狼狈地后退,险险地稳住脚步,摇首道:“你这是在逼我。”
“我在逼我自己!既已不要我了,为何还让我留念想?知道你要从江南回来,我就急急地来京城看你,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我的。可是到头来,你却取下你的扇坠让我离开。只要是你说的,我就去做,哪怕自己心如刀绞,我也不愿你为难。可是……可是……你怎么能说是我在逼你?你怎么……怎么能呢……”涵悠一口气说完,深深地看着他,双手早已在身侧握成拳,连指甲掐进掌心犹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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