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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一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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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脸兀自纠结忸怩的苏音,蓦地笑道:“我开玩笑的。”

“啊?”

“凤主献舞,诚然我当得起,他们却未必都当得起。”长生大帝抬眼示意了下台下众人,望着目瞪口呆的苏音道:“所以本来……不过跟凤主开个玩笑。”

“……”苏音气闷,若是平常,她必定要上前将戏弄她的人修理一番,可眼前的人是“六御”之一,长生大帝,于是纵然苏音几乎要咬碎了银牙,却也只能将满腹埋怨硬往肚子里咽。

“帝君还有什么吩咐吗?”到底是被紫微大帝疼了三千年,苏音哪里还忍得住,语气已有些缀缀不满。

长生大帝不答,只是微侧着头道:“方才我就想问了,你在紫微跟前也这么说话的?”

苏音咬了咬唇,也知道自己语气不妥,索性低着头不再吭声。

长生大帝也不追究,只是摇着杯中酒轻笑道:“他倒真也惯着你。”

说罢伸出他纤长白皙的玉指将眼前的玉壶朝苏音那推了过去,翻手又变出了个青铜盏,指尖微动那玉壶已自动倾斜倒出酒来。

长生大帝道:“这是采集百花埋入地心千年所酿的酒,赐与你了。”

“这……帝座,苏音不善饮酒。”

“哦?”长生大帝挑眉看她:“尊神赐酒,你也敢推辞?”

“……不敢。”苏音紧握着小拳头,在心中不知腹诽了多少遍,抬头瞄了眼撑着下颚犹似看戏的长生大帝,终于鼓着小腮帮子,猛地舀起青铜盏便将杯中酒一口闷了下去。

“咳咳……唔……”苏音一杯酒下肚猛地咳嗽起来,如果不是凤凰难以落泪,她此刻眼泪估计要哗哗地往外流了——这酒怎么这样烈!苏音只觉酒所过之处内脏都是发烫的,不过片刻便有些头晕。

长生大帝看着杯中酒,也是一饮而尽,却仍是单手支着头淡笑道:“这百花所制的千年佳酿,我专程问花神讨来的,比寻常酒不知烈了多少倍,即便一杯的酒力怕你也受不起,所以本来没想让你饮尽的。”

苏音腹诽:不让我饮尽你倒满一杯作甚!

不料长生大帝却像听到了她心中所想,笑道:“所谓满酒浅茶,终归酒还是满盅的好些。”

不过片刻,苏音果然有了些许醉意,两个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却平添了一份媚劲儿。

长生大帝摆手,“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于是苏音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就溜了回去。

“没事吧?”刚回到座位便听末瑄上仙来问,虽然知道长生大帝不会与她一个不足五千岁的小凤凰为难,不过也难免担心。

苏音摇了摇头,只觉脑袋有些发晕,该死的,这酒果然醉人!

于是苏音假意称去方便一下,便趁着众仙言笑时提早离了席,走出宴席后一转身化作一只七彩羽翼、巴掌大的小鸟,打算趁人不注意飞回住所歇一会儿。

就在苏音走后补救,一个玄色身影也跟着离了席,四下张望许久,却不见自己所寻之人的踪影。

那时敖仪还不知道,有些错过是一辈子的。

再说苏音,初来乍到,对南极仙山实在不熟,飞着飞着,便来到了一所不知名花园中。园内芳草萋萋,落英缤纷,淡淡的花香熏得她醉意朦胧,随意挑了处柔软的嫩草停下,不觉入梦。

苏音迷迷糊糊再睁眼时,月光正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木质屋顶,苏音扑哧了下羽翼,刚欲翻身,便听一个悦耳的男声传来:

“你醒了?”

七、当时只道是寻常(一)

“你醒了?”音色中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却很是温和。

苏音回头,借着投入室内灼灼月华,看清了那声音的主人。屋中立着的仙人身着青衣,看上去年纪不大,按仙龄算应该正直青年。月辉披在身上,显得空灵而缥缈。他鼻梁高挺,明眸如星,目光流转间似乎含了淡淡的笑意。他唇色偏淡,眉目不浓,偏偏让人觉得难以忘记。

“你是灵兽,应该听得懂人言吧?”他的声音轻轻飘入苏音耳中,如二月春风般竟让苏音生出了些许醉意。

不过这醉意稍纵即逝,苏音意识到他问了什么,顿时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于是拍了拍翅膀,冲着青衣仙人叫了两声。

那人却摆手笑道:“别害怕。说来还望见谅,我是经过果园时见你倒在桃树下,想那赴会的凶兽甚多,怕有过路的误伤了你,才冒昧将你带回来了。”说着他便走上前来,在床边坐下,许是以为苏音受了点儿惊吓,便将她捧起放到膝上,抬手轻轻顺了顺她的彩羽。

苏音几乎从未被人这般触碰过,顿时小身子一颤,炸毛了。

“不要随便碰人家的身子!”苏音回头叫道。

“抱、抱歉。”青年先是一愣,旋即赶忙放下苏音,站起身来,看着正重新整理自己羽翼的苏音,茫然眨了眨眼睛,样子甚是无辜。

苏音清了清嗓子,先发话了。“这是哪里?”

“这是在下的住所。”

“唔。”苏音含糊地应了一声,发觉脑袋竟仍有些昏沉的感觉,不禁又暗骂了长生大帝一顿。

正拍打着脑袋瓜子,忽又听青年道:“那个,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是什么品种的飞禽?我虽不敢说遍识灵兽,却也识之□,偏偏叫不出你的名字。”

苏音心道:这是我缩了形体收了尾翎所化的一只小鸟儿,莫说你叫不出名字,我自己尚且不识呢。于是不答,只侧头问:“你是谁?”

“流青。流水的‘流’,青柏的‘青’,负责在此看管颐园灵兽。你呢?”

“我啊?”苏音挪了挪身子,道:“你叫我阿音便好,‘音律’的‘音’。”

苏音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小木屋子,室内不加摆设,简洁古朴,丝毫比不得苏音往昔所住的琼楼玉宇,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正想着,“咕噜”一声在这个略显空旷的屋子里响起,苏音登时脸红了,忙用七彩的羽翼遮住了自己的小脑袋。

流青轻笑,本想伸手拍拍它,却又止住了,只是问:“想吃什么?我去做些来。”

苏音一听来了精神,一个翻身:“我要莲子膳粥、琉璃珠玑、桂花干贝、网油鱼卷、奶酥玉露团……”

苏音对自家菜谱朗朗上口,可越说感觉越不对劲,抬头正见流青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问道:“你是哪家仙上养的灵兽吧?我这里地方简陋,也没什么舀的出手的食材,你若不嫌弃,我就先随意做些,若吃不惯,我可以再去采些回来。”

“呃……”苏音终于意识到自己毕竟是客,刚刚态度貌似凶了一些?于是不好意思地挥了挥翅膀,咳嗽了两声道:“我其实不甚挑食,你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流青也没让她久等,不多时,便有阵阵饭香飘入屋内,引得苏音十分欢快地叫了两声。

听到那撒欢的鸣声,流青再次莞尔。他盛了饭菜入屋,端到苏音跟前,一双眸子亮亮的,望着眼前巴掌大的小宠物眼里满是笑意。

“许久没做过饭了,你且尝尝看。”

“唔——”苏音用小嘴啄了啄饭菜,旋即小眼一亮:“虽是普通食材,味道还真不赖,你也来吃些吧。”

流青笑笑,只是摇了摇头。

他坐在窗前的木椅上,就着窗棂单手支着头,侧身看着苏音一点点地啄着羹中食物,在餐桌上来回蹦跶。

“流青,我能不能也问个问题?”

“什么?”

“你干吗一直盯着我看啊?”

不料她这般直白,流青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忙侧过头去错开了目光,尴尬间竟有些微红了脸。

“抱歉,只是初见你时想起了以往在人间与我相伴多年的一位伙伴,它也是只得了灵性的彩鸟,我唤作阿彩。所以如今见着你,想起从前,看着也有些欢喜。”

“人间?如此说来你并非生来仙胎?”

“嗯,我是早些年刚从大千世界修得正果、飞升天界的。”

“怪不得,我就说你与自小在天上长大的仙门子弟不同,他们大多不似你这般。”

“不似我这般?那是哪般?”

“唔,他们尚不及你有神仙味儿,大多是些镇日里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的主。”

“哦?天上的神仙竟是这样子的么?”

苏音本想回答说渡劫前大抵都是这个样子,却又觉得实在丢了她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神仙的脸,于是打哈道:“也不全是,不全是。”

“你是哪为仙上家的灵兽?我明日可告假一日,将你送回。”

“这个无妨,我还能多呆几天,到时候与我的族人一起回去就好。说到这,流青,南极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这……你可有什么感兴趣的?东面有颐园,可去观百鸟共舞,靠近南面的琉璃山下还有一片烟花树林,夜间绚烂夺目,去的人也极多。”

“烟花树?”苏音两眼一亮。

“烟花树”是近千年来刚刚开始流行的叫法,它本唤作“流光树”,因夜其间枝叶发出谈谈的七色流光而得名。千年前温言上仙下凡渡劫时,在凡间见到了元宵节当天烟花漫天、万家灯火的景象,回到九重天上后,觉得流光树极盛后光叶掉落的样子很像凡尘中烟花绽开的模样,因而称其为“烟花树”,渐渐地,这说法也就此传开了。

成年的烟花树可达数十米,夜间缤纷绚烂,流光色彩极淡,显得柔和而不妖娆。久而久之,烟花树林中便成了成对的神仙眷侣约会**的好地方,枝上树下,常常可见两厢依偎的神仙眷侣,成就了九重天上的段段佳话。

苏音幻想着午夜烟花树的美丽模样,心下欢愉,对流青道:“如此甚好,不过我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你可愿为我引路?”

流青闻言,再次眨了眨他那小刷子一般的浓密睫毛,继而笑着点了点头,“好。”文人小说下载

于是苏音欣然决定先赖在流青这里住个几日了。

八、当时只道是寻常(二)

苏音吃饱喝足后,打了个隔,只觉当初醉意未消,又有些犯困,于是飞回了流青的床上,小小的身子光明正大地霸占了床的中心位置,流青莞尔,只是翻出了薄被给她披上,便出了屋子。/非常文学/而苏音双眼一闭,再次进入了梦乡。

不知最近犯了什么太岁,气数实是不佳,时隔不足半月,苏音又一次地梦到那团涅槃之火。平日里这样的梦她十年也做不到一个,如今却梦得这样频繁。

而今夜她浑浑噩噩地惊醒,只觉异常心慌,四下里寂静无人,暗暗的屋内她憋得发慌,压抑惶恐的情绪良久不得舒缓,苏音发声,哀哀鸣叫。

屋顶传来些许琐碎的声音,接着屋门被打开,月光顺着门框刹那间倾泻进了屋子。

流青看着床上哀哀低鸣缩作一团的小彩球,蓦地有些心疼,赶忙快步上前,想将她抱起,未触及她的羽翼却又想起方才她的反感,手顿了顿,看着蜷缩着的小苏音,终于还是将她揽入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他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将苏音放在臂弯间轻轻哄着,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哄一个婴儿。苏音此番倒是没有抗拒,只是在流青怀里软着。他细细理顺了苏音的羽翼,半晌问道:“想出去透透气吗?”

怀中小鸟儿的脑袋动了动。于是他将她抱上屋顶,坐上房梁。

夜空中圆月高挂,群星生辉,虽是夜露寒霜,却顿生暖意。*。*

苏音在流青怀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只窝在他臂弯内,也不作声。她的噩梦乃是神劫烙下的魔障,千年来虽不常有,却也不曾终止。每每午夜惊起,荒闷无力的情绪总会持续好一阵,却无需也未曾有人慰籍。如今被人抱在怀中,荒闷之感渐渐消逝,蓦地生出一种异样安心的感觉。

苏音一抬头,便见流青那张极好看的侧脸。她这才细细打量起来,不得不说,流青其实生得十分不错,温文尔雅,清新俊逸。他虽仙阶不高,却有种处事不惊的从容淡然,调笑他一句,也会露出不假修饰的青涩腼腆,如今对月空望,又平白生出几分寂寞惆怅来。

苏音不自在地动了动,起初不觉得,如今竟突然觉得他掌心的温度有些发烫。苏音在流青怀中软着,感觉那人轻抚着自己的彩羽,却是异常舒服。于是别扭道:“看你顺毛的动作还挺娴熟的。”

“我自幼在山中与阿彩相伴,这几乎是我在人间的习惯性动作了,时隔百年,倒生疏了。”

苏音在他臂弯内沉默半晌,突然问道:“流青,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人间?”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我母亲她……很喜欢人间啊。我听下凡过的仙人们说,凡尘中人的笀命虽短暂,却也精彩,短短一世知七情六欲、历世间百态,可是当真?”

流青的眸子闪了闪,垂下了长长的眼睫,道:“大概吧。”

“大概?”

“凡尘之事,我并不熟悉。我自幼被师父收为弟子、带回深山,是在山林中长大的,与世隔绝、不生杂念,穷我一生寻仙问道,其实凡尘中的时光于我,倒不如如今来得自在些。”

苏音愣了愣,自是唏嘘不已。仙人有一心向凡尘的,凡人中也有一心欲升仙的。只是凡人只知仙者自在长生,却不知仙路漫漫无期,也着实辛苦。

一般凡人羽化飞升已是要几经磨难,终于登临天界后,便会发觉自己的不过是个“人仙”,从凡尘的万人敬仰到飞升后的无人问津,其落差是可想而知的。人仙者渡了雷劫方能升至天仙,天仙之上还有金仙,唯有到了金仙之阶,方能被尊称一句‘上仙’,才算得真正在天界有了一席之地。至于金仙之上的无量神籍,何其难求?自**初开以来,成神者也不过渺渺那么数十位,大多还已与天地同化。封神之路听上去风光无限,可一不小心就是身死道销、魂魄无存,又谈什么与天同笀呢。

苏音突然有些感时伤秋起来,蹦到了流青肩上,低声道:“多少人一生追求大道,最终却渡劫不过不得善终。我幼时听族人提起过,母亲曾下凡渡劫,历劫前昔尽显凶兆,族人都劝她速返天宫,她却道她不慕天上神仙逍遥,但求展颜于一世人间。所以我在想,比得上千万载的一世光阴,比之仙籍、神籍,可能都更美好些,又何必执着呢。”

流青抬手摸了摸苏音的脑袋,“人各有志罢了。凡人修仙或求长生不老,或寻无上天道,皆是发自本心而为之。况且神者灵魂不灭,可万古长存,参悟天道,极乐无忧。你竟不想么?”

苏音撇嘴,“说是说不死不灭,五千年前那魔帝无熵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封印进了伽蓝石,永世不得翻身。所以说,什么不死不灭都是虚的。”

流青轻笑,“若是心之所向,即便在九重天上也未必过得不如尘世出彩。”

“这是句正理,在九重天上若能日日尝得四海美味,看得天下奇珍,偶尔再能拉几个朋友喝喝小酒,日子就再滋润不过了。”

流青点了点她脑袋,“你对吃倒真是执着。”说罢抬头望了眼天色,见皓月当空,便道:“看你也好些了,要不要接着睡会儿?我明天来给你做一顿好的。”

苏音顿时觉得自己圆满了,终于哼着小调便飞去补觉了。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苏音醒得很早,初阳只露出了半片火红,晕染天际,她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环视四周,却觉出不对来——屋子里没有流青的味道。

苏音复又飞上屋顶,徘徊许久,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九、当时只道是寻常三

苏音蜷在屋顶等着,这一等便等到了日已偏西。流青从夕阳的余晖中走来,手中竟拎的满是食材。

他看上去有似几分疲惫,眸子却始终亮得很,夹着分明笑意。看见守在房梁上的苏音,心下一暖,不料还未开口便见那抹七彩的小小身影猛然转身自窗口飞回了屋内。

苏音很生气。凤凰岭中两千年,紫微垣内三千载,即便是紫微大帝也照顾怜惜着她,她尚未尝过“等”是个什么滋味。如今她尝到了,这滋味十分教人窝心。

推门声响起,苏音飞到榻上,背对流青,兀自生着闷气。

不料流青推门进来后傻乎乎地只说了一句“抱歉,回来晚了。”便转身下厨去了。

木鱼脑袋!苏音暗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消失了大半天,竟只是去弄食材?还不跟自己打声招呼,苏音焦躁地扑打着翅膀,显得气急败坏。

流青忙乎了一阵,终于察觉身后小家伙情绪不对:“怎么了?”

沉默。

流青放下手中的活,净了净手,走到榻前蹲下身来,看着榻上用尾巴对着自己的苏音道:“可是嫌我回来得晚了?我去东面天河捉了两条龙须香鱼,本以为一两个时辰便能回来,走时又还早得很,就也没再跟你打招呼,却不料惊动了大家伙,因此才担搁了。”

流青照实解释了一番,却傻乎乎地也不知哄上两句、说些好话。他在下界时隔绝人世杂念,说是不谙世事也不为过,在这些方面的造诣自然比不得苏音身边的亲友,因此只是俯身半跪在塌旁,静静等着苏音回音。

可苏音眼睛瞟着别处,仍是沉默。

流青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无措,身子微微前倾,问:“你……生气了?”

苏音抖了抖两侧羽翼,以示不满。

流青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的彩羽,怎料苏音小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流青的手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半晌,缓缓收回手来。不料退到一半,却突然一个急转,将生闷气的小苏音一下子捧在了手心里。

不待苏音挣扎,便听见流青温润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你是担心了吧。这次是我不好,要不下次带你一同前去,你莫要再生我气了。”

苏音缀缀盯了他片刻,抬起小脑袋猛地往他掌心一啄。

流青手一颤,却没有躲,问道:“出气了?”

苏音别扭地扭着头道:“你可答应了,下次有什么事儿,带我同去。”

流青这才展颜,笑着揉了揉苏音的小身子,复又转身下厨去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菜香四溢。

流青端着一道道菜肴上桌了,共五菜一汤,与苏音在紫微垣的膳食相比实在算得上简陋,苏音却觉得丰富非常。

她兴高采烈地扑上前去,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刹住了,转头灿笑着问流青道:“你不吃吗?”

流青笑着又将她往前推了推,“都是你一个人的,我平日里只靠吞吐天地灵气,无需进食。”

苏音撇撇嘴,“若是这么说来我也是‘无需’进食的,但若只因‘无需’就不做,岂不少了许多乐趣?全当陪我一起吃吧。”

流青走上前来摸了摸苏音的小脑袋,“好。”

苏音低头啄了口菜,细细嚼着,食物质嫩爽口、五味俱全。她想,纵然是紫微垣中的山珍海味,尤不敌此处寻常家餐。

待苏音吃饱喝足,便飞回流青榻上又要开睡,流青着戳了戳它翻过来的小肚皮,笑道:“莫不是我当日捡了之猪回来。”

苏音想起身啄他,奈何吃得太饱,一个翻身又跌了回去,于是愤愤地瞪了流青一眼,不去理他了。

“行了,与你说个正事儿。那烟花树虽是四季常开,却也有绝佳盛放的日子,我去寻人问了问,约莫三日后的晚上去看再好不过,我们不妨就等它三日。明日又正轮到我当班,清晨带你先去颐园转转如何?”

苏音肚子朝上瘫在柔软的锦被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只扑了下翅膀表示同意。

翌日清晨,惠风和畅。流青在颐园中漫步着,苏音立在他肩上,好奇地打量这颐园景色。

园内有曲水流觞,花簇成群,耳边时不时传来各色鸟鸣,犹若天籁。其中几只鸟儿看他们经过,冲流青叫了几声打个招呼,流青也笑着颔首回应。

这时突然一只直立鹰型的芙蓉鸟从天而降直飞到了流青面前,猛扇着翅膀叫得欢快异常。流青伸手将它接住,笑道:“这么撒欢,看来病是好了。”

那芙蓉鸟闻言转了个圈,又使劲儿往流青身上蹭了蹭,叫得更加欢快了。苏音被它吵得不耐,于是抬头瞪了那只鸟儿一眼,感受到上位血统的威压,芙蓉鸟登时一哆嗦,“倏”地一声窜出去老远,差点落下地来。

苏音示威似的昂了昂头,又对流青道:“你在这里很吃香啊。”

“园内鸟兽通灵,你若真心相待,与它们感受得到,自然很好相处。”

“此处百鸟云集,清流曲水,四季常青,当真是个好地方。流青,我觉得你那院子里虽花花草草的不少,但感觉也太冷清了些,既然颐园中的鸟兽都与你那么亲,为何不挑些品种养在园中?”

“你想得美,这园中珍奇异兽皆是长生大帝名下的,我怎敢据为己有?”

“那真是可惜了,我觉得你还挺适合养些高级鸟兽的。”

“嗯?你觉得我适合养什么?”

苏音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欣然答道:“凤凰。”

“……”流青抬手揉了揉苏音的毛,“别舀我寻开心了。”

苏音动了动翅膀,懒洋洋地问道:“怎么这么说?”

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两天已经把一只纯种凤凰养得很舒服了么?

“我听闻凤凰生性高洁,不受常人豢养。何况它们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梧桐不栖,养一只谈何容易。”

流青见苏音一副呆了的样子,笑道:“凤凰好歹是你飞禽之中的皇族,你怎的连这点常识也不知吗?”

知它妹啊!苏音愤慨,自己活了五千年尚不知道凤凰是个生性如此高洁的生物啊。

“你确定这说的这是凤凰?”苏音不由得对自己的品种产生了怀疑。抖了抖脑袋,苏音叹气,果真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流青!”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他。

流青回头,“里言?难得你这样早就到。”

“我倒是想再睡会儿懒觉,无奈有美人邀约,只好早些到了。”

“哦。”流青只是礼节性地应了一声。

“喂!”名唤里言的男子走上前来一把揽住流青的脖子,“你这家伙难道就没有好奇心吗?也不问问我是哪个美人儿?”

流青只是笑笑,见怪不怪,自顾自地朝前走。

“唉,不跟你卖关子了。旋儿妹妹来找我换班,我已经答应了。今儿个就不和你一起察园了。”说罢笑得十分猥琐,“你待会儿就自个儿好好快活吧。”

十、当时只道是寻常四

流青闻言叹气道:“她大抵也是有事,女孩子家的你就别嚼舌了。*。*”

“你是真呆还是装傻啊?人家都主动到这份儿上了,你当真一点儿感觉也没?”

苏音在一旁好歹听出个眉目来,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停地挤眉弄眼的,这份八卦劲儿,应该是个土生土长的神仙了!这样的人,最适合当个酒肉朋友,一起谈笑风生,苏音本是十分喜欢的,不过此刻,苏音看着这个公然给流青牵线做媒的男子,只觉得他面目狰狞,十分可憎,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流青!”她叫了一声。

“唉?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宠物?”

苏音白了他一眼,看着他搭在流青肩上,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手,直接啄了上去。

“嗷——痛!”那人连忙抽手,不料苏音并不松口。

“阿音!”流青轻呵。

苏音只当没听到,继续鼓着小腮帮子不松嘴。

流青见状,忙上前硬是拎着苏音尾巴上的毛把它拽了下来。苏音这才松了嘴,一双漂亮的大眼挑衅地望着里言,却在看到流青一双凤眸时躲了一躲。

“好家伙,是野生的吗?”

苏音炸毛,“你才是野生的!”

流青问他:“你没事吧?”

“无妨无妨,不过这只小鸟忒野了些,你可得好好管管。”

流青笑道:“阿音不是我养的,大抵是万兽会上与哪位仙上的,过些天就回去了。”说着,又敲了敲苏音的小脑袋,“你今天是怎么了?怎的见人就咬?”

苏音把脑袋一转,不吭声了。

流青抬头对里言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去当班了。”

“你要和那女的一起去察园?”待里言走后,苏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这个自然啊。怎么了?”

“我饿了!”

“嗯?早饭不是才吃过?”

“不管!反正我饿了。”

“那要么你先回去吃些,我察完园便回去再给你做吃的。”

见流青要去察园,苏音一个转身飞了出去,撇嘴道:“我先回族里一趟,你去看你的班吧!”

此话倒不纯粹是赌气敷衍,万兽会后她两日未归,族中长老怕是该急了。于是不待流青叫住,便向着广明山飞去。

广明山。

“舅舅~”随着苏音百转千回的声音传来,一只羽翼七彩的小鸟飞进堂来,一个回转,金光展现,亭亭玉立的美人胚子便出现在了大堂上。

可纵然苏音拼命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末瑄上仙也丝毫不为所动。“你这两天到哪去了?”

苏音灿笑,“那日长生大帝赐酒,舅舅你不也见了,谁料酒性太烈,我就昏睡过去了。”

“醉了两日两夜?”

苏音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如今酒醒了,就乖乖呆在这儿吧,待几日后返回紫微垣。”

“啊?!”苏音不乐意了,难得出来一次,她还要去看烟花树呢。

末瑄看她:“怎的?你这睡了两天还与哪块地皮睡出了感情不成?”

于是苏音不得已再次狗腿了,赶忙上前讨好。

“你说实话,到底跑哪去了?”

“真没什么,就是遇见了个人。”

未瑄端详她神态半晌,犹疑问道:“音儿,你该不是看上谁了吧?”

“不是!”苏音顿时红了脸炸了毛,“舅舅你想哪去了,不过是遇见了个朋友,愿意带我到附近到处逛逛的。”

末瑄自顾自问道:“可查清了来历?是哪家的公子?莫不是那东海的龙太子吧?不过我看他也的确对你有意……”

“诶呀舅舅!你再乱猜下去我可就直接走了!”苏音气得跺脚,“说了不过算是交了个朋友,答应带我在南极仙山到处转转,逛完后我马上就回紫微垣,估计就不会与他再有交际了!你以为呢。”

末瑄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也觉得毕竟苏音快成年了,即便是寻找配偶这种事,前期也不用他们插手,于是无奈伸手敲了敲苏音脑袋,只嘱咐道:“凡事小心些,莫让人骗了去。”

苏音离开大堂后先回到自己房中休息了片刻,看到临出发前初霜帮她收拾的乾坤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袋中摸索出一对白脂暖玉来。

这对暖玉本是一体,正中竖着劈开后在平面各雕了远古图腾中的一凤一凰,入手温润,浑然天成。

苏音也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起它们来了,这是自己三千年诞辰时紫微帝君送自己的礼物之一。

暖玉本是极难得的品种,天地孕育,富含灵气,而且顾名思义,它不似一般玉石冰冷,总散发着温热暖意。而白脂暖玉又是其中上品,玉质晶莹剔透,表面隐隐有光华流动,相传若是由法力高深的仙人常年贴身佩戴,便能通灵。

想来她与流青虽才相识了不足两日,可毕竟也算得朋友一场,如她所说的,自己待几日后便要返回紫微垣,此后怕是无缘与流青再见了,何况自己还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的,就不如将这玉送与他做谢礼吧。

苏音自小到大得的珍宝无数,对白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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