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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剩女纪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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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心里对不起赵知,我拣了一个日子,做了一桌子好菜,只有我和赵知两个人,我跟他说:‘我要与你说一事,若你接受不了,这回便是散伙饭,我绝不怪你。’”

墨画微微地勾起唇:“赵知却一点也没怪我,握着我给他买的笔墨书纸,哭着把我拥进怀里。我心里的寒冷,总算一点点地融化了。”

墨画的笑容渐渐凝住,瞳仁收紧:“可也是他,将我一把推进寒潭中,推进一辈子都消磨不得的痛苦里去的!”然后,墨画就流下泪来,垂下眼,继续说:“是我傻,他考功名盘缠不够,无计可施的时候,一日喝醉了漏话给我,说城中的教坊里缺个弹唱的,我音色不错,若能填缺,盘缠就有着落了。”

锦言忍不住犯恶心。

墨画似乎看出锦言的不适,自嘲地摇头:“我为赵知流落风尘,筋酸肉痛地回到家的时候,赵知,跟我妹妹,赤条条地躺在我的床上。”

锦言嘴唇轻颤,厉声道:“你自己都不怜惜自己,指望谁怜惜你呢!这跟我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墨画松软身体,坐倒在地上,慢慢说:“我从此在各个妓馆讨生活,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残喘结束了,谁知家乡一场大火,烧死了那对狗男女,我便冒认我妹妹的身份,到襄阳城来,希望有个崭新的生活,谁知……人生何处不相逢,刘暮飞便是我在南阳妓馆认识的姑娘,她以此要挟我,若我不答应,恐怕又得回去到那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没得选。”

锦言缓身站起,换上一副如冰水一般的表情,淡淡的说:“是呀,都是你自己选的,我救得了你一次,不能救你第二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说为什么不让锦言把徐姨娘的计谋倒过来用捏?如果明甫老爷在徐姨娘的房里抓到了男人岂不是大快人心咩?其实作者君我也不是木有想过的,但是思前想后,总觉得锦言还不是那样可以狠下心来的女孩,可以不管不顾徐姨娘肚里的娃,所以我让小言愤怒了一回,人愤怒的时候,也考虑不了那么多阴谋阳谋的,今天这章算是一个小小的了结啦。

67、入V第一更 动身启程

转而春末,一树的梅花落地之后;连家忽然就冷清起来。

经那一事;徐姨娘连并刘暮飞、墨画都被削了头发,押到庵子里做姑子去了;庵堂的清苦众人皆知;说是青灯伴古佛,实际上;能被发落到那里去的女眷大都被看做是犯人一类,任由那些粗声恶气的姑子拿来使气。要不然;徐姨娘每每一听到要去当姑子云云;都像是夺她命一般。徐姨娘走的时候;身体还有些虚弱;那副乡野郎中开的方子虽没要了她的命;也让她大伤了元气,再者又被剃了头伤了脸,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许是对未来的生活丧失了希望,行动只如行尸走肉一般。

锦言可没工夫理会徐姨娘的生活质量,因为连家瞬刻就被一种新的热闹填充起来,月末之时,虞氏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取名为渊。

明甫连日来舒展不开的眉头,总算被熨平了。

许是因为孩子带来的喜气,老太太的病慢慢回缓过来,但依然虚弱,需要调养些时日,老太太自己发了话,儿子只管进京去,不用等她了,襄阳惬意,她能安心养病。大夫也说,车马劳顿,恐怕再添症候。

锦言却偷偷想,祖母是在逃避从前跟祖父同住过的宅子吧。

临近启程的日子,同刘暮飞一同进府的妾侍宋千雪忽然央求明甫,让明甫将她送还给同知府上去。刘暮飞落得如此境地,宋千雪心里是有了兔死狐悲的意味。明甫最近吃了许多女人亏,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走的时候,身边的妾侍,只剩下文姨娘、丽姨娘两个老人儿了。

虞氏这才慢慢地有了些正妻的威势,助明甫调京的功劳,她虽从不提起,可众人心里都有数,眼见着又生下嫡长子,又与老爷的感情如胶漆,等迁居之后,老太太不在身畔,当家之责自然不可能旁落,连家上下对虞氏已经尊敬到了十二分,两位姨娘原先也对这位正妻心服口服,现在可就更敬重了。

锦言总算有些……欣慰……

记得上一世,锦言直到十五岁定亲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的感情,还是千年冰封一般,便宜了徐姨娘,风光得意。

这一世,总算,嗯,还有点出息。

锦言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又松软地瘫坐在座上。

赶路真是个体力活,锦言撑着脑袋,从微风卷动的窗帷望出去,看见一只飘扬在风里的墨青色袖子紧挨着自己的马车,锦言心头微动,身子往外边挪了挪,目光想顺着那袖子再往上寻找,谁知春风不解意,窗帷轻微地翻卷两下,耷了下来,把锦言的目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锦言垂下眼,有些沮丧,摆弄着裙摆上的流苏须子,忽然窗帷就被一只手拨了起来,锦言好奇地把眼神飘了过去,就见承煜俯□来对她似笑非笑:“偷看我?”

锦言警惕地望了望前后,没人注意他们,才翻了翻眼睛:“我是在看风景。”

承煜笑了起来,手指放下窗帷,声音传进来,便有些发闷了:“晕车么?”

锦言摇了摇头,说:“不晕。”

就听那头懒洋洋的声音说:“记得你怕水来着?”

锦言果然就愁了起来,眉头拧得紧紧的:“可不是呢。”

这回说是上任,实际上是举家搬迁,住在驿站是不大方便的,客栈又不是处处都有的,陆上车马日行不过百里,水路船行倒可依仗风势水流,如若顺风顺水,日行数百里都不在话下,且官家用船舱房宽敞整洁,又解决了住的问题,大户人家出行,自然是选择水路了。这就为难了锦言,她小时候被水淹过,差点没救过来,之后也就只敢亲近亲近小溪小泉,像这样要在水上走个把月,想想就头疼。

承煜笑声朗朗:“无碍,吐上个十天半个月,就习惯了。”

锦言这下彻底蔫了,好容易身上长了一点肉,别在路上全折腾没了。

那厢不知怎的又宽慰她起来:“大船开得极稳,跟陆上行走几乎没什么差别,若怕水,待在舱房便是,只不过闷一点。”

锦言蔫不拉几的声音抱怨给他听:“这算什么,我们女子从小到大都待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已习惯。”

那厢静了片刻,便道:“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到处看看,北至关外,南至琼州,你喜欢哪里,咱们就去哪里见识见识。”

锦言眼波轻晃,心湖被承煜的言语敲打得波澜四起。

车窗外一阵马蹄声渐近,是立远的声音:“堂姐,伯父说,今晚就歇在前面的客栈。”

下了车,才感受到天上的黑云有些压迫,许是大雨将近,于是还没到黄昏,就赶紧寻了住处,客栈是一个小院,分东、西两处小楼,因女眷众多,管事便使钱包下东边的小楼,不许外人接近了。

等在浴室泡了澡,一身香喷喷地换了干净衣裳,小楼里已经灌满了风,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客房虽比不得家里,倒也干净整齐,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肉糜粥,锦言坐下来招手让皎兮阿棠她们都坐下来一起吃,不在家里,丫鬟们也没太拘束,大大方方地就先给小姐盛起粥来。

刚吃了一半,外边的雨就下下来了,皎兮起身把窗户支起来,雨点打在檐子上的声音,立刻变得真切。皎兮身子往外探了探,往下面望了一会儿,转过来说:“好像有动静呢,底下不知是谁跟老板争执上了。”

锦言又往粥碗里添了小半碗,笑说:“你去瞧一瞧。”

皎兮答应着,拿了把伞下去了,一会儿上来,收起伞,道:“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小姐,带着嬷嬷和丫鬟,赶路时候滞在这里,想找个地方歇一晚上,西面的客房已经满了,东面的这小楼又被咱们府上包下来了,老板说了缘故,可那小姐仍是苦苦相求,看着也怪可怜。”

锦言一想,小姐身边只跟着嬷嬷和丫鬟,恐怕也是有难处,眼见天就暗了,若赶走她们,可不是逼着她们露天过夜了。念头一转,便吩咐:“既然咱们这儿有空余的客房,就跟老板说让她们留下来便是,母亲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皎兮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得了吩咐就又折身下去,跟老板说了几句,那小姐感动得连连施礼,等安顿好了,皎兮才上楼,一边喝锦言留的粥,一边汇报:“好一个娇怯怯的小姐,我看着都心疼呢,这会儿已经在厢房了,她家姓吴,也是去汉口码头乘船的。”

锦言点了点头,吃完饭,浸了手拭干,下楼看弟弟了。说来这个渊儿,才刚满月,长得白白净净,跟母亲很有几分相似,锦言每日都会抽几个时辰去抱弟弟,恨不得要嘱咐母亲好多话,生怕这个小东西委屈了。

这会儿锦言又开始唠唠叨叨的,虞氏听得心里闷,赶忙岔开了话题:“常年给咱们家供茶叶的商人,最近托你父亲一事,他家有个小儿子到了娶妻的年纪,左右没相中好的,让你父亲帮忙留意留意。我听说,那个孩子各方面都是好的,跟着他父亲做生意,小有所成,就是性子太绵软,要个强势一些的妻在旁提点才是,我前后想来,芷灵倒是个人选,你觉得呢?”

锦言是没想到,母亲真将芷灵的亲事放在了心上,要说芷灵在家那会儿,可把母亲惹了好几回火气上脑,母亲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而且锦言听说过,那茶商富庶得很,虽比不得官家,可芷灵嫁过去,富贵是少不了的。

锦言逗弄着怀里的娃娃,心里还又念起那日芷灵和承煜的亲密,虽然知道这个表妹不靠谱,承煜也解释过跟她没有什么,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耿耿于怀。她赶紧嫁出去,倒真是一件好事。于是,锦言点点头:“等我明日修书给外公,再等消息。”

路上劳累,才说了几句,虞氏就困倦起来,锦言只好将渊儿交给乳母,服侍着母亲睡下,悄悄掩门出去。雨越下越大,月亮倒像是被雨水清洗过一般,明晃晃地勾在天际。

走到楼上,锦言忽然绕了个远路,心里小女子情绪作祟,很想经过一下承煜的房间,最好是能偶遇一下,即便是远远见上一面,也好。

可明明是好眠之夜,被这一个绕远弄得不能成眠了,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子,正站在承煜的门边,披着承煜的黑狐毛斗篷,端着一盘子茶点,柔声柔气地在说些什么,门内,承煜许是刚洗过发,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宽敞的袍子也因风而起,最要命的是,承煜望向那女子的眼神温和带笑,锦言就觉得心像被人掐了一把,然后沉沉地往下坠。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喵喵,感谢各位几个月来的支持,希望你们能继续给我鼓励。

68、入V第二更 同床共枕

想来那就是吴小姐了,果然如皎兮说的;任谁见了都会心疼的小模样;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缩在承煜的狐毛斗篷里,羊脂玉一般的小脸微扬;唇边的笑绽放出一朵羞涩的花;羽睫密遮下的眼睛看着承煜,认真地听他讲话;眸子里放出点点的星光,哪个男人见了;不在心底升起怜惜之情呢。

锦言心里酸溜溜起来;既然人家乐得美人消受;她还上去讨什么没趣啊;当下脚步顿住;折身回去了,忍不住还要往后望一眼,哎,人家根本没发现她呢。

把丫鬟们赶回去睡了,锦言的房间瞬刻安静下来,只听见雨点子噼啪噼啪打在檐子上,乱人心绪。桌子上放了一碗熬好的醪糟,锦言舀了一小碗,尝了一勺,挺甜。于是就有一勺没一勺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里还在犯酸呢,一会儿梦见小鲤鱼臂弯里揽着个女子,笑吟吟还同自己谈论天气,那最熟悉的目光,完全笼罩在那个女子的周遭,自己只是局外之人。一会儿梦境又变成雪地,小鲤鱼牵着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穿着他的黑狐毛斗篷,二人在雪地上渐行渐远。

醒来时,袖口已经湿了一片,锦言迷迷糊糊地抹了抹眼睛,又迷迷糊糊地听见窗户被叩了三声。还没反应过来,那叩击声又响了一遍。

锦言移到窗户旁边,靠着墙面,不情不愿地说:“你回去吧,我已经睡了。”

再看自己房内烛火通明,又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那厢已经没了声,只剩雨线哗哗声入耳。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锦言害怕那人在窗户外死等,于是将窗户溜开一条缝儿,还没怎的,窗缝那就被一只手轻轻扣住。窗户被打开,锦言那小媳妇样尽收承煜眼底,承煜轻轻挑眉:“睡了?”

锦言用余光扫他一眼,低下头嘟囔:“本来就要睡了,你又来扰我。”

承煜眼神放暖,看着锦言头上锦鲤簪的红宝流苏随着她的低头轻晃,唇线抿深:“雨声太大,睡不着,看你房里还亮着……”

“公子您得了闲儿了,想逗个闷子,就想起我了呗,”锦言垂下眼睫,没好气地道:“以后,您还是找别人说话去吧。”

“小妮子又闹什么……”承煜忽然收住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那位吴家小姐,是你请上来的?”

锦言本来心里就闷气,听到承煜提起吴小姐,当下脸色就气得发白,却还要嘴硬:“那小姐长得千娇百媚的,被雨水淋坏了,我不心疼,也自有人心疼。”

“那倒是。”承煜眼中笑意渐浓,审度着锦言的神色,慢悠悠道:“吴小姐不仅生得好,点心做得也很好吃。”

锦言忍无可忍,仰起脸,指着窗户外头:“你给我回去。”

承煜本来还想再逗她一会儿,忽然看见她眼角有泪痕,似乎是哭过一场了,立刻收住口,伸指在锦言眼角抹了抹,皱起眉,又想笑:“哭什么?”

锦言不理他,只把窗户往里推,承煜的手还搁在那呢,被夹得“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锦言连忙就松开手,却又觉得气闷,板着脸坐回到桌子旁边,承煜只好跃过窗户,也进来了。

锦言这下急了:“你出去,让人看见了。”

承煜微微一笑,吹了灯拔了蜡,流氓语气:“黑灯瞎火的,干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会儿确实挺夜了,只有淡淡的月光穿雨而过。承煜伸了个懒腰,就在锦言的床上和衣躺下了。闭上眼,才慢慢说:“刚才那小姐,是端着茶点去谢你的,你房里没人,丫鬟也不知道都去哪了,她没办法,才一间一间挨着问,只有我在房里,你说我开不开门?”

锦言心头微微松动,斜过眼去看他:“那她怎么穿着你的斗篷?”

承煜枕着手臂,忍不住好笑:“你去问问你的丫鬟,怎么把我的斗篷拿去做人情了?”

啊……锦言挠了挠脸,一定是皎兮自作主张想把她的黑狐毛斗篷拿给吴小姐的,可能是行李乱了开错了箱子,说来锦言的那个斗篷跟承煜的倒是很有几分相似,拿错了也不稀奇。这下心里的火气是没了,可言语上还有几分酸溜溜:“可你对着她,笑得很开心呀。”

闻言,承煜撑起身,跟她招手:“你过来。”

锦言倒是很警觉地摇了摇头。

承煜的声音懒洋洋的,半哄着她:“你过来,我不闹你,咱们就说会儿话。”言罢,又躺倒,枕着手臂,半合起眼。

锦言心里经过一次动荡,虽然知道是误会了承煜,可还是有点没安全感,也想跟承煜说会儿私心话,于是蹭到床边,刚要躺下,却听承煜说:“等一下。”

锦言回眸,看见承煜的眼色醺然望住自己,忍不住有些红脸。承煜抬袖从锦言的发髻里抽出簪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松然披散下来,锦言不好意思地暗咬下唇,嘴角勾起两粒梨涡。承煜说:“我对那个小姐笑,是因为,她正好说起你。”

锦言枕着胳膊侧卧下来,正好能看见承煜线条流畅的侧脸,一边走神呢,一边问:“说我什么呢?”

承煜眼神里满是温柔:“说你人好啊,让她进来住,又怕她冻着,给她皮裘穿。”

锦言心里发虚:“都是皎兮做的。”

承煜自然而然就握住锦言的手,微微偏过头来:“还生气么?”

锦言摇了摇头。

承煜便笑了:“就为这个哭了一场?”

锦言将目光往上顺延一点,看着承煜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一想到你会跟别的女子在一块,心里就会,很孤单。”

真的孤单,就像梦里承煜牵着别人头也不回地走远,锦言的心空得像茫茫无际的大雪地。

可现在,锦言能感受到,承煜的手温暖而有力,幸福有真实的重量,把她那颗悬住的心拉回到平地。

“而且,”锦言忍不住还想说:“那位吴小姐,娇娇怯怯的,多惹人怜爱啊,我比人家一半都不如,要不然自惭形秽呢。”

承煜借着月色放肆凝看着锦言的面容,心里笑道:这妮子压根儿没弄明白她到底哪里吸引人。嘴上却道:“那是,你该学学人家,任谁都喜欢。”

锦言的嘴还没扁下去呢,却听那厢话里带笑:“可我就不喜欢了。”

许是赶路累了,又喝了一些醪糟,又哭了一场,说话的时候,锦言就开始眼皮子打架,这会儿心宁静下来,悠悠然就睡去了,承煜撑身起来,月光清宁,雨水沙沙,锦言安睡的面孔牵动承煜的情肠,他摸了摸她的脸蛋,把一记浅吻印在她额上,便带着一腔柔思,从窗户跃了出去。

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锦言又被提溜起来赶路了,醒时想起昨夜的亲密,脸上又有了些红云。下得楼去的时候,正撞上吴小姐,这还是二人第一次打照面,吴小姐很是客气,连忙福身下去笑道:“昨夜没见着姑娘亲自道谢,心里很是不安。”

看样子,这吴小姐比锦言年岁稍长,锦言急忙还礼,微笑道:“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吴小姐楚楚道:“一路上还要劳烦府上照应,实在是不好意思。”

原来,这吴小姐是去南京投亲的,正好能与他们顺一段路,虞氏知情以后,便邀吴小姐同行。

既然母亲都发话了,锦言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且昨日误会了吴小姐,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主动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吴小姐粲然一笑:“小雅,大雅小雅的小雅。”

吴小雅身边跟着的丫鬟叫九儿,嬷嬷姓郑,九儿太小,郑嬷嬷又年纪太大了,这三个人上路,真是怪惹人心疼的。锦言想起自己回府的时候,和这个情形也差不多,只不过阿棠比九儿成熟一些。未等锦言问起,小雅倒是先解释起来:“家父年前病逝,我这是去投奔南京的伯父,本来南京是派了人来接的,可路上遇了事故,她们三个只能自己前去,到了南京再与家人会合。”

他们本也是要去南京换船,一路上只多了三人,也无甚不方便,陆路到汉口的这一段儿,小雅就与锦言挤在一辆马车里。车上无聊,多个伴儿总是好的,且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只要不是互相讨厌,总有些小话儿可以说。

说累了,锦言就拿出书来看,怕小雅闷着,于是把自己随车携带的一些书本推给小雅让她选,小雅素手翻了翻,都是些话本传奇一类消遣时间的读物,也就笑笑推让了,反倒爱撩起车帷,看着外边一成不变的风景出神。

从襄阳到汉口,三百里路,走了将近五天,一路上雨水渐歇,汉口更是晴好风日,但也没怎么在汉口耽误,就从码头换上船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多谢订阅的妹纸们啊,我还以为会没有订阅呢,真开心,爱你们。

69、入V第三更 寤寐求之

船算不得很大,一家子人住进去;也就满满当当了;运大件行李的那艘船先行,放在舱房里的行李都是起居用的小件;零零碎碎的堆一堆;本来精致小巧的房间就稍微有些拥堵了。

锦言这边东西多,收拾得慢;在走廊里踱了踱,见锦音的房里已经收拾利索了;锦音在床上坐着绣东西;锦言微微一笑;提裙走了进去。

锦言很怕锦音为了徐姨娘的事;与她生分起来;可锦音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谈话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徐姨娘这个话题。锦音见她进来了,侧过脸糯糯地喊她一声“姐”,然后掌着自己手绣的香囊给锦言看。

锦言忍不住赞叹:“咱们姐妹几个,属你的绣工最精益了。”

锦音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笑道:“等姐姐们出嫁的时候,我给你们绣枕面,等姐姐们有娃娃了,我给你们绣虎头鞋。”

锦言被逗得连连点她的额头:“那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们可还得备下更大的礼了。”

锦音忽然眼色一暗,不出声了。

锦言看出她的蹊跷,想了想,捏住她的手,说:“那流言再厉害,也飞不到京城去,何况日子久了,事儿便会淡下来,你不用担心。”

锦音的声音透着哀伤,又有一丝坚决:“姐,我不嫁了。”

“啊?”锦言愣了一愣,旋即笑道:“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想嫁来着。”言下之意,现在想嫁了呗,想到这层,锦言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锦音却摇了摇头:“我这个样子,生得不好看,还有跛脚症,哪家的公子会喜欢我?就算嫁了出去,得不到夫家的宠爱,下场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还是徐姨娘这回的事触动了她,论手段、相貌,她远远及不上徐姨娘,更别说虞氏了,就是虞氏这样出身高贵、品貌兼优的女子,在夫家还要受到妾侍这般的□,锦音这个怯懦的、没有攻击力的女孩,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儿呢?

锦音的眼泪就在眼睛里滚啊滚的,最终还是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锦言也被牵动情绪,将锦音揽在怀里,安慰了一阵,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吴小雅身边的九儿冒冒失失地撞进来,锦言赶忙先把话吞下。

九儿跑得脸红扑扑的,见着锦言也忘了行礼,只急着道:“连小姐,您这有没有八珍益母丸啊?”

锦言想了想,对阿棠说:“母亲那许是有,领九儿去找找。”

九儿这才想起来行礼道谢,说:“我家小姐蜷在床上动不得了,走的时候又忘了带药。”

锦言便对九儿说:“你拿了药,再去厨房熬碗生姜红糖水,我去瞧瞧你家小姐。”

锦言跟锦音说晚些再来说话,便领着皎兮走去吴小雅的舱房,进去果见小雅脸色煞白煞白地窝在床上,手还按在小腹上,嘴唇被咬出一道印子。本来就长得娇滴滴的,这么一看像病西施似的,锦言都心疼了。

“每个月都要闹腾我这么一回,”小雅的声音气若游丝:“昨天还淋了些雨,这不就更严重了。”

锦言看她疼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心里也替她疼,依着她坐下,说:“我倒没有这样过,你平日里千万别贪凉,再吃段时间的药,说不定能调回来。”

说着,二人都能感到船身一晃,从窗户外看出去,景物后移,水光接天,原是船已经离开码头了。

小雅撑着坐起来,发鬓都被汗水润湿了,轻轻呼了一口气,微笑道:“还好遇上了你们,若不然,我们仨还在路上颠簸呢。”

锦言心里是想着一件事,这会儿望了望窗外,又看看了脚尖,摆弄了一会儿玉佩,才磨磨蹭蹭地提起来:“昨天给姐姐的狐毛斗篷……”

小雅赶忙喊了郑嬷嬷让她把斗篷取来,交给锦言,道:“姑娘好心,若不是这斗篷御寒,昨夜恐怕就病下了。今早上我叠起来的时候发现里子有处开线,就自作主张用黑线缝好了。”

锦言摸着斗篷里料上细密的针脚,心里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小雅又问:“昨夜我找姑娘不得,冒昧询问了住在姑娘隔壁的公子,那位公子可是姑娘兄长?”

锦言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说:“不是的。”

小雅将丰韧的长发抚到胸前,抱膝笑道:“我以为他是姑娘兄长,就将亲手制的茶点送给他,姑娘问问,若他喜欢吃,我多做些。”

锦言手上扯着衣摆上的流苏须子,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然后就淡淡地起身,说:“九儿一会儿端了药和糖水来,姐姐喝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闷闷不乐地抱着狐裘走出去,江风灌满船舱,锦言心里堵得难受,便跟皎兮嘟囔:“你看你,把人李二公子的狐裘做人情了。”

皎兮无不委屈:“行李都堆成山了,拿错了有什么出奇?当时叠得好好的,哪里看得出不是小姐的。吴小姐也怪了,穿上身了难道看不出是男装?如果发现是男装,怎么不就给我们送回来?”

这话让锦言更郁闷啦,气鼓鼓回了屋子,把斗篷撂在一边,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

可过了三天,锦言就一点也不气了,因为向来活蹦乱跳的小鲤鱼,惹上了风寒,病下了。

已是春末夏初的天气,承煜捂得严严实实的,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随行没有大夫,只能吃些成药,病就好得更慢了。锦言来看过他几次,奈何身边有人,也只能在远处望一望,承煜就更没精神了,在舱房睡了一天,睁开眼已快黄昏,浑身疲乏懒怠,于是披衣出了船舱,在甲板上吹了一会儿江风。等夕阳下去,夜色吞没长江的时候,承煜耐不住寒,又打了两个喷嚏,没办法,只好回舱房去。

慢悠悠走在船舱的过道,承煜的耳朵忽然一动,感觉是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侧耳细听,原是明甫房里传出了喁喁的说话声。

“承煜那孩子,我觉得挺好。言儿上回被掳走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想办法救的,这回徐姨娘的事儿,也亏了他,才没闹出什么状况来。”这是虞氏的声音。

明甫也赞同:“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当做家里人对待了,可……”为难了一会儿,声音放低了些:“终究是个私生子,身份上,委屈了言儿。”

“身份地位也不是最主要的,主要还是看人,承煜人品不错,长相又英武。”

“若是李家只有他一个也就罢了,还有承烨和承焕呢,尤其是承焕,跟言儿又熟,性子脾气也是很好的。”

“侯爷虽然想要言儿这个儿媳妇,到底怎样,你私底下,也问问言儿的意思。”

听到这儿,承煜垂下眼,不再听下去,转身走了。

夜深,承煜躺在床板上,手搁在额上,滚烫。

江风侵入,寒意彻骨。

忽然间,窗户那传来弱弱的三下敲击。

承煜眼睛微微张开,挣扎着下床,迫不及待地打开窗户。

锦言抱着皮裘,有些艰难地翻过窗户,嘟起嘴来,不情不愿地说:“喏,还给你,有一处开线了,是吴姐姐亲手给缝好的,针脚又匀又密,我就没那个手艺了。”

承煜没有说话,眼睛因发烧而醺红。

锦言却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还有啊,吴姐姐让我问你,她做的茶点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她再做给你吃。哎,相来美人儿做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承煜的眼神渐渐地烧了起来,头疼得要听不见锦言的话了。

锦言依旧絮絮叨叨,承煜终于耐不住,扣住锦言的肩膀,把她按在窗边,灼热的吻便狠狠地压上她的唇瓣,烧起来的手心在她腰背上游移,吓得锦言紧紧地贴在墙壁上,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臂把他支开。承煜皱了下眉,拉过她的腕子扣在墙上,唇齿仍然霸道地在锦言的贝齿之内“攻城掠地”。

锦言发觉到今日承煜的情绪不对,错乱的呼吸间,他的“侵略”有些急切有些暴躁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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