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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剩女纪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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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煜明白过话里的意思,再看看怀里眼神迷离的锦言,忍不住脸一红。

承烨让随从拿了药箱来,取出一粒丸药,塞进锦言口中,拿水送下,又伸指按在她脉上,静了一会儿,说:“再找一处有凉水的地方,浸一晚上便无碍了。”

承煜二话不说,抱起锦言,大步走向门外,正要迈出门槛去,又回头问:“地上这头猪怎么处理?”

承烨将他二人都赶向门外,边道:“让你们处理,弄出人命就不好收拾了。”待他们不情不愿地走了之后,承烨才缓缓回身,对地上扭动的刘小爷笑道:“你放心,我是个很温和的人。”

刘小爷惊惧的眼中有了两分感激的神采。

承烨蹲□,摸着小白花的毛,温柔地说:“去,咬他。”

阿卿守在门口,看见承煜抱了锦言出来,因她见惯风月,一眼就看出了锦言的异常,掩着唇笑道:“那刘小爷软硬兼施,没想到一点便宜都没占着,倒便宜了这位公子……”

承煜的嘴角一抽,当下停住,黑着脸道:“给我准备个客房……”

阿卿笑中尽是暧昧,答应了一声:“这还不容易。”

承煜忍住胸中闷气,说:“再给我准备一桶冰凉的井水,浸浴用。”

阿卿眸色讶异,旋即又笑了起来:“公子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呢。”说罢,转身就去了。

只留下承煜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锦言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浸入丝滑冰凉的井水中了,滚烫的身子泡进去,恨不得冒出袅袅的白汽。迷糊中睁了睁眼,看见小鲤鱼盘腿坐在桶前,趴在桶沿儿上眼都不眨地望着自己。

“流氓!”锦言顺手操起水瓢就砸在承煜头上,顺势护住了胸前,忽然发现……咦,她怎么穿着衣裳在洗澡啊?

承煜不满地揉了揉脑袋,咬牙切齿道:“怎的打人?”

锦言红着脸,嗫嚅道:“以为……呃……我怎会在桶里?”

承煜不理她,只管揉着脑袋,挤眉弄眼:“疼死了,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你给我吹吹,我就告诉你。”

锦言无奈,探起身子在他额上吹了两口气。承煜感到那呼吸滚烫,立时也红了脸,把她按回进桶里,说:“你还是别吹了,你是被那纨绔子灌了药,大哥吩咐,在凉水里浸一晚才能好。”

“哦……什么药啊?”锦言现在脑子还没清楚过来。

承煜挠了挠头,也不好说。

锦言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脸更红了,赶忙低了头,下巴触在水面上,凉沁沁的。

承煜赶了好久的路,此时松懈下来,倒有些疲乏,但又怕锦言在凉水里睡着了,要生病的,于是强打精神,想找些话来说。本想问她关于那玉佩的事儿,可瞧她现在迷迷糊糊的样子,一时心软,打算以后再问,此时只问:“好点了吗?”

心里那股乱窜的火儿总算被压制住了,这会儿只觉得困倦,锦言点了点头:“好多了。”

“别睡,我给你讲故事听。”

“讲什么呢?”锦言一边往脸上撩水,一边含糊说话。

他也不知道,看锦言撩水辛苦,便取了一个巾子来给她。锦言接过巾子,浸了水敷在脸上,果然惬意。

“讲小和尚的故事吧……”承煜这还是想了许久。

锦言摇了摇头:“给我讲讲你娘好不好?”

半晌,那边没有说话。

锦言揭开巾子,看见承煜神色不明。

“若不想讲便……”

“我娘,母家姓叶,叫染衣,自幼丧父,与我外婆染布维持生计。”承煜缓缓开口,眼中是难得的温柔。

“叶染衣……伯母的名字,真好听。”锦言由衷地赞叹。

承煜勾起唇笑了笑:“我娘年轻的时候,正值战乱,食不果腹,所以我娘很瘦,身子也不好,多病。”顿了顿,又说:“对了,我娘是哑女,不会讲话,不识字,模样却好,听外婆说,村子里的汉子远远见上一面,回去就能害相思病。”

说着,忍不住也笑笑,随即眼神暗了下来:“只不过我长大以后,娘的容貌已经不似年轻那般,都是被日子熬的,但是那双眼睛,水润得像透玉,是从来未变。”说到这个,承煜转而去看锦言的眸子,也如水玉一般。

锦言听得入神,忽与承煜的目光相触,只觉得那目光灼灼,只道是自己的药力还未过,看人都看不真切,于是又拧了巾子敷在脸上,声音从巾子底下透出来,闷闷的:“接着讲啊。”

“我娘年轻时,当时正值大周和大梁争夺天,兵荒马乱的时节,有日外婆病下,我娘到隔壁村求医,路遇两队兵马相接,在村南郊地较量起来,我娘害怕,躲在坟包后面听到日落,起来时,已经是尸横遍野了。听外婆说,那日风沙很大,我娘出门久未归还,外婆还怕是我娘出了事,在门边盼到半夜,才等到我娘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人军官模样,中了几箭,昏死之前,告诉我娘,他叫李示徽。”

巾子下的锦言微微动容,李示徽,便是当今襄阳侯爷。

“我娘心软,怕他被大周的兵马搜去,便斗起胆子,将他安置在地窖之中,悉心照料,箭伤难愈,他就在我娘的地窖里休养了整年。”

锦言将巾子拉下来一点,露出眼睛,问:“男才女貌,朝夕相处,于是就生出一段情缘来?”

承煜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沉默片刻,才继续讲:“我娘会写的第一个字,便是‘徽’字,是我爹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给我娘,那字笔划繁复,听外婆说,我娘半夜还在门前,借着月光,在沙子上用竹枝练字。后来,等我娘学会了,无论我爹因为什么生气,我娘就在他手心画下这字,我爹就不气了。”说着,承煜的嘴角也弯了弯。

若不知知道故事的结局,锦言也会觉得小鲤鱼的故事温馨,只是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倒是糯糯地问:“后来呢?”后来,为何他们与侯爷失散,为何侯爷又会和现在的李夫人共结连理呢?

承煜垂了眼睫,让锦言看不出他眼中闪动的感情,片刻之后,扯了扯嘴角,说:“咱们还是讲小和尚的故事吧。”

锦言的表情由期盼转为失望,忍不住嘟了嘟嘴。

承煜凑近,坏笑道:“不然你亲我一口,我便讲给你听。”

“啊呸!”

52、眼神温柔

破晓,晨光长驱直入;承煜合上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昨夜,怎么睡着了?他松了松脖颈;忽然肩上盖着的小毯子掉在了地上;承煜看见那毯子,望向桶里的锦言。她还是乖乖地把巾子敷在脸上;歪头靠在桶边,承煜忽然坏笑一下;一手掠去;巾子就落到了手上;那厢却无半点反应;承煜一看;忍不住失笑:傻丫头,在凉水里也能睡着。

那药物已然失效,锦言脸上的春意尽无,只剩柔和的粉色淡淡笼在颊边,肌肤在明媚的晨光里显得格外明净娇嫩,承煜忽然想去伸手摸一摸,就在指尖快要触及时又生生顿住,指尖正有一团光晕,明灭不定。

还是不要了吧。承煜动了动眉,傻丫头脸皮薄的很。想着,手指停在半空,扣了起来。

锦言是被那眼神灼醒的,睁开眼便看见承煜笑得促狭,忍不住问:“你笑什么呐?”

承煜弯了弯眉眼:“你可记得你昨日说过些什么?”

锦言自知昨日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脸立时变红了。

承煜瞧她的模样,更要打趣:“昨日某人抱着我说:‘小鲤鱼,带我一起到水里住,再找个荷叶底下,产点鱼卵……’”

“哎呀,”锦言已经用水瓢瞧了承煜好几记:“让你编排我。”

承煜笑得停不下来,直到锦言真的要生气了,才转了话题:“你怎么叫我小鲤鱼?”

“是你自己说的啊,你说你是汉江水里自由自在的小鲤鱼。”锦言说着,已经撑着桶沿站起身来,承煜拉起地上的毯子,把锦言包了个严实,似有意无意地问:“我说的话,你都记得?”

锦言还是耐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喷嚏的间隔,说:“只不过那句格外有趣,我便记住了。”

这时外边有小丫鬟敲门,说请锦言小姐出去。锦言答应着,便把承煜推出了门,说要换衣裳。

“就换男装便是,跟着我们上路轻便。”走的时候,承煜还不忘交待。出了门,便去了客房后面专供客人赏花的园子,正巧承焕也在,承焕微微一笑,径直向他走来。

“锦言妹妹可好些?”承焕一脸熟睡一夜的舒坦神色。

承煜冷冷别过眼神,只问:“大哥呢?”

“尚有些首尾要处理。”承焕择掉身上的落花,淡淡地答道。

掳人的陈三,逼娼的七娘,还有动粗的刘小爷,都还等着人来收拾。

承煜不禁皱起眉头:“怎的让大哥一人去做你何故不跟着?”承烨做事细心谨慎,是放心得过的,只是,承煜还是担心大哥的眼睛。

承焕却不以为意,抬起双眸,不怀好意地轻佻道:“我以为,二哥只顾关心锦言妹妹,无心旁人了呢。”

承煜冷冷地撇了下嘴,懒得跟眼前这厮女子般地唇舌之争,于是不再言语,转身便走。

却听身后那声音懒懒地说道:“你再关心她,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承煜身形一顿,也冷冷回道:“关你屁事。”

闻言,承焕噙着淡淡笑意的唇角轻轻一抽,忍不住腹诽:粗人……想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勉强笑道:“那,二哥不想知道白虹玉佩的事情?”

承煜忽然眼色一黯,心里确实很想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此刻,仍道:“我若想知,问连锦言便是。”

承焕眯起眼,神色不明。

就在僵滞的时候,锦言已经换好衣裳,走了出来,瞧见他二人都在,弯了弯唇:“站在院里做什么?为何不去用膳?昨日,若是没有你们,我可倒霉了,等大公子在时,我该向你们斟茶拜谢才是。”

承焕翩翩然走了过去,微微笑道:“锦言妹妹无事就好。”

承煜不屑地动了动嘴角,抱剑转过身来:“关我何事?是你承焕哥哥最先寻到了你,你只用好好谢他便是。”这是因那玉佩赌了气的,他不知锦言已经还给了承焕。

锦言抿起唇笑个不停:“你怎的又如此阴阳怪气,方才还好端端的。”

承焕仍是如熏风般的笑容柔和,话头一转:“是了,听说,那日跟锦心妹妹一块庆生的妹妹,已经回家去了。”

承焕是故意提起这话,之前承煜和芷灵在柴房里独处了许久,是有人看见的,不巧就让承焕知道了。

提起这个,锦言的笑容也涩住,似有深意地看了承煜一眼,便低下头说道:“承焕哥哥说的是芷灵表妹,她庆生后第二日就回家去了。”

“哦。”承焕答应了一声,也含笑看着承煜。

承煜皱了皱眉,硬声说:“瞧我作甚?”

锦言嘟了嘟嘴,没好声:“我表妹走了,你就不惦念?”

承焕在一旁,笑如春风拂面。

承煜心里硌了一下,瞥向锦言,忽然道:“若不是某人丢了,我说不定还能分出心去惦念一下别的女子。”

就在承焕面前,这话竟坦坦荡荡说了出来。

锦言讶异地抬头,想在承煜脸上找出一丝顽笑的痕迹,却对上了那静静的眼神。

一丝慌乱过后,锦言立刻言笑晏晏:“你又编排我,不怕我用水瓢打得你脑袋开花?”

锦言的反应,却尽收入承焕的眼底。

锦言离开画春楼的时候,竟有许多姑娘相送。阿卿最为不舍,拉着锦言的手含笑说:“我平日里便与她们说,你行为举止不像是我们队里的,竟像个大家小姐,不曾想,竟被我说中了。你是个命好的,不像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姑苏姐姐笑着推了一把,嗔道:“小妹妹要回家去,天大的好事,你在这儿矫情什么?”

锦言笑出两个梨涡,话语里也是不舍,说了一会儿,又担忧起来:“七娘入了罪,画春楼就要倒了,姐姐们可有打算?”

阿卿遮着扇子一笑:“我们呀,打算合伙做生意。”

锦言想到阿卿说过,想成为像七娘一般厉害的人,于是问:“依然是做妓馆吗?”

姑苏姐姐笑言:“我们那些个私房钱,哪里够开个妓馆。姐妹几个合计下来,准备在烟柳巷子附近开个脂粉店,平日里我们也在脂粉店里花了不少钱,知道这生意值得做。”

“如此甚好,若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写信通知我。”

阿卿笑吟吟地在锦言面上捏了一把:“大小姐,口气就是不一样。”说着,俯□来,悄悄在锦言耳边低语:“那几位公子,哪个是你的情郎?”眼神顾盼向马车边的李家兄弟。

锦言垂下眼睫,脸上烧得厉害:“哪有什么情郎……”

几个姐姐都笑了起来,阿卿继续说:“非亲非故的,人家能山长水远找到这里来?我瞧昨日光景,那位大公子是个陪客,二公子和三公子才是恩客……”

“咳,”锦言红着脸轻嗽一声,忍不住怨嗔:“胡说什么呀……”

阿卿笑得更是暧昧:“不就是打个比方么,不过……”阿卿神色一闪,将锦言扯过到身边,碎语道:“三公子翩翩如玉,任谁都会心动,可二公子才是把你关心到骨子里去的,昨日他在窗外望着你那温柔眼神,连我看着都心疼。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听我的,准没错。”

锦言听了,心莫名地跳得很快,眼神忍不住向靠着马车的小鲤鱼飘去,正巧,小鲤鱼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横了她一眼。

温柔……锦言抽了抽眼角:许是阿卿姐姐看错了吧。

53、流氓本性

金乌西沉,马车得得前驶。车厢之内;承焕与承煜相对而坐。

承焕面色冷如冰霜;快和月白的锦袍融为一色。

承煜面色黑如铁板,与玄色的宽袖袍相得益彰。

安全起见;锦言坐在了承烨的身边;左右看了看他二人,偷笑道:“那日我晕乎乎的;感觉有人来了,睁开眼一看;你俩一人穿白;一人穿黑;我以为是黑白无常索命来了;哈哈哈……”这是锦言为了调节气氛讲的无聊笑话。

二人都看了锦言一眼;气氛更冷了。

锦言只好又垂下头,玩手指去了。承烨显然不满二人所为,对锦言露齿一笑,说:“他们从来如此,上辈子肯定一个是臭鱼,一个是烂虾,一亩方塘里争食,这一世才如此不对付。”

小臭鱼……锦言捂着嘴直笑。

承煜不满意地轻咳了一声。

锦言撑着下巴,手肘支在膝上,悠然问:“是了,承烨哥哥,你们是怎么找来雁城的啊?”

承烨哥哥……

承焕眉头忽然皱了一下,旋即恢复波澜不惊的表情。

承烨倒是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嘴角挂起温和的笑来,跟锦言说:“是你的二妹妹当晚急着跑来找我们,我们才知晓此事。”

“锦心?”锦言睁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承烨点了点头:“那夜锦心妹妹冒雨过来,可见心焦。”

原来是错怪锦心了呢。锦言心里默默地想,忽然又觉得心里比之前好受了许多,还有一点高兴:“后来呢?”

承烨目光转向承焕那边,笑道:“后来,倒是多亏了三弟那块玉。”

提起那玉,承煜的脸色又黑成了焦炭。

锦言讪讪地笑了一下。

承烨接着道:“我们拿着玉佩的图纸,在城内各个玉市当铺间询问,始终寻查不到,可有一天,传来了消息,有人在雁城看见过玉佩,于是,我们就来了雁城。之后,就靠小白花了。”言罢,承烨笑着摸了摸晕车的小白花,又道:“贵府夫人真是绝顶聪明。”

锦言想到母亲,心头一暖,也摸了摸小白花以示安慰。

却听那头承煜懒洋洋没好气地接口:“那又如何,还是没有三弟找得快。”

承烨也是一笑,说:“可惜,掳走锦言妹妹的陈三,许是收到消息,已经不见踪影了,我问了他的亲戚朋友,有人说陈三已经逃到关外,说来是真是遗憾。不过,锦言妹妹放心,等回了襄阳,我会再加派人手,定要将此人捉拿归案的。”

锦言推开车窗,指了指拴在马车后一路小跑的刘小爷:“那么,这又是谁的主意?”

承烨忍俊不禁,指了指身边的小臭鱼。

清爽的秋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车内,卷动着三兄弟的衣袍。承烨撩起车帷,忍不住笑道:“这里,定是一个草木茂盛,花香遍野的地方。”

锦言也探出脑袋去,果见,黄昏晕染下,悠悠的碧草要漫上天边,且这绿意,不是初春那种酥润的嫩绿,而是秋天独有的那份郁然生气的深绿,还有斑斓叫不出名儿的野花,点在草上,任意舒展,不像园子里种出的花草那般拘束。

“真美。”锦言不禁赞叹。

傻子。承煜心中腹诽,嘴边却不知何时有了淡淡的笑意:若你喜欢看这繁华世界,以后,我带你去便是。

承烨弯起唇角:“既然锦言妹妹也喜欢,咱们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再上路,如何?”

锦言雀跃。

承烨让马车停住,率先跳下马车,迎着凉凉秋风,伸展了几下筋骨。

承焕却慵然开口:“你们去吧,我困倦得很,让他们把备下的甜酒送进来。”

“矫情。”承煜撇撇嘴,从马车一跃而下,才转身伸手向锦言。

锦言看了一眼恹恹的承焕,就扶着承煜的手跳下马车。

呼吸到清凉的秋风,锦言精神为之一振,也学着承烨的样子,伸伸胳膊踢踢腿,又扭了扭脖子。依着承煜的嘱咐,锦言仍穿着男装,这样蹦蹦跳跳,倒比女装一身丁零当啷的来得方便。

三人踏着夕阳的碎金,慢行在青草上,承烨目光似乎沿着青草看向了天际,忽然道:“如此美景,若能长留于此,多好。”

锦言笑意盎然:“等承烨哥哥娶了嫂嫂,就可以带着她寻一处好山好水的地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承煜闻言,也是一笑,慢悠悠说:“不知大哥喜欢的女子,愿不愿意跟着大哥选一处好山好水的地界,做一个压寨夫人。”

锦言惊讶得晃到承烨眼前,问:“可是真的?大哥哥就要娶妻了?”

承烨轻咳一声,面色微红,转而调侃道:“锦言妹妹这么盼望我娶妻,莫不是怕我耽误了弟弟们娶妻?”

锦言一时语塞,背过脸去,面如火烧。

承煜看着锦言的背影,捏了捏手指,对承烨说:“大哥,你先回去,我跟连锦言有话说。”不等人反应过来,承煜便拉住锦言的手臂,不顾她的抗议,往山坡后走去。

绕过山坡,竟有一条细长的浅溪,在夕阳照映下,像条发光的长鱼。锦言好容易从他手里挣扎出来,不满道:“有话便说。”

承煜看着她,黄昏的风将她束起的长发飘扬,那双莹润如水的眼睛此刻正凶巴巴地回敬过来一记白眼,简直让他心里的怒气消散无踪。咳了一声,承煜方问:“你……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

锦言咬了咬唇,便说:“为何要告诉你?”

“你这小妮子……”

锦言看见承煜气急败坏,忽然心情大好,才说:“那块玉佩我早已还给承焕哥哥了,你们无需再问。”

“还给他了?”承煜的唇线弯得更深,笑道:“还给他做什么?这样一个宝贝,卖到黑市上,可是好大一笔银子。”

就见锦言秋水流转的双眸又送来一记白眼。

承煜的眼神在夕照的晕染下显得格外柔和,停留在锦言羊脂玉一般的小脸上再转不开,就这样静了一会儿,承煜问:“你可知,你丢了以后,我们有多担心?”

锦言心里本就有些愧疚,此时便道:“其实,在画春楼里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辛苦,姐姐们待我甚好,我也学会了许多东西。”

承煜皱了皱眉,又强调似的问:“我是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谁在担心你?”

锦言挠了挠酒窝,说:“母亲肯定急死了,父亲也是,还有祖母妹妹姨娘们,等我回去了再好好跟他们赔不是。”

承煜忽然俯□,眼神逼视,一字一句问:“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在担心你!”

“嗯?”锦言仰起头,感受到他那灼灼如火的目光望进她的眼里。

夕阳欲坠,彩云南去,承煜望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女子,心里忽然涌上一种难以明说的温柔,让他不得不……不得不将她揽住,圈进怀里。

耳边有溪水泠泠,有归鸟和鸣,还有彼此心跳静静。

没等承煜体会到幸福的滋味,他就即刻领略了人生的无常。

锦言在脑子空白一会儿以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抖着手指向承煜:“流氓……你个流氓……”

承煜为了解释自己不是流氓这个事情,说了一句更流氓的:“不就抱一下嘛,又不是以前没抱过。”

锦言愣了一下,哭着跑走了:“流氓……呜呜呜呜呜呜……”

承煜委屈欲绝。

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樵夫,边摇头走着,边用湖南话道:“世风日下啊,男人能跟男人搅到一起去了,不是流氓是啥?”

秋风静寂,三两寒鸦啊呀向云里飞去,只留下承煜一人,面对溪水,凌乱在秋风里。

54、勒索信件

锦言回到马车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嘴巴嘟了起来;一看就是恼了,承焕见了;不被觉察地笑了一下;让出身边的位子,让锦言坐下。

承煜跟着回来;也不进车厢,选了匹骏马一跃而上。

承烨低头一笑;摇了摇头。

这一路比方才更加安静;锦言也不太想说话;趴在车窗上;看夕阳堕入山坡;晚霞缭绕,白云升起。

襄阳城越来越近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乡情更怯,锦言此时真有点这么个感觉。

之前,锦言一直以为,是锦心拈酸吃醋,故意诱她出门,然后再找人掳走她。可听承烨一讲,锦心应该是全无嫌疑了。这些时日担惊受怕惯了,许多事情都没有好好地过脑子,都想得太简单了。若真是锦心所为,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如何策划这样一场阴谋,又如何能联系到陈三?

如今,陈三虽然跑得无影无踪,可事情已经要浮出水面。锦心劝她去明月楼,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这后面,分明是有个人在操纵,这个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徐姨娘。

锦言无声地叹了一下,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儿女着想的。可徐姨娘这回的行动,是拿锦心做了棋子,连亲生女儿都要利用,真是蚕豆开花——黑心透了。

上路前,锦言曾给母亲写了一封短信,报了平安。虞氏展着信左右读了好几个来回,眼睛都红了,书月晓得小姐相安无事,合手念了好几句菩萨。

锦言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在信里简单叙述,虞氏知道陈三跑了,也是蹙眉,虽然早就猜到是徐姨娘从中生事,可无证无据,想要扳倒那只老狐狸,实属不易。

事情表面上看,徐姨娘一直没有留下痕迹,若冒然指控,就怕徐姨娘狗急跳墙,将事情尽数推到锦心头上。如此,反倒害了锦心。

虞氏默默想了一会儿,才端起茶碗。

书月心中欢喜,要去通知各院,虞氏却淡淡开口:“再等几日吧,你我,只当没见过这封信。”

秋阳温暖,徐姨娘搬了藤椅在院子里,半躺着想事情。老太太前番的一席话,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徐姨娘轻轻皱起眉,旋即又安慰自己:反正无凭无据,谁能奈何得了我?

再想起锦言现在可能正在青楼受苦,徐姨娘心里又痛快起来。

此番行动,若说没存私心,全为锦心考虑,也不全是。徐姨娘一心为锦心清除障碍,助她飞上枝头,最后得益的还不是徐姨娘?

徐姨娘这一生,若说好运,也好运,在连家地位稳固,老太太偏疼,老爷抬爱。

可总有一样不满意的,就是连生了两个女儿。尤其是锦音,资质平常,身有残疾,根本指望不上。锦心也倒罢了,总算有个风流好模样,徐姨娘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她。

等锦心嫁入王府,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作为她的亲娘,连府上下谁还敢怠慢徐姨娘?别说是文姨娘丽姨娘,就是主母虞氏,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她才刚刚三十,尚能生育,再为老爷添个儿子,这一生才算真正如意了。

徐姨娘摸着腕子上的玉镯,心里既忐忑,又兴奋。

直到丫鬟小穗进来,捧着一封信给她:“姨娘,这是门房在大门石狮子底下捡到的,上面有您的名字。”

徐姨娘目光在信封上一瞟,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那信封上,歪歪扭扭写着“陈三”二字,旁边还有些油污。

“这陈三是姨娘远亲?”小穗依然笑盈盈的。

徐姨娘脸色发青,扬手给了小穗一耳刮,气得声颤:“你胡说什么?敢将我们院子里的事儿说出去一个字,看我不打死你。”

小穗扁了扁嘴,呜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哭?”徐姨娘作势又要打。

小穗哭得更响亮了。

徐姨娘咬了咬牙,起身关住院门,一把拉过小穗,从腕子上褪下镯子,递到小穗的手里,小声说:“别哭,别哭,这个拿着,给你的。只要你好好为我保守秘密,好处多着呢。”

小穗抽噎了两下,犹疑地看着徐姨娘,不敢拿。

徐姨勉强做了个笑脸,将镯子塞到小穗手里,打发她走了。

秋阳还是那般温暖,徐姨娘只觉得周身冰冷,赶紧回了屋子,掩上门,靠在门板上,将信封撕开,几下展开信纸,看见上面的几个歪歪曲曲的大字:

“行至雁城,路遇洪水,丫头淹死,若不想事情败露,准备三百两现银。”

徐姨娘的手哆嗦起来,心像是风筝被人扯住了线,喉咙一紧,眼泪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

死了?徐姨娘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几乎不能喘气。

这就……杀了人……

徐姨娘旋即安慰自己,是那丫头时运不济,并不是她的过错。

一时间,又落下好多泪。惊恐,还有后怕,一些愧疚,还有些委屈。说不清楚怎样复杂的感情,心里又想起锦言第一日回府那天,牵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地喊:“姨娘……”

徐姨娘吞声哭了一会儿,抹了一把泪,才又忧心起信里内容的下半部分。三百两现银,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一个姨娘月钱才多少,攒完下半辈子也没有三百两。老爷虽私底下给过她一些小铺,可卖了,非得惊动老爷不可。徐姨娘抽泣了一声,瞬间觉得自己命苦。

正在纠结的时候,外边有人报了一声:“姨娘,老爷来了。”

听到老爷来了,徐姨娘吓得手又是一抖,赶忙将信纸在灯火上烧了,手被灼了也顾不上,好在老爷进门前,信纸已成灰烬了。

徐姨娘敛衽福了福,软软地喊了一声:“老爷。”这段日子来,她不太受老爷待见,于是见了老爷,总是这副软猫相。

明甫抬了抬她的下巴,在她眼睛上望了一眼,皱起眉:“又受什么委屈了?”问完,明甫又后悔问这么一句了,怕徐姨娘又开始哭诉谁谁谁给她脸子了给她下绊子了,惹得他头大。

没想到徐姨娘这回倒是一边抹泪,一边抖着声:“是想到言姐儿,伤心。”说着,想起锦言就这样客死他乡了,真的又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明甫嗓子底哽咽,拉过徐姨娘的手:“你有这份心,很好,很好。”拉着她坐下来,才又道:“太太这两日瘦了一圈,你也去劝劝,在她面前别这么着,她看了要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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