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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剩女纪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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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得瑟地一晃肩:“那可不是,连锦言是我亲姐姐,是你表姐,自然是跟我亲一点,你是野丫头滚远一点。”

芷灵在地上一呸:“呸!连锦言跟我一个被窝,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说是跟谁亲一点?”

锦心冷哼一声:“她是大小姐,你是野丫头,她怎会跟你亲!”

芷灵叉起腰:“她是嫡女,你是庶女,她又怎会待见你!”文人小说下载

“啊呸!小贱人!”

“啊呸!死妖精!”

锦言搭上皎兮的手,晃晃悠悠地说:“咱们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木有看到那位从我发第一章就开始给我撒花花的花花童鞋啦~

40、捉贼拿赃

锦言回到漪兰居的时候,头上的柿子要被太阳晒臭了;锦言千叮万嘱不要惊动了母亲;自己蹑手蹑脚地回了屋,看见阿棠回来了;惊喜地抱着阿棠蹭:“阿棠;我想死你了。”

阿棠:“小姐……”

锦言:“阿棠,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多少事儿,愁死我了。”

阿棠:“小姐……”

锦言:“阿棠;你回来了就好了;皎兮老欺负我。”

阿棠:“小姐;你能不能容我把话说完?”

锦言抬起清澈的大眼睛:“你说呀。”

阿棠:“小姐;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你好臭。”

“……”

雕着莲花的浴桶里,袅袅的热气轻蒸,浴汤面上飘着密密实实的花瓣,锦言舒舒服服浸在水里,只露出一双雪白的肩头。阿棠给锦言捏着颈肩,舒服得锦言乱哼哼。

阿棠低头看着自家小姐敷着毛巾的小脸,笑了:“我走的时候交代你了,让你少出门,真要出门的时候记得打伞,你瞧你,脸和身上又快是两个颜色了。”

“没事,冬天会白回来的。阿棠,婶娘的病大好了吗?最近我的事儿实在是太多,没来得及再去探望探望。”前段时间是看婶娘林氏的下人们都不甚尽心,所以才让阿棠留在那照顾生病的婶娘。

阿棠手上加了点劲儿,轻轻叹气说:“病是好了,可小姐是没瞧见,那群丫鬟婆子是有多欺负人,少爷倒还好,吃的用的是老爷亲自拨款,而且少爷能常见着老爷,别人也不敢欺负少爷。可二太太真是可怜,这个天气,还在盖厚被子呢,还怕少爷看见,藏着掖着的,真可怜。”

锦言疑惑起来:“按说每个月的份例都不会少的。”

阿棠放轻了声音:“听说,是因为二太太娘家是个无底洞,二太太但凡攒下些钱来就被搜刮走了,有时候月例银子都预先支出来接济娘家呢。这种事,在老爷老太太面前又不敢提,怕别人笑话了去,宁可自己忍着。”

锦言依稀听说过,婶娘林氏有个弟弟,是三代单传的男丁,因是宠溺惯了,极不成器,游手好闲不说,还好赌成性,偌大的家业也被耗空了。锦言琢磨了一会,她这里倒是有许多床夏天盖的蚕丝被子,又轻薄又凉快,可以给婶娘送去,可婶娘是这样要脸的人,就这么送去也怪不好的,得想个法子才行。

正想着,阿棠又说:“好在少爷孝顺,又用功,若他日有了出息,二太太就有指望了。听老爷说,是想让少爷考功名,但听少爷的意思,是想去考武举呢。”

锦言莞尔一笑,立远挺拔高大,身手矫健,说不定能考个武状元回来。还是男儿志在四方,女儿志在厨房,女孩儿家对未来的希冀真是很单调的。

流光这时端了凝香露进来,在浴汤了洒了两滴,害得锦言打了两个喷嚏。流光浅浅笑着:“芷灵小姐回来了。”

锦言的把毛巾拽到眼睛上敷着:“她还好意思回来。”

阿棠笑着:“早听说芷灵小姐来了,我就猜到小姐一个头肯定变成了两个大。”

流光抿起嘴唇:“芷灵小姐啊,确实是一个妙人。”

锦言心里真服了这个表妹,要让她再待下去,真得出大事了。还是母亲说的对,不该太惯纵着她,明日舅舅舅母回家,得让他们带着芷灵一起回去。

好容易舒坦一会儿,书月慌里慌张地进来说了一句话,吓得锦言差点溺死在浴桶里。

书月说:“小姐,徐姨娘带着人来要搜漪兰居,说芷灵小姐偷了鸣玉轩的首饰。”

锦言悠悠回头看了眼浴桶:还是让我死了吧。

锦言一边飞快地穿衣裳,一边想:芷灵和锦心闹成这个样子,锦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找出这样的借口来找茬,芷灵再怎么过分,也不至于偷人东西吧。不至于吧?锦言弱弱地想。

徐姨娘真是大阵仗,显然是之前被虞氏打了一巴掌的仇要今天一块报了,鸣玉轩所有的丫鬟和婆子都到齐了,细眼一看,还有几个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也来了,难怪徐姨娘这般胆大,原来已经找了靠山,锦心却不在其列。

锦言刚迈出一只脚去,徐姨娘柳眉横立,立刻扬声厉色道:“心虚了是吧?这会儿才出来?”

锦言站好了,扬起眉说:“姨娘你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偷窃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姨娘冷笑一声:“大姑娘,你看我这样子,像闹着玩的吗?没错,偷窃可不是小事,若落实了,我一定要把沈芷灵那丫头送去见官!”

见官?锦言擦了擦汗,父亲不就是父母官嘛。

徐姨娘冷笑补充了一句:“五花大绑地送去见官!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沈家从前是官家,如今竟败落到如此地步,连眼皮子都变得这样浅!”

锦言见徐姨娘又这样侮辱外公家,气得也抬起了声音:“徐姨娘,你若有真凭实据,就亮出来,不许空口白话地诬陷人!”

“捉贼拿赃!”徐姨娘抱着手臂勾起唇角:“我这不是来拿赃了么?”

锦言明白过来徐姨娘的意思,使了个眼色,几个丫鬟把门死死地守住,锦言眉色一凝:“你一个妾,敢来太太的屋里捣乱?”

徐姨娘更威风起来,笑得张狂:“太太虽然是正妻,可是个不掌兵的将军,连家主事的人是老太太,我已经请了老太太的话,许了我权让我来捉这个贼,拿这个赃,谁敢拦着?”

老太太看不爽沈家已经很久了,若沈家出一个贼,对她来说,那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锦言心里无奈得不得了,真觉得这个祖母有些不明事理,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的事情搞得自己家宅不宁,逞一时之快真有那么重要?

正僵持着,漪兰居的大门缓缓开了,虞氏扶着画月的手慢慢地走了出来,看见乌压压的一群人,并没有什么表情,只看着徐姨娘的眼睛:“你敢我搜漪兰居?”

虞氏就是这样,说话声音也不大,语气也十分平缓,但是有些话一说出去,由不得人不怕,徐姨娘烈焰一般的气势生生被压得矮了半头。

还是惊动了母亲,锦言心里十分愧疚,总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让母亲操心,这个女儿是怎么当的呀。

虞氏牵着锦言的手,又问了一句:“你们谁要搜漪兰居?”

乌压压一片人没一个敢张口的,倒是一个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上前两步,笑吟吟地说:“太太别动怒,本就不关太太的事情,只是那丫头片子要是真这样胆大,连累了小姐就不好了。”

锦言小脸一板:“那是我表妹,她的事自然是我的事。”

刘嬷嬷颔首笑着:“是了,要是她没偷东西,就让徐姨娘搜个明白,也能还了她清白。”

虞氏低头轻轻一笑,笑容里没什么温度,淡淡开口:“搜漪兰居?好。”

见太太同意了,人群都跃跃欲试起来,徐姨娘最为得意:“还是太太最明事理,为了那小丫头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和气?”虞氏微微地动了动眉:“你们这样围在我漪兰居的门口,还跟我讲和气?搜,可以,任你们搜。只是,你们搜过之后,我漪兰居少一样东西,坏一样东西,都算在你们头上。”

谁不知道虞氏富贵滔天,不知道的人以为漪兰居的地上能扫出珍珠来的,实际上虞氏简朴,漪兰居更不甚奢华,虞氏这么说,自然是为了吓唬她们。几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婆子已经态度松动起来,毕竟,少了什么她们也是赔不起的。

虞氏又说:“方才徐姨娘说,若搜出赃物,要带芷灵见官,那我问你,若搜不出,又怎样?”

徐姨娘眼神闪了闪:“若搜不出,盈儿愿给太太斟茶认错。”

“不稀罕。”虞氏确实不稀罕。

徐姨娘一咬牙:“若搜不出,我在漪兰居的门口跪上一天一夜。”

虞氏微微撇唇:“我嫁给老爷,被一个妾搜了屋子,传了出去,你就算跪上三天三夜也补不回我的名声。若搜不出,你自愿去咱们连家供养的尼姑庵剃度出家怎么样?”

一语戳中徐姨娘的要害。

赌,也要看赌注的什么。有的东西,是输不起的。

徐姨娘脸色发白,绞着帕子杵在那眼珠子乱转,急得满头是汗,丫鬟婆子们早被虞氏的三言两句给说怕了,毕竟那是太太,说出来的话有分量,出了什么错姨娘可保不住她们。锦言一看,知道这场赌博虞氏早已占了上风,只待徐姨娘一开口,众人皆会散去,以后,也没人敢再来漪兰居捣乱。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漪兰居里面忽然传出狗吠声,锦心狼狈地被小白花追了出来,手上还抱着个布包,一边往外跑一比叫:“连锦言!管好你的狗!我搜出赃物来啦!”

41、李代桃僵

锦心怎么从漪兰居出来了?锦言心里突地一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趁漪兰居的人都聚在了大门口;后门可毫无阻滞了。厉害啊徐姨娘!

虞氏也隐隐皱了皱眉;柔声喊道:“小白花,过来。”小白花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咬着锦心裙角的嘴;走到锦言脚边蹭了蹭。

锦心狼狈地躲在徐姨娘身后;举起一个布包,恶狠狠地说:“这可是在连锦言的被子底下搜到的;还怎么抵赖?”

锦言瞧那布包摊开,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首饰;都是徐姨娘和锦心平常戴的;一眼就认了出来。本来锦言想要辩驳许是锦心从鸣玉轩故意带了首饰来诬陷芷灵的;可刚要开口;忽然看见锦心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却不是鸣玉轩的,分别是老太太、文姨娘、丽姨娘、林氏的一等丫鬟。锦言心头一紧:锦心会冤枉芷灵,那四个丫鬟分别代表她们的主子,她们怎么会冤枉芷灵呢!

“把沈芷灵给我找出来!”锦言忍着怒火压低声音跟皎兮说。

徐姨娘的气势又蹭蹭蹭上去了,得意洋洋地说:“太太,我没诬赖那丫头吧,之前听院子里的丫鬟说,那丫头鬼鬼祟祟地在卧房附近,怎么这么巧?这厢她在卧房附近溜达,那厢我就丢了好些首饰。要说我这些首饰,也不算什么名贵玩意儿,太太这漪兰居里,要多少有多少,有这样一个家贼在,太太也该留心些,太太丢一样玩意,比我这一包东西都值钱。”

徐姨娘难得占上一回理,嘴皮子格外溜。

一席话说得虞氏脸色很不好看,虞氏这个人,若是不占理,就发不出火来。徐姨娘见虞氏哑口无言,更威风了,对着锦言冷笑:“小姐还有什么话说?”

锦言现在真想跟小白花灵魂互换。

总算,皎兮拉扯着芷灵出了来,锦言一看见芷灵,忍着心底的怒气,小声说:“给姨娘赔个不是,别让大家难做。”

芷灵挣脱了皎兮,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徐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好地睡个觉也有错了么?”

徐姨娘见她装傻,又好气又好笑:“睡觉?姑娘难道是梦里去我鸣玉轩把东西偷来啦?”

芷灵一挑眉,一瞪眼:“谁说我偷东西了?”

徐姨娘咬咬牙,心想真是遇上个不讲理的,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人赃并获了,姑娘还想抵赖么?”

芷灵撇了撇嘴:“你说有丫鬟看见我在鬼鬼祟祟,那是你的丫鬟,自然是帮主子说话,你教她什么,她就说什么罢了,没有别人看见了吧?首先这人证便是站不住脚的,你有没有手把手地捉住我偷东西,算什么人赃并获。再说了,这物证是从锦言屋子里搜出来的,又不是从我屋子搜出来的,凭什么赖在我头上?”

锦言只觉天昏地暗,拉着虞氏的手,想说咱们还是走吧。

虞氏烦躁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锦言的肩膀,把锦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咱们走吧。”

徐姨娘愈发得了意,挽着袖子叫上几个婆子就要按住芷灵,边招呼边道:“你说不是你偷的,去跟官老爷辩解吧,朝堂之上,看你的舌头能挽出花儿来!”

芷灵见锦言她们不愿意管她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表姐,你不能不管我啊。”

虞氏拉着锦言,弯腰牵起小白花的绳子,转身便要走。

芷灵又喊:“表姐,我会被她们整死呀。”

虞氏不许锦言回头。

芷灵被婆子们拧得身上生疼,愤然喊道:“连锦言!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祖母在天上也不安心!”

锦言肩膀一颤,站住了脚,小拳头握得咯咯响。

芷灵见此话奏效,赶忙又添了句:“你若不管我,祖母在世的时候白疼你了。”

锦言放开虞氏的手,似乎在下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过了一会儿,她便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来,昂声说:“是我偷的东西!你们来抓我吧。”说罢,低着头,一只手蒙上了眼。

从小,外婆就教育她不许拿别人的一针一线,女孩儿家手脚不干净是莫大的耻辱,锦言小时候再穷,也绝不拿别人的东西,绝不嘴馋,绝不羡艳,就算穷也穷得有志气,现在日子过好了,不会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竟让她承认偷了姨娘的首饰,想起这个,锦言就委屈得眼泪再不能止。

虞氏微微转身看着锦言,眼神杂糅了许多的感情。既无奈,又心疼,又赞赏,又骄傲。虞氏一向认为,性格决定命运,可有的时候,品格比性格来得重要得多。

锦言的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徐姨娘最是不甘心:“言姐儿不要乱认。”

芷灵反应过来,挣开婆子的手,小人得志的样子:“我表姐都认了,你还想拽着我不放吗?你有本事,就抓我表姐见官啊?到时候看丢的是谁的人!等连老爷回来,看你怎么交代!”

芷灵是外人,偷了东西尚且能拉去见官。锦言是连家的小姐,怎么能被一个姨娘拉去见官了,传了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锦心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锦言:“哟,姐妹情深呀,连锦言,至于么?”

锦心是不明白外婆在锦言心中的分量,可敌千钧。

徐姨娘还不死心:“言姐儿,你且说说,你偷我的是何用心?可别说贪我这些个东西,漪兰居要什么没有?太太如此疼你,只要你开个声,太太什么不给你?你看得上我这些玩意儿?”

锦言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偷东西是为了气一气徐姨娘,没别的。”

徐姨娘气绝,想了一会儿才又说:“既然小姐认了,我也没法子,大家心里都透亮。”说完,又转向虞氏:“方才盈儿请太太的示下,太太说,盈儿若是冤枉别人,就要拉去尼姑庵削头发,现下小姐顶了这个罪名,又怎么说呢?”

虞氏漠然问:“你是要剪了言儿的头发让她去当姑子吗?”

徐姨娘咬了咬牙:“不敢。”她自然不敢,她削了锦言的头发,老爷回来能削了她的脑袋。徐姨娘半晌又说:“总不能这样算了,咱们连家也算家风谨严。”

锦言不想让母亲为难,站出来说:“我自愿跪在佛堂三天三夜,总行了吧?”

徐姨娘轻轻一笑:“那倒不用,一天一夜就可以了。”

徐姨娘什么时候信菩萨做好事了?

果然,徐姨娘又轻飘飘地加了一句:“只是不许吃饭,只许上一次茅厕。”

锦言扯了扯嘴角:你狠!就这么定了!

比起体罚,心罚才是最难受的。锦言直绷绷地跪在佛像前,缭绕的青烟熏得她眼泪直流:人的一生之中认识一两个损友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此时已经是夜晚,距离午时那场闹剧已经七个时辰,锦言跪得腿也麻了,去茅厕的唯一一次次数已经被用了,也就是说,锦言现在既不许吃饭,又不许上茅厕。

她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抽噎着鼻子微微笑了笑,这七个时辰,偷偷送饭来的人倒不少。

虞氏虽然气得够呛,心还是在锦言身上的,锦言还跪了没一个时辰,书月就挎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对着锦言做了个鬼脸,锦言知道,母亲是怕她饿着了,其实她还这样年轻,跪上三天三夜也无大碍的。虞氏亲手整了梅花糕,还有蒸鸡、桂花鱼、皮冻,都是清淡菜式,是怕锦言吃咸了想喝水。

第二个来的是锦音,瞧得出她是偷偷跑出来的,进来了便跪在锦言身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是一只鸡腿和一个细面馒头,咧嘴笑道:“偷偷从小厨房拿出来的,还是热的,姐姐你吃。”锦言本已经吃饱了的,又盛情难却,摸了摸锦音的头,又将馒头和鸡腿吃了个精光。

之后,文姨娘、丽姨娘也都差了丫鬟来嘘寒问暖,锦言一一道谢了,说自己挺得住,要姨娘们不用担心。锦言这会儿心里热乎乎的,觉得在这连府里人缘还不算差,落了难,至少还有人惦记着。

只可惜芷灵的影子也没有看到,锦言本来想,若她来探望,乖乖地认个错,这个事儿就算翻篇了。可锦言跪得腰酸了,芷灵也没出现。锦言下定决心,明天晌午一解放,就要把芷灵送到舅母跟前让舅母一同带回家去。

这会儿,月亮已经圆嘟嘟地飘在天上,锦言眨了眨眼,有些困倦,忽然,听见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锦言揉了揉眼睛回头,挑起了眉:“锦心,你来这里做什么?”

42、两个妹妹

锦心穿着一身水蓝色,轻盈地走进来;青色缭绕的烟雾之中;像个小仙女一般。锦言又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锦心;真的是你?”

锦心提着裙子;跪在锦言身边的蒲团上,把食盒放在地上;才撑着膝盖看着锦言,说:“真看不出;你倒是个好姐姐。”

锦言轻轻地叹了一声;解释道:“其实;若芷灵是我们连家的姑娘;是我的亲妹妹;她若做错了事,一定要受罚的。可是,她是沈家的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实在不知道怎样给外婆外公交待,再则,若她是我亲妹妹,徐姨娘也不会非拉她去见官,一个女孩子家见了官,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锦心听她讲话,越听越有笑意:“那我以后遭了难,你会不会维护我?”

锦言低着头,看见大理石地板上跳跃的烛影,半晌,坚定地点了点头:“会的,你和锦音有什么事儿,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锦心捻着一缕头发玩,闻言一笑:“即使我常与你为敌?”

锦言微笑:“其实何苦为敌?我们虽难成为朋友,但是姑且可以试上一试。”

锦心桃花瓣一般形状的眼睛忽然蒙上一层雾色:“唔,我从小到大好像没什么朋友。”然后瞧见锦言静静地望着自己,赶忙又骄傲起来:“自古美人儿都是形单影只的,是那些俗女不愿与美女为伍,怕被比得连东施都不如。”

锦言忍不住漾出笑:“交朋友是交心,你若打开心锁,自然会有好朋友的。”

“你不用可怜我,”锦心唇角轻扬:“有的人,就适合没有朋友,有了朋友,还会嫌碍事。”

锦言并不能否定锦心的说法,只笑吟吟地问:“那你现在来是做什么呢?”

锦心这才想起带来的食盒,小心地揭开盖子,取出三样热腾腾的小菜来,还有半碗粳米饭,说:“这是我亲手做的。”

锦言的表情像是三年没被宠幸的妃子见着了皇上:“你是给我送饭嘛?”

锦心歪头一笑:“今日的事我是真佩服你,我反正是永远做不出来的,总是我姨娘连累你,今天这顿,算我请你。”

筷子已经递到了手上,锦言执箸想了想,三样菜式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可是……锦言又放下筷子,看着锦心:“你会不会害我啊?”

锦心先是没有明白过来的样子,旋即眉间换上怒色,硬声说:“你是怕我毒死你么?”说着,就气得将盘子都往食盒里装。

锦言握住她的手腕,好声说道:“好啦,我能吃多少吃多少,总行了吧?”

锦心的手艺真是好,比锦言强了不知道多少,锦言本想少吃一点,馋虫一痒,又快吃了个精光。待吃完了,锦心收着盘子,问:“好吃不?”

锦言摸了摸肚子,实话实说:“好吃。”

锦心收拾好了碗筷,站起了身,掸了掸衣裙上的褶皱,微笑着看着锦言。

锦言仰起头,觉得锦心的笑中颇有古怪,一时额上冒出虚汗:“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锦心笑得得意:“等。”

“等什么?我要明天才能起来呢。”

锦心摇了摇头:“是等药性发作。”

锦言悚然一惊,忽觉腹部隐隐疼痛,心中更是慌乱,一把抓住锦心,是死不瞑目的语气:“你真的下毒?”

“是啊,鹤顶红,无药可救,你就等死吧。”说着,扶着膝盖俯□去,笑意盎然:“你以为我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吗?连锦言?”

锦言的痛楚真切起来,额上的汗珠子滚滚而落:“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盖世的英雄大侠被奸邪小人毒死之前必有此一问。

锦心桃花眼倏然眯成一条窄缝:“你跟我抢承焕哥哥,就注定我们是敌人!”

“亏我信你。”

“连锦言,你真笨。”

锦言又喘气道:“锦心……你好……”说着,一口气喘不上,歪头没了动静。

锦心拨拉了一下锦言的脑袋。

锦言无声无息。

锦心又踢了踢锦言的脚。

锦言一动不动。

锦心忍住脾气:“连锦言你别装了,我给你下的是泻药,你要是现在不去茅房,就不是等着收尸了,是等着收屎了。”

锦言眯开一只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准备飞奔。

锦心在她身后悠悠补了一句:“你一走,我就去告状,别忘了你已经没了上茅厕的机会了。”

经此一闹,锦言明明只用跪一天一夜,结果跪足了三天三夜才起身,让两个婆子搀回去的,用皎兮的话说,脏得人嫌狗不待见。

锦言没来得及休息,就先想到一事,要把那个让人头疼的表妹先处理了。谁知,刚洗完澡换好衣裳,书月便说,那天拿赃之后,芷灵便病下了,病了好几日都没下床。

“估计是被徐姨娘那声势吓住了,回来发了身冷汗,晚上便开始吐不停,太太请了大夫来看,拟了几个方子,几帖药吃了下去,也没见个好,我今日去瞧,看她吐得厉害,好容易才睡了一会。”书月边给锦言整理裙角,边说。

芷灵知道怕?锦言深不以为然,可既然病下了,只能压住一肚子的火,去看一看。

虞氏让丫鬟们把西厢的客房收拾出来,芷灵这两天便睡在那,锦言拨了帘子进去,便闻见浓浓的药气,芷灵蜷在床上轻嗽,锦言走近,看她面无血色,不像是装病。本来锦言也以为她是装病躲过责难,可看这样子,也不像。但是这个事总不能这样过去,锦言硬起心,在床沿上一坐,扬声说:“你也住了些时日了,快节下了,不如就随了你娘一起回家吧。”

再不走,还不指定闹出什么事儿呢!锦言心里默想,她是越来越捏不住这个表妹的性子了,舅母的打算,是让连家操心起芷灵的婚事,可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的,只会为难了母亲。

芷灵乱嗽一通,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我爹娘昨日已经回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舅母竟能撂下摊子,留下芷灵,拍拍屁股走人,也真做得出来。锦言压了口气在心里,说:“那我雇辆稳妥的马车,让家丁护送你回去。”

芷灵两行清泪便淌了下来,用被子角蹭了蹭,哽咽道:“既然你要赶我走,我总不会求你让我留下。也不必雇好的马车,反正我这病,在路上耽搁几天,也没得医了,总是要死在路上,又何必浪费你的钱。”

锦言气结,一时也无话说,只觉得委屈得很,眼圈已经气红了。

芷灵越发来了劲,强打精神撑起了身子,随便捋了捋头发,便掀了被子说要走,又说怕睡脏了锦言的地方,又说怕碍了锦言的眼。

锦言并没有理会,垂着眼坐着,半句话都没有。芷灵更是火大,更难听的也说出来的,无非就是锦言住沈家时候的种种,再就是哀叹她自己是身世可怜。

锦言狠狠咬住嘴唇,膝盖还辣辣地疼,身上的关节没有一处是舒坦的,就这不知是拜了谁所赐,没落得一句好话,反被狠狠数落一通。

芷灵摇摇晃晃地下了地,才走了三五步便被睡裙绊了一跤,还带着一个方瓷瓶砸在了地上,芷灵哭声愈大了,抽噎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丫鬟们听见了动静,都涌了进来,只见锦言冷着脸坐在床上一言不发,芷灵摔得乱七八糟哭得可怜,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书月和流光扶着芷灵起来,阿棠和皎兮便赶忙去看锦言。

芷灵抹着脸,抽噎难停:“是我自己要走的,不是您赶我走的。”

阿棠没了好脸色,嚷嚷说:“大晚上的,你闹什么闹?”

被一个丫鬟训斥,芷灵更是泫然欲绝的模样,点了点说:“好,好,好。主子丫鬟一通气地欺负我。”

锦言脸色一变,沉沉地开了口:“让她走,谁都别拦着。”

芷灵恶狠狠回头瞪了锦言一眼,锦言别过头去没接着,只吩咐书月:“给她收拾包裹,她的东西她带走,连府的东西,她一样也不许拿去。”

书月微微抿了唇,招呼着流光一块去收拾,芷灵气得嘴唇哆嗦:“好你个连锦言,你对得起……”

“我对得起,”锦言不等她说下去:“我对得起外婆,我对得起外公,我对得起天地良心,我是在帮你父母教你。”

“你永远是好的,永远是对的,所有人都向着你,所有人都疼你,我算什么?”芷灵哭着,从地上摸起一块碎瓷片比在腕子上:“你逼死我好了。”

丫鬟们都被吓住了,锦言也绷紧了身子。

攸关时刻,虞氏打了帘子进来,看见如此情形,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走到芷灵跟前,手搭在她腕上:“你这是做什么?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芷灵等的就是这么个下台的时机,立刻哭起:“她们都欺负我,表姐非要赶我走,宁可我死在路上。”

“母亲,我……”锦言想要解释,却被虞氏打断,虞氏拉着芷灵坐好,好言好语:“她胡闹,你别当真,这里由我做主,你安心养病,等中秋节过后,你父亲会进城来接你,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锦言委屈得低头望着鞋面。

虞氏安抚着芷灵睡了,才沉下脸来向锦言:“还不回去?要闹出人命么?”

等锦言不情不愿地跟着虞氏走了,书月收拾了地上,流光又打了水来给芷灵梳洗,芷灵柔声抽泣:“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来。”

书月和流光巴不得不伺候这个不成体统的祖宗,得了令便走了。芷灵看人都走光了,便走近洗脸的铜盆,水面映着她姣好的面孔,哭红的眼睛,轻轻上扬的嘴角。

愣了一会,芷灵回身取了一个茶杯,倒了半杯茶,将洗脸用的桂花胰子取来,拿小瓷片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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