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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剩女纪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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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念梧大人

【,】

1、竹泉沈家

“都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沈家媳妇周氏搓着盆里的衣裳,一边跟自家男人抱怨:“可咱们家的凤凰啊,明明落在鸡窝里,还偏要拿小姐的款儿!”

沈堂是木讷人,听着媳妇的碎嘴,也不吭声,低头编竹篾。

周氏见沈堂这德行,更来气,撂了手上的活计,越发尖酸起来:“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沈家要是没败落,你也是个官家子弟,我可不也是个官太太。”说着,看了看身后那三间破砖房,眼中流露出失落意味,悠悠说:“不过我也看得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我是落雨天担稻秆,命苦罢了,赶不上好时候,怪不了别人。可家里的那位——”说着往屋里递了一眼,没好气道:“死鱼强作鲜,小姐身子丫鬟命!”

“我嫁给你多少年,就苦了多少年。瞧咱们那口米缸,什么时候满过的?有上厨没下顿的日子还少了么?这也罢了,家中一应大小活计,柴米油盐,哪个不是我操心的?前两年我就跟婆婆多嘴说了一句:‘大姑娘也大了,若能帮媳妇拾掇拾掇家务,那媳妇也匀出空来教教灵姐儿。’你猜婆婆怎么答我的?”周氏的眼圈儿也飞红了,抽出帕子来抹了抹:“婆婆说:‘琐碎家务,大姑娘是断不沾的,哪有千金小姐自个儿洗衣裳的道理。若你真的忙不开,就让灵姐儿帮忙打打下手,灵姐儿是自家孩子,娇惯太甚反而不好。’你听听这话,难道外孙女能亲过孙女去?”

“婆婆也是老糊涂了,家里像样的吃的穿的用的,灵姐儿瞧都没瞧过一眼,都在大姑娘房里。咱们灵姐儿也是娇花一般的年纪,连个顺眼一点的衣裳都没有,不是打补丁的,就是短了长了。哼,不知道的,还以为婆婆给她的外孙女儿培养丫鬟呢!”

沈堂听不下去,终于开了腔:“听说,大姑娘已经有了主意,要回连府去了,你再挨一挨。”

周氏静了静,又拍着腿叫苦:“嗳哟哟,沈家把她养到十二岁,她家一句话,就要家去了,那咱们可不是白养活了?落着什么好?”

“你懂什么?”沈堂沉了声:“再过两年,大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待在咱们家,攀亲的时候怎么开口?到底是连家的人,总要回连家去的。”说着,手上一顿:“我也有我的打算,大姑娘是连家嫡长女,以后再攀个好亲事,站住了脚根,也好提携提携灵姐儿。毕竟在咱们家住了这么些年,我看她也是个暖心肠的,这个忙还是会帮。你难道想让灵姐儿在村里随便许个小子,做一辈子村妇?”

周氏眼神一亮,随即又叹道:“哪就那么容易了?大姑娘虽然是嫡女,可她娘——就是你姐姐,当年是带着她回咱们家的,若连家真想着这个女儿,七年了,也从没派个人回来问问。说句难听的,大姑娘死的活的那边可知道?这回就是回去……也难处事,更何况,大姑娘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跟你一个德行,软得跟面团一样,任人揉捏的,若不是婆婆一心护着——”周氏一笑,也没说下去。

沈堂却不给她面子,直言道:“以你的脾气,若不是娘护着,大姑娘在咱们家也不好受。”

“我哪就那么坏了!还不是被你们气的……”

沈堂没理她,自顾自说:“倒是大姑娘这次的决定让人另眼相看!以她软弱的性子,我以为她断不敢回连府遭罪,谁知……我倒觉得,说不准是我们错看了她……”

“小姐的事情,你们不用太操心。”说话的是沈老太太身边的陈嬷嬷,也是沈堂的乳母,沈家虽然败了,陈嬷嬷却是唯一一个留在沈家的下人。因为年纪大,资历久,说话自然带了几分威严。她刚经过院子,就听见沈堂夫妻俩的言语,忍不住教训了两句。

舅舅舅母的话,被蹲在墙根的连锦言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锦言耷拉着脑袋,摇头暗想:“他们倒没说错,以前的连锦言确实是烂泥巴糊不上墙,可如今的连锦言——再也不是以前的连锦言了。”

连锦言,说得好听一点是襄阳知府连明甫的嫡长女,实际上,就像周氏说的,不过是只拔了毛的凤凰罢了。连锦言的亲娘沈子钰,是个任人欺凌的软包子,嫁给连明甫六年,就因为一个谣言,被连家人逼得抬不起头,拉着年仅五岁的锦言回了娘家。之后就气得生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了。

软包子生的自然也是软包子。连锦言上辈子也是个软得拎不起来的包子,上辈子做缩头乌龟,在外婆家赖到十五岁,说什么也不肯回家去。结果到了婚嫁的年纪,还是被连家硬接回去的,等回去了才知道,亲事已经定好了,是湖广承宣布政使陆家的长子。这个陆公子是远近闻名的克妻命,一连相看了三家姑娘,都没活到出嫁那一日,锦言就是被这个陆公子克死的第四个姑娘。

锦言跟她娘一样,也是被活活气死的。这个陆公子除了克妻,还有一件事是无人不晓的,那就是好色。据说他娶妻前,房里就有六七个妾侍,连老爹的丫鬟都不放过。锦言禁不住打击,得了肺病,从此一命呜呼。

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她上辈子活得太窝囊了吧,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从十二岁再活一遍。

想起上辈子的遥远往事,锦言忍不住流泪,呜咽道:“阿娘,我这辈子一定争气,要混得好嫁得好,让瞧不起咱们的人刮目相看!”锦言握起小拳头。

“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怎么又哭了?是谁欺负你啦!”

锦言抬头,见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丫鬟阿棠。

阿棠脸红扑扑的,喘气道:“小姐快点回屋吧,沈老太太……忽然病倒了。”

锦言眉间愁色更浓:“好啦,咱们走吧,这段时间我也想多陪一陪外婆”

阿棠睁大了眼睛似有疑惑。

锦言别过脸去,不想让阿棠看到她眼中的水汽,只说:“你不会明白啦!”其实,她是知道,外婆这场病,是好不了了。

这段时间,每入了夜,沈老太爷都会站在屋外,隔窗静静看着沈老太太,不出声,也没流泪。锦言想,外公一定是在回忆和外婆年轻时候的悠然岁月。

在最后的时刻,沈老太太却只留了陈嬷嬷一个人在身畔,两个喁喁细语,直到天青。陈嬷嬷出来的时候,沈老太太已经合上眼,陈嬷嬷向锦言招了招手:“连小姐,你跟我来,让老太太跟老太爷还有儿子媳妇告个别。”

锦言抹了抹脸上的泪,点了点头,随在陈嬷嬷身后。陈嬷嬷路上什么话也没讲,一直走到了小溪边上,忽然转过身来,和祥地看着锦言,慢慢说:“老太太说,小姐要回连家去了,她不放心。”

锦言想起外婆最后的时刻还惦记着她,心下很是感动,眼圈又红了:“外婆外公把我带大的,我也舍不得他们,可是我终究是连家的人。当年阿娘离开家门,父亲并没有下休书,名义上我还是连家大小姐,等到了嫁人的年纪,他们总会接我回去的,到时候就只能任他们摆弄了。”

陈嬷嬷点了点头:“小姐回了连家去,那可真真是孤苦无依。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我陪伴小姐左右,小姐若有什么困难,身边也有个人商量。”顿了顿,又问:“小姐,你先跟我说一说,你可知道连家哪些人是你的敌人,哪些人是你的朋友?”

锦言低头想了想,慢慢说:“我被赶出来的时候才五岁,记忆里祖母对我很差,父亲对我很严厉,但他们跟我是有血亲关系的,应该也不会加害于我。”

陈嬷嬷冷冷一笑:“你父亲优柔寡断,误信谗言,你母亲嫁给他算是毁了一生。至于你的祖母嘛,哼哼,一定是个老虔婆!”

锦言听到陈嬷嬷这样骂她祖母,吐了吐舌头,心里有疑惑,见陈嬷嬷不说,她也不问,只继续说:“徐姨娘是个蛇蝎美人,她嫁给我父亲前是油商的女儿,正正经经的人家,生得又是千娇百媚,嫁给父亲之后又生有两个女儿,在家中地位很稳,当年阿娘没少受她的气!”

陈嬷嬷心里默默琢磨,边问:“那她的两个女儿你可见过?”

锦言回忆道:“她那大女儿锦心,跟我同年的,我是二月生,她是八月生,长得随她娘,也是个楚楚动人的大美人儿。”还有一些是上辈子的回忆啦。锦心虽然是庶女,但是因为容貌美艳,又颇会使手段,到了婚嫁的年纪,有意娶她的男人可以排到城外去,最合她心意的,是襄阳侯府嫡出二公子李承焕,可惜后来锦言死了,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成亲,这些是没办法告诉陈嬷嬷的,锦言想了想,又说:“徐姨娘的二女儿叫锦音,比我小了两岁,她可没她姐姐的命好啦,她只有一副中人之姿,这也罢了,出生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一只脚跛掉了,虽然行动起来也无甚大碍,但是瘸瘸拐拐的总不好看。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很小,不知道品性如何,但是徐姨娘教养出来的,也不敢大意了。”

陈嬷嬷沉吟道:“还好还好,这徐姨娘没有儿子,不然地位就更牢稳了。听说,你母亲去世后,连大人又续弦了……”

锦言点头道:“继母虞氏性子极冷,父亲也不甚宠爱她,进门了五六年年一个子嗣都没有,倒让徐姨娘的气焰更盛了。这都是听外婆说的。”

陈嬷嬷听完了,深为叹慰:“小姐心细如发,对连家的形势洞明,这样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咱们一老一少,定要在连家扎稳脚跟。”

锦言狠狠地点了点头:“没错,咱们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那些看我和阿娘不顺眼的人啊,气得七窍流血!”

料理完外祖母的后事,服过半年丧期,就到了启程的日子。锦言离开竹泉村的时候,正是漫天风雪,锦言忍不住回头看白茫茫的村落,她是这里长大的,有许多舍不得的玩伴和亲人,雪花飘进她的眼里,被暖化了,她心里默默想:对我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忘记的,我要十倍一百倍地报答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2、巧遇王孙

是年南阳郡大旱,又值蝗灾,到了冬天,食不果腹的饥民们纷纷涌至相邻的襄阳城避难。白茫茫的雪地里,逃难的饥民像黑黢黢的蝼蚁般缓慢移动。锦言她们三个也混在饥民群中,轿子早坏在了半路。阿棠身强体健倒无不适,陈嬷嬷年岁大了,体力已经不支。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冒雪艰难行进,忽然阿棠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狠狠摔进了雪地里,她气鼓鼓地站起,才发现刚才摔跤的地方有一个突起的雪丘,雪里隐然露出一块玉牌,锦言也好奇起来,二人合力挖开了厚厚的雪层,竟发现雪里埋着一个女孩。阿棠大喊了一声 “死人”,便钻进了陈嬷嬷怀里,锦言将那女孩拖了出来,却见她嘴唇紧闭,面色苍白,似乎已经死了。陈嬷嬷看了看情形,说:“冻死的人脸色是乌青的,她的脸还是白的,未必死透了,说不定能救过来。”

粮食已经吃完了,眼见着傍晚就能进城,却因为这个女孩耽误下来。正为难着,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果然不出一会儿,一辆精致绝伦的马车从远处驶来。阿棠眼睛一亮,不顾死活地张臂相拦,眼见着马车溅泥飞驰,就要踏在阿棠身上,锦言心一紧,还好还好,马车总算急停住了。

马夫的鞭子狠狠一放,马夫大声骂道:“不想活了吗?敢挡侯府的马车!别耽误我们二公子回城。”

锦言心里突地一惊:侯府二公子?不就是上辈子锦心倾慕的李承焕!锦言微一思量,便上前朗声问:“请问贵府马车是去襄阳城吗?我们里有个伤者,急着进城呢!不知贵府可否相助?”

马车里静了一会儿,车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落落站住,温然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白雪地里,李承焕穿着一件玄黑的狐毛斗篷,里面赭红锦袍隐约可见,气度雍容,温文华贵。他只淡淡地凝视着锦言,锦言就已经觉得落在身上的雪带着暖意,脸也飞上了霞红。活了两辈子了,她是第一次见真正能当起“面如冠玉”四个字的男子。

未及说话,锦言忽然留意到,一群灾民正要把马车围住,李承焕的眉头也轻轻皱起。灾民们像蚂蚁一样,安静地包围了马车,脸上都写满了饥饿。承焕微一沉吟,便让几个小厮将马车里的食物、酒水、被子都搬了下来,放在雪地上。

灾民围车,自然是为了活命。

僧多粥少,这些东西,并没有打动灾民,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

承焕静静扫了人群一圈,淡淡一笑,随即脱掉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又脱下食指的彩金碧玺戒指,摘了脖子上的一颗拇指大的明珠,脱了狐毛斗篷,解开了腰上的两块玉璜,又摘去了发髻上的碧玉竹节簪子。通通放在了雪地上。

饥民群中略有松动,可还是虎视眈眈的,舍不得放承焕他们走。

承焕现下去掉了所有的装饰,更显得清新逸群,深致的双眼给过分秀美的面孔带来了男子独有的机智,眼神轻轻流转,便有了压迫人心的气势,他负手踱了两步,慢慢道:“今日在下急赶回府,是奉家父之命,为明日开设粥棚济灾一事准备,若今日耽误了……”承焕轻轻抿了唇,接下来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灾民们嗡嗡议论起来,主张去的一派似乎压倒了主张留的一派。

承焕处事冷静机智,锦言心中十分钦佩,于是朗声说道:“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姐姐,我听老人家说,从前饥荒的时候,常常会有官员为了阻止饥民入城,会紧锁城门,驱赶饥民,幸而襄阳侯体恤饥民,非但没有关门谢客,反而开仓赈粮,咱们应该感激才是。不如今日就让二公子先回府,明日大家便有热粥吃了。”

饥民们听一个小小的女娃也明白事理,更感到惭愧,其中一个带头的向人们抱拳说:“咱们虽是穷人,但也要讲义气,这位小爷与咱们素不相识,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位女娃说得对,咱们不能以怨报德。”饥民们之前是被饥饿冲昏了脑袋,这会儿也都冷静了下来,慢慢地散了,不少人走之前还不忘跟承焕言谢。

承焕对锦言报之一笑,锦言低头脸红了半天,才想起来有人命关天的事情呢,于是急忙说:“刚在雪里刨出一个昏死的女孩,还请二公子救命。”说着,阿棠已经扶了那女孩来,女孩缓过一口气,脸色也稍有血色,但犹自未醒。承焕想了想,从马车里取出酒壶,喂了那女孩两口烧酒,女孩呛住了,咳了一会儿,眼睛睁了睁,又昏死过去。承焕把女孩横抱起,问锦言:“你们也是要去襄阳城里吗?”

锦言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要去城西连府。”

承焕轻轻“啊”了一声:“原来是连太守府上。”言罢,请她们上了马车。马车里极为宽敞,承焕最后上来,把三面车窗都打开,然后挨着门坐下了。锦言心知,承焕是怕男女同车,惹人流言。承焕笑问:“你们也是赶着明日给连老太太拜寿的吧。”

锦言心想,原来明日是她祖母的寿辰。承焕见她没答,只当是默认了,于是笑道:“本来我跟一群哥儿在城郊围场打猎,后来听说连老太太大寿,于是提前了几日回来,想不到这样巧,遇见了你。”

锦言低头玩了一会儿辫子,又问:“公子和连家很熟吗?”其实她心里想问,你和连锦心很熟吗?

承焕哪里能猜到她的这般心思,只照实回答:“家父与连伯伯是知音之交,两家往来甚密。小的时候,我还随连伯伯学过书经,一起的还有连家两位妹妹,和连伯伯的侄儿立远兄弟。”

锦言听承焕提起锦心和锦音,没来由地一阵气恼,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飞雪。窗外忽然传来马蹄疾声,马夫勒了马,便有一人骑着骏马追上来,交给马夫一封信件,便掉转马头走了。马夫将信件交给承焕,承焕几下展开,从头至尾看了一看,平静如湖泊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焦色,沉吟道:“没找到他?”

锦言随便一问:“公子寻人么?”

李承焕将信纸塞回信封,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另找话来说:“你们从哪里来的?”

锦言笑答:“我们是从竹泉村来的,公子恐怕没有听说过这小地方。”

承焕贵门公子,哪里去过乡下,却又怕她们觉得自己轻狂,于是笑说:“听这村子的名字,便知是个茂林修竹、悠悠烟水的世外桃源。”

上辈子就听说襄阳侯府世代簪缨,家教谨严,侯爷是大梁的开国功臣,跟着先皇出生入死的,只因当今君主康帝性情多疑,几位功高盖主权臣十年间尽数被清除,侯爷倒是看得很开,放弃了兵权,不过问政事,回到襄阳尽享荣华,悉心教导子女诗书,李承焕便是襄阳侯的次子,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李承烨,只是传闻里承烨疏离世事,深居简出,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承焕虽是次子,却极有可能承袭爵位的。

锦言托起腮:如此家世,如此人品,难怪自视甚高的锦心会芳心暗许。

作者有话要说:  标点符号抽了~整了半天才知道是浏览器问题……这是要闹哪样嘛~

3、檀溪连府

连府建在檀溪边上,正是刘备的的卢马一跃三丈的那个檀溪湖,周围的景色清新动人,发人幽情。连明甫任知府,是地方父母官,府邸也不甚华丽,青砖碧瓦,很显雅致。这会儿月亮初上,照得连府一片清明。春晖堂里,一家人聚在了一起,正商议着明日连老太太寿宴的细节。一个婆子轻轻跑来,在老太太耳边嘀咕了几句,就看见老太太的面孔倏然变色。

承焕一直将锦言她们送到连府门前,几个婆子坐在台阶上嗑瓜子,她们一眼就认出那是侯爷家的马车,赶紧迎了上去,谁知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粗制白衣的少女,后面跟着老嬷嬷和小丫鬟,还扶着一个昏迷的女孩儿。婆子们眼珠子在锦言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心里都在想这又是哪门子的穷亲戚,因为侯府马车的缘故,又不敢怠慢了,都乐呵呵问:“小姐找哪位啊?”

锦言眼中微带笑意,下巴轻轻扬起:“去禀报父亲,说连大小姐回家了便是。”

这会儿不只是婆子们,就连李承焕的眼睛都张圆了。

锦言进来的时候,春晖堂的气氛十分古怪,连明甫和老太太都冷着脸没说话;徐姨娘见丈夫婆婆脸色难看,也就不说话;继母虞氏本就冷僻沉静,自然不多说一个字;婶娘林氏性情懦弱,虽然觉得气氛尴尬,却也不敢开口,匆忙喝茶掩饰;只有堂弟连立远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只不过小辈不好开口,就用眼神央求母亲打破僵局,林氏却只当没看到。

锦言心里低叹:“唉,这个家没有人愿意看见我呐!”转念又想:“他们不愿意见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愿意见他们就好了。”于是,眉眼里漾出笑容来,乖乖敛衽叩拜:“女儿给父亲请安,祝父亲身体安康。”说着,悄悄瞟了一眼连明甫,却见他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眉头深刻成川,眼中隐有哀色。

锦言又给坐在连明甫身旁的虞氏恭声请安:“这位一定是母亲了,女儿给母亲请安。”虞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玉手轻抬了抬,嘴上“嗯”了一声。虞氏今天穿了一件绛紫衣裳,白色绸裙,头上单插一柄碧玉蜻蜓钗,一身清孤。相比之下,一旁的徐姨娘美则美矣,气质可就是踩着凳子够月亮——差得远啦。

锦言顿了顿,便微微转身,向坐在松木软椅上的连老太太拜道:“孙女儿给祖母请安,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里暗暗想,还好李承焕告诉她明日是祖母寿辰,可以让她嘴里卖个乖。

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沈家吃不上饭了吗?让你上我们连家讨饭来了!”

上辈子锦言第一次回连家,老太太也是这般冷嘲热讽,那时的锦言不过是顶了几句嘴,结果被她用龙头拐狠狠敲了一顿。锦言心想:祖母就是无坚不摧的玄铁双锤,要是硬碰硬啊,肯定落不着什么好。想对付祖母,还得顺着她来。这么想着,便柔声说:“外婆腊月里去世了,走之前叮嘱我一定要让我回家里来,说连家是诗书簪缨之族,祖母又系出名门,我若能学得祖母一分半点也是好的。”还没说完,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锦言郁闷,她果然不擅长溜须拍马,以后可要好好学习。

老太太闻言,忽然探起身:“你说你那老鬼外婆死啦?哼,死得好。”

锦言听祖母这样说她的外婆,一张俏脸忽然变色,哪里还能忍,刚要发作,忽听堂弟立远的茶盅“铛”地掉在地上,立远“哎呀”了一声站起,向连老夫人一拜:“孙儿淘气,给祖母赔罪,祖母不要生气啦!”林氏也连忙赔罪。这么一扰,老太太的表情也和缓些,锦言也生生压住了心头的怒气。

这时,陈嬷嬷突然缓缓开口向锦言道:“小姐,连老太太的意思我最明白啦,妻死夫前一朵花,沈老太太走的时候还有沈老太爷守在身边,可以说是天大的福分,像我这种孤苦伶仃活着的老不死,才真正苦命呐!”

连老太太一听,火不打一处来,连老太爷过了世有二十年了,这话里分明在讥讽她是老不死。连老太太一双锐眼狠狠望向陈嬷嬷,正值陈嬷嬷轻轻抬起头来,嘴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讥嘲。这四目一对,连老太太的面色忽然变成死灰,握着龙头拐的手轻轻一颤,拐杖“咚”地倒在了地上。别人都以为连老太太是被陈嬷嬷的话气成这样,只有锦言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于是带着疑问望向陈嬷嬷,陈嬷嬷的头却早就低下了。连明甫方才已经觉得母亲的话太过分了些,现在又闹得这般局面,终于开了口:“言姐儿,你知道你娘当年为何要离开家吗?”

锦言回答:“那时我年纪还小,父亲和阿娘吵了架,吵架的原因,阿娘没有提起过,我只知道阿娘回了外婆家以后,再也没有笑过了,每天最喜欢做的就是坐在院子里吹一个绿色的笛子,后来才两个月,阿娘就得病去世了,走的时候告诉我,她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连家的日子。”这些话都是些实话,锦言想起妈,声音也难过起来。

“胡说!”连明甫忽然吼了一声,“她在连家的日子若开心,又怎么会一走了之!”

锦言眼圈红了:“其实女儿也想不通,如果阿娘思念父亲,为什么不肯回家呢?如果阿娘不思念父亲,又怎么会每日吹相同的一首曲子。”

连明甫怔怔问:“她吹的是哪首曲子?”

锦言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青玉笛,边抚边道:“是《春江花月夜》,我很小的时候娘就教给我这首曲子,还有唐人张若虚配的诗,每当娘念到‘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的时候,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连明甫忽然哽住,心里大乱:难道子钰死时心里还有我?既然有我,又为何为了一点小事就与我终生不见?

锦言见父亲表情阴晴不定,又说:“娘早就走啦,外婆也不在了,如果父亲不要锦言,我真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时,徐姨娘“嗳哟”了一声,笑嗔一句:“傻孩子!”然后轻摆腰肢,走到锦言面前,将她扶起,笑吟吟说:“傻孩子,这里是你家,你若是喜欢呢,随时欢迎回来小住。”

要不是见过她的手段,锦言这么纯良的姑娘肯定要被骗过去了。若说连老太太是玄铁双锤,吃软不吃硬,那这徐姨娘就是梅花九节鞭,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阴损招术多得很呢!锦言抬起婆娑的双眼,牵住徐姨娘的衣角,抽抽噎噎问:“姨娘这么说,是不同意我长留家中吗?”

徐姨娘打了个哈哈,强笑说:“怎么会呢?姨娘是怕你心里不愿意跟我们亲近,不敢冒言让你搬回家来。你要是想回来呢,姨娘当然同意啦。”

锦言止住眼泪,抬起良善无攻击性的小脸:“锦言的事情姨娘能做主吗?姨娘同意让我回来,可万一父亲祖母还有母亲不同意怎么办呢?大家是不是都会听姨娘的意思呀?”言下之意,是父亲祖母还有正妻都还没开口呢,怎么你小小一个姨娘就敢做主了。

徐姨娘嘴边还挂着笑,眼里的笑却都熄灭了。锦言想,哈,这一回合姨娘一定受了内伤。

见姨娘着了锦言的道,锦心款款起身,对徐姨娘笑说:“姨娘糊涂啦,姨娘虽然疼姐姐,可是家中的大事,还是应由父亲和祖母做主。”

眼前的锦心美艳无比,肌肤胜雪,乌丝如瀑,五官精致绝伦,眼底秋波流转,小小年纪,尽显风情,穿着一袭桃红纱绸长裙,头上的金钗熠耀生光,雪白的颈项里戴着一只玲珑的玉如意,这装扮气度,比别家的正牌嫡女还好呢。锦言又低头看看自己,淡蓝衣裳,棉布裙子,全身上下除了扎发的一根碧绿带子就别无装饰了,小姐身子丫鬟命,就是这个意思了吧。锦言又想起李承焕,他的雍容气度,只有锦心的华艳风采能衬得上呢。一时间脸儿被逼得通红,转念,又在心里叹道:“连锦言啊连锦言!上辈子你就是这样软弱无能,自轻自贱!若再这样,神仙也难改你的命运!”

锦心手里绕着头发,围着锦言转了两圈,眼底满满是轻蔑,嘴角却是温和的笑:“姐姐,我问你,你是真的想回连家么?”

锦言声音甜嫩:“是呀……”

锦心早料到她的答案,不慌不忙又道:“我再问你,你为什么想回来?”

锦言低了头,扯着衣带说:“因为我是连家人……父亲和祖母年纪都大了……呃……”

锦心头一偏:“好啊,那你说说看,既然你这样惦念父亲和祖母,为何这七年来都没有回来探望过他们,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

锦言心中怨念,想这二妹是无色无味的七星海棠,无色无味,化攻击于无形。锦言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回答,只能眉尖挑出伤感,愈显楚楚可怜,嗫嚅一阵,眼泪几欲流出。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没有讲话的虞氏忽然懒懒开口:“行了,你就留下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错愕了。殊不知,方才徐姨娘僭越,连明甫和连老太太倒还好,却引起了虞氏的反感,徐姨娘恃宠而骄,在家中兴风作浪惯了,虞氏早就看她不顺眼,于是才要挫一挫她的锐气:你徐姨娘做不了主的事,不代表我正妻虞氏也做不了主;再则,锦心方才只提“交由父亲和祖母做主”,分明是没将虞氏这个主母放在眼里,连明甫和老太太也没有表示异议,虞氏被老太太压迫已久,也被丈夫看轻,趁此机会正好一出恶气。

一言掷地,虞氏便扶着侍婢起身,向连老太太福了福身说:“儿媳身子不适,就先回房了。”也不等老太太说话,便转身离开。经过徐姨娘身边时,又轻嘲一句:“姨娘万事操心,别累坏了身子。”

这会儿的气氛,比锦言刚进来的时候还要尴尬万分。锦言心里笑歪,想这继母是毫不起眼的软猬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扎他一针。

锦言出春晖堂的时候,月亮悄然躲进云里,阿棠慌忙迎上,拉着锦言的手吐舌头:“小姐,刚我在门口偷听,心都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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